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杳
劉杳,字士深,平原平原人也。祖乘民,宋冀州刺史。父聞慰齊東陽太守,有清績,在《齊書·良政傳》。杳年數歲,征士明僧紹見之,撫而言曰:“此兒實千裏之駒。”十三,丁父憂,每哭,哀感行路。天監初,為太學博士、宣惠豫章王行參軍。
杳少好學,博綜群書,沈約、任昉以下,每有遺忘,皆訪問焉。嘗於約坐語及宗廟犧樽,約雲:“鄭玄答張逸,謂為畫鳳皇尾娑娑然。今無復此器,則不依古。”杳曰:“此言未必可按。古者樽,皆刻木為鳥獸,鑿頂及背,以出內酒。頃魏世魯郡地中得齊大夫子尾送女器,有犧樽作犧牛形;晉永嘉賊曹嶷於青州發齊景公冢,又得此二樽,形亦為牛象。二處皆古之遺器,知非虛也。”約大以為然。約又雲:“何承天《纂文》奇博,其書載張仲師及長頸王事,此何出?”杳曰:“仲師長尺二寸,唯出《論衡》。長頸是毘騫王,硃建安《扶南以南記》雲:古來至今不死。”約即取二書尋檢,一如杳言。約郊居宅時新構閣齋,杳為贊二首,並以所撰文章呈約,約即命工書人題其贊於壁。仍報杳書曰:“生平愛嗜,不在人中,林壑之歡,多與事奪。日暮塗殫,此心往矣;猶復少存閑遠,征懷清曠。結宇東郊,匪雲止息,政復頗寄夙心,時得休偃。仲長遊居之地,休璉所述之美,望慕空深,何可仿佛。君愛素情多,惠以二贊。辭采妍富,事義畢舉,句韻之間,光影相照,便覺此地,自然十倍。故知麗辭之益,其事弘多,輒當置之閣上,坐臥嗟覽。別卷諸篇,並為名制。又山寺既為警策,諸賢從時復高奇,解頤愈疾,義兼乎此。遲此敘會,更共申析。”其為約所賞如此。又在任昉坐,有人餉昉曌酒而作榐字。昉問杳:“此字是不?”杳對曰:“葛洪《字苑》作木旁絜。”昉又曰:“酒有千日醉,當是虛言。”杳雲:“桂陽程鄉有千裏酒,飲之至家而醉,亦其例也。”昉大驚曰:“吾自當遺忘,實不憶此。”杳雲:“出楊元鳳所撰《置郡事》。元鳳是魏代人,此書仍載其賦,雲三重五品,商溪摖裏。”時即檢楊記,言皆不差。王僧孺被敕撰譜,訪杳血脈所因。杳雲:“桓譚《新論》雲:‘太史《三代世表》,旁行邪上,並效周譜。’以此而推,當起周代。”僧孺嘆曰:“可謂得所未聞。”周舍又問杳:“尚書官著紫荷橐,相傳雲‘挈囊’,竟何所出?”杳答曰:“《張安世傳》曰‘持橐簪筆,事孝武皇帝數十年’。韋昭、張晏註並雲‘橐,囊也。近臣簪筆,以待顧問’。”範岫撰《字書音訓》,又訪杳焉。其博識強記,皆此類也。
尋佐周舍撰國史。出為臨津令,有善績。秩滿,縣人三百余人詣闕請留,敕許焉。杳以疾陳解,還除雲麾晉安王府參軍。詹事徐勉舉杳及顧協等五人入華林撰《遍略》,書成,以本官兼廷尉正,又以足疾解。因著《林庭賦》。王僧孺見之嘆曰:“《郊居》以後,無復此作。”普通元年,復除建康正,遷尚書駕部郎;數月,徙署儀曹郎,仆射勉以臺閣文議專委杳焉。出為余姚令,在縣清潔,人有饋遺,一無所受,湘東王發教褒稱之。還除宣惠湘東王記室參軍,母憂去職。服闋,復為王府記室,兼東宮通事舍人。大通元年,遷步兵校尉,兼舍人如故。昭明太子謂杳曰:“酒非卿所好,而為酒廚之職,政為不愧古人耳。”俄有敕,代裴子野知著作郎事。昭明太子薨,新宮建,舊人例無停者,敕特留杳焉。仍註太子《徂歸賦》,稱為博悉。仆射何敬容奏轉杳王府諮議,高祖曰:“劉杳須先經中書。”仍除中書侍郎。尋為平西湘東王諮議參軍,兼舍人、知著作如故。遷為尚書左丞。大同二年,卒官,時年五十。
杳治身清儉,無所嗜好。為性不自伐,不論人短長,及睹釋氏經教,常行慈忍。天監十七年,自居母憂,便長斷腥膻,持齋蔬食。及臨終,遺命斂以法服,載以露車,還葬舊墓,隨得一地,容棺而已,不得設靈筵祭醊。其子遵行之。
杳自少至長,多所著述。撰《要雅》五卷、《楚辭草木疏》一卷、《高士傳》二卷、《東宮新舊記》三十卷、《古今四部書目》五卷,並行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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