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顯達
陳顯達,南彭城人也。宋孝武世,為張永前軍幢主。景和中,以勞歷驅使。泰始初,以軍主隸徐州刺史劉懷珍北征,累至東海王板行參軍,員外郎。泰始四年,封彭澤縣子,邑三百戶。歷馬頭、義陽二郡太守,羽林監,濮陽太守。
隸太祖討桂陽賊於新亭壘,劉勉大桁敗,賊進杜姥宅,及休範死,太祖欲還衛宮城,或諫太祖曰:“桂陽雖死,賊黨猶熾,人情難固,不可輕動。”太祖乃止。遣顯達率司空參軍高敬祖自查浦渡淮緣石頭北道入承明門,屯東堂。宮中恐動,得顯達乃至,乃稍定。顯達出杜姥宅,大戰破賊。矢中左眼,拔箭而鏃不出,地黃村潘嫗善禁,先以釘釘柱,嫗禹步作氣,釘即時出,乃禁顯達目中鏃出之。封豐城縣候,邑千戶。轉遊擊將軍。
尋為使持節、督廣交越三州湘州之廣興軍事、輔國將軍、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進號冠軍。沈攸之事起,顯達遣軍援臺,長史到遁、司馬諸葛道謂顯達曰:“沈攸之擁眾百萬,勝負之勢未可知,如保境蓄眾,分遣信驛,密通彼此。”顯達於座手斬之,遣表疏歸心太祖。進使持節、左將軍。軍至巴丘,而沈攸之平。除散騎常侍、左衛將軍,轉前將軍、太祖太尉左司馬。齊臺建,為散騎常侍,左衛將軍,領衛尉。太祖即位,遷中護軍,增邑千六百戶,轉護軍將軍。顯達啟讓,上答曰:“朝廷爵人以序。卿忠發萬裏,信誓如期,雖屠城殄國之勛,無以相加。此而不賞,典章何在。若必未宜爾,吾終不妄授。於卿數士,意同家人,豈止於群臣邪?過明,與王、李俱祗召也。”上即位後,禦膳不宰牲,顯達上熊丞一盤,上即以充飯。
建元二年,虜寇壽陽,淮南江北百姓搔動。上以顯達為使侍節、散騎常侍、都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諸軍事、平北將軍、南兗州刺史。之鎮,虜退。上敕顯達曰:“虜經破散後,當無復犯關理。但國家邊防,自應過存備豫。宋元嘉二十七年後,江夏王作南兗,處鎮盱眙,沈司空亦以孝建初鎮彼,政當以淮上要於廣陵耳。卿謂前代此處分雲何?今僉議皆雲卿應據彼地,吾未能決。乃當以擾動文武為勞。若是公計,不得憚之。”事竟不行。
遷都督益寧二州軍事、安西將軍、益州刺史,領宋寧太守,持節、常侍如故。世祖即位,進號鎮西。益部山險,多不賓服。大度村獠,前後刺史不能制,顯達遣使責其租賧,獠帥曰:“兩眼刺史尚不敢調我!”遂殺其使。顯達分部將吏,聲將出獵,夜往襲之,男女無少長皆斬之。自此由夷震服。廣漢賊馬龍駒據郡反,顯達又討平之。
永明二年,徵為侍中、護軍將軍。顯達累任在外,經太祖之憂,及見世祖,流涕悲咽,上亦泣,心甚嘉之。
五年,荒人桓天生自稱桓玄宗族,與雍、司二州界蠻虜相扇動,據南陽故城。上遣顯達假節,率征虜將軍戴僧靜等水軍向宛、葉,雍、司眾軍受顯達節度。天生率虜眾萬余入攻舞陰,舞陰戍主輔國將軍殷公湣擊殺其副張麒麟,天生被瘡退走。仍以顯達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雍梁南北秦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隨郡軍事、鎮北將軍,領寧蠻校尉、雍州刺史。顯達進據舞陽城,遣僧靜等先進,與天生及虜再戰,大破之,官軍還。數月,天生復出攻舞陰,殷公湣破之,天生還竄荒中,遂城、平氏、白土三城賊稍稍降散。
八年,進號征北將軍。其年,仍遷侍中、鎮軍將軍,尋加中領軍。出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江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江州刺史,給鼓吹一部。顯達廉厚有智計,自以人微位重,每遷官,常有愧懼之色。有子十余人,誡之曰:“我本誌不及此,汝等勿以富貴陵人!”家既豪富,諸子與王敬則諸兒,並精車牛,麗服飾。當世快年稱陳世子青,王三郎烏,呂文顯折角,江瞿曇白鼻。顯達謂其子曰:“塵尾扇是五謝家物,汝不須捉此自逐。”
十一年秋,虜動,詔屯樊城。世祖遺詔,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隆昌元年,遷侍中、車騎將軍,開府如故,置兵佐。豫廢郁林之勛,延興元年,為司空,進爵公,增邑千戶,甲仗五十人入殿。高宗即位,進太尉,侍中如故,改封鄱陽郡公,邑三千戶,加兵二百人,給油絡車。建武二年,虜攻徐、司,詔顯達出頓,往來新亭白下,以為聲勢。
上欲悉除高、武諸孫,微言問顯達,答曰:“此等豈足介慮。”上乃止。顯達建武世心懷不安,深自貶匿,車乘朽故,導從鹵薄,皆用羸小,不過十數人。侍宴,酒後啟上曰:“臣年已老,富貴已足,唯少枕枕死,特就陛下乞之。”上失色曰:“公醉矣。”以年禮告退,不許。
是時虜頻寇雍州,眾軍不捷,失沔北五郡。永泰元年,乃遣顯達北討。詔曰:“晉氏中微,宋德將謝,蕃臣外叛,要荒內侮,天未悔禍,左衽亂華,巢穴神州,逆移年載。朕嗣膺景業,踵武前王,靜言隆替,思又區夏。但多難甫夷,恩化肇治,興師擾眾,非政所先,用遠圖,權緩北略,冀戎夷知義,懷我好音。而兇醜剽狡,專事侵掠,驅扇異類,蟻聚西偏,乘彼自來之資,撫其天亡之會,軍無再駕,民不重勞,傳檄以定三秦,一麾而臣禹跡,在此舉矣。且中原士庶,久望皇威,乞師請援,結軌馳道。信不可失,時豈終朝。宜分命方嶽,因茲大號。侍中太尉顯達,可暫輟槐陰,指授群帥。”中外纂嚴。加顯達使持節,向襄陽。
永元元年,顯達督平北將軍崔慧景眾軍四萬,圍南鄉界馬圈城,去襄陽三百裏,攻之四十日,虜食盡,啖死人肉及樹皮,外圍既急,虜突走,斬獲千計。官軍競取城中絹,不復窮追。顯達入據其城,遣軍主莊丘黑進取南鄉縣故從陽郡治也。虜主元宏自領十余萬騎奄至,顯達引軍渡水西據鷹子山築城,人情沮敗。虜兵甚急,軍主崔恭祖、胡松以鳥布幔盛顯達,數人檐之,逕道從分磧山均水口,臺軍緣道奔退,死者三萬余人。左軍將張千虎死,追贈遊擊將軍。顯達素有威名,著於蠻虜,至是大損喪焉。禦史中丞範岫奏免顯達官,朝議優詔答曰:“昔衛、霍出塞,往往無功,馮、鄧入關,有時虧喪。況公規謨肅舉,期寄兼深、見可知難,無損威略,方振遠圖,廓清朔土,雖執憲有常,非所得議。”顯達表解職,不許,求降號,又不許。
以顯達為都督江州軍事、江州刺史,鎮盆城,持節本官如故。初,王敬則事起,始安王遙光啟明帝慮顯達為變,欲追究軍還,事尋平,乃寢。顯達亦懷危怖。及東昏立,彌不樂還京師,得此授,甚喜。尋加領片南大將軍,給三望車。
顯達聞京師大相殺戳,又知徐孝嗣等皆死,傳聞當遣兵襲江州,顯達懼禍,十一月十五日,舉兵。令長史庚弘遠、司馬虎龍與朝貴書曰:
諸君足下:我太祖高皇帝睿哲自天,超人作聖,屬彼宋季,網紀自頓,應禪從民,構此基業。世祖武皇帝昭略通遠,克纂洪嗣,四關罷險,三河靜塵。郁林海陵,頓孤負荷。明帝英聖,紹建中興。至乎後主,行悖三才,琴橫由席,繡積麻筵,淫犯先宮,穢興閨闥,皇陛為市之所,雕房起征戰之門。任非華尚,寵必寒廝。
江仆射兄弟,忠言屬薦,正諫繁興,覆族之誅,於斯而至。故乃犴噬之刑,四剽於海路,家門之釁,一起於中都。蕭、劉二領軍,並升禦座,共稟遺詔,宗戚之苦,諒不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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