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錦豹子小徑逢戴宗 病關索長街遇石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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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當時李逵挺著樸刀來鬥李雲。兩個就官路傍邊鬥了五七合,
晁宋大笑道:“被你殺了四猛虎,今日山寨裏添得兩個活虎,正直作慶。”眾多好漢大喜,便教殺牛宰馬,做筵席慶賀兩個新到頭領。晁蓋便叫去左邊白勝下首坐定。吳用道:“近來山寨十分興旺,感得四方豪傑望風而來,皆是晁、宋二兄之德,亦眾弟兄之福也。雖然如此,還令朱貴仍復掌管山東酒店,替回石勇、侯健。朱富老少另撥一所房舍住居。日今山寨事業大了,非同舊日;可再設三處酒館,專一探聽吉兇事情,往來義士上山。如若朝廷調遣官兵捕盜,可以報知,如何進兵,好做準備。可令童威,童猛弟兄帶領十數個火伴東邊那裏開店。令李立帶十數個火家去南邊那裏開店。令石勇也帶十來個伴當去北山那裏開店。仍復都要設立水亭、號箭,接應船隻。但有緩急事情,飛捷報來。山前設置三座大廟,專令杜遷總行把守。但有一應委差,不許調應,早晚不得擅離。又令陶宗旺把總監上,掘港汊,修水路,開河道,整理宛子城垣,修山前大路。他原是莊戶出身,修理久慣。令蔣敬掌管庫藏倉廒,支出納入;積萬累千,書算帳目。令蕭讓設置寨中寨外,山上山下,三關把隘許多行移關防文約,大小頭領號數。煩令金大堅刊造雕刻一應兵符印信牌面等項。令侯健管造衣袍鎧甲、五方旗號等件。令李雲監造梁山泊一應房室廳堂。令馬麟監管修造大小戰船。令宋萬,白勝去金沙灘下寨。令王矮虎,鄭天壽去鴨嘴灘下寨。令穆春,朱富管收山寨錢糧。呂方,郭盛於聚義廳兩邊耳房安歇。令宋清專管筵宴。”都分撥已定,筵席了三日,
梁山泊自此無事,每日隻是操練人馬,教演武藝;水寨裏頭領都教習駕船赴水,船上廝殺,也
忽一日,宋江與晁蓋,吳學究並眾人閑話道:“我等弟兄眾位今日共聚大義,隻有公孫一清不見回還。我想他回薊江探母,參師,期約百日便回;今經日久,不知信息,莫非昧信不來?可煩戴宗兄弟與我去走一遭,探聽他虛實下落,如何不來。”戴宗願往。宋江大喜,說道:“隻有賢弟去得快,旬日便知信息。”當日戴宗別了眾人;次早,打扮做承局,離了梁山泊,取路望薊州來。把四個甲馬拴在腿上作起“神行法”來,於路些素茶素食。在路行了三日,來到沂水縣界,隻聞人說道:“前日走了黑旋風,傷了好些人,連累了都頭李雲,
次日早起,打火吃了早飯,收拾動身。楊林便問道:“兄長使‘神行法’走路,小弟如何趕得上?隻怕同行不得。”戴宗笑道:“我的‘神行法’也帶得人同行。我把兩個甲馬拴在你腿上,作起法來,也和我一般走得快,要行便行,要住便住。不然,你如何趕得我走!”楊林道:“隻恐小弟是
楊林請過戴宗,說道:“兄長且來和這兩個弟兄相見。”戴宗問道:“這兩個壯士是誰?如何認得賢弟?”楊林便道:“這個認得小弟的好漢,他原是蓋天軍襄陽府人氏,姓鄧,名飛;為他雙睛紅赤,江湖上人都喚他做火眼猊,能使一條鐵鏈,人皆近他不得。多曾合夥。一別五年,不曾見面。誰想今日在這裏相遇著。”鄧飛便問道:“楊林哥哥,這位兄長是誰?必不是等閑人也。”楊林道:“我這仁兄是梁山泊好漢中神行太保戴宗的便是。”鄧飛聽了,道:“莫不是江州的戴院長,能行八百裏路程的?”戴宗答道:“小可便是。”那兩個頭領慌忙剪拂,道:“平日隻聽得說大名,不想今日在此拜識尊顏。”戴宗便問道:“這位好漢貴姓大名?”鄧飛道:“我這兄弟姓孟,名康,祖貫是真州人氏,善造大小船隻。原因押送花石綱,要造大船,嗔怪這提調官催並責罰,他把本官一時殺了,棄家逃走在江湖上綠林中安身,已得年久。因他長大白凈,人都見他一身好肉體,起他一個綽號,叫他做玉幡竿孟康。”戴宗見說大喜。四籌好漢說話間,楊林問道:“二位兄弟在此聚義幾時了?”鄧飛道:“不瞞兄長說,也有一年多了。隻半載前,在這遇著一個哥哥,姓裴,名宣,祖貫是京兆府人氏。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出身,極好刀筆。為人忠直聰明,分毫不肯茍且,本處人都稱他鐵面孔目。亦會拈槍使棒,舞劍輪刀,智勇足備。為因朝廷除將一員貪濫知府到來,把他尋事,刺配沙門島,從我這裏經過,被我們殺了防送公人,救了他在此安身,聚集得一二百人。這裴宣使得好雙劍,讓他年長,現在山寨中為主,煩請二位義士同往小寨相會片時。”便叫小嘍羅牽過馬來。戴宗,楊林卸下甲馬,騎上馬,望山寨來。
行不多時,早到寨前,下了馬。裴宣已有人報知,連忙出寨降階而接。戴宗,楊林看裴宣時,果然好表
人物,生得面白肥胖,
裴宣回道:“小弟也有這個山寨,也有三百來匹馬,財賦也有十余輛車子,糧食草料不算,也有三五百孩兒們大寨入夥也有微力可效未知尊意若何?”戴宗大喜道:“晁宋二公
且說戴宗和楊林離了飲馬川山寨,在路
哥,我想公孫勝先生是個學道的人,必在
楊林正行到一個大街,隻見遠遠地一派鼓樂迎將一個人來。戴宗,楊林立在街上看時,前面兩個小牢子,一個拿著許多禮物花紅,一個捧著若幹緞子采繪之物,後面青羅傘下罩著一個押獄劊子。那人生得好表人物,露出藍靛般一身花繡,兩眉入鬢,鳳眼朝天,淡黃面皮,細細有幾根髭髯。那人祖貫是河南人氏,姓楊名雄;因跟一個叔伯哥哥來薊州做知府,一向流落在此;續後一個新任知府認得他,因此就參他做兩院押獄兼充市曹行刑劊子。因為他一身好武藝,面貌微黃,以此人都稱他做病關索楊雄。當時楊雄在中間走著,背後一個小牢子擎著鬼頭靶法刀。原來去市心裏決刑了回來,眾相識與他掛紅賀喜,送回家去,正從戴宗,楊林面前迎將過來。一簇人在路口攔住了把盞。隻見側首小路裏又撞出七八個軍漢來,為頭的一個叫做踢殺羊張保。這漢是薊州守禦池的軍漢,帶著這幾個都是城裏城外時常討閑錢使的落戶漢子,官司累次奈何他不改;為見楊雄原是外鄉人來薊州,有人懼怕他,因此不怯氣。當日正見他賞賜得許多段疋,帶了這幾個沒頭神,喝得半醉,好趕來要惹他;又見眾人攔住他在路口把盞,那張保撥開眾人,鉆過面前,叫道:“節級拜揖。”楊雄道:“大哥,來杯酒?”張保道:“我不要酒;我特來問你借百十貫錢使用。”楊雄道:“雖是我不認得大哥,不曾錢財相交,如何問我借錢?”張保道:“你今日詐得百姓許多財物,如何不借我些?”楊雄應道:“這都是別人與我做好看的,怎麽是詐得百姓的?你來放刁!我與你有軍有司,各無統屬!”
張保不應,便叫眾人向前一哄,先把花紅緞子都搶了去。楊雄叫道:“這廝們無禮!”待向前打那搶物事的人,卻被張保劈胸帶住,背後又是兩個來拖住了手。那幾個都動起手來,小牢子們各自回避了。楊雄,被張保並兩個軍漢逼住了,施展不得,隻得忍氣,解拆不開。正鬧中間,隻見一條大漢挑著一擔柴來,看見眾人逼住楊雄動彈不得。那大漢看了,
那大漢大怒,性發起來,將張保劈頭隻一提,一交顛翻在地。那幾個
戴宗,楊林看了。暗暗喝采,道:“端的是好漢!真正‘
三人飲過數杯。戴宗問道:“壯士
戴宗道:“這般時節當不得真!一者朝廷不明,二乃奸臣閉塞。小可一個薄識,因一口氣,去投奔了梁山泊宋公明入夥,如今論秤分金錢,換套穿衣服,等朝廷招安了,早晚都做個官人。”石秀嘆口氣道:“小人便要去也無門路可進!”戴宗道:“壯士若肯去時,小可當以相薦。”石秀道:“小人不敢拜問二位官人貴姓?”戴宗道:“小可姓戴,名宗,這兄弟姓楊,名林。”石秀道:“江湖上聽得說江州神行太保,莫非正是足下?”戴宗道:“小可便是。”叫楊林身邊包袱內取一錠十兩銀子,送與石秀做本錢。石秀不敢取受,再三謙讓,方收了,知道他是梁山泊神行太保。正欲訴說些心腹之話,投托入夥,隻聽得外面有人尋問入來。三個看時,是做公的,趕入酒店裏來。戴宗,楊林見人多,吃了一驚,乘鬧哄裏,兩個慌忙走了。石秀起身迎住,道:“節級,那裏去來?”楊雄便道:“大哥,何處不尋你,在這裏飲酒。我一時被那廝封住了手,施展不得,多蒙足下氣力救了我這場便宜。一時間隻顧趕了那廝,去奪他包袱,撇了足下。這夥兄弟聽得我打架,都來相助,依還奪得搶去的花紅緞疋回來,隻尋足下不見。有人說道:‘兩個客人勸他去酒店裏喝酒。’因此知得,特地尋將來。”石秀道:“是兩個外鄉客人邀在這裏酌三杯,說些閑話,不知節級呼喚。”楊雄大喜,便問道:“足下
楊雄便道:“石家三郎,你休見外。想你此間必無親眷,我今日就結義你做個弟兄,如何?”石秀見說,大喜,便說道:“不敢動問節級貴庚?”楊雄道:“我今年二十九歲。”石秀道:“小弟今年二十八歲;就請節級上坐,受小弟拜為哥哥。”石秀拜了四拜。楊雄大喜,便叫酒保安排飲饌酒果來,“我和兄弟今日個盡醉方休。”正飲酒之間,隻見楊雄的丈人潘公,帶領了五七個人,直尋到酒店裏來。楊雄見了,起身道:“泰山來做甚麽?”潘公道:“我聽得你和人打,特地尋將來。”楊雄道:“多謝這個兄弟救護了我,打得張保那廝見影也害怕。我如今就認義了石家兄弟做我兄弟。”潘公道:“好,好。且叫這幾個弟兄喝碗酒了去。”楊雄便叫酒保討酒來。每人三碗喝了去。便叫潘公中間坐了,楊雄對席上首,石秀下首。三人坐下,酒保自來斟酒。潘公見了石秀這等英雄長大,心中甚喜,便說道:“我女婿得你做個兄弟相幫,也不枉了!公門中出入,誰敢欺負他!叔叔原曾做甚買賣道路?”石秀道:“先父原是操刀屠戶。”潘公道:“叔叔曾省得宰牲口的勾當麽?”石秀笑道:“自小吃屠家飯,如何不省得宰殺牲口。”潘公道:“老漢原是屠戶出身,隻因年老做不得了;隻有這個女婿,他又自一身入官府差遣,因此撇下這行衣飯。”三人酒至半酣,計算酒錢。石秀將這擔柴也都準折了。三人取路回來。
楊雄入得門,便叫:“大嫂,快來與這叔叔相見。”隻見布裏面應道:“大哥,你有甚叔叔?”楊雄道:“你且休問,先出來相見。”布簾起處,走出那個婦人來。原來那婦人是七月七日生的,因此,小字喚做巧雲。先嫁了一個吏員,是薊州人,喚做王押司。兩年前身故了,方晚嫁得楊雄。石秀見那婦人出來,慌忙向前施禮,道:“嫂嫂,請坐。”石秀便拜。那婦人道:“奴家年輕,如何敢受禮!”楊雄道:“這個是我今日新認義的兄弟。你是嫂嫂,可受半禮。”當下石秀推金山,倒玉柱,拜了四拜。那婦人還了兩禮,請入來裏面坐地,收拾一間空房,教叔叔安歇。話休絮煩。次日,楊雄自出去應當官府,分付家中道:“安排石秀衣服巾幘。”客店內有些行李包裏,都教去取來楊雄家裏安放了。
卻說戴宗、楊林自酒店裏看見那夥做公的人來尋訪石秀,鬧鬧裏兩個自走了,回到城外客店中歇了。次日又去尋問公孫勝。兩日絕無人認得,又不知他下落住處。兩個商量了且回去。當日收拾了行李,便起身離了薊州,自投飲馬川來,和裴宣,鄧飛,孟康一行人馬扮作官軍,星夜望梁山泊來。戴宗要見他功勞,糾合得許多人馬上山,山上自做慶賀筵席,
不覺光陰迅速,又早過了兩個月有余,時值秋殘冬到。石秀
潘公已安排下些素酒食,請石秀坐定酒。潘公道:“叔叔,遠出勞心,自趕豬來辛苦。”石秀道:“丈人,禮當。且收過了這本明白帳目。若上面有半點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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