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帝至正二十七年(戊申,一三六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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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關中兵勝負猶未決,庫庫特穆爾謂孫翥、趙恒曰:“今當何如?”並對曰:“關中四軍,獨李思齊最強,思齊破,則三軍不攻自服矣。今關中兵將相持不決,所畏者惟摩該耳。宜抽摩該一軍疾趨河中,自河中渡河搗鳳翔,覆思齊巢穴,
甲申,命伊蘇提調武備寺。
吳右相國李善長等勸王即皇帝位,王未許。善長等復力請,王曰:“吾嘗笑陳友諒初得一隅,妄自稱尊,卒臻覆滅,豈得更自蹈之!若天命在我,固自有時,無庸汲汲也。”
吳給府州縣官之任費,錫綺帛及其父、母、妻、長子有差。著為令。
己醜,雷震吳宮門獸吻,得物若斧形而石質,王命藏之,出則使人負於駕前,臨朝聽政則奉置幾案,以祗天戒。遂赦獄囚。
方國珍之初降吳也,約杭州下即入朝,已而據地自若,且使通於閩,圖為掎角。吳王聞之怒,遣使責國珍貢糧二十三萬石,仍以書諭之曰:“爾早改過效順,猶可保其富貴。不然,為偷生之計,竄入海島,吾恐
書至,國珍大懼,集弟、侄及將佐決去就,其郎中張本仁曰:“蘇州未下,彼安能越千裏而取我!”劉庸曰:“江左兵多步騎,其如吾海舟何!”國珍弟、侄多以為然,唯邱楠爭曰:“二人所言,非公福也,唯智可以決事,唯信可以守國,唯直可以用兵,公經營浙東,十餘年矣,遷延猶豫,計不早定,不可謂智。既許之降,抑又倍焉,不可謂信。彼之征師,則有詞矣,我實負彼,不可謂直。幸而扶服聽命,庶幾可視錢俶乎!”國珍素戇暗,不能決,唯日夜運珍寶,集臣艦,為泛海計。
辛醜,吳置太常、司農、大理、匠作四司。
是月,李思齊遣部將許國佐、薛穆飛,會張良弼、圖魯蔔兵屯華陰。
時命圖魯為陜西行省左丞相,思齊不悅,命部將鄭應祥守陜西,而自還鳳翔。
龍見於臨朐龍山,大石起立。
摩該部將多博啰特穆爾之黨,及摩該奉檄調往陜西,行至衛輝,諸將夜聚謀曰:“我輩官軍,殺南兵可也。今聞欲趨鳳翔,鳳翔亦官軍也,以官軍殺官軍,其謂之何?”其眾俱以為然,遂相約扶摩該為總兵,摩該善論兵,先為察罕特穆爾所信任;關保自察罕特穆爾起兵以來,勇冠諸軍,功最高;至是皆不服庫庫特穆爾。摩該使其首領官胡安之控告朝廷,遣部將北奪彰德,西奪懷慶。
薩藍托裏、特裏錫、巴延特穆爾、李國鳳進謀於皇太子曰:“向日詔書,令諸將各將本部分道進兵,而不立大將以總之,宜其不相從也。太子何不奏上,立大撫軍院以鎮之。凡指揮各將,皆宜出自撫軍院然後行,使權歸於一,自內制外,庶幾天下可為。又,摩該一部背庫庫而向朝廷,亦宜別作名號以旌異之。”太子如其言以請。
八月,丙午,命皇太子總天下兵馬。
迢曰:“元良重任,職在撫軍,稽古征今,卓有成憲。阿裕實哩達喇計安宗社,累請出師,朕以國本至重,詎宜輕出,遂授庫庫特穆爾總戎重寄,畀以王爵,俾代其行。李思齊、張良弼等各懷異見,構兵不已,以致盜賊愈熾,深遺朕憂。詢之眾謀,僉謂皇太子聰明仁孝,
摩該所遣部將至彰德,詐為使者以入,遂據之。至懷慶,庫庫守將黃瑞覺之,城閉,不得入。庚戌,摩該殺衛輝守將余仁輔、彰德守將範國英,引軍至清化,聞懷慶有備,復還彰德,上疏言庫庫特穆爾罪狀。詔以庫庫特穆爾不遵君命,宜黜其兵權,就令摩該付之。又,摩該首倡大義,賜以所部將士皆號忠義功臣。
辛亥,特穆爾布哈進封淮王。
甲寅,以右丞相鄂勒哲特穆爾、翰林承旨達爾瑪、平章政事鄂勒哲特穆爾並知大撫軍院事。
癸醜,吳圜丘、方丘及社稷壇成,並仿漢制,為壇二成。
丙辰,鄂勒哲特穆爾言:“大撫軍院專掌軍機,今後迤北軍務,仍舊制樞密院管,其餘內處諸王、駙馬、各處總兵、行省、行院、宣諭司一應軍情,不許隔越,徑移大撫軍院。”
以詹事院同知李國鳳同知大撫軍院事,中書參知政事鄂勒哲特穆爾為副使,左司員外郎耀珠、樞密院參議王弘遠為經歷。
庚申,鄂勒哲特穆爾言:“諸軍將士有能用命效力,建立奇功者,請所賞宣敕依常制外,加以忠義功臣號。”從之。
時詔書雖下,諸將皆不用命。李思齊聞摩該為變,關保、浩爾齊夜遁,遂解兵而西。托音特穆爾盡劫掠山東民畜而西趨衛輝,庫庫特穆爾盡率河、洛民兵北渡懷慶,摩該懼庫庫兄弟有夾攻衛輝之勢,亦劫掠衛輝民畜而北,屯彰德,朝廷
關保列庫庫罪狀於朝,舉兵攻之。
辛酉,命鄂勒哲特穆爾仍前少師、知樞密院事,伊蘇仍前太保、中書右丞相,特哩特穆爾以太尉為添設中書左丞相。
丙寅,立行樞密院於阿南達察罕諾爾,命陜西行省左丞相圖嚕仍前少保兼知行樞密院事。
戊辰,命特哩特穆爾仍前太尉、左丞相,知大撫軍院事,中書右丞陳敬伯為中書平章政事。
吳王以書諭沂州王宣父子曰:“爾父子數年前與吾書雲:‘雖在蒼顏皓首之際,猶望閣下鼓舞群雄,殪子嬰於鹹陽,戮商辛於牧野,以清區宇。’今整兵取河南,已至淮安,爾若能奮然來歸,相與戮力戡亂,豈不偉哉!”
己巳,吳太廟成,四世祖各為廟,高祖居中,曾祖居東第一廟,祖居西第一廟,考居東第二廟。
吳王命參政硃亮祖討方國珍,戒之曰:“三州之民,疲困已甚,城下之日,毋殺一人。”
九月,甲戌朔,義士戴晉生上皇太子書,言治亂之由。
命中書右丞相伊蘇以兵往山東,參知政事法圖呼喇分戶部官,一同供給。
乙亥,以兵起,迤南百姓供給繁重,其真定、河南、陜西、山東、冀寧等處,除軍人自耕自食外,與免民間今年田租之半。
辛巳,吳大將軍徐達克蘇州,執張士誠。
時圍城既久,熊天瑞教城中作飛砲,拆祠廟、民居為砲具,達令軍中架木若屋狀,承以竹笆,軍伏其下,載以攻城,矢石不得傷。達督將士破葑門,常遇春破閶門新寨,遂率眾渡橋,進薄城下。其樞密唐傑,登城拒戰,士誠駐軍門內,令周仁立柵以補外城。傑及周仁、潘元紹皆降,士誠軍大潰,諸將遂蟻附登城。士誠更使其副樞密劉毅收餘兵,尚二三萬,親率之,戰於萬壽寺東街,復敗,毅降。士誠倉皇歸,從者僅數騎。初,士誠謂其妻劉氏曰:“我敗且死,若曹何為?”劉曰:“必不負君!”乃積薪齊雲樓下,城破,自焚死。士誠獨坐室中,達遣李伯升諭意,時日已暮,士誠拒戶自經。伯升決戶,令降將趙世雄挽解之,氣未絕,復蘇。達又令潘元紹以理曉之,反覆數四,士誠瞑目不言,乃以舊盾舁之出葑門,中途,易以戶扉,舁至舟中。蕕其官屬平章李行素、徐義、左丞饒介等,並元宗室神保大王、赫罕等,皆送建康,而誅熊天瑞。
初,達與遇春約,城破之日,中分撫之。先集將士,申明王意,令將士各懸小木牌,令曰:“掠民財者死,拆民居者死,離營二十裏者死!”及城破,達軍其左,遇春軍其右,號令嚴肅,軍士不敢妄動,居民宴然。
癸未,吳王聞蘇州已破,命中書平章政事胡廷瑞取無錫州,仍命大都督府副使康茂才繼之。又命虎賁左衛副使張興,率勇士千人赴淮安候師期;又令濠州練習平鄉山寨軍,會取膠州、登、萊;義命江淮衛以兵千人守禦邳州。
吳徐達等遣兵取通州,乙酉,次狼山,其守將率所部降。
無錫莫天祐以城降於吳。
初,天祐附張士誠,士誠累表為同僉樞密院事,亦羈縻而已。徐達數遣使諭降,天祐俱殺之。至是胡廷瑞等攻其城,州人張翼知事急,率父老見天祐曰:“張氏就縛,縱固守,將誰為?一城生命存亡,皆在今夕,願熟慮之。”天祐沈思良久,乃許降。翼縋城下,納款於廷瑞,廷瑞喜曰:“城不受兵,皆汝力也!”翼還告,天祐遂出降。
己醜,詔伊蘇以中書右丞相分省山東,薩藍托裏以中書左丞相分省大同。
吳硃亮祖駐軍新昌。遣指揮嚴德攻關嶺山寨,平之。
徐達遣人送張士誠至建康。士誠在舟中,閉目不食,至龍江,堅臥不肯起。舁至中書省,李善長問之,不語,已而士誠言不遜,善長怒。王欲全士誠,而士誠竟自縊死,賜棺葬之。
浙西民物蕃盛,儲積殷富。士誠兄弟驕侈淫佚,又暗於斷制,欲以得士要譽,士有至者,無問賢不肖,輒重其贈遺,輿馬居室,靡不充足,士多往趨之。及士信用事,疏簡舊將,奪其兵權,由是上下乖疑。凡出兵遣將,當行者或臥不起,邀求官爵、美田宅,即如言賜之。及
士信愚妄,
又有周侲者,山陽鐵冶子也,以聚斂至上卿。城破被獲,言於主者曰:“錢谷鹽鐵,籍皆在我,汝國欲富,當勿殺我。”主者曰:“亡國賊,尚不知死罪耶?”遂殺之。民大悅曰:“今日天開眼!”
辛卯,吳置宣徽院,改太醫監為太醫院。
甲午,吳硃亮祖兵至天臺,縣尹湯盤降。
丙申,太師旺嘉努追封兗王,謚忠靖。
丁酉,吳硃亮祖進攻臺州,方國珍出師拒戰,亮祖擊敗之,指揮嚴德中矢死。德,采石人也。
戊戌,吳王遣使以書送元宗室神保大王及赫罕等九人於帝,又以書與庫庫特穆爾曰:“閣下如存大義,宜整師旅,聽命於朝。不然,名為臣子,而朝廷之權專屬軍門,縱此心自以為忠,安能免於人議!若有它圖,速宜堅兵以固境土。”
己亥,沂州王宣遣其副使權苗芳謝過於吳,吳王遣鎮撫侯正紀往報之。
辛醜,吳王命於泗州靈壁取石制磬,湖州采桐梓制琴瑟。
吳封李善長為宣國公,徐達信國公,常遇春鄂國公,賞賚有差。
王諭諸將曰:“江南既平,當北定中原,毋狃於暫安而忘永逸,毋足於近功而昧遠圖。”翌日,達等入謝,王問:“公等還第,置酒為樂否?”對曰:“荷恩,皆置酒相慶。”王曰:“吾豈不欲置酒與諸將為一日之歡?但中原未平,非宴樂之時。公等不見張氏所為乎?終日酣歌逸樂,今竟何如?”
吳硃亮祖克臺州。
初,方國瑛聞吳師至,即欲遁。會都事馬克讓自慶元還,言國珍方治兵城守,勸國瑛勿去,國瑛始約束將士拒守;然士卒懷懼,往往有逃潰者。亮祖攻之急,國瑛以巨艦載妻子,夜走黃巖。亮祖入其城,遂下仙居諸縣。國瑛之遁也,挾總管趙琬至黃巖,琬潛登白龍奧,舍於民家,絕粒死。琬,璉之弟也。
癸卯,吳新內城,制皆樸素,不為雕飾。王命博士熊鼎類編古人行事可以鑒戒者,書於壁間,又命待臣書《大學衍義》於兩廡壁間。王曰:“前代宮室,多施繪畫,予用書此以備朝夕觀覽,豈不愈於丹青乎!”有言瑞州出文石,琢之可以甃地,王曰:“爾導予以侈麗,豈予心哉!”
冬,十月,甲辰朔,吳王謂中書省曰:“軍中士因戰而傷者,不可備行伍。今新宮成,宮外當設備禦,合於宮墻外周圍隙地多造廬舍,令廢疾者居之,晝則治生,夜則巡警,因給糧以贍之。”
吳王遣起居註吳琳、魏觀等,以幣帛求遺賢於四方,徙蘇州富民實濠州。
摩該以兵入山西,定盂州、忻州,下郭州,遂攻真定,詔伊蘇自河間以兵會摩該,已而不果,命伊蘇還河間,摩該還彰德。
乙巳,皇太子奏以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王信為山東行省平章政事兼知行樞密院事。立中書分省於真定路。丙午,加司徒、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王宣為沂國公。
吳命百官禮儀俱尚左,改右相國為左,左相國為右,餘官如之。又定國子學官制,以博士許存仁為祭酒,劉承直為司業,改太史監為院,以太史監令劉基為院使。
硃亮祖兵至黃巖州,方國瑛遁海上,守將哈爾魯降。
丁未,享於太廟。
吳王敕禮官曰:“自古
壬子,詔庫庫特穆爾落太傅、中書左丞相並諸兼領職事,仍前河南王,以汝州為食邑。其弟托音特穆爾以集賢學士與庫庫特穆爾同居河南府,而以河南府為梁王食邑。從行官屬,悉令還朝。凡庫庫特穆爾所總諸軍在帳前者,命白索珠、浩爾齊統之;在河南者,中書平章政事李克彜統之;在山東者,太保、中書右丞相伊蘇統之;在山西者,少保、中書左丞相薩藍托裏統之;在河北者,知樞密院事摩該統之;唯關保仍統本部諸軍。庫庫特穆爾既受詔,即退軍屯澤州。
是日,赦天下。
吳置禦史臺,以湯和為左禦史大夫,鄧愈為右禦史大夫,劉基、章溢為禦史中丞,基仍兼太中院。王諭之曰:“國家所立,惟三大府總天下之政,中書政之本,都督府掌軍旅,禦史臺糾察百司。朝廷紀綱,盡系於此,其職實惟清要。卿等當思正己以率下,忠勤上事上,毋徒擁虛位而漫不可否,毋委靡因循以縱奸長惡,毋
甲寅,吳命湯和為征南將軍,吳禎為副,討方國珍於慶元。
壬戌,吳命中書省定律令,以李善長為總裁官,楊憲、劉基、陶安等為議律官。
初,王以唐、宋皆有成律斷獄,惟元不仿古制,取一時所行之事為條格,胥吏易為奸弊。自平武昌以來,即議定律,至是臺諫已立,各道按察司將巡歷郡縣,欲頒成法,俾內外遵守,故有是命。復諭之曰:“立法貴在簡當,使言直理明,人人易曉。若條緒繁多,或一事而兩端,可輕可重,使貪猾之吏得以因緣為奸,則所以禁殘暴者,反以賊善良,非良法也,務求適中以去繁弊。夫網密則水無大魚,法密則國無全民,卿等宜盡心參究,凡刑名條目,逐一采上,吾與卿等面議斟酌,庶可以久遠行之。”
丙辰,吳王遣使以書遣李思齊、張良弼。便息兵解鬥。思齊等得書不報。
辛酉,吳王謂徐達等曰:“中原攏攘,人民離散,山東則王宣反側,河南則庫庫跋扈,關隴則李思齊、張思道彼此猜忌。元祚將亡,其幾已見,今欲北伐,何以決勝?”常遇春曰:“今南方已定,兵力有餘,直搗元都,以我百戰之師,敵彼久逸之卒,挺竿而可勝也。都城既克,有似
甲子,吳王命中書右丞相、信國公徐達為征討大將軍,中書平章政事、掌軍國重事常遇春為副將軍,率師二十五萬,由淮入河,北取中原。
是時名將必推達、遇春,兩人才勇相類,遇春慓疾敢深入,而達尤長於謀略。遇春每下城邑,不能無誅僇;達所至不擾,即獲壯士與諜,結以恩義,俾為己用,至是吳王面諭諸將曰:“禦軍持重有紀律,
吳王命中書平章政事胡廷瑞為征南將軍,江西行省左丞何文輝為副,率安吉、寧國、南昌、袁、贛、滁、和、無為等衛軍由江西取福建,以湖廣參政戴德隨征。又命平章楊璟、左丞周德興、參政周彬,率武昌、荊州、益陽、常德、潭、嶽、衡、澧等衛軍取廣西。文輝初為王養子,賜姓硃氏,至是復何姓。
乙醜,以集賢大學士丁好禮為中書添設平章政事。
吳王遣世子及次子往謁臨濠諸墓,命中書擇官輔導以行,凡所過郡邑城隍及山川之神,皆祭以少牢。
丙寅,平章內史關保封許國公。
吳王以檄諭齊魯、河洛、燕薊、秦晉官民,令速歸附。
丁卯,吳大將軍徐達等師次淮安,遣人招諭王宣及子信。
己巳,吳王以大軍進取中原,恐托音特穆爾乘間竊發,命廬州、安豐、六安、濠、泗、蘄、黃、襄陽各嚴兵守備。
吳湖廣行省遣兵取寶慶新化縣,擊守將麻周,破之。
吳硃亮祖進兵溫州,克其城,方明善先遁去。亮祖分兵徇瑞安,其守將謝伯通以城降。
辛未,沂州王信既得徐達書,乃遣使納款於吳,且奉表賀平張士誠。吳王遣徐唐、李儀等赴沂州,授信江淮行省平章政事,麾下官將皆仍舊職,令所部軍馬悉聽大將軍節制。時信與其父宣,陰持兩端,外雖請降,內實修備。王知之,乃遣人密諭徐達勒兵趨沂州以觀其變。
十一月,癸酉朔,吳硃亮祖襲敗方明善於樂清之盤嶼,追至楚門海口,遣百戶李德招諭之。
乙亥,明升遣其臣鄧良叟聘於吳,吳王命良叟從大將軍觀所下城邑。
丙子,吳徐達師次下邳,都督同知張興祖由徐州進取山東。
己卯,吳徐達兵至榆林鎮,僉院酈毅、鎮撫孫惟德降。達令黃逢等守之。
庚辰,吳平章韓政師次梁城,同知樞密院盧斌、僉院程福等降。
辛巳,吳征南將軍湯和克慶元。
先是和兵自紹興渡曹娥江,進次餘姚,降其知州李密及上虞縣尹沈溫,遂進兵慶元城下,攻其西門,府判徐善等率屬官耆老自西門出降。方國珍驅所部乘海舟遁去,和率兵追之。國珍以眾迎戰,和擊敗之,擒其將方惟益等,國珍率餘眾入海。和還師慶無,徇下定海、慈溪諸縣。
吳王遣使至延平,招諭平章陳友定。友定置酒大會諸將及賓客,殺吳使者,瀝其血酒甕中,與眾酌飲之,誓於眾曰:“吾曹並受朝廷厚恩,有不以死拒者,身磔,妻子戮!”遂往巡視福州,嚴兵為拒守計。
徐唐等至沂州,王宣不欲行,乃使其子信密往莒州募兵,為備禦計,而遣其員外郎王仲綱等詐來犒師以緩攻,徐達受而遣之。仲綱等既還,宣即以兵劫徐唐等,欲殺之,唐得脫,走達軍,達即以師抵沂州,營於北門。達猶欲降之,遣梁鎮撫往說,宣陽許之,尋復閉門拒守,達怒,遂急攻其城,宣待信募兵未還,自度不能支,乃開西門出降。達令宣為書,遣鎮撫孫惟德招降信,信殺惟德,與其兄仁走山西。於是嶧、莒、海州及沭陽、日照、贛榆、沂水諸縣皆來降。達以宣反覆,並怒其子信殺惟德,執宣戮之,命指揮韓溫守沂州。
乙酉,吳定大都督府及鹽運司、起居註、給事中官制。
方國珍遁入海島。己醜,吳王命平章廖永忠為征南副將軍,自海道會湯和討之,國珍遣經歷郭春及其子文信詣硃亮祖納款。
丙戌,以平章政事伊嚕特穆爾、知樞密院事鄂勒哲特穆爾、平章政事巴延特穆爾並知大撫軍院事。
庚寅,吳王遣使諭徐達等曰:“聞將軍已下沂州,未知兵欲何向?如向益都,當遣精銳將士,於黃河扼其沖要,以斷援兵,使彼外不得進,內無所望,我軍勢重力專,可以必克。如未下益都,即宜進取濟寧、濟南,二郡既下,則益都以東
方國珍部將多降於吳,湯和復遣人持書招之。壬辰,國珍遣郎中承廣、員外郎陳永詣和乞降,又遣其子明善、明則、從子明鞏等納首院諸印。
乙未,以知樞密院事摩該為中書平章政事,太尉、中書左丞相特哩特穆爾為大撫軍院使。
是日,冬至,吳太史院進戊申歲《大統歷》。王謂院使劉基曰:“古者以季冬頒來歲之歷,似為太遲,今於冬至亦未宜,明年以後,皆以十月朔進。”初,《戊申歷》成,將刊布,基與其屬高翼以錄本進,王覽之,謂其曰:“此眾人為之乎?”對曰:“是臣二人詳定。”王曰:“天象之行有遲速,古今歷法有疏密,茍不得其要,不能無差。春秋時,鄭國一辭命,必草創、討論、修飾、潤色,然後用之,故少有缺失,辭命尚如此,而況於造歷乎?公等須各盡心,務求至當。”基等乃以所錄再詳校而後刊之。
丙申,吳硃亮祖兵至黃巖,方國瑛及其兄子明善來見,送之建康。
丁酉,命關保分省於晉寧。
庚子,吳克滕州。
初,徐達令平章韓政分兵扼黃河,以斷山東援兵,政乃遣千戶趙實略滕州。其守將初議固守,已而遁去,遂克其城。
辛醜,吳徐達攻下益都,平章李老保降,宣慰使巴延布哈、總管胡浚、知院張俊皆死之。達遂徇下壽光、臨淄、昌樂、高苑,令指揮葉國珍等守之。
初,吳軍壓境,巴延布哈力戰以拒。及城陷,巴延布哈還,拜其母曰:“兒忠孝不能兩全,有二弟,可為終養。”已乃趨官舍,坐堂上,吳將素聞其賢,召之再三,不往,既而面縛之。巴延布哈曰:“我元朝進士,官至極品,臣
李老保,陽武人,又名保保,從察罕特穆爾起兵,數有功,後為平章,留守益都,至是降,送至建康。後從吳王如汴,王使招諭庫庫特穆爾,庫庫鴆殺之。
壬寅,吳胡廷瑞率師渡杉關,略光澤,下之。
太常禮儀院使陳祖仁與翰林學士承旨王時、待制黃晘、編修黃肅伏闕上書言:“近者南軍侵陷全齊,不逾月而逼畿甸,朝廷雖命丞相伊蘇出師,軍馬數少,勢力孤危,而中原諸軍,左牽右掣,調度失宜,京城四面,茫無屏蔽,宗社安危,正在今日。臣等以為馭天下之勢,當論其輕重、強弱。遠近、先後,不宜膠於一偏,
吳王召浙江按察僉事章溢入朝,命其子存道守處州,諭群臣曰:“溢雖儒臣,父子宣力一方,寇盜悉平,功不在諸將後。”復問溢:“征閩諸將何如?”溢曰:“湯和由海道進,胡廷瑞自江西入,必勝。然閩中尤服李文忠威信,若令文忠從浦城取建寧,此萬全策也。”王即命文忠屯浦城。
十二月,癸卯朔,日有食之。
甲辰,吳《律令》成,王與諸臣復閱視之,去煩就簡,減重從輕者居多。凡為令一百四十五條,準唐之舊而增損之,計二百八十五條,命有司刊布中外。
乙巳,吳徐達等將發益都,遣使往樂安招諭俞勝。時勝兄寶為帳下所殺,勝代為平章,領其眾。明日,達師次長山北河,般陽路總管李至等詣軍門降。於是所屬淄川、新城等縣,皆望風款附。
丁未,吳都督同知張興祖至東平,平章馮德棄城遁。興祖遣指揮常守道、千戶許秉等追至東阿,參政陳璧等以所部來降。秉復以舟師趨安山鎮,右丞杜天佑、左丞蔣興降。
戊申,孔子五十六世孫襲封衍聖公孔希學,聞吳軍至,率曲阜縣尹孔希章、鄒縣主簿孟思諒等迎見張興祖,興祖禮之,於是兗東州縣皆來降。
方國珍遣其子明完奉表謝罪於吳,吳王始怒其反覆,及覽表,憐之。表出其臣詹鼎所草,詞辯而恭,王曰:“孰謂方氏無人耶!”賜國珍書曰:“吾當以投誠為誠,不以前過為過。”
戊申,吳宋迪使山東還,言張興祖能推誠待人,降將有可用者,即使領舊兵進取。王曰:“此非良策。聞興祖麾下降將有領千騎者,一旦臨敵,勢不足以相加,因而生變,何以制之?”乃命迪往諭興祖:“今後得降將,悉送以來,勿自留也。”
吳徐達至章丘,守將右丞王成降。庚戌,至濟南,平章達多爾濟等以城降。達令指揮陳勝守之。
吳胡廷瑞至邵武,守將李宗茂以城降。
吳張興祖兵至濟寧,寧將陳秉直棄城遁,吳兵遂入守之。
辛亥,吳王遣使諭徐達、常遇春曰:“屢勝之兵易驕,久勞之師易潰。能慮乎敗,乃可無敗;能慎乎成,乃可有成。若一懈怠,必為人所乘。將軍其勉之。”
密州守將邵禮詣吳徐達降。
方國珍及其弟國瑉,率所部謁見湯和於軍門,得士馬舟糧甚多。已而昌國州達嚕噶齊庫哩吉斯亦來降,與國珍等並送建康。吳王悉召其臣,以邱楠為韶州同知;又以表草出詹鼎手,命官之,其餘悉徙濠州。浙東悉平。
壬子,樂安俞勝遣郎中劉啟中等詣徐達納款。
癸醜,吳中書左丞相李善長,率文武百官奉表勸進,王不許。群臣固請,王曰:“中原未平,軍旅未息,吾意天下大定而後議此,而卿等屢請不已。此大事,當斟酌禮儀而行。”
丁巳,吳胡廷瑞、何文輝師至建陽,守將曹復疇出降,命指揮沈友仁守之。
戊午,蒲臺守將荊玉及鄒平縣尹董綱詣吳徐達降。達以降將酈毅守鄒平,指揮張夢守章丘,唐英守蒲臺。
己未,吳《律令直解》成,王覽而喜曰:“前代所行《通制條格》之書,非不繁密,但資官吏弄法,民間知者絕少,是聾瞽天下之人,使之犯法也。今吾以《律令直解》遍行,人人通曉,則犯法者自少矣。”
庚申,以楊誠、陳秉直並為國公、平章政事。
吳王命湯和、廖永忠、吳禎率舟師自明州海道取福州。
辛酉,吳廣信衛指揮沐英破分水關,略崇安縣,克之。
吳以淩統為浙東按察使。
壬戌,俞勝自樂安見徐達於濟南,達遣勝還樂安,留其郎中楊子華。
吳左丞相李善長,率禮官以即皇帝位禮儀進。
癸亥,吳中書省議和、池州、徽、宣、太平諸府民出布囊運糧,王曰:“國家科差,不可苛細,苛細則民不堪。今庫中布不乏,為囊亦易,何用復取於民!”不許。
甲子,命中書右丞相伊蘇、太尉、知院托和齊、中書平章政事呼琳岱、摩該、知樞密院事蕭章、圖沁特穆爾、汪文清、嚕爾等會楊誠、陳秉直、巴延布哈、俞勝各部諸軍同守禦山東,又命關保珠為聲援,時猶未知俞勝之降吳也。
吳王禦新宮,以群臣推戴之意祭告於上帝、皇祗,其略曰:“如臣可為生民主,告祭之日,帝祗來臨,
吳徐達遣參政傅友德取萊陽。
丙寅,以莊嘉為中書參知政事。
吳王命世子及諸子名。以諸子年漸長成,宜習勤勞,命內侍制麻履以行。凡出城稍遠,則令馬行其二,步行其一。
吳定內使冠服制。凡內使冠用烏紗、描金、曲角帽,衣用胸背花、圓領、窄袖衫,烏角束帶。
吳左丞相李善長等進儀衛,王見仗內旗有“
吳徐達自濟南復還益都,進取登、萊州縣。
己巳,登州守將董車、萊州守將安然,各降於吳。蒲臺民有供芻槁違令者,徐達欲斬之,其子乞以身代,達送之建康。吳王嘉其孝,並其父宥之。
庚午,吳征南將軍湯和率師克福州。
初,陳友定環城外築壘為備,每五十步更築一臺,嚴兵守之。聞吳軍入杉關,乃留同僉賴正孫、副樞謝英輔、院判鄧益以眾二萬守福州,自率精銳守延平,以相掎角。時和等行師自明州乘東北風徑抵福州,入五虎門,駐師南臺河口,遣人入城招諭,為平章庫春所殺。
吳師登岸,將圍城,庫春領眾出南門逆戰,指揮謝德成等擊敗之,眾潰,入城拒守。是夜,參政袁仁密遣人納款,吳師於臺上蟻附登城,遂開南門。和擁兵入,鄧益拒戰於水門,和擊殺之。賴正孫、英輔自西門出走延平,庫春等皆懷印綬、挈妻子遁去,參政尹克仁赴水死,行宣政院使多爾瑪不屈,下獄死。時僉院拜特穆爾居侯官,聞吳軍攻城急,嘆曰:“戰守非我得為,無以報國!’乃積薪樓下,殺其妻、妾及二女,縱火焚之,遂自刎。
和入省署,撫輯軍民,遣袁仁暨員外郎余善招諭興化、漳、泉諸路,其福寧等州縣未附者,分兵略定。
辛未,吳王以山東郡縣既下,命官撫輯。
吳定各縣為上、中、下三等,稅糧十萬石下以為上縣,六萬以下為中縣,三萬以下為下縣。
吳減金華田租。
初,得金華時,軍食不給,知府王崇顯請增民田租以足用,民頗病之。至是浙江平章李文忠以其事聞,遂下令免所增之數。
是月,詔:“陜西行省左丞相圖嚕總統張良弼、圖魯蔔、孔興一枝軍馬,以李思齊為副總統,守禦關中,撫安軍民。圖魯蔔、孔興等出潼關,及取順便山路,渡黃河,合勢東行,共勤王事。”思齊等皆不奉命。
太常禮儀院使陳祖仁復上書皇太子,言:“庫庫特穆爾兵馬,終為南軍之所忌,茍善用之,豈無所助?然人皆知之而不敢言者,誠恐誣以受財遊說之罪也。況聞庫庫屢上書疏明其心曲,是猶未自絕於朝廷。今若遽加以悖逆之名,使彼竟甘心以就此名,其害或有不可言者。當今為國家計,不過戰、守、遷三事。以言乎戰,則資其
是歲,集賢學士致仕歸旸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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