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聖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歷七年(遼重熙十六年。丁亥,一零四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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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乙巳朔,遼主聞太後不豫,馳往視疾。丙午,太後愈,遼主復如黑水濼。

己酉,詔曰:“前京東轉運使薛紳,任文吏孔宗旦、尚同、徐程、李思道為耳目,伺察州縣細過以滋刑獄,時號四瞪。前江東轉運使楊纮,判官王綽,提點刑獄王鼎,皆苛察相尚,時號三虎。是豈稱朕忠厚待人之意!纮既降知衡州,而紳等故在;其降紳知陜州,鼎知深州;綽方居喪,候服除日取旨。自今毋皆復用為部使者。宗旦等四人,並與遠小處差遣。”綽,益都人,鼎,沿子,與纮三人者,皆範仲淹等所選用也。天章閣待制侍講楊安國,因講筵為帝言三虎、四瞪事,故有是詔。

綽先為刑部詳覆官,有廖均者,挾當路權勢雪罪,中書連舊例送刑部,官屬無敢違者,綽獨以為敕一定而例有出入,今廢敕用例,非有司所敢聞也。執政雖深惡之,然卒不能屈。遷通判雄州,城久壞,守將慮違遼人誓書,不敢修,綽以為今但修之而已,非有所增廣,於誓書固無害也。既興役,遼人果來問。綽報以前語,仍緩其使,及使反而役已畢,遼亦不復問。杜衍、富弼尤稱其才。及喪除,責通判萊州。

庚戌,以京東轉運使包拯為直集賢院、陜西轉運使。

壬子,禦正殿,復常膳,仍賜二府《喜雨詩》。

乙卯,陳執中、宋庠、丁度皆復所降官。

丁卯,上封者言:“諸路轉運司廣要出剩,求媚於上。民輸賦稅,已是太半之賦,又令加耗,謂之潤官。江西諸路州軍體例,百姓納米一石,出剩一鬥,往往有聚斂之臣,加耗之外,更要一鬥。江西一路,歲以百萬石為淮,每石取米一鬥,以百萬石計之,所收已及十萬石,十萬石耗米入官,則下民必食貴米。此但粗引一路之弊耳,況天下之廣,賦稅之饒,其弊無極。臣恐諸路轉運司尚有似此無名刻削,願陛下閱其奏目,或有橫加收斂,名為出剩,乞賜黜貶為便。”帝覽之,曰:“古稱聚斂之臣過於盜賊,今如此掊斂,是為朕結怨於民也。”亟下詔止絕之。

遼以太後疾愈,赦境內。

己巳,詔諫官除朝參外,非公事毋得出入請謁。

五月,丙子,以東頭供奉官李瑋為左衛將軍、駙馬都尉,選尚福康公主。瑋,用和次子,帝追念章懿太後不已,顧無以厚其家,乃使長女降焉。

知諫院王贄言:“臣僚章疏內,有事合更張者,送兩制及臺諫官等同議,動經半年有餘,未見結絕,素無條約,務在因循。欲乞今後應批狀下兩制及臺諫等官同定者,乞限五日內聚議,半月內連書奏上;如議論不同,即許別狀以聞。”從之。

戊寅,詔武臣非歷知州、軍無過者,毋授同提點刑獄。

己醜,補降猺唐和等為峒主。

以知青州、翰林學士、戶部郎中葉清臣兼龍圖閣直學士為永興軍路都部署兼本路安撫使、知永興軍。帝初欲進清臣官為諫議大夫,宰相陳執中曰:“此太優,乞且令兼龍圖閣直學士。”帝許之。故事,新除知永興軍者,當有錫賫,執中曰:“清臣近已得賜。”遂不與。清臣愈恨,過闕,請對,於帝前數執中之短,且力辭龍圖閣直學士不拜,帝錫賫之,亦不受。然帝遇執中如故。

水洛城都監劉滬卒。其弟淵將護喪東歸,居人遮道號泣,請留葬水洛,立祠城隅,歲時祀之。經略司言:“熟戶蕃官牛獎逋等願得滬子弟主其城。”乃復命滬弟淳為水洛城都監。

己亥,命翰林學士楊察除放天下欠負。

辛醜,詔:“西北二邊有大事,自今令中書、樞密院召兩制以上同議之。”

六月,戊申,遼主清暑於永安山。

丁巳,準布部長朝於遼,獻方物。

戊午,遼詔士庶言事。

壬戌,置北京留守司禦史臺。

詔:“臣僚移任求朝見者,留京師毋得過十日。”

先是夏竦言石介實不死,富弼陰使入契丹謀起兵,朝廷疑之。弼時知鄆州,亟罷京西路安撫使。既而北邊安堵,竦讒不驗。弼自鄆州徙青州,仍領京東路安撫使。

竦在樞府,又讒介說契丹弗從,更為弼往登、萊結金坑兇惡數萬人欲作亂,請發棺驗視,侍禦史知雜事韓城張昪及禦史何郯嘗極論其事。郯奏:“此事造端,全是夏竦,意本不在石介。緣範仲淹、富弼在兩府日,竦嘗有樞密使之命,以群議不從,即行罷退。竦疑仲淹等排擯,以介曾被仲淹等薦引,故欲深致介惡以汙忠義之臣。皆由疇昔之憾未嘗獲逞,昨以方居要位,乃假朝廷之勢有所報耳。其石介存歿,乞更不根問,庶存大體。”帝不聽,復詔監司體量。

中使持詔至奉符,提點刑獄呂居簡曰:“今破冢發棺,而介實死,則將奈何?且喪葬非一家所能辦,必有親族門生及棺斂之人,茍召問無異,即令具軍令狀保之,亦可應詔矣。”中使曰:“善!”及還奏,帝意果釋。介妻子初羈管它州,事既辨明,乃得還。

秋,七月,辛巳,詔兩制及太常禮院議增真宗謚。

壬午,以戶部副使張堯佐為河東都轉運使。

辛卯,遼主如慶州。

辛醜,禁貢餘物饋近臣。

八月,丁未,賜汝州龍興縣處士孔攵粟帛。攵,孔子四十六代孫,性孤潔,喜讀書。有田數百畝,賦稅常為鄉裏先;遇歲饑,分所餘周不足者,未嘗計有無。聞人之善,若出於己。動止必依禮法,環所居百裏人皆愛慕,見攵於路,輒斂衽以避。葬其父,廬墓三年,臥破棺中,日食米一溢,壁間生紫芝數十本。州以行義聞,故有是賜,又詔給復其家。

丙辰,加真宗謚曰膺符稽古成功讓德文明武定章聖元孝,從張方平等議也。

戊午,改文明殿學士為紫宸殿學士。文明殿,禁中已無之,學士自程羽、李昉後亦不以除授,而“文明”二字又同真宗謚。用宋庠議也。

初置天章閣直學士,位在龍圖閣直學士之下。

乙醜,析河北為四路,各置都部署。

九月,甲戌,降知渭州張亢知磁州。時三司給郊賞,州庫物良而估賤,三司所給物下而估高,亢命均其直以便軍人。轉運使奏亢擅減三司所估,樞密使夏竦挾故怨,因黜亢。禦史宋禧繼言亢嘗以庫銀市易,復降知壽州。

自七月至於是月,遼主日射獵於楚不溝、霞列、系輪、石塔諸山。

冬,十月,壬寅朔,以集賢殿修撰範陽張揆為天章閣待制兼侍讀學士。揆著《太玄集解》,召見延和殿,令揲蓍,得《斷首》,且言:“《斷首》,準《易》之《夬》卦,蓋陽剛以決陰柔,君子進而小人退之象也。”帝悅,故有是命。

辛亥,遼主如中京。

太子太傅致仕李迪既歸濮州,其子東之為侍禦史知雜事,奉迪來京師。帝數遣使勞問,欲召見,以羸疾辭。壬子,迪卒,贈司空、侍中,謚文定。帝篆其基碑曰“遺直之碑”,又改迪所葬鄄城之鄧侯鄉曰遺直鄉。

丙辰,遼定公主行婦禮於舅姑。

乙醜,河陽、許州地震。

庚午,鐵驪仙門朝於遼,遼主以其始入貢,加其使為右監門衛大將軍。

十一月,戊寅,遼主祀木葉山。己醜,如中京,朝太後。

壬辰,遼禁漏泄宮中事。

丙申,朝享景靈宮。丁酉,享太廟、奉慈廟。戊戌,冬至,祀天地於圓丘。大赦。

是日,貝州宣毅卒王則據城反。則本涿州人,歲饑,流至貝州,自賣為人牧羊,後隸宣毅軍為小校。貝、冀俗妖幻,相與習《五龍滴淚》等經及圖讖諸書,言釋迦佛衰謝,彌勒佛當持世。初,則去涿,母與之訣別,刺福字於背以為記,妖人因妄傳福字隱起,爭信事之。而州吏張巒、蔔吉主其謀,黨連德、齊諸州,約以明年正旦斷澶州浮梁,亂河北。會其黨潘方凈,懷刃以書謁北京留守賈昌朝,事覺被執,不待期亟叛。

時知州張得一,方與官屬謁天慶觀,則率其徒劫庫兵,得一走保驍捷營。賊焚門,執得一,囚之。兵馬都監田斌以從卒巷鬥,不勝而出。城扉闔,提點刑獄田京、任黃裳持印棄其家縋城出,保南關。賊從通判束鹿董元亨取軍資庫鑰,元亨拒之,殺元亨。又出獄囚,囚有憾司理參軍王獎者,遂殺獎。既而節度判官李浩、清河令齊開、主簿王湙皆被害。則僭號東平郡王,以張巒為宰相,蔔吉為樞密使,建國曰安陽。榜所居門曰中京,居室廄庫,皆立名號。改年曰得聖,以十二月為正月。百姓年十二以上,七十以下,皆涅其面曰“義軍破趙得勝”。旗幟號令,率以佛為稱。城以一樓為一州,書州名,補其徒為知州,每面置一總管。然縋城下者日眾,於是令守者五伍為保,一人縋,徐悉斬。

賈昌朝遣大名府鈐轄郝質將兵趨貝州。十二月,辛醜朔,昌朝以貝州反書聞。內出答刂子下中書、樞密院,亟擇將領往撲滅之。仍令澶州、孟州、定州、真定府豫設守備,毋致奔逸。

壬寅,遣入內押班麥允言、西京作坊使王凱往貝州捕殺軍賊,仍詔賈昌朝發精兵衛之。

高陽關都部署王信聞貝州亂,亟領本部兵傅城下。甲辰,以信為貝州城下招捉都部署。

戊申,加恩百官,王貽永封遂國公,夏竦英國公,章得象郇國公,王德用祁國公。

舊制,將相食邑萬戶,即封國公。王旦為相,過萬戶,而謙抑不受。是歲,郊恩,中外將相唯竦滿萬戶,中書請封英國公,因詔節度使帶平章事未滿萬戶皆得封,於是貽永、得象、德用皆封國公。

庚戌,以權知開封府明鎬為河北體量安撫使。

辛亥,遼主謁太祖廟,觀太宗《收晉圖》。

癸醜,遼主問太後安。

甲寅,徙知滄州高繼隆知貝州,遣內侍何誠用賫敕榜招安貝州軍賊。禦史中丞高若訥言:“河朔重兵所積處,今釋貝州不討,後且啟亂階,為遼人笑。”不聽。

乙卯,遼以太後疾愈,命雜犯死罪以下減一等論,徒以下免。

庚申,遼南府宰相杜防、韓紹榮奏事有誤,各以大杖決之,出防為武定軍節度使。

三司使張方平言:“勘會陜西用兵以來,內外所增置禁軍八百六十餘指揮,約四十有餘萬人,內馬軍一百二十餘指揮,若馬數全足,計六萬有餘匹;其系三路保捷、振武、宣毅、武衛、清邊、蕃落等指揮並本道士兵,連營仰給約二十餘萬人,比屯駐戍兵當四十萬人。又自慶歷三年以後,增添給送西北銀絹,內外文武冗官,日更增廣,所以三司經用不贍。天下山澤之利,茶鹽酒稅諸色課入,比之先朝以前,例皆大有增剩,可謂無遺利矣。而有司調度,交見匱乏,直以支費數廣,不量入為出所致耳。方今急務,莫先食貨,食貨不足,何以為國!伏望令中書、樞密院審加計議,裁於聖斷。早為之所,猶須效在累年之後;如救焚援溺,則益不及矣。”

壬戌,高麗貢於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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