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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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人。世代為二千石的官,到羊祜已經九代,都以清廉有美德聞名。祖父羊續,任漢南陽太守。父親羊衟,任上黨太守。羊祜是蔡邕的外孫,景獻皇後的同母之弟。

羊祜十二歲父親去世,服孝超過禮制,事奉叔父羊耽十分恭謹。曾在汶水邊遊玩,遇見一老漢對他說:“這孩子有好相貌,年齡不到六十,必定在天下建立大功業。”說完離去,沒人知道他在何處。等到長大,博學能寫文章,身高七尺三寸。須眉漂亮,善於談論。郡中將領夏侯威認為他不平常,把哥哥夏侯霸的女兒嫁給他。推薦他作計吏,州中四次征召他任從事、秀才,五府,他全都不去就任。太原郭奕見了他說:“這是今天的顏回啊。”和王沈都被曹爽征召。王沈勸他應征,羊祜說:“把自己交付給人家去為別人做事,談何容易。”等到曹爽失敗,王沈以舊吏而幸免於難,於是對羊枯說:“常記得你以前的話。”羊枯說:“逭不是開始時所考慮到的。”他就是這樣有先見之明又自我誇耀。

夏侯霸投降了蜀,姻親與他絕交,惟有羊祜對妻室泰然相處,而且更加恩愛有禮。不久母親去世,長兄羊發又去世,居喪哀悼十余年,以操守純樸自居,誠信的樣子像個儒生。

文帝任大將軍,征召羊祜,沒有去,公車征任他為中書侍郎,不久升為給事中、黃門郎。當時高貴鄉公好寫文章,在官位的人多獻詩賦,汝南和迪因為違背君意被斥責,羊祜處在他們中間,並不因此對人有親有疏,有見識的人都贊賞他。陳留王即位,賜他關中侯的爵位,封邑一百戶。因為少帝而不願為侍臣,羊祜請求出宮找職位補缺,改任秘書監。立五等爵位時,封為鉅平子,封邑六百戶。鐘會受寵而且猜忌,羊枯也怕他。鐘會被誅,被任為相國從事中郎,與荀勖共同掌管中書大事。升為中領軍,宿衛全由他統領,在宮中值勤,執掌禁軍,事兼宮內外。

武帝接受憚讓,羊祜因為有輔佐之功,進升為中軍將軍,加散騎常侍,改封郡公,食邑三千戶。堅決推辭封爵,於是把爵位改為侯,設置郎中令,備有九官的職位,加夫人印綬。泰始初,詔令說:“統一管轄政權的樞要機構,公允地治理官府中治、教、禮等六種職務,是朝政的根本。羊祜品德清廉高尚,忠誠正直純樸優秀,精通文武,一心為國,雖委以重任,但沒有總管國家樞要,不符合我把責任交給大臣自己無為而治的本意。任羊祜為左仆射、衛將軍,賜給他本營兵士。”當時王佑、賈充、裴秀都是前朝有名望之人,羊祜常謙讓,不讓自己的職位比他們高。

皇帝有減吳的誌向,任命羊祜為都督荊州諸軍事、假節,散騎常侍、衛將軍依舊。羊祜率軍隊出師鎮守南方,開設學校,安撫遠近,很得江漢人心。向呈人表示誠信,投降的人想離去都聽便。當時長吏死於任上,下一任長吏忌諱,經常毀壞舊官府,羊枯認為死生白有定數,與居室無關,於是向鎮守地下文書,普遍加以禁止。吳國互球距塞墜七百余裏,經常造成邊境麻煩,差祜對此憂慮,競用計謀讓吳國守令放棄守備。於是戍邊兵士減半,分給士卒農田八百多頃,獲利極大。差拈剛到任時,軍隊沒有一百天的存糧,過了數年,有了十年的積蓄。下韶罷免江北都督,設南中郎將,把其所統率各軍在漢東江夏的都補充給蘭並。聖揎在軍中常輕裝寬帶,身不披鏡甲,在居住地,侍衛的不過十幾人,而且常因打獵捕魚不料理政務。曾經想晚上出門,軍司徐胤拿著兵器擋在門前說:“將軍都督萬裏,怎麽能疏忽!將軍的安危,也就是國家的安危。我如果今天死了,這個門才能開。”羊祜笑著認錯,此後很少出門。

後來加車騎將軍,開建府署設置僚屬如同三司的禮制。羊祜上表堅決辭讓說:“我聽到了韶書,提拔我如同臺司。我自從任官以來,僅十幾年,接受內外任命,經常是極顯赫重要的職務。經常因為智力不能在短時間長進,恩寵不能長久地錯誤加在我身上,因此終日戰悚,把榮耀當成憂慮。我聽說古人有言,德行沒有被別人信服而受高爵位,就使得有才的臣不能晉升;功勞沒有被別人向往而享有豐厚的俸祿,就使有功之臣不再努力。如今我因為是外戚,事情關連著時勢,要防備的是過分受寵,不怕被遺忘。然而下了詔書,把不該給我的榮耀加在我身上。我有什麽功勞可以承受,我有什麽心情可以安心享有。辱沒了高位,傾覆很快就來到,那時再想守著先人的破房舍,又怎麽可能呢!違背皇命確實觸犯了天威,而委曲順從又會如此。聽說古人因為被知遇而得以申張誌向,維護大臣的節操,不願就不勉強。我雖是小人,因為蒙受恩典,便有這種想法。如今天下推行教化以來,僅有八年,雖然側席求賢,不遣漏隱居或地位低下之人,然而我不能推舉有德者,使功臣顯貴,使皇上知道比我強的人多,未能顯貴的人不少。假如在市井中有遺漏的美德,在百姓中有隱居的賢才,而朝廷用我不認為是錯誤,我居高位不覺得慚愧,所損失的難道還不大嗎!我愧居官位雖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兼有文武官位至極的寵幸,享有等同宰輔的高位。況且我的見識雖不寬,但據我所知現在的光祿大夫李意品德高尚,在職公正;光祿大夫魯芝清廉寡欲,雖謙和卻與眾不同;光祿大夫李胤清廉簡樸,在朝廷樹立自己的形象,他們都白發事君,自始至終以禮侍奉。他們雖然也受寵而任內外之官,與我沒有不同,但還未能受到如此恩遇,我若超過他們,用什麽去滿足天下的期望,又怎麽對今後稍有益處!因此我發誓堅守節操,沒有茍且升任之心。如今國家尚未安定,邊境多事,請求保留先前的恩典,讓我速回邊境。如果留連於京城,必定外憂有失。匹夫之誌,亦未可奪。”皇帝不許。

等到返回任所,吳西陵督步闡以城來投降。吳將陸抗攻打很猛烈,詔令羊祜接應步闡。羊祜率五萬軍隊從江陵出發,派遣荊州刺史楊肇攻打陸抗,未能取勝,步闡終於被陸抗所俘。有關官吏上奏:“羊祜率軍八萬多人,敵軍不過三萬。羊枯在江陵調軍遲緩,使敵軍得以設防。於是派楊肇以一部分軍隊涉入險境,兵少糧缺,軍隊受挫。違背了命令,沒有大臣的節操。可以免官,以侯爵身份回家。”因罪最後被貶為平南將軍,而罷免楊肇為平民。

羊祜鑒於孟獻經營武牢因而鄭人畏懼,晏弱駐守柬陽因而萊子順服,便進占險要,開建五個城,收取肥沃的土地,奪得吳人的資財,石城以西,全歸晉所有。從此前後投降的人不斷,又宣揚德行信譽,以此安撫初來依附的人,慨然有吞並吳國的誌向。每次與吳人打仗,公開交戰之日才交戰,不實施偷襲的計謀。將帥中有想要出詭計的,就給他們喝醇酒,使他們無法獻計。有人俘虜了兩名吳國少年,羊枯遣送他們回家。後來昱將夏姜、旦逝等來投降,兩個孩子的父親也率家屬一同來附。吳將陳尚、潘景來犯,羊枯追殺了他們,因贊美他們死得有節操而厚加殯殮。潘景、陳尚的子弟來迎喪,羊祜按禮遣返他們。吳將鄧香攻掠夏口,羊祜要求活捉鄧香,捉到以後,赦免了他。鄧香很感激羊祜的恩德,率領部屬來投降。羊祜出兵在吳國境內,每次割谷子作軍糧,都計算清楚,送絹補償。每次與眾人在江沔遊獵,常限制在晉的地域。如果禽獸先被吳人打傷而被晉兵得到,都還給他們。於是吳人都心悅誠服,稱他為羊公,不叫名字。

羊祜與陸抗相對,使者往來,陸抗稱贊莖拈的德量,即使是樂毅、諸葛孔明也不能超過。陸抗曾生病,羊祜贈他藥,陸抗服藥而不起疑心。多數人都勸陸抗不要服用,陸抗說:“羊祜豈能是下毒藥的人!”當時的評論認為是華元、子反又出現在今天。陸抗經常告誡他的士兵說:“他專行德,我專行暴,這是不交戰自己先服丫。各自保住分界就是,不要苛求小利。”孫皓聽說雙方邊境和睦,因而責問陸抗。陸抗說:“一城一鄉,不能沒有信義,何況大國呢!如果我不這樣做,正是宣揚了羊枯的美德,對他沒有傷害。”

羊祜忠誠無私,討厭邪佞,荀勖、馮統一類人很忌恨他。遠房外甥王衍曾到羊祜那兒陳說事情,言辭很雄辯。羊祜卻不以為然,王術拂衣而起。羊祜看著賓客們說:“王夷甫正以盛名居高位,然而傷風敗俗,必定是這個人。”接應步闡那一仗,羊枯根據軍法將要殺王戎,因此王戎、王衍都怨恨他,常詆毀羊祜。當時的人為此說:“二王當權,羊公便受詆毀。”

鹹寧初,任為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有權征召官吏。起初,羊祜認為討伐吳國必定要憑藉上遊的優勢。而當時吳國有童謠說:“阿童啊阿童,銜刀浮渡江。不怕岸上獸,就怕水中龍。”羊祜聽到後說:“這一定是說水軍可以建功,應當考慮如何應上阿童這個名字。”適逢益州刺史王浚被征為大司農,羊祜知道他可以任用,王浚的小名叫阿童,於是上表留王浚監益州各軍事,加龍驤將軍,密令修造舟船,為順流而下的計謀作準備。

羊祜修繕兵器訓練士卒,廣泛地進行戰爭準備。到這時上疏說:“先帝順應天時,在西部平定了巴蜀,在南部與吳會講和,海內得以休生養息,百姓有了安樂的心。然而吳國又違背信義,使邊境戰事又起。運數雖然是上天授與的,而功業必定要由人來完成,不大舉掃滅吳國,百姓就無法得到安寧。也是為了使先帝的勛業更盛,完成無為而治的教化。所以堯有丹水的討伐,舜有三苗的征戰,都是為了寧靜天下,制止戰爭和樂大眾。蜀被平定的時候,天下都說吳應一同滅亡,到現在已十三年了,可以說是一周,平定的日子又在今天了。議論的人常說吳楚有道而後臣服,無禮而先強大,逭說的是諸侯時代的事。如今一統天下,不能和古代相提並論。合乎道的言論,都沒能順應權變,因此謀略雖多,而做決定時希望僅有一個。凡憑仗險阻得以生存的,是指敵對雙方實力相同,力量足以自守。假如雙方力量輕重不齊,強弱不一,那麽智士也無法謀劃,險阻也不能保全。蜀作為一個國家,並非不險,高山聳入雲端,深谷不見日光,在險處按兵不動,就可以成事,都說是一人當關,千人莫開。等到進兵的時候,幾乎沒有屏障的限制,斬將拔旗,殺敵數萬,乘勝席卷,一直打到成都,漢中各城,都龜縮不敢出動。不是都無心交戰,實在是力量不足以相對抗。到劉禪投降,各地守衛堡壘的人都一哄而散。如今江淮的難於攻打,超不過劍合;山川險阻,超不過岷漢;孫皓的暴虐,勝過劉揮;吳人的困苦,比巴蜀嚴重。而大晉的軍隊,多於以前;資儲器械,強於過去。如今不在此時平定吳國,而繼續擁兵相守,征集民夫勞苦徭役,每天尋思打仗,經歷盛衰,不可能長久,應當適時決定,統一天下。如今要是調梁益的軍隊水陸並進,荊楚的軍隊進軍到2壇,平南、邃業的軍隊直指夏旦,儉、擾、壹、查的軍隊一同開往拯壁,用戰鼓旆旗來迷惑敵人,用多方出兵使敵人錯誤判斷,以偏居一隅的吳國,抵擋天下的軍隊,兵力分散,守備的地方都會告急。巴漢的奇兵攻打吳國的空虛之處,一處被攻破,上下都會震蕩。吳沿江而守,沒有內外,東西幾千裏,靠屏障來守備,他們的對手強大,沒有安寧的時候。孫皓性情放縱,對部下多猜忌,名臣重將不再自信,因此孫秀之類都畏逼向我們投降。將領在朝廷受懷疑,士卒在郊野受勞頓,沒有保全朝廷的計謀,沒有堅定的信念。平常的日子,還考慮是走是留,到了兵臨城下,一定有響應的人,最終不會齊心協力為朝廷獻身,現在已經可以知道了。吳國習俗是速戰速決,不能持久,弓弩戟循等兵器不如中原大國,惟有水戰是他們的長處。一旦攻入吳境,那麽晝紅就不再是險阻,撤兵保衛城池,就失去了長處暴露出短處。而我軍深入敵境,人人都有早日完成大業的誌向,吳人在境內作戰,有據城守備之心。像這樣,戰爭不會拖延,打勝仗是必然的。”皇帝完全采納。

臺遠方面多次戰敗時,羊祜又上表說:“吳國平定胡人就自然平定了,應當快速完成統一大業。”然而發表意見的人多有不同看法,羊祜嘆息說:“天下的事情不如人意,常有十之七八。所以有當斷而不斷。上天賜與而不去取,豈不是讓經歷此事的人在後遺憾嗎!”

此後,韶書命令以泰山的南武陽、牟、南城、梁父、平陽五縣為南城郡,封羊祜為南城侯,設置相,與郡公相同。羊祜推辭說:“過去請求受封張良萬戶,漠高祖不違背他的意誌。我從先帝那裹受封鉅平,怎麽敢受重爵,招致因不稱職而受到的責難!”堅決不接受,皇帝同意了他。羊祜每次被升官進爵,常保持謙虛退讓,至誠之心一向顯而易見,因此比晉升更能得到美譽。所以他名聲美德遠揚,朝廷內外都敬仰,士大人都奏議,羊祜應該任三公宰相。皇帝正有兼並吳國的誌向,依仗著羊祜在東南方任職,所以壓下奏議。羊祜歷任兩朝大臣,掌管要職,政事中的利弊,都向他咨詢,追求權勢與財利的事,他一概不涉及。他出色的謀略公正的議論,因為草稿被焚,所以世人並不清楚。凡是他所奏報的,外人都不知緣由。有人認為羊祜謹慎得太過分,羊祜說:“這是什麽話!入宮則到國君膝下,出宮則不以實情相告,這是對君臣不保密的告誡,我惟恐做得不夠。不能推舉賢人任用異才,豈不愧對知人之難!況且受朝廷封爵,卻向私門謝恩,這是我不能做的。”

羊祜的女婿曾勸說“置辦一些家產,以備告老還鄉,難道不好嗎”?羊祜沈默不回答。事後告訴兒子們說:“這可以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做臣的為了私欲就會背棄公心,這是一大困惑。你們應該知道我的意思。”曾寫信給堂弟羊堡說:“安定了邊境後,我將頭戴角巾向東走,返回故鄉,準備一塊能容下棺材的墓地。我以普通百姓的身份而居高位,怎麽能因為追求富足而受責備啊!疏廣是我的老師。”

羊祜喜愛山水,每逢好時光,必定去峴山,設酒賦詩,從早到晚不知疲倦。曾感慨嘆息,對從事中郎塑邐等人說:“自從有了宇宙,就有了造座山。從那以後賢人名士,登此山遠望,如同你我這樣的多了!他們都隨時而灰飛煙滅,使人想起來悲傷。如果死後有知,魂魄也應登這座山。”色隧說:“公之美德四海第一,道承前代哲人,美好的名望,必定和這座山一同流傳下去。至於我們這些人,該像公所說的一樣。”

羊祜因討伐吳國有功,將加封爵位土地,他請求賜給他舅舅的兒子蔡襲。下韶封蔡襲為關內侯,食邑三百戶。

吳人入侵弋陽、江夏,掠奪人口,下韶派遣侍臣傳文書責問羊祜不追擊討伐的原因,並打算遷徙州府恢復原址。羊祜說:“江夏距襄陽八百裏,等到得知敵兵來犯,敵兵已經離去好幾天了。步兵趕去,怎麽能救得了呢!調動軍隊來避免責備,恐怕不合適吧。過去魏武帝設都督,一般都和州相近,因為兵勢講究集中忌諱分散。戰場上,力量彼此消長,謹慎防守就是了,這是古代的好經驗。如動輒遷移州府,敵兵出沒無常,也不知州府設在何處適宜。”派去的侍臣不能責問。

羊祜患病,請求入朝。到了洛陽,正趕上景獻皇後靈車出殯,極度悲痛。皇帝下韶曉諭羊拈,帶病引見,命他乘車入殿,不必下拜,很是被優待禮遇。就坐後,當面陳述討伐吳國之計。皇帝因為羊祜有病,不宜常入朝,派遣中書令張華向他問詢計策。羊祜說:“如今皇上有禪代的美名,而功德還不昭著。吳人暴虐已經到了極點,可以不戰而勝。統一天下,興盛禮樂法度,皇帝就與塞舜齊名,大臣和稷契同功,成為百代的楷模。如果舍棄伐吳,假如孫皓不幸死了,星人重新立了一位好君主,我們雖有百萬軍隊,匡絲也無法跨越,將成為以後的禍患!”張華完全贊成他的謀略。羊祜對張華說:“完成我的誌向的,是你。”皇帝打算讓羊祜臥床監護諸將,莖拈說:“攻取縣厘不一定要我親自參與,平定之時,當使皇上費心。涉及功名的事,我不應居處其間。假如事情結束,應當有所托付授受,願慎重地選擇其人。”

病漸漸加重,於是推舉杜預代替自己。不久去世,時年五十八歲。皇帝穿素服為他哭泣,很悲哀。這一天極冷,皇帝的鼻涕眼淚沾在胡須鬢發上,都結成了冰。南州人在趕集的日子聽到羊拉的死訊,沒有不痛哭的,關門歇業,街巷裹哭聲不斷。吳國守衛邊境的將士也為他哭泣。他的仁義道德的感化力就是這樣。賜他達官貴族專用棺木,朝服一套,錢三十萬,布一百匹。詔書說:“征南大將軍南城侯羊祜,德行謙虛樸實,心境清廉悠遠。開始在朝廷內任職,正值我接受天命,一心忠誠,佐助王事,在朝內執掌大權,在地方為一方統帥。應當長久地顯赫,永遠輔佐我,而忽然逝世,悼念他讓人感傷。追贈侍中、太傅,持節如生前。”

羊祜為人清廉儉樸,衾被衣服都很簡樸,得到的俸祿,全都資助了族人,賞賜了軍士,家中沒有多余的財產。留下遺囑不許把南城侯印放入棺材中。堂弟羊誘等人陳述羊祜平素的誌向,請求把羊祜葬在祖先的墓地。皇帝不許,賜離城十裏以外靠近皇陵的葬地一頃,謐號成。羊祜出殯時,皇上在大司馬門南送行。羊祜的外甥齊王司馬攸表述羊祜妻子不按侯爵身份安葬羊祜的意思,皇帝下詔說:“羊祜堅決辭讓了多年,誌不可奪。身死而謙讓尚存,遣留下的操行更振奮人心,這正是伯夷叔齊所以被人稱賢,季子所以能保全名節啊。如今聽任恢復原來的封賜,以表彰美德。”

當初,文帝去世時,羊祜對傅玄說:“三年服喪,雖然貴在按禮制服喪,從天子到庶人都不例外,然而漢文帝廢除了,毀壞禮制傷害義理,我時常為此嘆息。如今上天使國君極孝,有曾參與盟翅的品性,雖然取消了喪服,還是實行喪禮。既然實行喪禮,又何必取消喪服呢!如果就此改革漢魏的薄喪,而復興先王的法度,以此使風俗敦厚,百代留下美名,不也很好嗎!”傅玄說:“漢文帝因為末世的淺薄,不能實行國君的喪禮,所以便廢除了。取消了幾百年,一旦復古,很難實行。”羊祜說:“不能使天下都實行喪禮,姑且使國君按禮服喪,不也可以嗎!”傅玄說:“國君不取消而天下取消,這是僅有父子之綱,不再有君臣之綱,三綱之道會受損害。”羊祜便作罷。

羊祜所寫的文章及《老子傳》都流傳於世。襄陽百姓在峴山羊祜遊覽休息的地方樹立石碑建造廟宇,每年按時祭祀。看見石碑的人沒有不落淚的,杜預便把石碑命名為墮淚碑。荊州人為羊祜的“祜”字避諱,屋室都稱門而不稱戶,把戶曹改為辭曹。

羊祜開建府署多年,謙讓不征召屬官,剛有所任命,正趕上他去世,未能在府署中任官。他的參佐劉儈、趟寅、劉彌、孫勃等人寫信給杜預說:“過去因為選我們,使我們在官府中充數,讓我們都能和前征南大將軍羊祜一起共同參與國事。羊祜品德謙虛,操行清高,德高而謙,位高而敬。以前他接受了高位,來鎮撫南夏,既享有三司的禮儀,又擁有大將軍的稱號。雖然處在這樣的高位,卻不享用相應的禮制。至今天下仰慕思念,俊傑們想望他的風采。與他共事者,貪婪的變得清廉,膽怯的樹立了誌向,就是伯夷、柳王墓的節操,也比不過他。自從鎮撫此地,教化遍及江漢,深謀遠慮,拓展國家疆界,他所有的規劃,都有法度。一心為國,勤政而置生死於度外,征召屬官,未等到任他就去世。推舉賢人報效國家,這是臺輔的責任;搜求重用隱居的人才,也是臺輔的心願;半途而廢,也是臺輔的遺憾。一生謙讓,而到了晚年未能如意,這正是遠近之人為他傷悲的原因。過去召伯休息過的地方,甘棠成了寄托愛心的東西;宣子遊歷過的地方,人們種樹紀念。思念其人,推及到樹,更何況他生前所征召的人,難道就該根據成例舍棄他們!乞求向上陳述,使那些人能如同己任屬官。”絲垂上表說:“芏繭雖然開建府署而不任屬官幕僚,極度的謙讓之心,是顯而易見的。他帶病征召僚屬,人沒到任而他先去世。家中無人繼承.官府沒有任命之官,這一帶人們的心中,憂傷感懷。對遠逝的人誠信追思,人們的德行就歸於敦厚,墜直擔不惜四千戶的封邑,來撫慰趙子弟人心。請求考慮此事。”下詔不準。

羊祜去世兩年以後呈國被平定,大臣們為皇帝敬酒祝賀,皇帝拿著酒杯流著淚說:“這是羊友垡的功勞啊。”於是把平定昱國的功績,用策書祭告蘭植廟,依照蕭包的先例,策封他的夫人。策書說:“皇帝派謁者杜宏告知已故侍中、太傅鉅平成侯羊祜:過去吳國不恭敬,憑仗險阻妄稱君號,邊境不得開拓,已經經歷了多年。羊枯受命在南夏任職,思慮的禍患,對外宣揚王道教化,在內謀劃朝廷的重大決策,顯示德行推行誠信,江漢人心歸附,舉措有成熟的謀略,設謀有完整的策劃。上天沒能讓他的誌向得以完成,我心中為此悼念遣憾。於是命令群帥,執行上天的旨意討伐,迅速出兵,一次出征就滅了吳,與過去的規劃,十分符合。賞賜不遺漏功臣,國家有規制,應該增廣封地,來表彰先前的命令,而又違背了公高潔謙讓的宿願。現在封夫人夏侯氏萬歲鄉君,食邑五千戶,另賜帛萬匹,谷萬斛。”

羊祜五歲時,常叫奶媽給他拿他所玩的金環。奶媽說:“你以前沒有這東西。”羊祜就到鄰居李氏束墻桑樹中找到金環。主人吃驚地說:“這是我那死去的兒子丟的東西,為什麽拿走!”奶媽把這件事情原委告訴她,李氏很悲傷。當時的人們對此驚異,說李氏的兒子是羊祜的前身。又有善於看墓地風水的人,說羊祜祖墓的地方有帝王之氣,要是在墓地開鑿就沒有後代,羊祜就開鑿。相墓地的人看了說“還能出個斷了臂的三公”,而羊祜終究從馬上摔下來折斷了手臂,官位至公而沒有兒子。

皇帝讓羊枯哥哥的兒子羊暨繼嗣,羊暨因為父親已死不能做別人的後代,皇帝又命令羊暨的弟弟羊伊做羊祜的後人,又不接受。皇帝發怒,一並收回詔令。太康二年,令羊伊的弟弟羊篇為鉅平侯,繼嗣羊祜。羊篇做官清廉謹慎,有私牛在官家牛舍中生下牛犢,等到搬走時留下小牛。官位到散騎常侍,早死。

孝武帝太元年間,封羊枯哥哥的玄孫之子法興為鉅平侯,食邑五千戶。因為與桓玄同黨被殺,封地被取消。尚書祠部郎荀伯子上表爭辯說:“我聽說咎繇沒人繼嗣,臧文為此深感遣憾;伯氏爭奪封邑,管仲因此被稱為仁義。功勞高可以百世不泯滅,賞賜無度不能長久。已故太傅、鉅平侯羊祜德性完美賢明,是國家所仰之人,有輔佐天命的勛績,有設謀平定吳國的功勞,而沒有後嗣,祭祀沒有寄托。漢朝因為蕭何有頭等大功,因而不使他後繼無人,我認為鉅平侯的封賜應當和鄧國相同。已故太尉廣陵公準偏私幫助賊人倫,給淮南造成禍害,因為叛逆反而得利,占有大塊封地。當時西朝的法規有失公正,中興以後沒有收回封邑。如今王道革新,怎麽能不分辨是非。我認為廣陵國應該削除。已故太保塹型的爵位本來是苗陽縣公,遭迫害以後,就進升爵位,開始贈他蘭陵,又轉到江夏。中朝的名臣,很多人的封贈沒有道理,衛罐的功德並不特出,而獨受大賞,我認為應該收回他的封地,恢復在蕾陽的封地,這樣就使得贈與和收回公平,區分了善惡。”最終未有結果。

羊祜的前母,是孔融的女兒,生下長兄羊墅,官至都督進北護軍。當初,芏登和圭姑的同母兄芏丞都生了病,芏拉的母親考慮到不能同時照顧兩個人,就專心照料羊發,羊發因而得活。而羊承終於死了。

羊發的長子羊倫,是高陽相。羊倫的弟弟羊暨,是墾瞪太守。芏暨的弟弟聖伊,起初為車騎置立的屬官,後來歷任平南將軍、都督江北諸軍事,鎮守宛,被張旦殺害,追贈為鎮南將軍。羊拈的伯父芏墊,官至直韭太守。兒子芏扯,是絲塾太守。芏叢的孫子主臺,字旦玄,有才能,多計謀。有人與他交往,他一定裝得非常熱情坦率,人們都認為了解了他的心,然而根本不是真實的。起初是太傅楊駿參軍,當時京兆多發盜竊案。握墜打算加重刑法,盜百錢就判死刑,讓官屬一同商議。羊亮說:“過去楚江乙母丟失了布,認為偷盜是由於令尹。公若是沒有私欲,盜竊應該自然止息,為什麽要加重刑法呢?”楊駿慚愧而作罷。芏亮逐漸升任為大鴻臚。當時惠帝在童叠,:蝗與鰓束合謀,自己內心不安,跑到差業,被劉元海殺害。莖毫的弟弟芏迪,是塗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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