作者:民國·魯迅 ┋ 閱讀:2963
近幾年來,所謂“雜文”的產生,比先前多,也比先前更受著攻擊。例如自稱“詩人”邵洵美,前“第三種人”施蟄存和杜衡即蘇汶,還不到一知半解程度的大學生林希雋之流,就都和雜文有切骨之仇,給了種種罪狀的。然而沒有效,作者多起來,讀者也多起來了。
其實“雜文”也不是現在的新貨色,是“古已有之”的,凡有文章,倘若分類,都有類可歸,如果編年,那就隻按作成的年月,不管文體,各種都夾在一處,於是成了“雜”。分類有益於揣摩文章,編年有利於明白時勢,倘要知人論世,是非看編年的文集不可的,現在新作的古人年譜的流行,即證明著已經有許多人省悟了此中的消息。況且現在是多麽切迫的時候,作者的任務,是在對於有害的事物,立刻給以反響或抗爭,是感應的神經,是攻守的手足。潛心於他的鴻篇巨制,為未來的文化設想,固然是很好的,但為現在抗爭,卻也正是為現在和未來的戰鬥的作者,因為失掉了現在,也就沒有了未來。
戰鬥一定有傾向。這就是邵施杜林之流的大敵,其實他們所憎惡的是內容,雖然披了文藝的法衣,裏面卻包藏著“死之說教者”“死之說教者”:原是尼采《劄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第一卷第九篇的篇名,這裏借用其字面的意思。,和生存不能兩立。
這一本集子和《花邊文學》,是我在去年一年中,在官民的明明暗暗,軟軟硬硬的圍剿“雜文”的筆和刀下的結集,凡是寫下來的,全在這裏面。當然不敢說是詩史詩史:意思是可以作為歷史看的詩,語見《新唐書·杜甫傳》:“甫又善陳時事,律切精深,至千言不少衰,世號‘詩史’。”後也泛指能反映一個時代的佳作。,其中有著時代的眉目,也決不是英雄們的八寶箱,一朝打開,便見光輝燦爛。我隻在深夜的街頭擺著一個地攤,所有的無非幾個小釘,幾個瓦碟,但也希望,並且相信有些人會從中尋出合於他的用處的東西。
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三十日,
記於上海之且介亭且介亭:當時作者住在上海北四川路,這個地區是帝國主義者越出租界範圍修築馬路的區域,即所謂“半租界”。“且介”即取“租界”二字的一半。
他人作品序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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