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僧珍
呂僧珍字元瑜,東平範人也。世居廣陵,家甚寒微。童兒時從師學,有相工歷觀諸生,指僧珍曰:“此兒有奇聲,封侯相也。”事梁文帝爲門下書佐。身長七尺七寸,容貌甚偉,曹輩皆敬之。文帝爲豫州刺史,以爲典簽,帶蒙令。帝遷領軍將軍,補主簿。祅賊唐宇之寇東陽,文帝率衆東討,使僧珍知行軍衆局事。僧珍宅在建陽門東,自受命當行,每日由建陽門道,不過私室。文帝益以此知之。司空陳顯達出軍沔北,見而呼坐,謂曰:“卿有貴相,後當不見減,深自努力。”
建武二年,魏軍南攻,五道並進。武帝帥師援義陽,僧珍從在軍中。時長沙宣武王爲梁州刺史,魏軍圍守連月,義陽與雍州路斷。武帝欲遣使至襄陽,求梁州問,衆莫敢行。僧珍固請充使,即日單舸上道。及至襄陽,督遣援軍,且獲宣武王書而反,武帝甚嘉之。
東昏即位,司空徐孝嗣管朝政,欲要僧珍與共事。僧珍知不久當敗,竟弗往。武帝臨雍州,僧珍固求西歸,得補邔令。及至,武帝命爲中兵參軍,委以心膂。僧珍陰養死士,歸之者甚衆。武帝頗招武猛,士庶響從,會者萬餘人。因命按行城西空地,將起數千間屋爲止舍。多伐材竹,沈於檀溪,積茅蓋若山阜,皆未之用。僧珍獨悟其指,因私具櫓數百張。及兵起,悉取檀溪材竹,裝爲船艦,葺之以茅,並立辦。衆軍將發,諸將須櫓甚多,僧珍乃出先所具,每船付二張,爭者乃息。
武帝以僧珍爲輔國將軍、步兵校尉,出入臥內,宣通意旨。大軍次江寧,武帝使僧珍與王茂率精兵先登赤鼻邏。其日,東昏將李居士來戰,僧珍等大破之,乃與茂進白板橋。壘立,茂移頓越城,僧珍守白板。李居士知城中衆少,直來薄城。僧珍謂將士曰:“今力不敵,不可戰,亦勿遙射。須至塹裏,當並力破之。”俄而皆越塹,僧珍分人上城,自率馬步三百人出其後,內外齊擊,居士等應時奔散。及武帝受禪,爲冠軍將軍、前軍司馬,封平固縣侯。再遷左衛將軍,加散騎常侍,入直秘書省,總知宿衛。
天監四年,大舉北侵,自是僧珍晝直中書省,夜還秘書。五年旋軍,以本官領太子中庶子。
僧珍去家久,表求拜墓,武帝欲榮以本州,乃拜南兗州刺史。僧珍在任,見士大夫迎送過禮,平心率下,不私親戚。兄弟皆在外堂,並不得坐。指客位謂曰:“此兗州刺史坐,非呂僧珍床。”及別室促膝如故。從父兄子先以販蔥爲業,僧珍至,乃棄業求州官。僧珍曰:“吾荷國重恩,無以報效,汝等自有常分,豈可妄求叨越。當速反蔥肆耳。”僧珍舊宅在市北,前有督郵廨,鄉人鹹勸徙廨以益其宅。僧珍怒曰:“豈可徙官廨以益吾私宅乎。”姊適於氏,住市西小屋臨路,與列肆雜。僧珍常導從鹵簿到其宅,不以爲恥。
在州百日,征爲領軍將軍,直秘書省如先。常以私車輦水灑禦路。僧珍既有大勛,任總心膂,性甚恭慎。當直禁中,盛暑不敢解衣。每侍禦坐,屏氣鞠躬,對果食未嘗舉箸。因醉後取一甘食,武帝笑謂曰:“卿今日便是大有所進。”祿俸外,又月給錢十萬,其餘賜賚不絕於時。初,武帝起兵,攻郢州久不下,鹹欲走北。僧珍獨不肯,累日乃見從。一夜,僧珍忽頭痛壯熱,及明而顙骨益大,其骨法蓋有異焉。
十年,疾病,車駕臨幸,中使醫藥日有數四。僧珍語親舊曰:“吾昔在蒙縣熱病發黃,時必謂不濟。主上見語,‘卿有富貴相,必當不死’。俄而果愈。吾今已富貴,而復發黃,所苦與昔政同,必不復起。”竟如言卒於領軍官舍。武帝即日臨殯,贈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忠敬。武帝痛惜之,言爲流涕。子淡嗣。
初,宋季雅罷南康郡,市宅居僧珍宅側。僧珍問宅價,曰“一千一百萬”。怪其貴,季雅曰:“一百萬買宅,千萬買鄰。”及僧珍生子,季雅往賀,署函曰“錢一千”。閽人少之,弗爲通,強之乃進。僧珍疑其故,親自發,乃金錢也。遂言於帝,陳其才能,以爲壯武將軍、衡州刺史。將行,謂所親曰:“不可以負呂公。”在州大有政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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