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充

《晉書》 > 列傳·第六十二章 > 李充

李充,字弘度,江夏人。父矩,江州刺史。充少孤,其父墓中柏樹嘗為盜賊所斫,充手刃之,由是知名。善楷書,妙參鐘索,世鹹重之。辟丞相王導掾,轉記室參軍。幼好刑名之學,深抑虛浮之士,嘗著《學箴》,稱:

《老子》雲:“絕仁棄義,家復孝慈。”豈仁義之道絕,然後李慈乃生哉?蓋患乎情仁義者寡而利仁義者眾也。道德喪而仁義彰,仁義彰而名利作,禮教之弊,直在茲也。先王以道德之不行,故以仁義化之,行仁義之不篤,故以禮律檢之;檢之彌繁,而偽亦愈廣,老莊是乃明無為之益,塞爭欲之門。夫極靈智之妙、總會通之和者,莫尚乎聖人。革一代之弘制,垂千載之遺風,則非聖不立。然則聖人之在世,吐言則為訓辭,蒞事則為物軌,運通則與時隆,理喪則與世弊矣。是以大為之論以標其旨。物必有宗,事必有主,寄責於聖人而遺累乎陳跡也。故化之以絕聖棄智,鎮之以無名之樸。聖教救其末,老莊明其本,本末之塗殊而為教一也。人之迷也,其日久矣!見形者眾,及道者鮮,不覿千仞之門而遂適物之跡,逐跡逾篤,離本逾遠,遂使華端與薄俗俱興,妙緒與淳風並絕,所以聖人長潛而跡未嘗滅矣。懼後進惑其如此,將越禮棄學而希無為之風,見義教之殺而不觀其隆矣,略言所懷,以補其闕。引道家之弘旨,會世教之適當,義之違本,言不流放,庶以祛困蒙之蔽,悟一往之惑乎!其辭曰:

芒芒太初,悠悠鴻荒,蚩蚩萬類,與道兼忘。聖跡未顯,賢名不彰,怡此鼓腹,率我猖狂。資生既廣,群塗思通,暗實師明,匪予求蒙,遺己濟物而天下為公。大庭唱基,義農宏贊,六位時成,離暉大觀,澤洽雨濡,化流風散,比屋同塵而人罔僭亂。爰暨中古,哲王胥承,質文代作,禮統叠興,事藉用以繁,化因阻而凝,動非性擾,靜豈神澄!名之攸彰,道之攸廢,乃損所隆,乃崇所替,刑作由於德衰,三辟興乎叔世,既敦既誘,乃矯乃厲。敦亦既備,矯亦既深,雕琢生文,抑揚成音,群能騁技,眾巧竭心,野無陸馬,山無散林。風罔不動,化罔不移,人之失德,反正作奇。乃放欲以越禮,不知希競之為病,違彼夷塗而遵此險徑。狡兔陵岡,遊魚遁川,至賾深妙,大象幽玄,棄餌收罝而責功蹄筌,先統喪歸而寄旨忘言。政異征辭,拔本塞源,遁跡永日,尋響窮年,刻意離性而失其自然。世有險夷,運有通圮,損益適時,升降惟理。道不可以一日廢,亦不可以一朝擬,禮不可以千載制,亦不可以當年止。非仁無以長物,非義無以齊恥,仁義固不可遠,去其害仁義者而己。力行猶懼不逮,希企邈以遠矣。室有善言,應在千裏,況乎行止復禮克己。風人司箴,敬貽君子。

征北將軍褚裒又引為參軍,充以家貧,苦求外出,裒將許之為縣,試問之,充曰:“窮猿投林,豈暇擇木!”乃除縣令,遭母憂。服闋,為大著作郎。

於時典籍混亂,充刪除煩重,以類相從,分作四部,甚有條貫,秘閣以為永制。累遷中書侍郎,卒官。充註《尚書》及《周易旨》六篇、《釋莊論》上下二篇、詩賦表頌等雜文二百四十首,行於世。

子颙,亦有文義,多所述作,郡舉孝廉。

充從兄式,以平隱著稱,善楷隸。中興初,仕至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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