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至仁應道神功聖德睿烈大明廣孝皇帝端拱二年(遼統和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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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癸巳,詔文武群臣各陳備邊之策。

是日,遼主諭諸軍趨易州;癸卯,攻城。滿城出師來援,為遼鐵林軍擊退,指揮使被擒者五人。甲辰,遼師齊進,東京騎將夏貞顯之子仙壽先登,易州遂破,刺史劉墀降於遼。守陴將士南走,遼主帥師邀之,無得免者。即以馬質為刺史,趙質為兵馬都監,遷易州軍民於燕京,授仙壽高州刺史。乙巳,遼主登易州五花樓,撫諭士庶。

戶部郎中張洎奏曰:“自幽薊用兵,累載於茲,其故何哉?蓋中國失地利,分兵力,將從中禦,士不用命故也。

“中國所恃者,險阻而已。朔塞以南,地形重阻,深山大谷,連亙萬裏,天地所以限中外也。今自飛狐以東,重關復嶺,塞垣巨險,皆為契丹所有;燕薊以南,平壤千裏,無名山大川之阻,此所以失地利而困中國也。國家制禦之道,在乎審察利害,舉萬全之略。今河朔郡縣,列壁相望,朝廷不以城邑大小,鹹浚隍築壘,分師而守。及敵騎南馳,長驅深入,鹹嬰城自固,莫敢出戰,敵人莞然自得,出入燕、趙,若踐無人之境。及其因利乘便,攻取城壁,國家嘗以一邑之眾與敵人一國之師,既眾寡不侔,亦敗亡相繼。其故無它,蓋分兵之過也。臣請悉聚河朔之兵,於緣邊建三大鎮,各統十萬之眾,鼎踞而守;仍環舊城,廣創新寨,俾士馬便於出入。然後列烽火謹晨夕之候,選精騎為報探之兵,千裏之遙,若視掌內,敵之動靜,我必先知。仍命親王出臨魏府,控河朔之要,為前軍後屏。自餘郡縣,則選在城丁壯,授以戈甲,俾官軍統攝而城守焉。三鎮分峙,隱若長城,大軍雲屯,虎視燕、趙,臣知契丹雖精兵利甲,終不敢越三十萬之眾南侵貝、冀矣。

“軍誌曰:‘凡臨敵,法令不明,賞罰不信,聞鼓不進,聞金不止,雖有百萬之師,何益於用!’又曰:‘將從中制,兵無選鋒者,必敗。’臣頃聞涿州之戰,元戎不知將校之能否,將校不知三軍之勇怯,各個相管轄,以謙謹自任,未聞賞一效用、戮一叛命者。軍誌曰:“弩不及遠,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無矢同。中不能入,與無鏃同。’臣頃聞涿州之戰,敵人未至,萬弩齊張,敵騎既還,箭如山積。乃知戈戟刀劍,其用皆然,是驅天兵奮空拳而對勍敵也。軍誌曰:‘三軍耳目,在吾旗鼓。’臣頃聞涿州之戰,陣場既布,或取索兵仗,或遷移部隊,萬口傳呼,囂聲沸騰,乃至轍亂塵驚,莫知攸往,矢石未交,奇正先亂。軍政如此,孰救敗亡!軍誌曰:“凡出師臨陣,一夫不用命,則斬一夫,一校不用命,則斬一校,一隊不用命,則斬一隊。’故穰苴戮莊賈,魏絳戮揚幹,諸葛亮誅馬謖,李光弼斬崔眾,鹹以能舉嚴刑,方成大略。臣請陛下申命元帥,自裨將以下有違犯命令者,並以軍法從事。其殺敵將校所得鞍馬財貨等,悉以與之,仍優加錫賚。嚴刑以制其命,重賞以誘其心,示金鼓進退之宜,謹三令五申之號,將不中禦,眾知向方,而不能震大宋之天聲者,未之有也!

“又,沿邊郡縣,久被焚掠,臣乞陛下悉與放免秋夏兩稅,直俟事寧之日,方仍舊貫。朝廷所失租賦,未及毫芒,且以沮敵人誘掖之謀,慰庶綏懷之望。

“前史有言曰:‘聖人以天下為度,不以私怒而傷公義。’今兵連禍結,當以權濟用,請陛下且稍抑至尊,舉通和之策,彼若歸仁悔過,奉大國之歡盟,結好息民,以寧宇縣,固邦家之望也。脫若敵人無厭,貪殘是務,屈大邦之命而不從,曲實在彼,我又何咎!臣知天下閨闈婦女亦當為陛下荷戈執戟,效死於戰場矣,況六軍之人哉!”

右正言直史館王禹偁奏曰:“備邊之策,在外任其人而內修其德耳。在外者,一曰兵勢患在不合,將臣患在無權。請於緣邊要害之地為三軍以備之,若唐受降城之類。如國家有兵三十萬,則每軍十萬人,使互相救援,責以成功,立功者行賞,無功者明誅。二曰偵邏邊事,罷用小臣。小臣雖有愛君之名而無愛君之實,邊疆塗炭而不盡奏,邊民哀苦而不盡言。誠用老臣大僚,往來宣撫,賜以溫顏,使盡情無隱,則邊事濟矣。三曰行間諜以離之,因釁隙以取之。臣風聞契丹中婦人任政,人心不服。宜捐厚利,啖其部長,以離其心。四曰邊人自相攻擊,中國之利也。今國家西有趙保忠、折禦卿為國心腹,宜敕二帥率麟、府、銀、夏、綏五州,張其掎角,聲言直取勝州,則契丹懼而北保矣。五曰下哀痛之詔以感激邊民。頃歲吊伐燕薊,蓋以本是漢疆,誠宜收復,而邊民不知聖意,皆謂貪其土地,致契丹南牧。陛下宜下哀痛之詔,告諭邊民,有得一級者賜之帛,得一馬者還其價,得部帥者與之散官。如此,則人百其勇而士一其心。在內者,在省官吏,慎選舉,信用大臣,禁止遊惰。望陛下少度僧尼,少崇寺觀,勸風俗,務田農,則人力強而邊用實矣。若軍運勞於外,遊惰耗於內,人力日削,邊用日多,不幸有水旱之災,則寇不在外而在內也。惟陛下熟計之。”帝覽奏,深加嘆賞,宰相趙普尤器之。

知制誥田錫奏曰:“今之禦敵,無先於選將帥;既得將帥,請委任責成,不必降以陣圖,不須授之方略,自然因機設變,觀釁制宜,無不成功矣。昔趙充國,漢之老將,尚雲百聞不如一見。況今委任將帥,而每事欲從中降詔,授以方略,或賜與陣圖,依從則未合宜,專斷則違上旨,以此制勝,未見其長。伏乞速命宰臣各舉良將,並令素有聞望宿舊武臣,自舉其能及舉所知者。

“臣聞前年出師,命曹彬取幽州,是侯莫陳利用、賀令圖之輩熒惑聖聰,而李昉等不知。去年招置義軍,劄配軍分,趙普等亦不知。夫宰相非才,則罷之可也。宰相可任,豈有議邊陲,發師旅,而不使與聞者哉!語雲:‘偏信生奸,獨任成亂。’利用、令圖等既誤陛下機宜於前,無令似此二人者復誤陛下機宜於後。

“兵書曰:‘事莫密於間,賞莫重於間。’契丹自有諸國,未審陛下曾探得凡有幾國與之為仇?若悉知之,可以用重賞,行間諜。間諜若行,則契丹自亂;契丹自亂,則邊鄙自寧。昔李靖用間,破突厥心腹之人。如漢之陳湯、傅介子之流,則不勞師徒,自然歸化。此可以緩陛下憂邊之心也。

“凡征發軍士,儲備糧草,亦宜鎮靜,勿使喧煩。臣聞去年於戶稅上折科馬草,及官中和買,當買納未足之間,即有使臣催督,貧下戶婦女有行校科者。又聞汴河幹淺,欲分南河水添註汴河以通漕道。國家計度何在,而臨時一至於此!臣即不知國家軍儲支得幾年,若是無九年之糧,實為無備;若是無三年之糧,實為窘急。若不窘急,何以科校婦女而納草,添註河水而漕運也?

“昔吳起為將,為士卒吮癰。霍去病為將,漢帝欲為治第,去病曰:‘匈奴未滅,何以家為!’今之將帥,有如吳起、霍去病否?若以臣見,即將帥實無其人。將帥非才,即無威名,何以使敵人望風而懼!

“以臣所見,小事不勞陛下用心;若以社稷之大計,為子孫之遠圖,則在乎舉大略,求將相,務帝王之大體也。設如人欲理身,先理心,心無邪則身自正;欲理外,先理內,內既理則外自安。臣謂邊上動,由朝廷動之,邊上靜,由朝廷靜之。任賢相於內,則紀綱正;委良將於外,則邊鄙安矣。”

改軍頭司為禦前忠佐軍頭司,引見司為禦前忠佐引見司。

二月,壬子朔,命河北東、西路招置營田,以陳恕等為營田使。

下詔罪己。

遼主禦元和殿,受百官賀。以元日在營中,至是戰捷,還南京補行禮。

癸醜,詔:“平塞、天威、平定、威虜、靜戎、保塞、寧邊等軍,祁、易、保、定、鎮、邢、趙等州民,除雍熙四年正月丙戌詔給復外,更給復二年;霸、代、洺、雄、莫、深等州,平魯、岢嵐軍,更給復一年。”

乙卯,遼大饗軍士,爵賞有差。樞密使韓德讓封楚國王,駙馬都尉蕭寧遠同政事門下平章事。甲子,遼主命南征所俘、有親屬分隸諸帳者,給官錢贖之,使得相從。

丙寅,遼禁舉人匿名飛書謗訕朝政。

戊辰,以國子監為國子學。

是月,作方田。

三月,親試合格舉人,得進士閬中陳堯叟以下一百八十六人,諸科博平孫奭等四百五十人,並賜及第,七十三人同出身。賜宴,始令兩制、三館文臣皆預。賜堯叟等箴一首。越州進士劉少逸者,年十三,中選,既覆試,又別賜禦題賦詩數章,授校書郎,令於三館讀書。時中書令史、守當官陳貽慶舉《周易》學究及第,既而帝知之,令追奪所授敕牒,釋其罪,勒歸本局,禁吏人應舉。

時有進士十七人挈家歸於遼,遼主命有司考其中第者,補國學官,餘授縣主簿、尉。

丁亥,遼命知易州趙質收戰亡士卒骸骨,築京觀。戊子,賜裕悅宋國王耶律休格紅珠筋線,命入內神帳行再生禮,太後賜物甚厚。遼制,惟帝及太後行再生禮,休格得行之,異數也。

己醜,遼免雲州逋賦。

丙申,遼開奇峰路,通易州市。

是春,遼主駐延芳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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