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建炎三年(金天會七年)
《續資治通鑒》 > 宋紀一百三 >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建炎三年(金天會七年)
春,正月,庚辰朔,帝在揚州。
京西北路兵馬鈐轄翟興訴翟進死事於朝,乞遣重臣鎮守。詔以興為河南尹、京西北路安撫制置使兼京西北路招討使。
時叛將楊進據鳴臯山之北,
辛巳,金元帥左都監棟摩卒。棟摩,太祖異母弟也,後追封吳國王,改封魯王,謚壯襄。
乙酉,通問使劉誨等自河東還行在。
先是誨與其副王貺通問至金,金人遣之,並遣祈請使副宇文虛中、楊可輔,虛中辭曰:“虛中受命迎請二帝,二帝未還,虛中不可歸。”於是留虛中而獨遣可輔。誨、貺與可輔偕至行在,帝嘉其勞,以誨為朝奉郎。
甲午,金以南京留守韓企先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知樞密院事,以劉彥宗歿,代其任也。旋念彥宗舊勞,起復其子筈直樞密事,加給事中。
丁亥,金人破青州,權知州魏某為所殺;又破濰州,焚其城而去。牛頭河土軍閻臯與小校教頭張成率眾據濰州,臯自為知州,以成知昌樂縣。
初,山東盜劉忠,號“白氈笠”,引眾據懷仁縣。禦營平寇前將軍範瓊在京東,遣其統制張仙等擊之,忠偽乞降。是日,仙與將佐入忠壁撫諭,忠留與飲,伏兵擊殺之,逐其眾。瓊怒,屢與忠戰,皆敗績。忠自黥其額,時號“花面獸”。
己醜,奉安西京會聖宮祖宗禦容於壽寧寺。
懷德軍節度使、檢校太保占城國王楊蔔麻疊加檢校太傅;大同軍節度使、檢校司空真臘國王金裒賓深,懷遠軍節度使、檢校司空阇婆國王悉裏地茶蘭固野,並加檢校司徒;皆用南郊恩也。時占城以方物來獻,因有是命。
辛卯,陜西都統制軍馬邵興及金人戰於潼關,敗之;乘勢攻虢州,又下之。陜州安撫使李彥仙即以興知虢州。
甲午,上元節,有南僧被掠至拉林河者,夜,以長竿引燈球,表出之以為戲,金主見之,駭曰:“得非星邪?”左右以實對。時有南人謀變,事泄而誅,故金人疑之,曰:“是人欲嘯聚為亂,克日時,以此為信耳。”命殺之。
乙未,京城留守杜充襲其統制官張用於城南,不克。
用與曹成、李宏、馬友為義兄弟,有眾數萬,分為六軍。成,外黃人,因殺人投拱聖指揮為兵,有膂力,善戰,軍中服其勇。友,大名農家,始以巡社結甲,夾河守禦。用與王善皆受宗澤招安,澤卒,乃去。及充為留守,又受招安,用屯於京城之南南禦園,善屯於京城之東劉家寺。時嶽飛自太行山王彥軍中歸京城,為統制,與桑仲、李寶皆屯於京城之西。充以用軍最盛,忌之,乃有圖之之意。前一日,眾入城負糧,詰旦,充掩不備,出兵攻用,令城西諸軍皆發。用覺之,勒兵拒戰。會善引兵來援,官軍大敗,李寶為所執。
金人既棄青州去,軍校越晟據其城。會直顯謨閣新知青州劉洪道自濰州之官,至千乘,晟出不意,遂出迎。洪道謂晟:“但交割本州民事而已,軍馬則公自統之。”晟喜,迓之而入。洪道入城揭榜,百姓在軍中願歸者,給據放還。於是晟之黨十去六七。
戊戌,徽猷閣待制、提舉杭州洞霄宮晁說之告老。帝曰:“是嘗著論非孟子者。孟子發明正道,說之何人,乃敢非之!可致仕。”尋卒。
禦史中丞張徵,以邊事未寧,請詢於眾不禦敵之策。
吏部尚書呂頤浩言:“今敵騎漸逼京樂,百辟皆言強弱不敵。臣願廟算先定,陰為過江之備,而大為拒敵之資,申飭諸將,訓習強駑,以俟夾淮一戰,此不易之策。夫彼之所長者騎,而我以步兵抗之,故不宜平原曠野,惟扼險用奇,乃可掩擊。又,水戰之具,在今宜講。然防濰難,防江易,近雖於鎮江之岸擺泊海船,而上流諸郡,自荊南抵儀真,可渡處甚金,豈可不預為計!望置使兩員,一自鎮江至池陽,一自池陽至荊南,專提舉造船,且詢水戰利害。又,駐蹕維揚,當以一軍屯盱眙,一軍屯壽春,以備沖突。”
戶部尚書葉夢得言:“兵,機事也,不度時則為難,今視去冬又為難矣。去冬金但遊騎出入陜西、河北,未知總眾者何人;今主兵乃尼瑪哈,且親至濮及開德矣。向者開德、大名、東平三大鎮,
起居郎兼權直學士院張守言:“金人自去冬已破澶、濮、德、魏,而遊騎及於濟、鄆。雖遣範瓊、韓世忠會戰,而二將未可恃。臣謂今日莫先於遠斥候。昔三國時,烽火一夕五千裏;而前日北京失守,再浹始知。今之為策有二:一防淮,二渡江。若屯重兵於楚,泗及淮陰三處,敵亦未能遽犯。然恐我師怯戰,望風先潰,及舟楫拘於岸而敵亦能斬木系筏以濟,或以精騎間道先絕吾渡江之路,此可患者一也。我若渡江而宿重兵於升、潤,敵亦未能遽侵,然去中原益遠,民心易搖。又,行在兵多西人,不樂南去,或生意外之事,維揚亦須留兵,則扈衛勢弱,此可患者二也。惟其利害相形,遂不能決。若為中原計而幸敵不至,則用防淮之策;若為宗社計而出於萬全,則用過江之策。然權其輕重,勢當南渡,而別擇重帥以鎮維揚,則中原不患於搖動;明諭諸軍以禍福,則西人不患於不樂。升、潤亦擇重帥使當一面,則兵分勢弱,亦非所患。歸詔大臣,預區處以俟探報,探報速聞,則在我之計可得而用也。”
時群臣奉詔論邊事者,黃潛善等請皆送禦史臺抄節申尚書省。
庚子,詔:“有警而見任官輒搬家者,徒二年;因而搖動人心者,流二千裏。”由是士大夫皆不敢輕動。
京東東路安撫使劉洪道,以趙晟首亂青州,賊心難制,欲殺之,乃好謂晟曰:“萊州不遭兵火,戶口富饒,煩公為寧,如何?”晟曰:“諾。”洪道密遣人告權知濰州閻臯、權知昌樂縣張成,使伏兵中途邀擊。晟以其眾行至秬米寨,不虞臯、成之圖己也,遂懈而不整。遇伏發,大敗,晟死。洪道以成知萊州。
洪道既殺晟,遺民復還,軍府浸盛。統制濱州軍馬葛進,以洪道得青州因己所致,欲奪之,乃與知濱州向大猷引兵至城下。洪道見衷甲,遂闔扉不納,而縋酒肉以犒師。進怒,攻北城,據之,洪道與軍民居南城以守。進遣大猷入南城計事。洪道囚之。
京城統制官張用、王善為杜充所疑,乃引兵去,犯淮寧府,充遣統制馬臯追擊之,用、善並兵擊臯,官軍大敗,屍填蔡河,人馬皆踐屍而渡,至鐵爐步而還,官軍存者無幾。用以一騾送李寶歸京師。
於是善整兵欲攻淮寧,用不可,曰:“吾徒所以來,為乏糧耳,安可攻國家之郡縣?”善曰:“
時知穎昌府、直寶文閣郭允迪已降金,有舉人陳味道者,與知蔡州程昌善,金遣味道以旗榜招之。昌既見味道,使人探其囊中,得金檄文;昌大驚,聚官屬,執味道,釘之,磔於市。
丙午,金左副元帥宗翰破徐州,守臣龍圖閣待制王復死之。
初,宗翰自襲慶引兵欲趨行在,遂圍徐州。復率軍民力戰,外援不至,城破,復堅坐廳事不去,謂宗翰曰:“死守者我也,監郡而次無預焉,願殺我而舍僚吏與百姓。”宗翰猶欲降之,復大罵求死,由是闔門遇害。城始破,武衛都虞候趙立巷戰,守門以出,為金兵所擊,以為已死,夜半,得微雨,漸活,乃殺守者,潛人城,求復屍,埋之,遂陰結鄉兵為興復計。宗翰既去,軍民請舉人鄭某權知州事。事聞,贈復資政殿學士,謚忠節。
禦營平寇左將軍韓世忠兵潰於沐陽。
初,世忠在淮陽,將會山東諸寇以拒金。會左副元帥宗翰兵至滕縣,聞世忠扼淮陽,恐稽師期,乃分東南道都統領兵萬人趨揚州,以議事為名,使帝不得出,而宗翰以大軍迎世忠。世忠不能當,夜引歸,軍無紀律,未晚,至宿遷縣,不虞金人之踵其後。質明,覺之,奔於沐陽。世忠在沐陽,夜不安寢,與其帳下謀,夜,棄軍,乘潮走鹽城縣。翼日,諸軍方覺,遂潰去。閤門宣贊舍人張遇,死於漣水軍之張渠村,後軍管隊官李彥先,率本隊四十七人,得二舟,入海聚眾。自此輔逵聚眾於漣水,李在據高郵,皆世忠之兵也;其餘收散卒自為徒黨者,
己酉,金人破泗州。
先是禮部尚書王綯,聞金兵且南至,率從官數人同對,帝命至都常議。黃潛善、汪伯彥笑曰:“諸公所言,
時金人自滕縣以五千騎趨淮,皆金裝,白氈笠子。把隘官永州防禦使閻瑾屯泗州,遣人伺其實,或曰劉忠犯臨淮,或曰李成餘黨也。瑾以兵迎之,獲遊騎數人,乃知為金人至。
江淮發運副使呂源聞之,遣人收淮北舟船數百泊南岸,命使臣張瑾焚浮橋,且貽輔臣書,乞為宗社大計,速圖所以安聖躬者。
金兵至泗州近境,瑾引軍南走,昭信尉孫榮將射士百餘拒敵。是日也,塵氛蔽日,金人初不測其多寡,遂相拒逾日。榮鬥死,金人乃於泗州之數十裏間,計置渡淮。是夕,泗州奏金人且至,帝大驚,軍中倉皇,以內帑所有,通夕搬挈。
二月,庚戌朔,帝駕禦舟泊河岸,郡人惶怖,
金以數百騎掩至天長軍,統制任重、成喜將萬人俱遁。亟遣江淮制置使劉光世將所部迎敵,行都人謂光世必能禦賊,而士無鬥誌,未至淮而潰。
金人以支軍攻楚州,守臣直秘閣硃琳,具款狀遣人迎降,開西北門納金人,開東門縱居人自便。軍民皆趨寶應縣,欲自揚州渡江;金人覺之,悉邀回城中。
閻瑾引兵至洪澤鎮,其將姚端殺之。
壬子,金人破天長軍。
帝遣左右內侍鄺詢往天長軍覘事,知為金人至,遽奔還。帝得詢報,即介胄走馬出門,惟禦營都統制王淵、內侍省押班康履五六騎隨之;過市,市人指之曰:“官家去也!”俄有宮人自大內星散而出,城中大亂,帝與行人並轡而馳。黃潛善、汪伯彥方會都堂,或有問邊耗者,猶以不足畏告之,堂吏呼曰:“駕行矣!”二人乃戎服鞭馬南騖,軍民爭門而死者,
時軍民怨黃潛善刻骨,司農卿黃鍔至江上,軍士呼曰:“黃相公在此。”數之曰:“
呂頤浩、張浚聯馬追及帝於瓜洲鎮,得小舟,即乘以濟。次京口,帝坐水帝廟,取劍就靴擦血;百官皆不至,諸衛禁軍無一人從行者。鎮江聞車駕進發,居民奔走山谷,城中一空。守臣錢伯言發府兵來迓。
始,右諫議大夫鄭請詣建康,潛善等沮之;及是從行,帝顧曰:“不用卿言,及此!”
是晚,金將瑪圖以五百騎先馳至揚州,守臣右文殿修撰黃願已遁去,州民備香花迎拜。金人入城,問帝所在,眾曰:“渡江矣。”金人馳往瓜州,望江而回。
金兵屯於摘星樓下,城中士女金帛,為金所取殆盡。南陽尉晏孝廣女,年十五,有美色,為金兵所得,欲妻之,晏氏即刎縊求死,金人皆義之。孝廣,殊曾孫也。
金人之未至也,公私所載,舢艫相銜。運河自揚州至瓜洲五十裏,僅通一舟。初,城中聞報出城者,皆以得舟為利,及金兵至,潮不應閘,盡膠泥淖中,悉為金兵所取,乘輿服禦,官府案牘,無一留者。
帝至鎮江,宿於府治,從行無寢具,帝以一貂皮自隨,臥覆各半。帝問:“有近上宗室否?”時士粲彡為曹官,或以名對。遂召士粲彡同寢,帝解所禦綿背心賜之。士粲彡,仲維子也。
初,賊靳塞來就招,朝廷因以賽統制本部軍馬,會邊報日急,乃命賽與統制官王德屯真州。及帝渡江,德以所部兵焚真州而去,真州官吏皆散走,發運使梁揚祖亦遁,賽與其眾往來於江中。
癸醜,金遊騎至瓜洲,民未渡者尚十餘萬,奔迸墮江而死者半之。舟人乘時射利,停橈水中,每一人必一金乃濟。比金兵至,皆相抱沈江,或不及者,金兵掠而去,
時事出倉卒,朝廷儀物,悉委棄之,太常少卿季陵,獨奉九朝神主,使親事官負之以行。至瓜洲,敵騎已逼,陵舍舟而陸,親事官李寶為敵所驅,遂失太祖神主。於是太學諸生從帝南渡者凡三十六人。
是日退朝,帝召宰執從官諸將,對宅堂計事。帝曰:“姑留此,或徑趨浙中邪?”奉國軍節度使、都巡檢使劉光世遽前,拊膺大慟,帝問何故,光世曰:“都統制王淵專管江上海船,每言緩急濟渡,決不誤事。今諸軍阻隔,臣所部數萬人,二千餘騎,皆不能濟,何以自效!”宰相黃潛善曰:“已集數百舟渡諸軍。”帝曰:“濟諸軍固已處置,今當議去留。”吏部尚書呂頤浩降階拜伏不起,繼而戶部尚書葉夢得等三人相從拜伏庭下。帝顧潛善問之,頤浩以首叩地曰:“願且留此,為江北聲援;不然,金人乘勢渡江,愈狼狽矣。”二府皆曰:“善!”帝曰:“如此,則宰相同往江上經略,號令江北諸軍,令結陳防江,仍先渡官吏百姓。”眾遂退,馳詣江幹。
浙西提刑趙哲來謁,雲王淵欲誅江北都巡檢皇甫佐;遣問,則已斬矣。召淵問之,淵曰:“佐主海舟,濟渡留滯。”蓋淵怒光世之語,故殺佐以解。遂諭淵分立旂幟,命將官管押渡人。
有統領官安義,自江北遣使臣林善來言:“今早金數百騎來襲,皆無器甲,已率所部千人,集諸潰軍射退矣。”遂以義為江北統制,俾收兵保瓜洲渡。
既而淵人對,言:“暫駐鎮江,止捍得一處。若金自通州渡江,先據姑蘇,將若之何?不如錢塘有重江之阻。”諸內侍以為是。日方午,帝遣中使趣召宰執,以淵語告之,潛善曰:“淵言如此,臣復何辭以留陛下!”執政未對,有內侍於堂下抗聲曰:“城中火起!”俄又一人至曰:“禁衛涕泣,語言不遜。”帝甚駭,顧中書侍郎硃勝非曰:“卿出問之。”是時管軍左言立階下,勝非請與俱,遂出郡廳事,並立階檐。衛士或坐或立,有涕泣者,勝非傳旨問之,皆以未見家屬對。勝非即諭之曰:“已有旨分遣舟專載衛士妻孥矣。”眾貼然。因問駕去留利害,則曰:“一聽聖旨”,無敢嘩者。乃許以俟駐蹕定,當錄扈從之勞,優加賞給,三軍欣諾。
勝非還,帝與宰執亦至屏後,勝非前,欲奏事,帝曰:“已聞矣。適議定,不若徑去杭州。此中諸事,暫留卿處置,事定即來,更無文字。”即上馬行。以龍圖閣直學士、知鎮江府錢伯言為樞密直學士,充巡幸提點錢糧頓遞,頤浩為資政殿大學士,充江浙制置使,光世為行在五軍節度使,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楊惟忠節制江南東路軍馬,屯江寧府。初命惟忠節制兩浙、江南軍馬,尋又散之。時潛善擬除頤浩資政殿學士,帝以資政非前執政者,恩數止與從官等,特除大學士。
是夕,上宿呂城鎮,淵留部將楊沂中與兵三百在鎮江,約曰:“如金人計置渡江,則焚甘露寺為號。”淵及帝於呂城,探者夜聞瓜洲聲喧,謂金將渡江,乃焚寺,淵視之曰:“甘露寺火也。”質明,請帝乘馬而行。是時儀伏皆闕,惟一兵執黃扇而已。
金人入真州。
甲寅,帝次常州。時鎮江官吏皆散,硃勝非求得通判府事梁求祖於竹林寺中,付以郡事,於是百姓稍有人城者。
金人揭榜於揚州市,西北人願還者聽之,去者萬餘人。
禦營統制官王亦,將京軍駐江寧,謀為變,以夜縱火為信,江東轉運副使、直徽猷閣李謨覘知之,馳告,守臣秘閣修撰趙明誠,已被命移湖州,弗聽。謨飭兵將,率所部團民兵伏塗巷中,柵其隘。夜半,天慶觀火,諸軍噪而出,亦至,不得入,遂斧南門而去。遲明,訪明誠,則與通判毋丘絳、觀察推官湯允恭縋城宵遁矣。
是日,禦營平寇前將軍範瓊自東平引軍至壽春,其部兵執守臣右文殿修撰鄧紹密,殺之。
初,瓊次壽春,循城而南,守陴者見其旂,笑曰:“此將軍豈解殺敵,惟有走耳!”瓊聞而怒,乃檄府索其造語之人。紹密索得一人,送之,瓊命斬於麾下。已而瓊之軍士入城負糧,紹密所將兵怨斬其同類,乃持杖遂之,瓊所部與格鬥,因入城焚掠,紹密死於亂兵,知下蔡縣趙許之亦死。久之,贈紹密大中大夫。
乙卯,帝至無錫縣。
金人去真州,靳賽引兵復入城,頗肆殺掠。後數日,守臣向子忞至,以義責之。
丙辰,帝次平江府,始脫介胄,禦黃袍,侍衛者皆有生意。命承信郎甄援往江北招集衛兵。
丁巳,下詔慰撫維揚遷徙官吏、軍民。
集英殿修撰、提舉杭州洞霄宮衛膚敏入對。膚敏在維揚,數為帝言揚州非駐蹕地,請早幸建康,帝思其言,復召入。膚敏言:“餘杭
金人攻泰州,守臣曾班以城降。
丁進既受撫,以其軍從帝行,遮截行人,瓷為劫掠,且請將所部還江北與金人血戰,其意欲為亂。會禦營都統制王淵自鎮江踵至,進慎,欲亡入山東。硃勝非過丹陽,進與其眾匿遠林中,以狀遮勝非自訴。淵聞叛,遣小校張青以五十騎衛勝非,因紿進曰:“軍士剽攘,非汝之過,其招集叛亡來會。”青誘進詣勝非,至則斬之。
戊午,帝將發平江,中書侍郎硃勝非自鎮江來,以晡入見。初,帝以吳江之險可恃,議留大臣鎮守。勝非既對,帝諭曰:“黃潛善自渡江失措,朕所過見居民皆被焚劫,蓋軍民數日乏食至此。”勝非曰:“誠如聖諭。陛下離此,亦復擾矣。”帝欲除勝非兼知秀州,輔臣言秀非大臣鎮守之地,乃以禦劄命勝非充平江府,秀州控扼使。勝非再對。留身言:“臣雖備雖執政,與諸軍無素,更乞從官一員同治事。”帝曰:“從官何嘗預軍事?”勝非曰:“如呂頤浩、張浚,皆兼禦營司參贊軍事,可用也。”於是帝問近臣:“誰能佐勝非者””浚慷慨願留,遂命浚同節制控扼等事,仍詔勝非:“行移如尚書省體式,事有奏陳不及者,聽
忠訓郎劉俊民為秉義郎、閤門祗候。
初,帝聞金人尚在揚州,募能使軍前者,俊民願行。俊民嘗在敵中,頗知其情偽。帝已乘舟,召俊民就禦舟賜對,與語,甚款,遂使持書以往,賜賚極厚。俊民請張邦昌一子弟同行,庶可藉口,帝與黃潛善、汪伯彥、硃勝非共議,因下詔尊禮邦昌。邦昌之在南都也,嘗奉詔貽書金人,言約和事,其稿在李綱家,遂下常州取之。邦昌之死也,其子直秘閣元亨與其兄中奉大夫邦榮,皆坐累拘管,至是悉令錄用。太學博士廉布,娶邦昌女,太學正吳若,娶邦昌兄女,先亦坐廢,詔並乘驛赴行在。
帝臨發,又以勝非兼禦營副使,留禦營都統制王淵總兵守平江府。
是夕,帝舟泊吳江。
是日,金人破滄州。
先是明州觀察使劉錫知滄州,聞金兵且至,將數百騎棄城走。道遇葛進,乃知青州尚為朝廷守,即趨青州,駐麻家臺,留不進。劉洪道遣人邀入城,錫曰:“青州屢遭寇擾,人心未寧,不可。”洪道出見錫,且犒其師。錫竟不入城,青州人高其義。錫遂將其餘眾赴行在。
金兵至城下,通判孔德基以城降。
己未,帝次秀州。
庚申,禦舟次崇德縣。資政殿大學士、江淮制置使呂頤浩從帝行,即拜同簽書樞密院事、江淮、兩浙制置使,所除職去大字。頤浩夜見帝於內殿,帝諭以“金人尚留江北,卿可還屯京口,令劉光世、楊惟忠並受節制。”頤浩以王淵所部精兵二千人還鎮江府,命恩州觀察使張思正統之。
遣禦營中軍統制張浚以所部八千人往吳江縣防扼。
時朝廷方以金人渡江為慮,故命大將楊惟忠守金陵,劉光世守京口,王淵守姑蘇,分受二大臣節度。於是韓世忠在海道未還,而範瓊自壽春渡淮,引兵之淮西境上,扈駕者惟苗傅一軍而已。
吏部員外郎鄭資之為沿淮防扼,自池州上至荊南府;監察禦史林之平為沿海防扼,自泰州下至杭州。資之,望之兄也。資之請募客舟二百艘,分番運綱把隘,之平請募海舟六百艘防扼,從之。
辛酉,帝至臨平鎮。
壬戌,帝至杭州,以州治為行宮,顯寧寺為尚書省。帝以百官家屬未至,獨寢於堂外。帝禦白木床,上施蒲薦、黃羅褥。舊制,禦膳日百品,靖康初,損其七十,渡江後,日一羊煎肉炊餅而已。
是日,金人破晉寧軍,守臣忠州刺史徐徽言死之。
初,徽言在晉寧間,河東遺民日望王師之至,乃陰結汾、晉土豪,約以復故地則奏官為守長,聽其世襲。會朝論與金結好,恐出兵則敗和議,抑其所請,不報。金人忌徽言,欲速拔晉寧以除其患,圍之三月,屢破卻之。久之,城中矢石皆盡,士困餓不能興,會監門官石赟夜啟關納金人,城遂破。微言聞兵入,即縱火自焚其家,而率親兵力戰。比曉,左右略盡,徽言為金所執。金人知其忠,使之拜,不拜;臨之以兵,不動;命降將折可求諭之降,指可求大罵;與之酒,徽言以杯擲其面曰:“我尚飲汝酒乎!”嫚罵不已。金人怒,持刀刺徽言,徽言罵不絕聲而死。後贈晉州觀察,謚忠壯。
初,晉寧之圍也,太原府路兵馬都監孫昂率殘兵與徽言共守。及城破,昂引所部三百人巷戰,自夜達旦,格殺數百人,士卒死亡殆盡。昂自度不免,引刃欲自刺,金兵擁至軍前,以甘言誘之,昂終不屈而死。父翊,宣和末,以相州觀察使知朔寧府,救太原,死於陳。後贈昂左武功大夫、成州團練使。
癸亥,朝群臣於行宮,降詔罪己,求直言。命杭州守臣具舟往常州迎濟衣冠軍民家屬。省儀物膳羞,出宮人之無職掌者。
乙醜,德音釋諸路囚雜犯死罪已下,士大夫流徙者悉還之。惟李綱不以赦徙,蓋黃潛善建陳,猶欲罪綱以謝金也。
初,冀州雲騎卒孫琪,聚兵為盜,號“一海蝦”,江淮制置使劉光世招降之。維揚之役,行在諸軍皆潰,琪擁光世之妻向氏在軍中,由真、滁奔淮西,事之如光世。琪至廬州,帥臣胡舜陟乘城拒守,琪邀索資糧,舜陟不與。自部使者以下,皆請以粟遺之,舜陟曰:“吾非有所愛,顧賊必無厭,與之則示弱,彼我能為也。”乃時出兵擊其抄掠者,凡六日,琪遁去,舜陟伏兵狙擊之,得其輜重而歸。是日,琪引兵之安豐縣。琪所至不殺人,但掠取金帛而去。後以向氏歸光世,光世德之。向氏,漢東郡王宗回女也。
丁卯,百官入見。杭州寄居迪功郎以上,並許造朝。
直龍圖閣、知杭州康允之,言給揚無斥候,故金人奄至而不知,於是初置擺鋪。凡十裏一鋪,置遞卒五人,限三刻承傳。五鋪以使臣一員蒞之,一季無違滯,遷一官,令尉減半推賞。
戍辰,呂頤浩、劉光世移兵屯瓜洲渡,與金人對壘。
金人焚揚州。
初,金遣甲士數十入揚州,諭士民出西城,人皆疑之,猶未有出城者。是日,又遣人大呼,告以不出城者皆殺,於是西北人自西門出,出則悉留木柵中,惟東城人不出。夜,金縱火焚城,士民皆死,存者才數千人而已。
己巳,尚書左仆射黃潛善、右仆射汪伯彥罷。
時禦史中丞張徵上疏劾潛善、伯彥大罪二十,大略謂:“潛善等初無措置,但固留陛下,致萬乘
戶部尚書葉夢得守尚書左丞,禦史中丞張徵守尚書右丞。
庚午,金人去揚州。
辛未,湖州民王永從獻錢五萬緡以佐國用,帝不納。或曰:“曩已納其五萬緡矣,今卻之,則前後異同。”乃命並先獻者還之。仍詔:“自今富民毋得輒有陳獻。”
詔:“禦營使司止管行在五軍,其邊防措置等事,並依祖宗法厘正,歸三省、樞密院。”
金人自揚還,至高郵軍城下,守臣趙士瑗棄城走,判官齊誌行率軍、縣官出城投拜,金人劫掠而去。
癸酉,靳賽犯通州。城垂破,中書侍郎硃勝非、禮部侍郎張浚在平江,作蠟書招之,賽即聽命,訴以無食,乃漕米給之。
韓世忠提轄使臣李在,自沭陽潰散,聚徒百餘人,居寶應縣。會金人棄高郵去,在乃詐稱五臺山信王下忠義軍,率眾至高郵,有監北較酒務、保義郎唐思向先往迎之。在既入城,遂以其徒時正臣知高郵軍,思問通判州事,執投拜軍齊誌行等,皆殺之。乃遣人截金後軍,得金寶數艘,故其軍極富。時端明殿學士董耘、朝議大夫李釜,皆寓居高郵,在因以為參議,又聚集潰卒數千,遂據高郵。
甲戌,黃潛善、汪伯彥落職,奉祠。
金主以醫巫閭山有遼代山陵,詔禁民樵采。
乙亥,詔:“陳東、歐陽澈,並贈承事郎,官有服親一人,令所居州縣存恤其家。降授奉議郎、監濮州酒務馬伸除衛尉少卿,赴行在。”
先是尚書左丞葉夢得初謝,帝諭宰執曰:“始罪東等,出於倉卒,終是以言責人,朕甚悔之。今方降詔求言,當令中外皆知此意。”帝復曰:“伸前責去,亦非罷,可召還。”或奏曰:“聞伸已死。”帝曰:“不問其死,朝廷召之,以示不以前責為罪之意。”既又贈伸直龍圖閣。
丙子,詔曰:“朕遭時多故,知人不明,事出倉皇,匹馬南渡,深思厥咎,在予一人。既以悔過責躬,洗心改事,罷黜宰輔,收召雋良,尚慮多方未知朕誌。自今政事闕遺,民俗利病,或有關於國體,或有益於邊防,並許中外士民直言聞奏,朕當躬覽,采擇施行。”
禦營前軍統制張俊自戍所赴行在,詔復還吳江。
戊寅,江、淮、兩浙制置使呂頤浩奏已復揚州,詔尚書省榜諭士民。
是日,以龍圖閣待制、知延安府、節制六路軍馬王庶為陜西節制使、知京兆府,涇州防禦使、陜西節制司都統制曲端為鄜延路經略安撫使、知延安府。時延安新殘破,未可居,端不欲離涇原,乃以知涇州郭浩權鄜延經略司公事。浩,成子也。
溫州觀察使、新知鳳翔府王姪,自興元以輕兵赴行在,以姪為禦營前軍統制。姪表請幸西川,不從。
宮儀自即墨引兵攻密州,圍安丘縣,築外城守之。
張用自淮寧引眾趨蔡州,至黃離,距城二十裏,守臣程昌度其未食,遣汝陽縣尉杜湛以輕兵誘之,賊果以萬人追至城東,遇伏,大敗。於是用駐於確山,連亙數州,上自確山,下徹光、壽,號“張莽蕩”,鈔掠糧食,所至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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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建炎三年(金天会七年)》简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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