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哀皇帝中建平四年(戊午,公元前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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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大旱。
關東民無故驚走,持稿或槀一枚,轉相付與,曰行西王母籌,道中相過逢,多至千數,或
上欲封傅太後從父弟侍中、光祿大夫商,尚書仆射平陵鄭崇諫曰:“孝成皇帝封親舅五侯,天為赤黃,晝昏,日中有黑氣。孔鄉侯,皇後父,高武侯以三公封,尚有因緣。今無故欲復封商,壞亂制度,逆天人之心,非傅氏之福也!臣願以身命當國咎!”崇因持詔書案起。傅太後大怒曰:“何有為天子乃反為一臣所顓制邪!”
二月,癸卯,上遂下詔封商為汝昌侯。
駙馬都尉、侍中雲陽董賢得幸於上,出則參乘,入禦左右,賞賜累巨萬,貴震朝廷。常與上臥起。嘗晝寢,偏藉上袖,上欲起,賢未覺,不欲動賢,乃斷袖而起。又詔賢妻得通引籍殿中,止賢廬。又召賢女弟以為昭儀,位次皇後。昭儀及賢與妻旦夕上下,並侍左右。以賢父恭為少府,賜爵關內侯。詔將作大匠為賢起大第北闕下,重殿,洞門,土木之功,窮極技巧。賜武庫禁兵,上方珍寶。其選物上弟盡在董氏,而乘輿所服乃其副也。及至
鄭崇以賢貴寵過度諫上,由是重得罪,數以職事見責;發疾頸癰,欲
二月,丁卯,諸吏、散騎、光祿勛賈延為禦史大夫。
上欲侯董賢而未有緣,侍中傅嘉勸上定息夫躬、孫寵告東平本章,掇去宋弘,更言因董賢以聞,欲以其功侯之,皆先賜爵關內侯。頃之,上欲封賢等而心憚王嘉,乃先使孔鄉侯晏持詔書示丞相、禦史。於是嘉與禦史大夫賈延上封事言:“竊見董賢等三人始賜爵,眾庶匈匈,鹹曰賢貴,其餘並蒙恩,至今流言未解。陛下仁恩於賢等不已,宜暴賢等本奏語言,延問公卿、大夫、博士、議郎,考合古今,明正其義,然後乃加爵土;不然,恐大失眾心,海內引領而議。暴評其事,必有言當封者,在陛下所從;天下雖不說,咎有所分,不獨在陛下。前定陵侯淳於長初封,其事亦議,大司農谷永以長當封;眾人歸咎於永,先帝不獨蒙其譏。臣嘉,臣延,材駑不稱,死有餘責,知順指不迕,可得容身須臾。所以不敢者,思報厚恩也。”上不得已,且為之止。
夏,六月,尊帝太太後為皇太太後。
秋,八月,辛卯,上下詔切責公卿曰:“昔楚有子玉得臣,晉文為之側席而坐;近事,汲黯折淮南之謀。今東平王雲等至有圖弒天子逆亂之謀者,是公卿股肱莫能悉心、務聰明以銷厭未萌故也。賴宗廟之靈,侍中、駙馬都尉賢等發覺以聞,鹹伏厥辜。《書》不雲乎:‘用德章厥善。’其封賢為高安侯,南陽太守寵為方陽侯,左曹、光祿大夫躬為宜陵侯,賜右師譚爵關內侯。”又封傅太後同母弟鄭惲子業為陽信侯。息夫躬既親近,數進見言事,議論無所避,上疏歷詆公卿大臣。眾畏其口,見之仄目。
上使中黃門發武庫兵,前後十輩,送董賢及上乳母王阿舍。執金吾毋將隆奏言:“武庫兵器,天下公用。國家武備,繕治造作,皆度大司農錢。大司農錢,自乘輿不以給共養;共養勞賜,一出少府。蓋不以本臧給末用,不以民力共浮費,別公私,示正路也。古者諸侯、方伯得顓征伐,乃賜斧鉞,漢家邊吏職任距寇,亦賜武庫兵,皆任事然後蒙之。《春秋》之誼,家不臧甲,所以抑臣威,損私力也。今賢等便僻弄臣,私恩微妾,而以天下公用給其私門,契國威器,共其家備,民力分於弄臣,武兵設於微妾,建立非宜,以廣驕僭,非所以示四方也。孔子曰:‘奚取於三家之堂!’臣請收還武庫。”上不說。頃之,傅太後使謁者賤買執金吾官婢八人,隆奏言:“買賤,請更平直。”上於是制詔丞相、禦史:“隆位九卿,既無以匡朝廷之不逮,而反奏請與永信宮爭貴賤之賈,傷化失俗。以隆前有安國之言,左遷為沛郡都尉。”初,成帝末,隆為諫大夫,嘗奏封事言:“古者選諸侯入為公卿,以褒功德,宜征定陶王使在國邸,以填萬方。”故上思其言而宥之。
諫大夫渤海鮑宣上書曰:“竊見孝成皇帝時,外親持權,人人牽引所私以充塞朝廷,妨賢人路,濁亂天下,奢泰亡度,窮困百姓,是以日食且十,彗星四起。危亡之征,陛下所親見也;今奈何反覆劇於前乎!
“今民有七亡:陰陽不和,水旱為災,一亡也;縣官重責,更賦租稅,二亡也;貪吏並公,受取不已,三亡也;豪強大姓,蠶食亡厭,四亡也;苛吏繇役,失農桑時,五亡也;部落鼓鳴,男女遮列,六亡也;盜賊劫略,取民財物,七亡也。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毆殺,一死也;治獄深刻,二死也;冤陷亡辜,三死也;盜賊橫發,四死也;怨讎相殘,五死也;歲惡饑餓,六死也;時氣疾疫,七死也。民有七亡而無一得,欲望國安,誠難;民有七死而無一生,欲望刑措,誠難。此非公卿、守相貪殘成化之所致邪?群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祿,豈有肯加惻隱於細民,助陛下流教化者邪?誌但在營私家,稱賓客,為奸利而已。以
“天下,乃皇天之天下也。陛下上為皇天子,下為黎庶父母,為天牧養元元,視之當如一,合《屍鳩》之詩。今貧民菜食不厭,衣又穿空,父子、夫婦不能相保,誠可為酸鼻。陛下不救,將安所歸命乎!奈何獨私養外親與幸臣董賢,多賞賜,以大萬數,使奴從、賓客,
“及汝昌侯傅商,亡功而封。夫官爵非陛下之官爵,乃天下之官爵也。陛下取非其官,官非其人,而望天說民服,豈不難哉!方陽侯孫寵,宜陵侯息夫躬,辯足以移眾,強可用獨立,
匈奴單於上書願朝五年。時帝被疾,或言:“匈奴從上遊來厭人;自黃龍、竟寧時,單於朝中國,輒有大故。”上由是難之,以問公卿,亦以為虛費府帑,可且勿許。單於使辭去,未發,黃門郎揚雄上書諫曰:“臣聞《六經》之治,貴於未亂;兵家之勝,貴於未戰;二者皆微,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今單於上書求朝,國家不許而辭之,臣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隙矣。匈奴本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明甚。臣不敢遠稱,請引秦以來明之:以秦始皇之強,蒙恬之威,然不敢窺西河,乃築長城以界之。會漢初興,以高祖之威靈,三十萬眾困於平城,時奇譎之士、石畫之臣甚眾,卒其所以脫者,世莫得而言也。又高皇後時,匈奴悖慢,大臣權書遺之,然後得解。及孝文時,匈奴侵暴北邊,候騎至雍甘泉,京師大駭,發三將軍屯細柳、棘門、霸上以備之,數月乃罷。孝武即位,設馬邑之權,欲誘匈奴,徒費財勞師,一虜不可得見,況單於之面乎!其後深惟社稷之計,規恢萬載之策,乃大興師數十萬,使衛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餘年,於是浮西河,絕大幕,破寘顏,襲王庭,窮極其地,
“今單於歸義,懷款誠之心,欲離其庭,陳見於前,此乃上世之遺策,神靈之所想望,國家雖費,不得已者也。奈何距以來厭之辭,疏以無日之期,消往昔之恩,開將來之隙?夫疑而隙之,使有恨心,負前言,緣往辭,歸怨於漢,因以自絕,終無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諭之不能,焉得不為大憂乎!夫明者視於無形,聰者聽於無聲,誠先於未然,即兵革不用而憂患不生。不然,壹有隙之後,雖智者勞心於內,辯者轂擊於外,猶不若未然之時也。且往者圖西域,制車師,置城郭都護三十六國,費歲以大萬計者,豈為康居、烏孫能逾白龍堆而寇西邊哉?乃以制匈奴也。夫百年勞之,一日失之,費十而愛一,臣竊為國不安也。唯陛下少留意於未亂、未戰,以遏邊萌之禍!”
書奏,天子寤焉,召還匈奴使者,更報單於書而許之。賜雄帛五十匹,黃金十斤。單於未發,會病,復遣使願朝明年;上許之。
董賢貴幸日盛,丁、傅害其寵,孔鄉侯晏與息夫躬謀欲求居位輔政。會單於以病未朝,躬因是而上奏,以為:“單於當以十一月入塞,後以病為解,疑有他變。烏孫兩昆彌弱,卑爰疐強盛,東結單於,遣子往侍,恐其合勢以並烏孫;烏孫並,則匈奴盛而西域危矣。可令降胡詐為卑爰疐使者來上書,欲因天子威告單於歸臣侍子,因下其章,令匈奴客聞焉;則是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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