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喜使栗腹以百金為趙孝成王壽
燕王喜使栗腹以百金為趙孝成王壽,酒三日,反報曰:“趙民其壯者皆死於長平,其孤未壯,可伐也。”王乃召昌國君樂間而問曰:“何如?”對曰:“趙,四達之國也,其民皆習於兵,不可與戰。”王曰:“吾以倍攻之,可乎?”曰:“不可。”曰:“以三,可乎?”曰:“不可。”王大怒。左右皆以為趙可伐,遽起六十萬以攻趙。令栗腹以四十萬攻鄗,使慶秦以二十萬攻代。趙使廉頗以八萬遇栗腹於鄗,使樂乘以五萬遇慶秦於代。燕人大敗。樂間入趙。
燕王以書且謝焉,曰:“寡人不佞,不能奉順君意,故君捐國而去,則寡人之不肖明矣。敢端其願,而君不肯聽,故使使者陳愚意,君試論之。語曰:‘仁不輕絕,智不輕怨。’君之於先王也,世之所明知也。寡人望有非則君掩蓋之,不虞君之明罪之也;望有過則君教誨之,不虞君之明罪之也。且寡人之罪,國人莫不知,天下莫不聞,君微出明怨以棄寡人,寡人必有罪矣。雖然,恐君之未盡厚也。諺曰:‘厚者不毀人以自益也,仁者不危人以要名。’以故掩人之邪者,厚人之行也;救人之過者,仁者之道也。世有掩寡人之邪,救寡人之過,非君心所望之?今君厚受位於先王以成尊,輕棄寡人以快心,則掩邪以救過,難得於君矣。且世有薄於故厚施,行有失而故惠用。今使寡人任不肖之罪,而君有失厚之累,於為君擇之也,無所取之。國之有封疆,猶家之有垣墻,所以合好掩惡也。室不能相和,出語鄰家,未為通計也。怨惡未見而明棄之,未盡厚也。寡人雖不省乎,未如殷紂之亂也;君雖不得意乎,未如商容、箕子之累也。然則不內蓋寡人,而明怨於外,恐其適足以傷於高而薄於行也,非然也。茍可以明君之義,成君之高,雖任惡名,不難受也。本欲以為明寡人之薄,而君不得厚;揚寡人之辱,而君不得榮。此一舉而兩失也。義者不虧人以自益也,況傷人以自損乎!願君無以寡人不肖,累往事之美。昔者柳下惠吏於魯,三黜而不去。或謂之曰:‘可以去。’柳下惠曰:‘茍與人之異,惡往而不黜乎?猶且黜乎,寧於故國爾。’柳下惠不以三黜自累,故前業不忘;不以去為心,故遠近無議。今寡人之罪,國人未知,而議寡人者遍天下。語曰:‘論不修心,議不累物,仁不輕絕,智不簡功。’棄大功者,輟也;輕絕厚利者,怨也。輟而棄之,怨而累之,宜在遠者,不望之乎君也。今以寡人無罪,君豈怨之乎?願君捐怨,追惟先王,復以教寡人。意君曰,余且匿心以成而過,不顧先王以明而惡,使寡人進不得修功,退不得改過,君之所揣也。唯君圖之。此寡人之愚意也。敬以書謁之。”
樂間、樂乘怨不用其計,二人卒留趙,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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