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紹興九年(金天眷二年)

《續資治通鑒》 > 宋紀一百二十二 >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紹興九年(金天眷二年)

六月,己酉朔,金主初禦冠服。

簽書樞密院事樓炤,與東京留守王倫同檢視修內司。趨入大慶殿,過齊明殿,轉而東,入左銀臺門,屏去從者;入內東門,過會通門,由垂拱殿後稍南至玉虛殿,乃徽宗奉老子之所;殿後有景命殿。復出至福寧殿,即至尊寢所,簡質不華,上有白華石,廣一席地,祖宗時,每旦北面拜殿下,遇雨則南面拜石上。稍北,至坤寧殿,屏畫墨竹蘆雁之屬,然無全本矣,它殿畫皆類此。自福寧至欽先、孝思二殿,欽先奉諸帝,孝思奉諸後,帳座供具猶在。出肅雍門,至玉春堂,規模宏壯,非它位比,劉豫嘗對偽臣於此。左竹徑之上,有迎曦軒,對軒有月屏。始至修內司,謂元是寶繪堂。復由延春閣下稍東,即太母之舊閣,過小門曰錦莊,無飾。入睿思殿門,登殿,左曰玉鑾,右曰清微,後曰宣和,殿庭下皆修竹,自此列石為山,分左右斜廊,為復道、平臺,上過玉華殿,後有軒曰稽古,西廡下曰尚書內省。西出後苑,至太清樓下,壁間有禦書。登瑤津亭,亭在水間,四面樓閣相對。遂趨出拱辰門。時京城外不復有民舍,自保康門至太學道才數家。太學廊廡皆敗,屋中惟敦化堂榜尚在,軍人雜處其上,而牧彘於堂下。惟國子監以養士,略如學舍。都亭驛牌,猶是偽齊年號。瓊林苑,金人嘗以為營,後作小城圍之。金明池斷棟頹壁,望之蕭然也。

庚戌,皇後邢氏崩於五國城,年三十四。

乙卯,帝謂秦檜曰:“山陵事務從儉約,金玉之物,斷不可以一毫置其中,前世厚葬之害,可以為鑒。”

丙辰,簽書樞密院事樓炤至永安軍,先謁昭、厚二陵及會聖宮。昭陵因平岡種柏成道,旁不垣,而周以枳橘,四面缺角,所存者半。神門內石羊、馬、駝、象之類皆在。神臺三層,高二丈,俱植柏。最下約廣十五丈,為水道者五。大門外石人對立,其號下宮者,乃酌獻之地,已無屋,而遺基歷歷可見。餘陵規模皆如此。諸陵前控洛水,左少室,右嵩高,山川佳氣不改,而室屋皆為偽守竇玠所毀,宮墻內草深不見遺址。舊分水南、水北,水北尚有二千戶,水南墟矣。

己未,金主從容謂侍臣曰:“朕每閱《貞觀政要》,見其君臣議論,大可規法。”翰林學士韓昉曰:“皆由太宗溫顏訪問,房、杜輩竭忠盡誠,其書雖簡,足以為法。”金主曰:“太宗固一代賢君,明皇何如?”昉曰:“唐自太宗以來,唯明皇、憲宗可數。明皇所謂有始而無終者,初以艱難得位,用姚崇、宋璟,惟正是行,故能成開元之治;末年怠於萬機,委政李林甫,奸諛是用,以致天寶之亂。茍能慎終如始,則貞觀之風,不難追矣。”金主稱善。又曰:“周成王何如?”昉曰:“古之賢君。”金主曰:“成王雖賢,亦周公輔佐之力。後世疑周公殺其足,以朕觀之,為社稷大計,亦不當非也。”

壬戌,觀文殿學士、左正議大夫、新知宣州汪伯彥為檢校少傅、保信軍節度使。時伯彥入見,命坐,甚寵。伯彥上所著《中興日歷》。後三日,遂有是命。

甲子,寶文閣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胡交修試兵部尚書兼翰林學士。

己巳,光山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判大宗正事士祇,兵部侍郎張燾,自西京朝陵還,入見。帝問:“諸陵寢如何?”燾不對,唯言萬世不可忘此仇,帝默然。

保平、靜難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四川宣撫使吳玠薨於仙人關,年四十七。詔輟朝二日,贈少師,賻帛千匹。

玠禦下嚴而有恩,故士樂為之死。其後制置使胡世將問玠所以勝於其弟右護軍都統制璘,曰:“敵令酷而下必死,每戰非累日不決,然其弓矢不若中國之勁利。吾嘗以長技洞重甲於數百步外,又據其行使,爭出銳卒,與之為無窮,以阻其堅忍之勢。至於決機兩陳之間,則璘有不能言。”然玠晚節嗜色,多蓄子女,餌金石,以故得咯血疾死。後謚武安。

初,富平既失律,蜀口屢危,金人必欲以全取勝,獨賴玠以為固,蜀人久而思之。

辛未,簽書樞密院事、大金報謝使韓肖胄,自金國還至東京。肖胄初入北境,迓者謂當稱謝恩使,肖胄以使命敕授,不敢輒易。論難三四,金人卒不能奪。

壬申,簽書樞密院事樓炤至長安,留十餘日。

初,夏國主乾順所遣鄜、延、岐、雍經略安撫使李世輔,欲從乾順借兵,伐延安以復仇,因說乾順,發兵可以取陜西五路,乾順信之。時有酋豪號青面夜叉者,恃眾擾邊,乃屬世輔先圖之;世輔請精兵三千,晝夜疾馳,掩至其地,擒之以歸。乾順大悅,將妻以女,世輔辭以父喪。乾順即益以兵眾,命招撫使王樞隨之,鼓行而東,至延安。已而兵馬都監薛昭縋城見世輔曰:“始告捕者,蘇常、柳仲二人耳。”俄有捕其人以獻者,世輔詰之,遽服,因剖心以祭。

時金人已還河南地,炤出朝廷赦書以示世輔,世輔未之信。有耿煥者,與世輔有舊,為言真詔也,世輔即率所部南望拜赦,因遂說夏人南歸。夏人多懷土,獨與願從者二千人來,而王樞者反說世輔還夏,世輔遂擒之。樞才入境,即望闕遙拜,言夏國主感聖恩,將遣使入貢。炤聞之,因與宣諭使周聿皆以書招世輔歸朝,有命行府備差遣王晞韓護樞赴行在。

乙亥,同簽書樞密院事王倫,自京城赴金國議事。

初,右副元帥沈王宗弼既還祁州,密言於金主曰:“河南之地,本昌與宗磐主謀割與南朝,二人必陰結彼國。今來使已至汴京,未可令過界。”倫有雲中舊吏,隸宗弼帳下,密來謁倫,告以宗弼之謀。倫具言於朝,乞早為之備,而秦檜但奏趣倫過界。會西京留守孟庚至京師,倫始解留鑰,將使指北行。時宗磐等謀為變,遂命中山府拘倫,且會本路簽軍,以復取河南為名,將作亂。

丙子,兵部侍郎兼史館修撰張燾兼權吏部尚書。

夏國有芝生於後堂,國主乾順作《靈芝歌》,俾中書相王仁宗和之。辛亥,乾順殂,謚曰聖文皇帝,廟號崇宗,子仁孝嗣立。

是夏,金以李鄴為翰林學士承旨,行臺戶部尚書馮長寧為東京戶部使。自大名至其東京,凡五千裏。

是時金人置司河間、真定、平陽、太原、顯州春州曰錢帛,燕京曰三司,大同曰轉運,中京曰度支,上京曰鹽鐵,東京曰戶部,皆掌漕計之職。

金主命司馬樸試舉人於燕京,得中山石琚為首。

金人科舉之制,先於諸州分縣赴試,縣令為考試官,號鄉試。惟雜犯者黜,榜首曰鄉元。次年春,分三路類試,自河以北至女真皆就燕,關西及河東就雲中,河以南就汴,皆取旨選官知舉,號府試,凡二人取一,榜首曰府元。至秋,盡集諸舉於燕,號會試,凡六人取一,榜首曰狀元。分三甲,上甲皆賜緋,雖下甲,率十三年而轉奉直大夫。所試分詞賦、經義二科,仍兼律義。親戚不回避,有私者決沙袋。其後又有明經、明法、童子等科,然不擢用,止於簿、尉,後復置禦試於上京,士人苦之,多不往,則就燕京官之。

秋,七月,己亥朔,金主執其太師、領三省事宋國王宗磐,太保、領三省事、兗國王宗雋,滕王宗英、虞王宗偉。

先是郎君和什者謀反,下大理獄,事連宗磐等。會宗磐等以朔日入見,因伏兵執之。辛巳,皆坐誅。

初,宗磐自以太宗長子,嘗與金主爭位;而左副元帥魯王昌,實穆宗長子,金主大父行也。宗翰歿後,宗戚大臣多懼禍,故二人有逆謀。宗英、宗偉與宗磐同產,知其情,既被誅,悉除屬籍。右副元帥沈王宗弼已平內難,遂馳至燕京,囚燕京留守彬王宗孟及其子稟。宗孟,宗磐弟也。既而鹹州詳兗沂王暈,亦以通謀伏誅。

金主以左副元帥魯國王昌,屬尊,有大功,釋不問,出為行臺左丞相,手詔慰遣;以杜充為行臺右丞相,以蕭寶、耶律暉為行臺平章政事。昌怒曰:“我開國元臣也,何罪而與降奴為伍!”降奴,謂充等也。

金主以太傅、領三省事秦國王宗幹為太師,進封梁宋國王;拜右副元帥沈王宗弼為都元帥,進封越國王;以尚書左丞蕭慶為右丞相;陳王希尹,詔書不名,肩輿升殿。

始,宗弼之殺諸王也,希尹與其謀。希尹子昭武大將軍達勒達,有智略,力兼百人。宗雋入見,達勒達自後執其手而殺之,故有是賜。

甲申,詔:“新疆縣令,自今並差文臣。”

自建炎間始置武令,劉豫因之,論其以為不學而從政,民間被害甚眾,故復用文臣。

丁亥,中書門下省檢正諸房公事周綱權尚書吏部侍郎。

是日,同簽書樞密院事王倫至中山府,為金人所拘。

壬辰,彰武軍承宣使、知金州兼陜西宣諭使郭浩為鄜延路經略安撫使,兼知延安府,同節制陜西諸路軍馬,趣令以所部之任。武康軍承宣使、利州路經略安撫使、川陜宣撫使都統制、節制成、鳳州楊政為熙河蘭鞏路經略安撫使,兼知熙州。定國軍承宣使、熙河蘭鞏路經略安撫使兼右護軍都統制、節制階、岷、文、龍州吳璘為秦鳳路經略安撫使,兼知秦州。仍詔郭浩、楊政、吳璘,並依舊聽四川宣撫使節制。時陜西新復,永興、涇原、環慶三路偽官張中孚、趙彬、張中彥為帥。熙河慕容洧叛,鄜延關師古入朝,秦鳳無帥,樓炤以便宜命浩等分鎮三路。於是炤欲盡移川口諸軍於陜西,璘曰:“敵反覆難信,懼有它變。今我移軍陜古,蜀口空虛,敵若自南山搗蜀,要我陜右軍,則我不戰自屈矣。當且依山為屯,控守要害,逮敵情見力疲,浙可進據。”繇是璘、政二軍獨屯內地。時已命張中孚節制陜西諸路軍馬,故以浩副焉。

詔:“新復州軍,請佃官田納租外,免輸征稅。”

劉豫之僭也,租稅並取之,至是有舉人上書,請去其一。戶部言:“自己之田謂之稅,請佃田土謂之租。自來不曾有並納租稅指揮。”乃依舊制。

甲午,尚書兵部侍郎兼吏館修撰張燾權吏部尚書。

乙未,詔臨汝軍殄寇縣復舊縣名。縣,劉豫所改也。

丙申,詔置司看詳劉豫偽命官換給。帝曰“朕方以天下為度,凡偽命者既已寬貸勿問,使其才可用,亦當镮試用之。”遂命都省、察院委官如賞功司例。

乙亥,詔:“金州依舊隸四川宣撫使司,虢州隸京西,商州聽金州節制。”自五路初復,而商、虢復隸陜西,至是陜西宣諭使周聿、郭浩言:“五路並在秦川之北,萬一盜賊出沒,五路便見隔絕,豈能南來為朝廷用!商州舊屬川陜,自講和之後,還隸陜西,而武關、秦關之險並在其北,何以制禦!況虢州跨河帶山,北臨陜郊,最為要害之地,今亦屬陜西,非所謂以近致遠也。”故有是旨。

庚子,王倫在中山,始聞宗磐等已誅,同行者皆憂,俄金人令赴祁州。

金主捕魚混同江,綱繩絕,曹國王宗敏乘醉鞭馬入江,手引系綱大繩,沈於水。金主呼左右救之,倉卒莫有應者,顯武將軍完顏思敬躍入水,引宗敏出。金主稱嘆,賞賚甚厚,擢思敬為右衛將軍。

八月,己酉,復淮南諸州學官員。

庚戌,樓炤自鳳翔歸,白川陜諸軍冬衣,已下成都府等路取撥十六萬匹,帝曰:“蜀土頻年調發,雕弊已甚。今吳玠一軍既分屯關陜,饋運十省八九。若更能鐫減冗官,四川民力,庶幾其少紓乎!”

詔川陜宣撫司便宜補官,限一年陳乞換給。時言者論名器浸輕之弊,以為:“三歲大禮廕補,三年科舉,所得之士共止數百人,而便宜補官,一歲之間乃倍此數。今罷便宜聖旨已五年,其所換給約萬計。乞限一年,庶息奸弊。”因有是旨。

金魯王昌至燕京,愈驕肆不法,與翼王古蘭謀反。金主漸知其與宋交通,會有上變者,辛亥,下詔誅之。昌自燕京南走,追及之於祁州。

乙亥,樓炤奏以保安軍寇成知環州。

帝曰:“陜西沿邊控制夏國,最為要害,當擇久在軍中,諳練邊事,或本土武人,方能保固障塞,民得安業。可劄付炤,令諭諸帥。”翼日,秦檜奏:“已行下諸帥,如上旨。”帝曰:“堡寨最沿邊急事,神宗戒陜西諸帥,悉出手批。然於器械則稍變古法,新法弓稍短,不能及遠,又放箭拘以法,不能中的。朕自幼年即習騎射,如拽硬、射視,各是一法。鬥力至石以上,箭落不過三五十步,如此,何以禦敵耶!”

丙辰,右朝請大夫、淮南西路轉運判官李仲孺知廬州。

時武信軍承宣使、知廬州張宗顏卒,故以仲孺代之。淮西宣撫使張俊遂命統制官田師中將宗顏之眾八千人歸建康。後贈宗顏保靜軍節度使,謚壯敏。

戊午,金都元帥越國王宗弼,殺魯國王昌於祁州,丞其首以獻。昌臨刑,謂宗弼曰:“我死之後,禍必及爾,宜早圖之。”宗弼不答。

己未,帝諭大臣曰:“吳玠軍馬既移屯熙、秦等路,便當以五百人為一指揮,令諸帥招填,稍足舊額,與弓箭手參用,緩急之際,有足倚仗,庶幾漸復祖宗之舊。金人和議雖堅,安能保其終久無釁!況夏人乍臣乍叛,尤難保持。今日邊防,尤不可忽。”

庚申,中書舍人王次翁試尚書工部侍郎。

庚戌,詔東京留守司搜訪郊廟禮器來上。時當行大禮,帝以渡江後所作禮器多不合古,故命訪之舊都。禮官初議郊與明堂當間行,秦檜欲集議,帝曰:“且依近例行明堂禮可也。”

尚書左司員外郎晁謙之權戶部侍郎。

庚午,給事中蘇符充賀大金正旦使,知閤門事王公亮充副使。尋命各官其家一人。

乙亥,雄武軍承宣使關師古為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行營中護軍前軍統制。師古自延安入朝,既對,遂有是命。

詔知晉寧軍折可求兼主管本軍沿邊安撫司公事,措置興後麟、府州,用樓召請也。

丁醜,太白晝見。

初,金人欲得王威、趙榮,已遣還之。韓世忠遺秦檜書曰:“榮、威不忘本朝,一身歸順,父母妻子,悉遭屠滅,相公尚忍遣之,無復中原望耶?”檜慚,且慮世忠沮遏,乃令勞、威自六合趨淮西而去。至是檜奏外間頗有異論,於是詔以勞、威屢抗官軍及驅掠兩州之罪榜諭中外。金越王宗弼得之,復以榮為將。

九月,戊寅朔,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護國軍承宣使李世輔言:“初歸朝日,有父母兄弟之仇,臣曾報復,乞待罪。”詔:“世輔有功鄜延,特放罪。”後四日,引對便殿,帝諭曰:“卿竭忠歸朝,立功顯著。”乃起復故宮,賜名忠輔,除樞密院都統制;俄又賜名顯忠。

金降封太宗諸子。大司空完顏昱罷。

癸未,給事中蘇符試尚書禮部侍郎,仍兼資善堂翊善。

樞密直學士、成都、潼川府、夔州、利州路安撫制置使、知成都府胡世將為寶文閣學士、川陜宣撫副使,置司河池,諸路並聽節制。世將精神明悟,閑習吏治,其守成都,甚有政績,至是就用之。

世將既除宣副,諸將皆賀,世將語之曰“世將不能騎射,不知敵情,不諳邊事。朝廷所以遣來者,襲國朝之故事,以文臣為制將爾。自今以往,軍中事務,皆不改吳宣撫之規模。世將有所未達,諸公明以指示;或諸公有所未達者,亦當奏聞。各推誠心,勿相疑忌,共濟國事可也。”諸將皆拜謝。

涇原路經略安撫使張中孚,言邊隅無警,望許臣入覲闕庭,詔俟春爰起發。

既而秦鳳等路提點刑獄公事宋萬年遺川陜宣撫副使胡世將書,言:“昨頒降新復河南詔書,張中孚等初不曾拜,卻將金國詔書宣讀。百姓見詔書上有本朝廟諱、禦名,皆不忍聞。萬年昨密問吳璘:‘萬一兵復渡河,如何描畫?’璘謂:‘中孚等重兵在手,為秦鳳腹脅之患,內外相應,必來搗虛。我軍既守家計,安能遠出接見!’以此見中孚等陰藏奸謀,所系非輕。”世將即具以聞,且言:“臣昨論奏逐人罪惡,以謂朝廷方守信誓,不欲遽易帥守。然中孚等並已降指揮,許令入覲。欲望因其自請,別與差遣。”於是中孚等皆改命。

甲午,名皇太後宮曰慈寧。

丙申,詔:“汝州郟城縣故資政殿學士蘇軾墳、寺,以旌賢、廣惠為名。”以孫劄部侍郎符援範鎮家賜剎例有請故也。

金主初居新宮,立太祖原廟於慶元宮,盧彥倫監造宮室。彥倫性機巧,能迎合皇後意,由是頗見寵。

己亥,太尉、東京同留守郭仲荀,言所帶在京人馬已至鎮江。

先是帝召仲荀赴行在,仲荀因與劉豫之眾五千七百餘人南歸。帝謂秦檜曰:“仲荀,善人也,但馭眾非所長,姑令駐彼,別選人代之。”檜曰:“孰可當者?”帝曰:“極難其人,欲於二三大將統制官中選之。”檜等言董先、牛臯才具,帝曰:“二人誠驍勇,然先好貨,臯嗜酒,未可馭眾。”時京畿提點刑獄公事辛永宗與仲荀偕來,帝亦以其誕謾不可用,檜曰:“外人不知陛下察其奸狀,乃謂最蒙眷寵。”帝曰:“朕何嘗喜之!如道宗更不循理,亦不可用。”既而檜等請以樞密統制官雷仲代將其兵,從之。

辛醜,詔:“東京遠來宗室子年及二十者,授承信郎;餘廩給之,俟年及取旨。”

壬寅,金遣溫都思忠諸路廉問。

甲辰,權刑部侍郎、陜西宣諭使周聿使還,入見。聿言:“陜西既歸,得地數千裏,得兵十三萬,得馬二萬,有四塞之固,居天下上遊,可謂強盛。然陜西入金十有餘年,城池不修,器甲不備,異時四十萬僅支一隅,方才十三萬而夏人不敢侵犯者,以金人精兵在內故也。今日金人盡去,土地闊遠,雖有要塞,其實甚虛。欲望陜西凡空閑不耕之地,除元業主識認給付外,依本朝沿邊制度,並招弓箭手。土田肥美,邊人樂耕,不出數年,兵政自成,盡在關中,與唐無異,因謀都邑以建本根。”又言:“陜西諸路既命楊政帥熙河,吳璘帥秦鳳,然所屯之眾,皆四路忠勇之士,吳玠教習已逾十年,百戰之餘,所向無敵。和好既成,既可往來,舊國舊都,不能無念,統兵之官,皆欲誘致。望戒四路帥臣,非元所統,不得招納。”

是秋,太行義士峰起,威勝、遼州以來,道不通行。

時金人法苛賦重,加以饑饉,民不聊生。又下令欠債者以人口折還,及藏亡命而被告者皆死。至是將相大臣如昌、宗磐之徒皆被誅,二帥久握重兵,植黨滋眾,至是悉為亡命,保聚山谷,官司不能制。

冬,十月,辛亥,同簽書樞密院事王倫始見金主於禦林。倫述帝命,金主悉無所答,使宰相責之曰:“汝但知有元帥,豈知有上國耶!”

癸醜,權尚書刑部侍郎周聿改戶部侍郎,太常少卿蘇攜權刑部侍郎。

權吏部侍郎兼史館修撰張燾充寶文閣學士、知成都府兼本路安撫使。四川制置局限一月結局。

初,成都乏帥,帝諭秦檜曰:“張燾可付以便宜,使治成都;第道遠,恐甚憚行。”檜退,召燾諭旨。燾曰:“君命也,燾其敢辭!”帝大喜,遂有是命。帝諭檜曰:“燾雖安撫一路,如四川前日無名橫斂,不急冗費,可令蠲減以寬民力。”以成都帥臣而得行四川民事自燾始。

甲寅,樞密行府準備差遣王晞韓,以夏國招撫使王樞至行在。樓炤言:“陜西新復,正與夏國為鄰,此等留之無益,還之可使知恩。”乃詔閤門引見,令臨安府燕犒,差行在官館伴。秦檜又召樞至都堂,諭以講和意,並還近所獲夏人之俘百九十人歸之,仍命晞韓伴送樞至境上。

己未,尚書禮部侍郎兼侍讀兼資善堂翊善吳表臣權吏部尚書,兼職如故。

丙寅,洪州觀察使、新知鼎州王彥卒於邵州,年五十。荊南舊部曲聞彥之喪,皆即佛宮為位而哭。

彥事親孝,居官廉。其為將也,與士卒同甘苦,屢破大盜,子弟從軍者,未嘗沾賞。及將死,召其弟侄,悉以家財分給之。時號名將。然性剛寡合,雖待士盡禮而黑白太分,此其大略也。

是月,湖北、京西宣撫使嶽飛來朝。

金主復遣翰林待制耶律紹文至驛諭奉使王倫,言:“卿留雲中無還朝;及貸之還,曾無以報,反間貳我君臣。”乃遣副使藍公佐先歸,論歲貢、正朔、誓表、冊命等事,而拘倫以俟報。已而遷之河間,遂不復遣。

十一月,戊寅,秘書少監鄭剛中權尚書吏部侍郎。

定國軍承宣使、知秦州兼節制屯駐行營右護軍馬軍吳璘為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

帝諭大臣曰:“吳玠久在蜀,備著忠績,雖已優加恤典,然聞其家頗貧,可謂錢三萬緡,仍進其弟軍職,令撫其家屬。”故有是命。

己卯,帝諭輔臣曰:“前日議移嶽飛屯於襄陽,深慮饋運費力。不若先移萬人於江西,既省饋運,亦可以彈壓盜賊。”

庚辰,言者論:“今輿地復歸,宿師百萬,隸籍諸將,非屯田何以善後!今荊南、興、洋、汝、潁、江、淮之間,沃野千裏,尚或丘墟,是地有遺利。諸師所統,自農為兵者不少,戰士之外,負荷役使之徒,不無可用,是人有餘力。望令諸路宣府帥臣悉章講行。”從之。

宣州觀察使、知閤門事藍公佐至燕山,俄而越國王宗弼亦至。公佐懼不免,留四日,始聽行。

己醜,追復左通直郎、直龍圖閣張所,特與一子官,仍賜其家銀、絹百匹、兩。

先是宣撫使嶽飛言所忠義,帝命復舊官。飛又言:“好生惡死,人之常情,所以忠許國,義不顧身,雖斧鉞在前,凜然不易其色。乞與旌加褒異,使天下忠義之士皆知所勸。”故有是命。

辛酉,參知政事李光罷。

光與右仆射秦檜議事不合,於帝前紛爭,且言檜之短,殿中侍禦史何鑄因劾光狂悖失禮。光引疾求去,帝命以資政殿學士出守,言者又擊之。後三日,以光提舉洞霄宮。

金豫國公昱卒。

是冬,金主諭其政省:“自今四時遊獵,春水秋山,冬夏刺缽,並循遼人故事。”

元帥府下令沿河置寨,防渡河南歸之人,及與人渡者皆死。

海寇張青乘海至遼東,稱南師,遂破蘇州;遼土大擾,中原之被掠在遼者,多起兵應之。青初無進取意,既而復去。

金主詔郡縣,不得從元帥府擅更簽軍,俟見禦畫乃聽。

時太行義士王忠植已取石州等十一郡,聞於朝,帝嘉之,拜忠植武功大夫、華州觀察使、統制河州忠義軍馬。忠植,步佛山人也。

初,金人之割地也,以新河為界。朔方盛傳駕將北征,民間往往私結徒黨,市軍器,以備緩急,沿河尤甚。每遇陰晦,輒引領南望曰:“禦營烈水光矣!”太行義士又攻懷州萬善鎮,破之。守臣烏陵阿思謀率軍民城守。思謀自金中內變,每夜被衣而坐,喟然嘆曰:“可惜!官人備歷捐險以取天下,而今為數小子壞之,我未知其死所矣!”官人,謂宗翰也。

知濬州韓常,嘗與防禦判官宮茵夜飲,論及江、淮、川、陜用兵等事,茵盛言金兵之強,南兵之弱。常曰:“君知其昔,未知其今。今之南軍,其勇銳乃昔之我軍;我軍,其怯懦乃昔之南軍。所幸者南方未知耳。”

女真萬戶呼沙呼北攻蒙古,糧盡而還,蒙古追襲之,至上京之西北,大敗其眾於海嶺。

金主以富勒瑪為招討使,提點夏國、達勒達兩國市場。達勒達者,在金國之西北,其近漢地謂之熟達勒達,食更粳稻;其遠者謂之生達勒達,止以射獵為生,性勇悍,然地不生鐵,矢鏃但以骨為之。遼人初置市場與之回易,而鐵禁甚嚴,至今始弛其禁。又,劉豫不用鐵錢,繇是河東、陜西鐵錢率自雲中貨於達勒達,蒙古得之,遂大作軍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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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九年(金天眷二年)》简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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