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紹興八年(金天眷元年)
《續資治通鑒》 > 宋紀一百二十 >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紹興八年(金天眷元年)
春,正月,戊子朔,帝在建康。尚書左仆射趙鼎率百官遙拜淵聖皇帝於南宮門外,退,詣常禦殿門,進名奉慰,以帝在諒闇故也。
金主朝太皇太後於明德宮。
頒行女直小字。
封大司空完顏昱為王。
辛卯,金宣議郎、總管府議事官楊克弼、迪功郎楊憑,獻書於左副元帥魯王昌、右副元帥沈王宗弼,論和議三策:“上策,還宋梓宮,歸親族,以全宋之地,責其歲貢而封之;中策,守兩河,還梓宮,下策,以議和款兵,邀歲幣,
戊戌,詔復幸浙西,以二月七日起發。帝因諭趙鼎曰:“建康諸官司及百官廨舍,皆令照管,它時復來,幸免更營造,以傷民力。”鼎等奏已令建康府拘收,且言若金人遂以大河之南來歸,當駐蹕建康以俟經營。
己亥,偽齊武顯大夫、知壽州宋超,率軍民來歸,閤門宣贊舍人、知壽春府孫暉以聞,帝曰:“此事於朝廷無毫發之益,但如人子來歸,為父者豈可卻而不受!然已遣使人與金議事,可下沿淮,不得擅遣人過淮招納,引惹事端。”乃命淮西帥臣劉锜入朝處超等,俟畢復還合肥。
是日,金知蔡州劉永壽殺烏嚕貝勒,率城中遺民來降。
永壽為淮西安撫使,烏嚕副之,永壽以小隙劾其罪,金人移烏嚕同知德州。未幾,忽報烏嚕以女直兵三千來蔡者,提轄白安時請永壽南歸,永壽不從,曰:“朝廷若賜我死,當死之。”安時恐其謀泄,即拘永壽,勒兵以待之。烏嚕引眾入城,不為備,安時乘勢盡殺之,遂驅城中軍民來歸。湖北、京西宣撫使嶽飛,遣統制官張憲等往納之。
乙巳,趙鼎言:“士大夫多謂中原有可復之勢,宜便進兵,恐它時不免議論,謂朝廷失此機會,請召諸大將問計。”帝曰:“不須恤此。今日梓宮、太後、淵聖皇帝畢未還,不和則無可還之理。”參知政事陳與義曰:“用兵須殺人。若因和議得遂我所欲,豈不賢於用兵?萬一和議無可成之望,則用兵所不免。”帝以為然。
丙午,寶文閣待制、知鎮江府曾開試尚書禮部侍郎。
戊申,尚書兵部侍郎兼直學士院兼侍講胡世將為樞密直學士、四川安撫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帝聞席益已去,因問刑部尚書胡交修:“孰可守蜀者?”交修曰:“臣從子世將可用。”遂有是除。時趙鼎亦不欲世將居中故也。
自重兵聚關外以守蜀,而餉道險阻,漕舟出嘉陵江,春夏漲而多覆,秋冬涸而多膠。紹興初,創行陸運,調成都、潼川、利州三路夫十二萬,縣官部送,激賞爭先,倍道而馳,
乙卯,金改燕京樞密院為行臺尚書省,以三司使杜充簽書樞密院事,劉筈並簽書省事。時左副元帥魯王昌、右副元帥沈王宗弼皆在軍中,監軍杲屯長安,右副監薩巴屯鳳翔,以新取河南、陜州故也。
二月,丁巳朔,尚書兵部侍郎王庶試兵部尚書。
庶自荊南入對,奏曰:“今十年而恢復之功未立,臣請言其失,蓋在偏聽,在欲速,在輕爵賞,是非邪正混淆。誠能有功則賞,有罪則罰,其誰不服!茍委其權於大臣而非其人,則未有不身受其欺而國罹其禍者。昔漢光武以兵取天下,不以不急奪其費。不知兵者,不可使輕言兵。”它日,又見,口陳手畫秦、蜀利害。帝大喜之,即日遷尚書。
戊午,開州團練使、知廬州、主管淮西安撫司公事劉锜對於內殿,锜言淮北兵歸正者不絕,今歲合肥度可得四五萬眾。翼日,上謂趙鼎等曰:“朕每慮江上諸將控扼之勢未備,若上流有警,嶽飛不可下,則江、淮數百裏邊面空虛,得锜一軍,遂可補此闕矣。”
壬戌,湖北、京西宣撫使嶽飛請增兵,帝曰:“上流地分誠闊遠,寧與減地分,不可添兵。今日諸將之兵,已患難於分合。
是日,六宮先發。帝召淮西宣撫使張俊至宮中,從容與論邊事,俊曰:“臣當與嶽飛、楊沂中大合軍勢,期於破敵以報國家。”帝諭之曰:“卿能如此,甚副朕意。然此乃卿之所識,朕更有一二事戒卿;朕來日東去,慎無與民爭利,勿興土木之工。”俊悚息承命。俊見地無磚面,再三嘆息,帝曰:“艱難之際,一切從儉,庶幾少紓民力。朕為人主,雖以金玉為飾,亦無不可;若如此,非特一時士大夫之論
全主如約羅春水。
癸亥,帝發建康府,殿前都虞候楊沂中,主管侍衛步軍兼權馬軍司公事解潛,以其軍從。是日,次東陽鎮。
甲子,帝次下蜀鎮。殿中侍禦史張絢請車駕所過州縣量免租稅,帝曰:“自古人主所過,皆有蠲復,當議使實惠及人也。”絢又疏決,帝曰:“此事則不須。父老望幸之意,不可不有以慰之;若罪人有罪,無可恤也。”
乙醜,帝次鎮江府。
是日,金主幸天開殿。
丙寅,徽猷閣待制、提舉江州太平觀胡安國充寶文閣直學士,賜銀帛三百匹兩。
安國以衰老乞致仕,帝將許之,乃詔以安國解釋《春秋》成書。進職加賜。翼日,詔安國進一官,致仕,命未下而安國卒矣。
安國風度凝遠,言必有數,動必有法,燕居獨處,未嘗有怠慢,而與人談論,氣怡詞簡,若中無所有。性本剛急,晚更沖淡。在官不登六載,雖數以罪去,其愛君之心,遠而逾篤。
戊辰,帝次呂城鎮。己巳,帝次常州。庚午,帝次無錫縣。辛未,帝次平江。甲戌,帝次吳江縣。丙子,帝次崇德縣。丁醜,帝次臨平鎮。戊寅,帝至臨安府。
戶部尚書、權知建康府章誼充端明殿學士、江南東路安撫大使兼知建康府,兼行宮留守司公事。
甲申,中書舍人李彌遜試尚書戶部侍郎。
是月,金以拉林水、混同江護邏地與民耕牧。
三月,丙戌朔,廣西經略司奏:“得安南都護府諜,當道郡王薨謝,今有遺進表章及綱運。”詔使人免到闕,就使直龍圖閣、本路轉運副使硃芾充吊祭使,賜絹布各五百匹,羊五十口,面五十碩,酒五十瓶,仍以敕書諭其嗣子天祚。
安南與廣西諸司通問訊,其王不列銜而列將佐數人,有稱中書侍郎同判都護府者,印文曰:“南越國印”。
乙醜,濟州防禦使、知南外宗正事仲儡嗣濮王。
庚寅,禮部尚書劉大中參知政事,兵部尚書王庶充樞密副使。
金以禁苑隙地分給百姓。
辛卯,故靜海軍節度使、特進、檢校太尉兼禦史大夫、安南都護、上柱國、交趾郡王李陽煥,贈開府儀同三司,追封南平王。
壬辰,樞密使秦檜守尚書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
前一日,趙鼎留身奏事,帝曰:“堂中必無異議者。”又曰:“秦檜久在樞密,得無怨望否?”鼎曰:“檜大臣,必不爾。然用之在陛下爾,況自有闕。”是夕,鎖院制下,朝士皆相賀,惟吏部侍郎晏敦復退而有憂色。
己亥,制授故南平王李陽煥嗣子天祚靜海軍節度使、安南都護,封交趾郡王,其階、勛及檢校官、憲銜、食邑、功號,皆如陽煥初封故事。
辛醜,太常少卿蘇符言:“景靈宮神禦見在溫州,將來四孟朝獻,請比附國朝諒陰故事,行在設位,分命大臣行禮。”從之。
壬寅,詔:“故相韓忠彥,配饗徽宗皇帝廟庭。”
甲辰,徽猷閣待制、兩浙都轉運使向子諲試尚書戶部侍郎。
丁未,詔:“江、浙州縣,回蹕所嘗過者,民間欠紹興六年歲終稅賦皆除之。”
戊申,左正言李誼言:“金人入居汴都,西北之民,感恩戴舊,繈負而歸,相屬於路,此殆天所以興吾宋也。臣願於淮南、荊、襄僑建西北諸州郡,分處歸正之民,給以閑田,貸以牛具,使各遂其耕種之業;而又親戚故舊同為一所,相愛相恤,不異於閭裏。將見中原之人,同心效順,敵人之謀,當不攻而自屈矣。”詔諸路宣撫司依累得旨措置。
金以韓昉為翰林學士。
夏,四月,己未,太常少卿蘇符言:“徽宗皇帝,顯肅皇後,至今未聞諱日,請權於聞哀日,以祖宗忌辰禮例建置道場行香。”從之。
壬戌,命樞密副使王庶暫往沿江及淮南等處措置邊防。詔曰:“朕臨遣樞臣,協濟軍務,按行營壘,周視山川,乘斯閑暇之時,經畫久長之利。凡爾監司、群帥、郡縣之官,各盡乃心,以康庶事,儻或馳慢失職,已令王庶密具以聞。”先是禦史中丞常同言:“今去淮益遠,邊民多不自安,宜遣重臣出按兩淮荒田,縱民耕之,勿收租稅,數年之後,百姓足而國用足矣。”至是帝命庶行視東關,且調諸路兵預為防秋計,並以同奏付庶行之。
時保成軍節度使、殿前都虞候楊沂中,怒其統制吳錫,收系之獄。戶部侍郎向子諲力言於庶,謂錫可用,庶奏釋之,使統兵屯淮西。
丙寅,王庶辭,帝戒以張浚待諸將多用術數,且狎昵,自取輕侮,呂祉以傲肆自大取敗,皆可為戒。帝因論:“王伯之道,不可兼行,當以三王為法。今之諸將,不能恢復疆宇,它日朕須親行,不殺一人,庶幾天下可定。”庶奏以大理少卿周聿、尚書金部員外郎晁謙之,並主管機宜文字,軍器監丞李若虛、樞密院計議官方滋、左承奉郎、通判臨安府硃敦儒,並為樞密行府咨議參軍。謙之,任城人也。
自酈瓊叛,張俊擅棄盱眙而歸,諸將稍肆。庶素有威嚴,臨發,勞師於都教場,軍容嚴整。庶便服坐壇上,自楊沂中而下,悉以戎服,步由轅門,庭趨受命,拜賜而出,
丁卯,金以靜江節度使盧彥倫行少府監兼都水使者,充提點京城大內所。命其營建宮室,止從儉素。
己巳,尚書刑部侍郎曾開試禮部侍郎。
壬申,秘書少監兼崇政殿說書尹焞留身求去。
時已詔焞免兼史事,帝曰:“待與卿在京宮觀。”焞力辭,且雲:“士人若不理會進退,安用所學!”翼日,上以諭輔臣。參知政事劉大中曰:“焞所學淵源,足為後進矜式。班列中若得老成人為之領袖,亦是朝廷氣象。”乃以焞直徽猷閣、主管萬壽觀,留侍經筵。
癸酉,徽猷閣待制、新知承州胡寅試尚書禮部侍郎。
辛巳,太常少卿蘇符言:“今歲當行祫享,而在諒闇內,請用熙寧故事,移就來年孟冬。”從之。
壬午,金主朝享於天元殿,立費摩氏為貴妃。
是月,徽猷閣直學士王倫,見金左副元帥魯王昌於祁州。
時韓世忠、嶽飛、吳玠軍各遣間招誘中原民,金得其蠟彈旗榜,出以語倫曰:“議和之使繼來,而暗遣奸諜如此,何故?”倫言:“所議靖民,乃主上之意。邊臣見久而無成,或乘時希尺寸為己勞,則不可保,主上決不之知。若上國孚其誠意,確許之平,則朝廷一言戒之,誰敢爾者!”諸帥相視無語。
五月,乙未,秘閣修撰、知建州魏矼權尚書吏部侍郎。
初,金制,以遼、宋取士之法不同,命南北之士各以素所習之業應試,號為南北選。己亥,金主詔南北選各以經義、詞賦兩科取士。
壬寅,集英殿修撰、提舉亳州崇道觀張燾試尚書兵部侍郎。
丁未,命吏部員外郎範同假太常少卿,接伴金國人使;武功大夫、高州刺史、帶禦器械劉光遠假吉州團練使,副之。
先是徽猷閣直學士王倫既見魯王昌,昌遣使偕倫至京師。倫見金主,首謝廢豫,然後致帝旨議和。時昌及太師宗磐密議許和,至是遭倫還,且命太原少尹烏陵阿思謀、太常少卿石慶充來議事。思謀為宣和時通好海上所遣之人,今再遣來,示有許和意。
樞密副使王庶條上淮南耕種等事,帝曰:“淮南利源甚博,平時一路上供內藏絹九十餘萬,其它可知。”
辛亥,改命徽猷閣直學士王倫充館伴使。
初,命權吏部侍郎魏矼館伴,右武大夫榮州防禦使。知閤門事藍公佐假慶遠軍承宣使副之。矼言:“頃任禦史,嘗論和議之非,今難以專對。”秦檜召矼至都堂,問其所以不主和議之意。矼具陳敵情難保,檜謂之曰:“公以智料敵,檜以誠待敵。”石工曰:“相公固以誠待敵,第恐敵人不以誠侍相公耳。”檜不能屈,乃改命焉。既而倫又辭,遂命給事中吳表臣往來館中議事。
癸醜,召利州觀察使、知鼎州馬擴赴行在。金使烏陵阿思謀初入境,數問擴所在,王倫奏:“思謀乃海上結約之人,與擴相熟,宜召赴行在,恐須使令。”故有是命。
六月,乙卯朔,禮部貢院奏試博學宏詞合格,中等,左迪功郎、鄂州武昌縣尉詹叔義,右迪功郎、前建康府司法參軍陳巖肖;下等,左迪功郎、饒州鄱陽縣東尉王大方。詔叔義、大方並與堂除,仍減年磨勘,巖肖賜同進士出身。
戊午,金主至自天開殿。
壬戌,宗正少卿張九成權尚書禮部侍郎。
衍聖公孔玠避亂寓衢州,詔即賜田五頃。
戊辰,接伴官範同言金使已至常州,帝愀然曰:“太後春秋已高,朕朝夕思念,欲早相見,故不憚屈己以冀和議之成。然
樞密副使王庶時在合肥,上疏曰:“臣聞無故請和者,謀也。究觀金國,侵軼已逾一紀,前此乘戰勝之勢以至江、淮,而我未嘗有一日之捷。逮至紹興甲寅冬,蕃部深入,駐兵淮南,陛下親征,至使奔逸而去。又丙辰冬,敵人傾國南侵,陛下再統六師,至於江、淮之間,皇威大振,蕃部皆有所卻,於是遺使告我以徽宗皇帝、顯肅皇後訃音。彼若果敦鄰好,則所報訃音,不應在累年之後;必因畏長驅而往,故以此謀沮師。陛下天資聖孝,哀毀之中,即遣使往以求梓宮,往返之間,一年半矣,尚未聞梓宮之至,固已落彼之計。又聞去年金國以欺詐廢豫,偽庭用事之人,奔散四走,莫能自保,百姓上下,日望我兵之至。諸帥之在中都者,如居積薪之上而火未然,勢之傾危,未有易於此者。若我一搖足,則中原非彼所有,所以
直秘閣、奉迎梓宮副使高公繪先歸至臨安。
壬申,帝特禦射殿,引見禮部合格舉人黃公度已下,遂以南省及四川類試合格舉人黃貢等共三百九十五人參定為五等,賜及第、出身、同出身,奏名林格以下,出身至助教。
癸酉,樞密副使王庶自淮西還行在。
先是庶將還朝,未至,復上疏言:“
乙亥,起復武信軍承宣使、行營中護軍統制軍馬張宗顏知廬州、主管淮南西路安撫司公事,右武大夫、開州團練使、知廬州兼淮西制置副使劉锜以所部屯鎮江府。
初,王庶自淮上歸,命宗顏以所部七千人也廬州,命中護軍統制官臣師古以三千人屯太平州,又分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二軍屯天長及泗州,使緩急互為聲援。徙锜屯鎮江,為江左根本。
時朝廷以諸將權重,欲撫循偏裨以分其勢,張俊覺之,謂行府錢糧官、右通直郎、新監行在榷貨務劉時曰:“君為我言於子尚:易置偏裨,似未宜遽;先處己可也,不知身在朝廷之上能幾日。”庶聞之曰:“為我言於張十:不論安與未安,但一日行一日事耳。”俊不悅。
丙子,帝諭大臣曰:“昨日王倫對雲:‘金使烏陵阿思謀說,國書中須是再三言武元帝海上通好事,庶得國中感動。’朕因記當時如尼瑪哈輩不肯交燕、雲,皆欲用兵。惟阿古達以謂‘我與大宋海上信誓已定,不可失約,待我死後由汝輩’,卒如約。阿古達乃所謂武元者也。以此知創業之人,
初,行朝聞思謀之來,物議大讻,群臣登對,率以不可深信為言。帝意堅甚,往往峻拒之,或至於震怒。趙鼎因請間密啟於帝曰:“陛下與金人有
詔:“今後除六曹尚書未應資格人,依元祐例帶權字,俸賜如正侍郎,滿二年取旨。”
丁醜,金使福州管內觀察使、太原府少尹、河東北路制置都總管烏陵阿思謀、太常少卿、騎都尉石慶充入見。
思謀初至行在,帝命與宰執議事於都堂,思謀難之,欲宰相就館中計議,趙鼎持不可。思謀不得已,始詣都堂,然猶欲以客禮見輔臣,鼎抑之如見從官之禮。鼎步驟雍容,思謀一見,服其有宰相體。鼎問思謀所以來之意,曰:“王倫懇之。”問:“所議雲何?”雲:“有好公事商議。”鼎曰:“道君皇帝諱日尚不得聞,有何好公事?”又問:“地界何如?”曰:“地不可求,聽大金所與。”時執政聚聽,惟王庶不顧。鼎因與思謀議定出國書之儀,思謀氣稍奪。
將對,鼎奏曰:“金使入見,恐語及梓宮事,望少抑聖情,不須哀慟。”帝問何故,鼎曰:“使人之來,非為吊祭,恐不須如此。”及見,鼎與諸大臣洎管軍楊沂中、解潛皆立侍殿上,閤門引思謀等升殿。帝遣王倫傳旨,諭曰:“上皇梓宮,荷上國照管。”又問:“太後及淵聖聖體安否?”因哽咽,舉袖拭淚,左右皆飲泣。思謀曰:“三十年舊人,無以上報,但望和議早成。”帝又諭曰:“記舊人,必能記上皇,切望留意。”思謀退,遣倫就驛燕之。
翰林學士兼侍讀兼資善堂翊善硃震疾亟,上奏乞致仕,且薦尹焞代為翊善。夜,震卒,年六十七。中夕奏至,帝達旦不寐。戊寅,輔臣奏事,帝慘然曰:“楊時既物故,胡安國與震又亡,同學之人,今無存者,朕痛惜之!”趙鼎曰:“尹焞學問淵源,可以繼震。”帝指奏牘曰:“震亦薦焞代資善之職,但焞微聵,恐教兒童費力,俟國公稍長則用之。”乃詔國公往奠,賜其家銀、帛二百匹、兩,例外官子孫一人,又命戶部侍郎向子諲治其喪事。
癸未,給事中兼侍講吳表臣試尚書兵部侍郎。
是夏,金左監軍完顏杲自長安歸去中。
元帥府下令:“諸公私債負無可償者,沒身及妻女為奴婢以償之。”先是諸帥回易貸緡,遍於諸路,歲久不能償;會改元詔下,凡債負皆釋去。諸帥怒,故違赦;復下此令。百姓怨憤,往往殺債主,嘯聚山谷焉。
秋,七月,乙酉朔,詔徽猷閣直學士、提舉萬壽觀王倫假端明殿學士,為奉迎梓宮使;大理寺丞陳括為尚書金部員外郎,假徽猷閣待制,副之。
殿中侍禦史張戒復上疏,請外則姑示通和之名,內則不忘決戰之意,而實則嚴兵據險以守。又曰:“自古能守而能和者有矣,未有不能戰、不能守而能和者也。使真宗無達蘭之捷,仁宗非慶歷之盛,雖有百曹利用,百富弼,豈能和哉!”又曰:“茍不能戰,不能守,區區信誓,豈足恃也!”
詔以司馬光族曾孫亻及為右承務郎,嗣光後。
戊子,樞密副使王庶留身言:“臣前日在都堂,與趙鼎等同見金使再詢,訪得烏陵阿思謀在宣、政間嘗來東京,金人任以腹心,二聖北狩,盡出此人。今日天其或者遣使送死,雖齏醢之,不足以快陛下無窮之冤。今陛下反加禮意,大臣溫顏承順,臣於是日心酸氣噎,
己醜,故貴州刺史狄流,特贈貴州防禦使,官其家五人。流,青孫也,靖康間為並、代、雲中等路廉訪使,太原之破,死焉。其家訴於朝,乃有是命。
王倫言兵部侍郎司馬樸,見在軍前,守節不屈,請優恤其家以為忠義之勸,許之。偽豫之廢也,金人欲以樸為汴京行臺尚書右丞,樸力辭而免,金人重其節。
右正言李誼試右諫議大夫。
辛卯,金左副元帥昌朝於京師,議以廢齊舊地與宋,金主命群臣議。會東京留守宗雋入朝,議與昌合,太傅宗幹等爭之不能得。宗雋曰:“我以地與宋,宋必德我。”宗憲折之曰:“我俘宋人父兄,怨非一日。若復資以土地,是助仇也,何德之有!勿與便。”宗憲,宗幹之弟也。昌之弟勖亦以為不可,既退,昌責勖曰:“它人尚有從我者,汝乃異議乎?”勖曰:“茍利國家,豈敢私耶!”時太師宗磐位在宗幹上,昌及宗雋附之,竟定議,以地與宋。
丁酉,金使烏陵阿思謀以北還入辭。帝每及梓宮必掩泣,群臣莫不感動。
王倫偕金使行,趙鼎告以“上登極既久,四見上帝,君臣之分已定,豈可更議!”倫問議割地遠近,鼎答以大河為界,乃淵聖舊約,非出今日,宜以舊河為大河,若近者新河,即清河,非大河也。倫受之而去。
金安春河溢,壞廬舍,民多溺死。
壬寅,金左丞相希尹罷。
丁未,右武大夫、開州團練使劉锜充樞密院都統制,依舊鎮江府駐答刂。
辛亥,詔:“殿前司選鋒軍統制吳錫還行在,令本司別遣一軍往廬州,權聽帥臣張宗顏節制。”
先是宗顏請令錫更戍,帝曰:“錫有膽勇心計,然不可獨用,可趣歸,令楊沂中別遣軍代之。”趙鼎曰:“沂中已嘗有此請矣。”鼎等退而語,鹹服帝知人。
近制,三衙管軍更日內宿,至是殿前都虞候楊沂中已免直,惟權馬軍司公事解潛與殿步二司統制官互輪。潛又言今來無事,請依東京舊例。乃詔潛權免,隻分輪統制官。癸醜,右諫議大夫李誼引晉、唐故事奏言:“今萬騎時巡,宮闕非曩之壯大,禁衛非曩之眾多,內外之患,可備非一;而管軍夜居於外,是潛等之寢則安,為社稷之慮則未安也。宜令沂中與潛依舊輪宿。”從之。尋命帶禦器械韓世良權主管侍衛步軍司公事。
是月,四川制置使胡世將至遂寧府,遂會川陜宣撫副使吳玠於利州。
時軍闕見糧,玠頗以家財給之。玠行至大安軍,婦人、小兒千百饑餓者,擁馬首而噪,玠大怒曰:“吾當先斬勾光祖,然後自劾以諭汝輩。”光祖時以直秘閣為利州路轉運副使故也。異時宣撫副使皆文臣,而玠起行伍,不十年為大帥,故不肯相下。及是世將開懷與語,玠歡甚,語人曰:“宿見胡公開懷曉事,使我憂懣豁然。”世將行之明日,玠乃械諸路漕司吏斬於市。先是水運溯江千餘裏,半年始達,陸運則率以七十五鬥而致一斛,世將與玠反復共論,玠曉然知利害所在。世將又以恩義開諭,且貸閬州守將孫渥回易米數萬石給之,諸路漕臣相繼集利州,各有所餉饋,軍賴以給。乃復前大帥席益轉般摺運之法,糧儲稍充,公私便之。
八月,甲寅朔,金頒行宮制。
戊午,詔曰:“日者復遣使人報聘鄰國,申問諱日,期還梓宮。尚虞疆埸之臣,未諭朝廷之意,遂馳邊備以疑眾心,忽於遠圖,安於無事,所以遏奔沖、為守備者,或至闕略,練甲兵、訓士卒者,因廢講求,保圉乏善後之謀,臨敵無決勝之策。方秋多警,實軫予衷。爾其嚴飭屬城,明告都部曲,臨事必戒,無忘捍禦之方,持誌愈堅,更念久長之計,以永無窮之聞,以成不拔之基。凡爾有官,鹹體朕意。”
癸亥,回鶻貢於金。
己卯,金以京師為上京,府曰會寧,舊上京為北京。
癸未,權禮部侍郎兼侍講張九成兼權刑部侍郎。
九月,甲申朔,金以完顏奭為會寧牧,封鄧王。乙未,金主詔:“百官誥命,女直、契丹、漢人各用本字,渤海同漢人。”
丁酉,金改燕京樞密院為行臺尚書省。
戊戌,金主朝明德宮。
辛醜,溫州州學教授葉琳,上書請興太學,其說以為:“今駐蹕東南,百司備具,何獨於太學而遲之?且養士五百人,不過費一觀察使之月俸。”又言:“漢光武起於河朔,五年而興太學,晉元興於江左,一年而興太學,皆未嘗以恢復為辭,以饋餉為解。誠以國家之大體在此,雖甚倥傯,不可緩也。”事下禮部。既而右諫議大夫李誼言:“今若盡如元豐養士之數,則軍食方急,固所未暇;若止以十分之一二為率,則規模稍弱,又非天子建學之體。況宗廟、社稷俱未營建,而遽議三雍之事,豈不失先後之序!望俟回蹕汴京,或定都它所,然後推行。”從之。
甲辰,金以完顏奕為平章政事。
丁未,尚書左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趙鼎遷特進,以《哲宗實靈》成書也。中書舍人兼直學士院呂本中草制,有曰:“謂合晉、楚之成,不若尊王而賤霸;謂散牛、李之黨,未知明是而去非。惟爾一心,與予同德。”右仆射秦檜深恨之。
是秋,金人徙知許州李成知翼州,徙知拱州酈瓊知博州,悉起京畿、陜右在官金銀錢谷,轉易北去,蓋將有割地之意也。
劉豫之未廢也,偽麟府路經略折可求因事至雲中,左監軍完顏杲密諭以廢豫立可求之意。及是副元帥魯王昌有割地南歸之議,完顏杲恐可求失望生變,因其來見,置酒鳩之。可求歸,卒於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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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八年(金天眷元年)》简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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