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宗恭文順德仁孝皇帝靖康二年(金天會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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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辛卯朔,詣延福宮朝太上皇帝。命濟王栩、景王杞出賀金二帥、二帥亦遣人入賀。

高麗遣使如金賀正朔,自後歲以為常。

壬辰,金人復趣召康王,遣中書舍人張徵賫詔以行,以前此曹輔往迎,不見王而還故也。

癸巳,康王次東平府。

金元帥宗翰、宗望遣人奏捷,並呈帝之降表。

詔使出割兩河地,民堅守不奉詔,凡累月,金人止得石州。甲午,詔兩河民開門出降。

乙未,有大星出建星西南,流入於濁沒。

金知樞密院事劉彥宗,上表請復立趙氏,金主不聽。

丁酉,雨木冰。

己亥,陰曀,風迅發。夜,西北陰雲中有光如火。

庚子,帝復詣青城。時金人索金銀益急,欲縱兵入城。帝以問蕭慶,慶曰:“須陛下親見元帥乃可。”帝有難色,何、李若水以為無虞,勸帝行。帝乃命孫傅輔太子監國,而與、若水等往。唐恪聞之曰:“一之為甚,其可再乎!”閤門宣贊舍人吳革亦白曰:“天文帝座甚傾,車駕若出,必墮敵計。”不聽。

辛醜,帝留青城。鄆王楷、何、馮澥、曹輔、吳幵、莫儔、孫覿、譚世勣、汪藻皆分居青城齋宮,餘並令先歸。初,帝約五日必還,至是民以金銀未足,各竭其家所有獻之。有福田院貧民,亦納金二兩,銀七兩。而金人來索不已,於是增侍郎官二十四員再根括,又分遣搜掘戚裏、宗室、內侍、僧道、伎術、倡優之家。

帝在青城,舍於親王位,供張蕭然,饋餉不繼。金人持兵守閽,維以鐵繩,夜則然薪擊柝,傳呼達旦。群臣相顧失色,帝每對之流涕。

乙巳,籍梁師成家。

丙午,太學生徐揆詣南薰門,以書白守門者,乞達二帥,請車駕還闕。二帥取揆赴軍中詰難,揆厲聲抗論,為所殺。

是日,通奉大夫劉韐死於金營。

韐為河東割地使,金人令仆射韓正館之僧舍,謂曰:“國相知君,今用君矣。”韐曰:“偷生以事二姓,有死不為也。”正曰:“軍中議立異姓,欲以君為正代。與其徒死,不若北去取富貴。”韐仰天大呼曰:“有是乎!”乃書片紙曰:“貞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君。況主憂臣辱,主辱臣死,此予所以不敢偷生也!”使親信持歸,報其子子羽等,即沐浴更衣,酌卮酒而縊。金人嘆其忠,瘞之寺西岡上,遍題窗壁以識其處。凡八十日,乃就斂,顏色如生。

丁未,大霧四塞,金人下含輝門剽掠,焚五嶽觀。

副元帥宗澤自大名至開德,與金人十三戰,皆捷,遂以書勸康王檄諸道兵會京城。又移會北道總管趙野、兩河宣撫範訥、知興仁府曾楙合兵入援。三人皆以澤為狂,不答。澤遂以孤軍進至衛南,先驅雲前有敵營,澤揮眾直前,連戰,敗之,轉戰而東。敵益生兵至,澤將王孝忠戰死,前後皆敵壘,澤下令曰:“今日進退等死,不可不死中求生。”士卒知必死,無不一當百,斬首數千,金人大敗,退卻數十裏。澤計其勢必復來,乃亟徙其營,金人夜至,得空營,大驚,自是憚澤,不敢復出兵。澤出其不意,遣兵過大河襲擊,又敗之。

二月,辛酉朔,帝在青城。都人日出迎駕,而宗翰不遣。

丙寅,金主詔廢帝及上皇為庶人。蕭慶促帝易服。從臣震懼,不知所為,李若水獨持帝曰:“陛下不可易服!”金人曳之去,若水大呼曰:“若輩不得無禮!”因加醜詆,金人擊之破面,氣結仆地,良久乃蘇。

是夜,金人塹南薰門,令吳幵、莫儔入城,推立異姓堪為人主者。先是宗翰欲留蕭慶守汴,又有推劉彥宗者,二人辭不敢當,遂有別擇之議。

丁卯,範瓊逼上皇及太後赴金營,上皇曰:“若以我為質,得皇帝歸保宗社,亦無所辭。”又取禦佩刀付從臣,乃禦犢車出南薰門。上皇頓足輿中曰:“事變矣!”呼取佩刀,已被搜去。宗望令其禮部侍郎劉思來易服,以鐵騎擁之而去。都人號哭,瓊立斬數人以徇。

金人以內侍鄧述所具諸皇子及後宮位號,盡取入軍。時肅王樞已出質,鄆王楷等九人先從帝在青城,於是安康郡王楃等九人及王貴妃、喬貴妃、韋賢妃諸後宮,康王夫人邢氏與王夫人、帝姬暨上皇十四孫皆出,唯廣平郡王捷匿民間,金人檄開封尹徐秉哲取之,迄不免。

是日,孫傅率百僚申狀金二帥,請立皇太子為君,金人不聽。

金人迫上皇令召皇後、太子,孫傅留太子不遣,吳幵、莫儔督脅甚急,範瓊恐變生,以危言詟衛士,辛未,遂擁皇後、太子共車而出。孫傅曰:“吾為太子傅,當同生死。”遂以留守事付王時雍,從太子出,至南薰門,守門人不許,傅遂宿門下以待命。

李若水在金營旬日,罵不絕口,乃裂頸斷舌而死。金人相與言曰:“遼國之亡,死義者十數,南朝唯李侍郎一人。”若水監死無怖色。副使相州觀察使王履亦死之。

是日,留守王時雍召百官會議所立,眾欲舉在軍前者一人。左司員外郎宋齊愈適自外至,或問以敵意所在,齊愈寫張邦昌三字示之,議遂定。時不書議狀者,唯孫傅、張叔夜,金人遂取二人往軍中。太堂寺主簿張浚、開封士曹趙鼎、司門員外郎胡寅皆逃入太學,不書名。

癸酉,王時雍、梅執禮召百官、士庶、僧道、軍民集議推戴事。時孫傅、張叔夜已出,獨時雍主其事,恐百官不肯書,乃先自書以率之,百官亦隨以書。禦史馬伸獨奮曰:“吾曹職為諍臣,豈容坐視!”乃與禦史吳給約中丞秦檜共為議狀,願復嗣君以安四方,檜不答。有頃,伸稿就,首以呈檜。檜猶豫,伸率同僚合詞立請,檜不得已始書名。伸遣人馳達金軍,並論張邦昌當上皇時蠹國亂政以致傾危之罪。吳幵、莫儔持狀詣軍前。明日,賫金牒至,言已據所由奏本國,冊立張相為皇帝訖,令取冊寶及一行冊命禮數。

乙亥,金人取秦檜並太學生三十人,博士、正、錄十員;何已下隨駕在軍前人,並取家屬。

庚辰,康王如濟州。

時王有眾八萬,屯濟、濮諸州,高陽關路安撫使黃潛善,總管楊惟忠,亦部兵數千至東平,王遣真定總管王淵以三千人入衛宗廟。金人聞之,遣甲士及中書舍人張徵賫蠟詔自汴京至,命王以兵付副帥而還京。王問計於左右,後軍統制張俊曰:“此金人詐謀耳。今大王居外,此天授,豈可徒往!”王遂如濟州。

既而金人謀以五千騎取康王,呂好問聞之,遣人以書白王曰:“大王之兵,度能擊之;不然,即宜遠避。”且言:“大王若不自立,恐有不當立而立者。”

癸未,城內復以金七萬五千八百兩、銀一百十四萬五千兩、衣緞四萬八十四匹納軍前。

觀文殿大學士、中太一宮使唐恪自殺。時金人逼百官立張邦昌,恪既書名,仰藥而死。

乙酉,金人以括金未足,殺戶部尚書梅執禮,侍郎陳知質,刑部侍郎程振,給事中安扶,梟其首,乃下令曰:“根據官已正典刑,金銀或尚未足,當縱兵自索。”既而漢軍都統劉彥宗言於宗翰、宗望曰:“蕭何入關,秋毫無犯,惟收圖籍。遼太宗入汴,載路車、法服、石經以歸,皆令則也。”宗翰等頗納其言。

丁亥,知中山府陳遘為部將沙振所害,帳下卒執振殺之。

是日,建寧宮火。元祐孟皇後徒步出居相國寺前通直郎、軍器監孟忠厚家。時六宮有位號者皆北徙,惟後以廢得存。

戊子,夜,白氣貫鬥。

三月,辛卯朔,帝在青城。

張邦昌由南薰門入居尚書令廳。

丁酉,金人奉冊寶立張邦昌,百官會於尚書省。邦昌泣,即上馬,至西府門,佯為忄昬憒欲仆,立馬,少蘇,復號慟,導至宣德門西闕下,入幕次,復慟。金人持禦衣紅傘來,設於次處。邦昌出次外,步至禦街褥位,望金國拜舞,跪受冊,略曰:“咨爾張邦昌,宜即皇帝位,國號大楚,都金陵。”邦昌禦紅傘還次訖,金人揖,上馬出門,百官引導如儀。邦昌步入自宣德門,由大慶殿至文德殿前,進輦,卻勿禦,步升殿於禦床西側,別置一椅,坐受軍員等賀訖,文武合班,邦昌乃起立,遣閤門傳雲:“本為生靈,非敢竊位。”傳令勿拜。王時雍等懇奏,傳雲:“如不蒙聽從,即當歸避。”時雍率百官遽拜,邦昌但東面拱立。”

閤門宣贊舍人吳革,恥屈節異姓,率內親事官數百人,皆先殺其妻孥,焚所居,舉義兵東門外。範瓊詐與合謀,令悉棄兵仗,乃從後襲之,殺百餘人,執革,脅以從逆。革罵不絕口,引頸受刃,顏色不變,並其子殺之;又擒斬十餘人。

是日,風霾,日暈無光,百官慘沮,邦昌亦變色,惟時雍及吳幵、莫儔、範瓊等,欣然以為有佐命功。邦昌心不安,拜官皆加權字。大抵往來議事者,幵、儔也;逼逐上皇以下者,時雍、秉哲也;脅懼都人者,範瓊也;遂皆擢用。

邦昌見百官稱予,手詔曰手書。雖不改元,而百官文移必去年號。權僉書樞密院事呂好問所行文書,獨稱靖康二年。百官猶未以帝禮事邦昌,唯時雍每言事,稱“臣啟陛下”;又勸邦昌坐紫宸、垂拱殿以見金使,好問爭之,乃止。時雍復議肆赦,好問曰:“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將誰赦邪!”乃但赦城中,而選郎官為四方密諭使。

庚子,金人復來取宗室,徐秉哲令坊巷五家為保,毋得藏匿,凡三千餘人,悉令押赴軍前,衣袂連屬而往。濟王夫人曹氏,避難它出,捕而拘之櫃中,舁以出城。開封府捉事使臣竇鑒曰:“生為大宋之臣,何忍以大宋宗族交與敵人!”自縊而死。

乙巳,張邦昌往青城見二帥致謝,且面議七事:一、乞不毀趙氏陵廟;二、乞免取金帛;三、乞存留樓櫓;四、乞俟江寧府修繕畢,三年內遷都;五、乞五日班師;六、乞以帝為號,稱大楚帝,七、乞借金銀犒賞。皆許之。又請歸馮澥、曹輔、路允迪、孫覿、張澂、譚世勣、汪藻、康執權、元可當、沈晦、黃夏卿、鄧肅、郭仲荀、太學、六局官、秘書省官,亦從之。唯何、孫傅、張叔夜、秦檜、司馬樸等,令舉家北遷。

癸醜,金人歸馮澥等,且令權止根括金帛。

丁巳,張邦昌率百官詣南薰門、五嶽觀內,望軍前遙辭二帝。邦昌哭,百官軍民皆哭,有號絕不能止者。

是日,金帥宗望退師,道君皇帝北遷,寧德皇後及諸親王、妃嬪以下,以牛車數百乘由滑州進發,行皆生路,無人跡,至真定府,乃入城。

戊午,金兵下城,盡逐南師,分四壁屯守。張邦昌詣金營辭,服赭袍,張紅傘,所過起居並如常儀,從行者王時雍、徐秉哲、吳幵、莫儔。

夏,四月,庚申朔,金帥宗翰退師,帝北遷,皇後、皇太子皆行,由鄭州路進發。凡法駕、鹵簿,皇後以下車輅、鹵簿、冠服、禮器、法物、大樂、教坊樂器、祭器、八寶、九鼎、圭璧、渾天儀、銅人、刻漏、古器、景靈宮供器,太清樓、祕閣、三館書,天下州府圖及官吏、內人、內侍、技藝工匠、倡優,府庫蓄積,為之一空。帝在軍中,頂青氈笠,乘馬,後有監軍隨之,自鄭門而北,每過一城,輒掩面號泣。

初,金人將還,議留兵以衛邦昌,呂好問曰:“南北異宜,恐北兵不習風土,必不相安。”金人曰:“留一貝勒統之可也。”好問曰:“貝勒貴人,有如觸發至病,則負罪亦深。”金人乃不留兵而去。

宗澤在衛,聞二帝北狩,即提軍趨滑,走黎陽,至大名,欲徑渡河,據金人歸路,邀還二帝,而勤王之兵卒無一至者,遂不果。

甲子,張邦昌迎元祐皇後於私第,入居延福宮。

呂好問謂邦昌曰:“相公真欲立邪,抑姑塞敵意而徐為之圖邪?”邦昌曰:“是言何也?”好問曰:“相公知中國人情所向乎?特畏女直兵威耳。女直既去,能保如今日乎?大元帥在外,元祐皇後在內,此殆天意。盍亟還政,可轉禍為福。且省中非人臣所處,宜寓直殿廬,毋令衛士夾陛。敵所遺袍帶,非戎人在弗服。車駕未還,所下文書不當稱聖旨。為今計者,當迎元祐皇後,請康王早正大位,庶獲保全。”邦昌以為然,乃迎元祐皇後入延福宮,尊為宋太後。其冊文有曰:“尚念宋氏之初,首崇西宮之禮。”蓋用太祖即位迎周太後入西宮故事。識者有以覘邦昌之意,非真為趙氏也。

郭京自都城走,沿路稱撒豆成兵,假幻惑眾,至襄陽,有眾千餘,屯洞山寺,欲立宗室為帝。錢蓋、王襄及張思正等止之,不從。會有自汴來者,具說京欺罔事,思正囚京,刺殺之。

丙寅,張邦昌遣其甥吳何及王舅韋淵同賫書於康王,大略言:“臣封府庫以待,臣所以不死者,以君王之在外也。”王召何等,飲以酒,賜予良厚。

丁卯,謝克家以邦昌之命,賫玉璽至大元帥府,其篆文曰“大宋受命之寶”。耿南仲、汪伯彥等引克家捧寶跪進,王謙拒再三,慟哭不受,命伯彥司之。

監察禦史馬伸上書,請張邦昌易服歸省,庶事稟取太後命令而後行,仍速迎奉康王歸京,庶幾中外釋疑,轉禍為福,且曰:“如以伸言為不然,即先次就戮。伸有死而已,必不敢輔相公,為宋朝叛臣也!”邦昌讀其書,氣沮。戊辰,降手書,請元祐皇後垂簾聽政,以俟復辟。書既下,中外大悅。追回諸路赦文,並毀所立宋太後手書不用。

元祐皇後遣尚書左丞馮澥為奉迎使,權尚書右丞李回副之,持詔往濟州迎康王。王覽書,命移檄諸道帥臣,具言張邦昌恭順之意,以未得至京,已至者毋輒入。

庚午,太後禦內東門小殿,垂簾聽政,張邦昌以太宰退處資善堂,群臣詣祥曦殿起居太後畢,邦昌服紫袍,獨班歸兩府幕次。自僭位號至是凡三十三日。

壬申,在京文武百官上表康王勸進,宗澤亦以狀申請,王不許。

甲戌,太後手書告天下曰:“比以敵國興師,都城失守,祲纏宮闕,既二帝之蒙塵,誣及宗祊,謂三靈之改蔔。眾恐中原之無統,姑令舊弼以臨朝,扶九廟之傾危,免一城之慘酷。乃以衰癃之質,起於閑廢之中,迎置宮闈,進加位號,舉欽聖已還之典,成靖康欲復之心。永言運數之屯,坐視家邦之覆,撫躬獨在,流涕何從!緬維藝祖之開基,實自高穹之眷命,歷年二百,人不知兵,傳序九君,世無失德。雖舉族有北轅之釁,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乃眷賢王,越居近服,已徇群臣之請,俾膺神器之歸,繇康邸之舊籓,嗣我朝之大統。漢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興;獻公子之九人,唯重耳之尚在。茲為天意,夫豈人謀!尚期中外之協心,同定安危之至計,庶臻小愒,漸底丕平。”

乙亥,金人破陜州,武經郎、權知州事種廣死之,統領軍馬劉逵戰死,其屬硃弁、孫旦悉遇害。

丁醜,元祐皇後手書至濟州,百官上表勸進。康王答以俟入京城躬謁宗廟時,若鑾輿未返,即撫定軍民,權聽國事。

直龍圖閣、東道副總管、權應天府硃勝非至濟州。

先是金分兵侵應天,勝非逃匿民間。會宣總司前軍統制、嘉州防禦使韓世忠、將軍楊進擊破之,勝非復出視事。至是以軍赴帥府,衛王如南。

庚辰,王發濟州。劉光世以所部來會,以光世為五軍都提舉。路允迪、範宗尹自京師奉迎進發。辛巳,次單州,趙子崧、何誌同以兵來會。壬午,王至虞城。癸未,至南京,駐軍府治。甲午,王率僚屬詣鴻慶宮,朝三殿禦容,哭移時。乙酉,王時雍等奉乘輿服禦至南京,張邦昌繼至,伏地慟哭請死,王以客禮見,且撫慰之。

丙戌,金以六部路都統完顏昌為元帥左監軍,以南京路都統棟摩為元帥左都監。

初,金人破晉、絳、將及同州,唐重度不能守,開門縱百姓出,自與殘兵數百居城中。敵疑有備,不復渡河。重聞王在濟,即移檄川、秦十郡帥臣,具啟奉迎,且招成都路轉運判官趙開入關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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