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明聖安孝皇帝寶祐三年(蒙古憲宗五年)

《續資治通鑒》 > 宋紀一百七十四 >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明聖安孝皇帝寶祐三年(蒙古憲宗五年)

春,正月,己未,迅雷。先是望夕,內侍董宋臣引西湖妓入禁中,牟子才疏言:“元夕張燈侈靡,倡優下賤,奇技獻笑,媟汙清禁,此皆董宋臣輩壞陛下素履。今困震霆示威,臣願聖明覺悟,天意可回。”帝納其言。

庚申,帝諭輔臣曰:“均州城築,糧餉既艱,宜先築龍山。”謝方叔等言:“龍山高險,下瞰舊均,已趣京湖留司調兵修築。”

壬戌,知澧州趙師簡朝辭,言公族世系日衍,尚未增立字號。詔以宗正寺擬“用、宜、季、次、紹”五字於“大、由、交、嗣、甫”字下續之。

甲子,帝諭輔臣曰:“馬光祖措置錢楮如何?”謝方叔等言:“監收敝楮,已合事宜,但錢未流通耳。”

秘書危昭德疏言:“國之命在民,民之命在士大夫。士大夫不廉,朘民膏血為己甘腴,民不堪命矣。願陛下與二三大臣察利害之實,究安危之本,明詔郡國,申嚴號令,俾急其所急,凡荒政之當舉者,不可一日而置念;緩其可緩,凡苛賦之肆擾者,易為此時之寬征。固結人心,乃所以延天命也。”

丙寅,皇子忠王禥出閣。

二月,庚午,詔尤火肴免奉朝請,專令精意史事。

乙亥,命李長庚措置襄陽屯田。

給事中王埜言:“國家與蒙古本無深仇,而兵連禍結,皆原於入洛之師,輕啟兵端,二三狂徒如趙楷、全子才、劉子澄輩,淺率寡謀,遂致隻輪不返。全子才誕妄慘毒,乃援劉子澄例,自陳改正。宜寢二人之命,罷其祠祿,以為喪師誤國之戒。”從之。

己卯,兩淮制置大使賈似道興復廣陵堡城,以圖來上,詔獎之。

庚辰,詔:“宗正少卿歲舉宗學官選人一員。”

壬午,都省言:“宣閫入蜀,首議行恤民之政,宜多支糴本以寬民力。”詔撥封樁庫十八界會二百萬給四川。

己酉,詔:“撥官誥、祠牒、新楮、香鹽付臨安府守臣馬光祖收換敝楮。”

內侍董宋臣幹辦佑聖觀,逢迎帝意,起梅堂、芙蓉閣、香蘭亭,豪奪民田,招權納賄,無所不至,人以董閻羅目之。監察禦史洪天錫上言:“天下之患三,曰宦者、外戚、小人。”指宋臣及謝堂、厲文翁也。帝令吳燧宣諭,天錫抗對如初。帝又出禦劄俾天錫易疏,欲自戒飭之,天錫又言:“自古奸人,雖憑怙其心,未嘗不畏人主之知。茍知之而止於戒飭,則憑怙愈張,反不若未知之為愈也。”

蒙古皇弟呼必賚征河內許衡為京兆提學。衡從姚樞,得程頤、硃熹之書,慨然以道自任,嘗語人曰:“綱常不可亡於天下,茍在上者無以任之,則在下之任也。”凡喪祭嫁娶,必征於禮,以倡其鄉,學者浸盛。是時秦人新脫於兵,欲學無師,聞衡來,人人莫不喜幸,於是郡縣皆建學。

三月,甲辰,詔不許傳播邊事。

己酉,詔:“沿邊屯田,自有課入登羨者,其管幹官並推賞。”

癸醜,帝問:“自實之法,施行如何?”謝方叔等曰:“自實即經界遺意,惟當檢制使人,寬其限期,行以不擾而已。”時高斯得起為福建轉運副使,貽書方叔曰:“《史記》秦始皇三十一年,令民自實田。上臨禦適三十一年而行自實,異日書之史冊,正與秦同。”方叔大愧,旋奏罷之。

以吳淵為觀文殿學士、京湖制置大使、知江陵府。

己未,雨土。洪天錫言其象為蒙,請嚴君子小人之辨,又言修內司為民害,宜治之。

夏,四月,庚午,朝獻景靈宮。

蜀郡地震。

癸酉,帝問流民近狀,謝方叔對曰:“數年來,流民在江南者,皆已安業。”

丁醜,以陳顯伯兼資善堂贊善,陳堅兼直講。

辛巳,帝謂輔臣曰:“聞刑獄多有冤濫。”謝方叔等曰:“不特冤濫,且有淹滯,當時加申警。”

癸未,考功郎官洪勛輪對,及社衍封還事,帝曰:“朕每諭丞相,事有不可行者繳奏。”

浙、閩大水,洪天錫上言:“上下窮空,遠近怨疾,獨貴戚、巨閹享富貴耳。舉天下窮且怨,陛下能與數十人者共天下乎?”

五月,丙申朔,帝諭輔臣曰:“黃州乃江面要地,郎應飛不勝任,當別選人。”謝方叔曰:“黃州昨除張勝,今尚權鄂州,曷若以厲文翁為之乎?”

甲辰,久雨,以監司,州郡辟書冗濫,申嚴禁止。

丙午,帝諭輔臣曰:“修築江岸,軍兵不易,聞補工值雨,多不給食,可令特支。”

詔出封樁庫十八界會二十萬給三衙諸軍,賑臨安府民戶亦如之。

甲寅,趙汝騰除翰林學士、知制誥兼侍讀。

六月,以樞密院編修鎮江丁大全為右司諫。大全面藍色,為戚裏婢婿,夤緣閻妃及內侍盧允升、董宋臣,得寵於帝,由蕭山尉累拜是職。時正言陳大方、侍禦史胡大昌與大全同除,皆緘默不言。人於其名大旁加點,目為“三不吠犬”。

戊子,洪天錫罷言職。時吳民仲大倫等列訴董宋臣奪其田,天錫下其事有司。而禦前提舉所移文,謂田屬禦莊,不當白臺,儀鸞司亦牒常平。天錫謂:“禦史所以雪冤,常平所以均約,若中貴人得以控之,則內外臺可廢,猶為國有紀綱乎!”乃申劾宋臣及盧允升而枚數其惡,帝猶力護之。天錫又言:“修內司,供繕修而已。比年動曰禦前,奸贓之老吏,跡捕之兇渠,一竄名其間,則有司不得舉手。狡者獻謀,暴者助虐,其展轉受害者,皆良民也,願無使史臣書之曰:‘內司之橫自今始。’”疏六七上,留中不報,天錫遂去,詔遷大理少卿。宗正寺丞趙宗嶓移書謝方叔,責其不能止救,方叔甚慚。而讒者又曰:“天錫之論,方叔意也,其去亦方叔擠之。”方叔上書自解,帝終不信。

辛卯,簽書樞密院事王埜罷。

秋,七月,癸醜,以呂文德知鄂州,節制鼎、澧、辰、沅、靖五州。

丙申,謝方叔、徐清叟罷,以禦史硃應元劾之也。董宋臣、盧允升猶未快,賂人上書力詆洪天錫、謝方叔,且乞誅之,使天下知宰相、臺諫之去,出自獨斷,於內侍無預。

命三省、樞密院機政,令董槐、程元鳳輪日當筆。詔曰:“往年二相並命,各分朋黨,互相傾軋。吳潛既退,方叔獨相,持祿固位,政以賄成,諸子無藉,恬然而不知。天示警戒,臣庶交章,不奪方叔之相權,則是朕躬有罪。爾槐,樂元鳳,尚鑒茲哉,毋若方叔之負朕也!”

己未,帝諭輔臣曰:“近來州縣贓吏甚多,不可不嚴其禁令。”董槐言藝祖朝有流竄或杖死者。程元鳳曰:“高宗朝必籍記姓名,不復錄用。”帝曰:“籍記今可行。”

以謝方叔為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宮。

蒙古烏蘭哈達自吐蕃進攻西南夷,悉平之。

八月,乙醜朔,以董槐為右丞相兼樞密使,程元鳳為簽書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蔡抗為端明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事。

丙寅,帝諭輔臣曰:“朕以今日多事,選用卿等,宜一心體國。凡紀綱未振,人材未萃,民生未裕,邊備未飭,皆為急務,宜加之意。”

以徐清叟為資政殿大學士,提舉玉隆萬壽宮。

庚午,帝諭輔臣曰:“三連事宜及時。”董槐等對曰:“首當以此勉諭諸閫。”帝曰:“閫外之寄,廟堂隻當擇人,豈可遙制!”槐曰:“前日之病正坐此。”

丙子,以鄭性之薨,輟視朝。

戊子,帝曰:“紀綱法度,須當謹守,以革弊例,朝士遷除,各守滿歲之法。如先朝臣僚奏請遷轉格式,可討論以聞。”董槐等對曰:“此法固可革躁進之風,但拔擢人材,又不可拘此。”帝然之。

都省言兩淮制臣賈似道,調度兵將,攻剿舊海賊兵,生擒偽元帥宋贄,俘獲尤眾;詔獎之。

辛卯,以應彳繇薨,轟視朝。

九月,己亥,帝諭輔臣曰:“近日施行內侍何郁豈可復留!合與勒停。”董槐等曰:“聖斷如此,不惟可以戢奸,亦可以服中外心。”

丙午,帝曰:“近觀臣寮奏疏,雲事當謀之大臣。朕未嘗不與卿等謀,如有未當,且許執奏。卿等亦自相資益。程元鳳曰:“臣等雖不敢立異,亦不敢茍同。”

庚戌,詔:“淮哨在境,邊防正嚴,沿江副閫,豈容久虛!已差厲文翁,可趣之任。”

壬子,帝諭輔臣:“趙葵二答刂,言邊事不茍。”董槐等曰:“今日事勢,不可以安危論,直當以存亡論,亦不須如此憂懼;然必內外協心圖之,如範蠡、大夫種分任國事可也。”

甲寅,以陳顯伯兼資善堂翊善,皮龍榮兼侍讀。

乙卯,帝曰:“楮幣何以救之?”董槐請以臨安府酒稅專收破會,解發朝廷,逐旋焚毀,官司既可通融,民間自然減落。帝然之,曰:“朝廷以為重,則人自厚信。”

董槐言於帝曰:“臣為政而有害政者三。”帝曰:“何謂三害?”槐曰:“戚裏不奉法,一矣。執法大吏久於其官而擅威福,二矣。皇城司不檢士,三矣。將率不檢士,故士卒橫,士卒橫,則變生於無時。執法擅威福,故賢不肖混淆,賢不肖混淆,則奸邪肆,賢人伏而不出。親戚不舉法,故法令輕,法令輕,故朝廷卑。三者弗去,政且廢,願自今除之。”於是嫉槐者眾矣。

冬,十月,庚午,詔:“撥封樁庫會子一十三萬,犒殿、步司教閱精勇軍,其衣裝器械悉從官給。”

癸未,詔:“永蠲紹興府和買絹。”

蒙古張柔會大師於符離,以百丈口為宋往來之道,可容萬艘,遂築甬道,自亳而南六十餘裏,中為橫江堡。又以路東六十裏皆水,可致宋舟,乃立柵水中,密置偵騎於所達之路。由是鹿邑、寧陵、考城、柘城、楚丘、南頓無宋患,陳、蔡、潁、息糧無不達。

十一月,乙未,皮龍榮進對,帝語及資善堂事,龍榮對曰:“忠王天資過人,若無他嗜好,倍加保養,尤為有益。儒臣盡職分於外,望陛下以身教之於內。”龍榮預知忠王意向,亦兼以諷帝也。

初,女冠知古得幸,其侄吳子聰夤緣以進,得知閤門事。牟子才繳奏曰:“子聰依憑城社,勢焰薰灼,以官爵為市,搢紳之無恥者輻湊其門,公論素所切齒,不可用。”帝曰:“子聰之除,將一月矣,乃始繳駁,何也?可即為書行。”子才曰:“文書不過百刻,此舊制也。今子聰錄黃二十餘日乃至,後省蓋欲俟其供職,使臣不得繳之耳。給舍紀綱之地,豈容此輩行私於其間!”於是子聰改知澧州,待次。子才亦力求去,出知太平州。

十二月,甲申,帝諭輔臣曰:“蜀報敵勢頗重,間雖小捷,未聞有敢與一戰者,宜大明賞罰以激勸之。”丁亥,又諭輔臣曰:“朝士有蜀人曉邊事者,可令條具備禦之策,參考用之。”

是歲,蒙古馬步軍都元帥兼領尚書省事察罕卒,追封河南王,謚武宣。

蒙古皇弟呼必賚,遣董文用招金故臣欒城李冶,且曰:“素聞仁卿學優才贍,潛德不燿,久欲一見,其勿它辭。”仁卿,冶之字也。冶至,皇弟問金南遷後居官者孰賢,冶對曰:“險夷一節,唯完顏仲德。”又問完顏哈達及布哈何如,對曰:“二人將略短少,任之不疑,此金所以亡也。”又問魏征、曹彬何如,對曰:“征忠謀讜論,知無不言,以唐諍臣觀之,征為第一。彬伐江南,未嘗妄殺一人,擬之方叔、召虎可也,漢之韓、彭、衛、霍,在所不論。”又問今之臣有如魏征者乎,對曰:“今世側媚成風,欲求魏征之賢,實難其人。”又問今之人材賢否,對曰:“天下未嘗乏材,求則得之,舍則失之,理勢然耳。今儒生有如魏珰、王鶚、李獻卿、藍光庭、趙復、郝經、王博文等,皆有用之才,又皆賢王所嘗聘問者,舉而用之,何所不可,特恐用之不盡耳。然四海之廣,豈止此數子哉!王誠能旁求於外,將見集於明庭矣。”又問天下當何以治之,對曰:“夫治天下,難則難於登天,易則易於反掌。蓋有法度則治,控名責實則治,進君子、退小人則治。如是而治天下,豈不易於反掌乎?無法度則亂,有名無實則亂,進小人、退君子則亂。如是而治天下,豈不難於登天乎?且為治之道,不過立紀綱、立法度而已。紀綱者,上下相維持;法度者,賞罰示懲勸。今則大官小吏,下至編氓,皆自縱恣,以私害公,是無紀綱也。有功者未必得賞,有罪者未必被罰,甚則有功者或反受辱,有罪者或反獲寵,是無法度也。法度廢,紀綱壞,天下不變亂,已為幸矣。”又問昨地震何故,對曰:“天裂為陽不足,地震為陰有餘。夫地道,陰也,陰太盛則變常。今之地震,或奸邪在側,或女謁盛行,或讒慝交至,或刑罰失中,或征伐驟舉,五者必有一於此矣。夫天之愛君,如愛其子,故示此以警之。若能辨奸邪,去女謁,屏讒慝,慎刑罰,慎征討,上當天心,下協人意,則可轉咎為休矣。”皇弟深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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