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宗法天備道純德茂功仁文哲武聖睿恭孝皇帝開禧二年(金泰和六年,蒙古太祖稱帝之元年)

《續資治通鑒》 > 宋紀一百五十七 > 寧宗法天備道純德茂功仁文哲武聖睿恭孝皇帝開禧二年(金泰和六年,蒙古太祖稱帝之元年)

春,正月,癸未朔,蠲兩浙路身丁綢綿。

丁亥,賀金正旦使陳景俊辭還,金主使孟鑄就館諭曰:“大定初,世宗許宋世為侄國,朕遵守至今。豈意爾國屢有盜賊犯我邊境,以此遣大臣宣撫河南。及得爾國公移,料已罷黜邊臣,抽去兵卒,朕即罷司;未幾盜賊甚於前日。群臣以爾國渝盟為言,朕惟和好歲久,委曲涵容,鞏侄宋皇帝或未詳知,卿歸國,當具言之。”金主本無意用兵,故再三申諭。景俊還,以告陳自強,戒勿言,由是用兵益決。

癸已,以金使悖慢,館伴使、副以下奪官有差。

乙未,增太學丙舍生為百二十人。

丙申,吳曦遣兵圍抹熟龍堡,為金將富鮮長安所敗。

辛醜,更名國用司曰國用參計所。

丁未,金主如春水。

庚戌,西河州守將約金陜西統軍判官完顏固喇、鞏州兵馬鈐轄完顏齊錦會境上,伏兵襲之,殺金木波長趙彥雄等七人。固喇馬陷於淖,中流矢,齊錦僅以身免。

辛居,詔:“坑戶毀錢為銅者不赦,仍籍其家。著為令。”

時以舉人奸弊滋多,命諸道漕司、州、府、軍、監,凡解舉人,合格試卷姓名,類申禮部。舉人於考官,自緦麻以上親及大功以上婚姻之家,皆回避。惟臨軒親試,謂之天子門生,雖父兄為考官亦不避。

是月,雅州蠻高吟師寇邊,遣官軍討之。

夏鎮夷郡王安全,廢其主純佑而自立。純佑卒於廢所,年三十,謚昭簡皇帝,廟號桓宗,墓曰莊陵。安全,崇之孫,越王仁友之子也。

乙卯,以火災,徹氏,避正殿。

丁巳,以久雨,命決系囚。

甲戌,孟鑄言於金主曰:“提刑改為按察司,又差官覆察,權削而望輕,於政體不便。”下尚書省議,賈鉉曰:“按察使既蓋監察體訪,復遣官覆察,誠為繁冗。請自今差監察時,即便遣官偕往,更不覆察。諸疑獄並令按察使從正與決。”從之。

己卯,復禦正殿。

二月,癸醜,壽慈宮火,太皇太後移居大內。

三月,癸巳,以程松為四川宣撫使,吳曦為宣撫副使。松移司興元東,以軍三萬屬之;曦進屯河池西,以軍六萬屬之,仍聽節制財賦,按劾計司。曦由是益得自專,松無所關預。松始至,欲以執政禮見曦,責其庭參;曦聞之,及境而還。松用東西軍一千八百自衛,曦多抽摘以去,松不悟。知大安軍安丙,陳“十可憂”於松,既而松開府漢中,夜,延丙議,丙為松言“曦必誤國”。丙,廣安人,嘗為吳挺客,素知曦,松亦不省。

乙巳,參知政事錢象祖罷。

韓侂胄銳意用兵,象祖執不可,遂以懷奸避事罷之。尋奪二官,信州居住。

己酉,知處州徐邦憲入見,請立太子,因以肆赦弭兵;侍禦史徐楠劾罷之。

雅州蠻犯碉門砦,知砦曹琦斷其橋,蠻人不得歸,肆掠,制置司委盧操權知砦,又遣通判漢州張師夔同知雅州,節制軍馬;師夔嘗獻安邊十策,故用之。既而作檄諭降,高吟師見檄詞俚拙,笑擲於地。夏,四月,壬子,師夔率兵次始陽,蠻人懼,欲求款,寨將彭安不可,議閉砦門以困之。蠻怒,攻砦門,又掠水渡村,綿州校屈彥言於操曰:“賊今無備,可開門擊破之。”操曰:“上官隻令防遏,安得生事?”師夔見事亟,以三百兵自衛,還雅州。賊遂焚碉門,官軍失利,準備將張謙戰死。

丙辰,金亳州同知防禦使聖賢努,聞宋師圍壽春,率步騎六百赴之,師退。

癸亥,金河南統軍使赫舍哩子仁上言:“諜知皇甫斌遣兵四萬規取唐,三萬人規取鄧,故不敢無備。”乃聚鄭、汝、陽翟之兵於昌武,以南京副留守兼兵馬副都總管赫舍哩毅統之;聚亳、陳、襄邑之兵於歸德,以河南路副統軍圖克坦鐸統之;自以所部駐汴。乃擬山東西路軍七千付統軍赫舍哩執中,駐大名,河北東、西路軍萬七千屯河南,皆給以馬,有老弱者易其人。”金主皆從之。

甲子,以京湖宣諭使薛叔似為湖北、京西宣撫使,禦史中丞鄧友龍為兩淮宣諭使。

下納粟補官令。

程松遣兵攻天水界,至東柯谷,為金將劉鐸所敗。

金主詔大臣議南伐。左丞相崇浩、參知政事賈鉉曰:“宋邊卒狗盜鼠竊,非舉兵也。”左丞布薩端曰:“小寇當晝伏夜出,豈敢白日列陣,犯靈壁,入渦口,攻壽春耶?此宋人欲多方誤我。不早為之所,一旦大舉,將墮其計中。”金主深然之。丙寅,詔布薩揆領行省於汴,許以便宜從事。盡征諸道籍兵,分守要害。

戊辰,以吳曦兼陜西、河東路招撫使。

己巳,調三衙兵增戍淮東。

權禮部侍郎李壁奏言:“秦檜首倡和議,使父兄百世之仇不復開於臣子之口,宜亟貶檜以示天下。”庚午,削檜王爵,改謚繆醜,制詞有曰:“兵於五材,誰能去之!首馳邊疆之備;臣無二心,天之道也,忍忘君父之仇?”又曰:“一日縱敵,遂貽數世之憂;百年為墟,誰任諸人之責?”當時傳誦之。

乙亥,以郭倪兼山東、京、洛招撫使,鄂州都統趙淳兼京西北路招撫使,皇甫斌兼京西北路招撫副使。

郭倪遣武義大夫兗人畢再遇與鎮江都統陳孝慶取泗州,克日進兵。金人聞之,閉榷場、塞城門為備。再遇曰:“敵已知吾濟師之日矣。兵以奇勝,當先一日,出其不意。”孝慶從之,丁醜,進兵薄泗州。泗有東、西兩城,再遇令陳戈旗、舟楫於石下,如欲攻西城者,自以麾下兵從陡山徑趣東城南角,先登殺敵。金人大潰,從北門遁。西城猶堅守,再遇立大將旗,呼曰:“我,大宋畢將軍也,中原遺民可速降。”旋有淮平知縣縋城乞降,於是兩城皆定。郭倪來饗士,出禦寶刺史牙牌授再遇。再遇曰:“國家河南八十一州,今下泗州兩城,即得一刺史,繼此何以賞之?”固辭不受。

江州統制許進復新息縣,光州忠義人孫成復褒信縣。

五月,辛巳朔,陳孝慶復虹縣。

吳興郡王抦卒,追封沂王,謚靖惠。

癸未,禁邊郡官吏擅離職守。

丙戌,江州都統王大節引兵攻蔡州,不克,軍大潰。

丁亥,韓侂胄聞已得泗州及新息、褒信、潁上、虹縣,遂請帝下詔伐金,直學士院李壁所草也。初,兵部侍郎葉適論對,嘗言:“甘弱而幸安者衰,改弱而就強者盛。”侂胄聞而嘉之,以為直學士院,欲籍其草詔以動中外,而適以疾辭職,乃改命壁。

戊子,金以平章政事布薩揆兼左副元帥,陜西兵馬都統使充為右監軍,知真定府事烏庫哩誼為右都監。

辛卯,金主以宋兵方熾,東北新調之兵、河南之眾不足支,命河北、大名、北京、天山之兵萬五千屯真定、河間、清縣等以為應。

壬辰,金主諭尚書省曰:“今國家多故,凡言軍國利害,五品以上官,以次奏陳,朕將親問之,六品以下,具帖子以進。”

癸巳,金以樞密副使完顏匡為右副元帥。馬軍司統制田俊邁入蘄縣,金布薩揆謂諸將曰:“符離、彭城,齊、魯之蔽。符離不守,是無彭城。彭城陷,則齊、魯危矣。”乃遣納蘭邦烈、穆延斯賚塔以精騎三千戍宿州,俊邁率眾往襲,為金人所敗。甲午,池州副都統郭倬,主管軍馬行司公事李汝翼,以眾五萬繼至,遂圍城,攻之甚力,城中叢射,不能逼。會淫雨潦溢,南師露處勞倦,邦烈遣騎二百出南軍後,突擊之,南軍亂;斯賚塔率騎蹂之,殺傷數千人。俊邁等夜遁,金人追擊,復大敗。郭倬執俊邁以與金人,乃得免。

郭倪遣畢再遇取徐州,行至虹,遇郭倬、李汝翼兵,裹創而問之。曰:“宿州城下大水,我師不利,統制田俊邁已為敵擒矣。”再遇督兵疾次靈壁,遇陳孝慶駐兵鳳凰山,將引還,再遇曰:“宿州雖不捷,然兵家勝負不常,豈宜遽自挫!吾奉招撫命取徐州,假道於此,寧死靈壁北門外,不死南門外也!”會倪以書抵孝慶,令班師,再遇曰:“郭、李兵潰,金必追躡,吾當自禦之。”金果以五千餘騎分兩道至,再遇令敢死士二十人守靈壁北門,自領兵沖陣。金人見其騎,驚曰:“畢將軍耶?”遂遁。再遇手揮雙刀,絕水追擊,殺敵甚眾,甲裳盡赤,逐北三十裏。金將有持雙鐵簡躍馬而前,再遇以左刀格其簡,右刀斬其脅,金將墮馬死。諸軍發靈壁,再遇獨留未動,度軍行三十餘裏,乃火靈壁。諸將問:“夜不火,火今日,何也?”再遇曰:“夜則照見虛實,晝則煙埃莫睹。彼已敗,不敢迫,諸軍乃可安行無虞。汝輩焉知兵易進而難退耶?”乃還泗州。以功除左驍衛將軍。

癸巳,京西北路招撫副使皇甫斌引兵攻唐州,為金刺史烏克遜鄂屯等所敗。

興元都統秦世輔出師至城固縣,軍大亂。

甲午,詔以宗室均為沂王抦嗣,賜名貴和。均父希瞿,太祖九世孫也。

庚戌,太白經天。

金主以時方用兵,山東重地,須大臣安撫,乃以完顏守貞知濟南府。守貞尋卒,金主聞而悼之,敕有司致祭,賻、贈依故平章政事富察通例,謚曰肅。

吳曦謀據蜀以叛,與其從弟晛、徐景望、趙富、硃勝之、董鎮等日夜密計,欲遣人求封於金。金人亦欲誘曦降,使其從梁、益南下。

六月,金主賜羲詔曰:“宋自佶、桓失守,構竄江表,僭稱位號,偷生吳會。時則乃祖武安公玠,捍禦兩川,洎武順王璘,嗣有大勛,固宜世祚大帥,遂荒西土,長為籓鎮,誓以河山,後裔縱有欒黡之汰,猶當十世宥之。然威略震主者身危,攻蓋天下者不賞,自古如此,非止於今。卿家專制蜀漢,積有歲年,猜嫌既萌,進退維谷,代之而不受,召之而不赴,君臣之義,已同路人,譬之破桐之葉,不可以復合,騎虎之勢,不可以中下矣。此事流傳,稔於朕聽,每一思之,未嘗不當饋嘆息,而卿猶偃然自安。且卿自視翼贊之功,孰與嶽飛?飛之威名戰功,暴於南北,一旦見忌,遂被慘夷之禍,可不畏哉?故知者順時而動,明者因機而發,與其負高世之勛,見疑於人,惴惴然常懼不得保其首領,曷若順時因機,轉禍為福,建萬世不朽之功哉?今趙擴昏孱,受制強臣,比年以來,頓違誓約,增屯軍馬,招納叛亡。朕以生靈之故,未欲遽行討伐,姑遣有司移文,復因來使宣諭;而乃不顧道理,愈肆憑陵,虔劉我邊陲,攻剽我城邑。是以忠臣扼腕,義士痛心,家與為仇,人百其勇。失道至此,雖欲不亡,得乎?朕已分命虎臣,臨江問罪,長驅並騖,飛渡有期,此正豪傑分功之秋也。卿以英偉之姿,處危疑之地,必能深識天命,洞見事機。若按兵閉境,不為異同,使我師並力巢穴,而無西顧之虞,則全蜀之地,卿所素有,當加封冊,一依皇統冊構故事。更能順流東下,助為掎角,則旌麾所指,盡以相付。天日在上,朕不食言。今送金寶一鈕,至可領也。”命蜀漢安撫使完顏綱相機設間以誘之。

建康都統李爽,以兵圍壽州,金刺史圖克坦羲拒守,逾月不能下。壬子,河南統軍判官奇珠及邁格等來援,羲出兵應之,爽大敗。

甲寅,韓侂胄以師出無功,罷兩淮宣撫使鄧友龍,而以邱崈代之,駐揚州。崈至鎮,部署諸將,悉以三衙江上軍分守江、淮要害。侂胄遣人來議招收潰卒,且求自解之計,崈謂宜明蘇師旦、周筠等僨師之奸,正李汝翼、郭倬等喪師之罪。崈欲全淮東兵力,為兩淮聲援,奏:“泗州孤立淮北,所屯精兵幾二萬。萬一金人南出清河口及侵天長等城,則首尾中斷。莫若棄之,還軍盱眙。”從之。於是王大節、李汝翼、皇甫斌、李爽等皆坐貶。

雅州蠻未平,張師夔罷,以通判遂寧府馮瑜權州事,興元統領王鉞將兵六千往討之。乙卯,鉞入碉門,蠻人降,唯高吟師不至。鉞遣人諭之,吟師乃出,即擒斬之,並殺其酋六十三人。

金初置急遞鋪,腰鈴轉遞,日行三百裏;非軍期、河防,不許起馬。

丁巳,金詔:“彰德府宋韓侂胄祖琦墳,毋得損壞,仍禁樵乎。”辛酉,金詔有司:“宋宗族所居,各具以聞,長官常加提控。”

戊辰,金升壽州為防禦,以圖克坦羲為防禦使。

韓侂胄既喪師,始覺為蘇師旦所誤;召李壁飲,酒酣,語及師旦始謀事。壁微摘其過以覘之,因極言“師旦怙勢招權,使明公負謗,非竄謫此人不足以謝天下。”侂胄然之。秋,七月,辛巳,罷師旦,籍其家,旬日,除名,韶州安置。

初,彭龜年聞師旦建節,曰:“此韓氏之陽虎,其禍韓氏必矣!”既而聞將用兵,曰:“禍其在此乎!”竟如其言。

召倪思試禮部侍郎兼直學士院。韓侂胄先以書致殷勤曰:“國事如此,一世人望,豈宜專以潔己為賢哉?”思報曰:“但恐方拙不能徇時好耳。”時赴召者,未引對,先謁侂胄。或勸用近例,思曰:“私門不可登,矧未見君乎!”逮入見,首論言路不通:“自呂祖儉謫徙,而朝士不敢輸忠;自呂祖泰編竄,而布衣不敢極說;膠庠之士欲有吐露,恐之以去籍,諭之以呈稿,誰肯披肝瀝膽,冒觸威尊!近者北伐之舉,僅有一二人言其不可。如使未舉之先,相繼力爭之,更加詳審,不致輕動。”又言:“蘇師旦贓以巨萬計,胡不黥戮以謝三軍?皇甫斌喪師襄漢,李爽敗績淮甸,秦世輔瀆敗蜀道,皆罪大罰輕。”又言:“士大夫寡廉鮮恥,列拜於勢要之門,甚者匍匐門竇,稱門生不足,稱恩座、恩主甚至於恩父者,諛文豐賂,又在所不論也。”侂胄聞之,大怒。思既退,謂侂胄曰:“公明有餘而聰不足。堂中剖決如流,此明有餘;為蘇師旦蒙蔽,此聰不足也。周筠與師旦,並為奸利,師旦已敗,筠尚在。人言平章騎虎不下之勢,此李林甫、楊國忠晚節也。”侂胄悚然曰:“聞所未聞。”司諫毛憲劾思,與祠。

梁、洋義士統制毋思襲和尚原,取之。

壬午,雅州蠻出降。

商榮攻東海縣,金命完顏卞僧敗之。還,中流矢死。

甲申,金朝獻於衍慶宮。

丁亥,金命翰林直學士陳大任專修《遼史》。召張行簡為禮部尚書,兼侍講,同修國史。秘書監進《太一新歷》,金主命行簡校之。

甲午,統制戚春以舟師攻邳州,金刺史完顏從正敗之,春赴水死。

癸卯,以張巖知樞密院事,禮部尚書李壁參知政事,先是韓侂胄嘗與朝士論人才,有乏賢之嘆,因言:“今從官中,薛象先沈毅有謀,然失之把持;鄧伯允忠義激烈,然失之輕;李季章通今知古,然失之弱。”象先,叔似字;伯允,友龍字;季章,壁字也。壁使北還,言兵未可動,故侂胄以為弱。至是叔似、友龍俱無功,壁乃秉政。

是月,魏國公留正卒,謚忠憲。

寶謨閣直學士楊萬裏卒。韓侂胄用事,欲網羅四方知名士,嘗築南園,屬萬裏為之記,許以掖垣。萬裏曰:“官可棄,記不可作也。”聞侂胄用兵,亟呼紙,書曰:“韓侂胄奸臣,專權無上,動兵殘民,謀危社稷。吾頭顱如許,報國無路,惟有孤憤!”筆落而逝。

夏鎮夷郡王安全使桓宗母羅氏上表於金,言純佑不能自守,與大臣定議,立安全為王。金主賜羅氏詔,詢其意,夏人復以羅氏表來,乃冊安全為夏國王。

八月,丁卯,斬郭倬於鎮江。

辛未,詔:“諸州無證有佐之獄毋奏裁。”

程松遣將襲取方山原,為金元帥右都監富察貞所敗。

壬申,太白晝見,經天。

以淮東安撫使所招軍為禦前強勇軍。

乙亥,金赦唐、鄧、潁、蔡、宿、泗六州,免來年租稅三分之一。

九月,辛巳,金富罕貞取和尚原。

己醜,朝獻景靈宮。庚寅,朝獻太廟。辛卯,合祭天地於明嘗,大赦。

戊戌,金左丞布薩端行省於汴。己亥,戶部侍郎梁鏜行六部尚書事於山東。時完顏守貞已卒,金主特起張萬公知濟南府、山東路安撫使。山東連歲旱、蝗,沂、密、萊、莒、濰五州尤甚。萬公慮民饑盜起,當預備賑濟,而兵興,國用不給,乃請將僧、道度牒並鹽引付山東行部給買,納粟易換,又言督責有司禁戢盜賊之方,金主皆從之。

冬,十月,辛酉,以將士暴露,罷瑞慶節宴。

金主召布薩揆赴闕,密授以成算,俾還軍,分兵為九道南下:揆以行省兵三萬出潁、壽,元帥完顏匡以兵二萬五千出唐、鄧,河南路統軍使赫舍哩子仁以兵三萬出渦口,左監軍赫舍哩執中以山東兵二萬出清河口,左監軍完顏充以關中兵一萬出陳倉,右都監富察貞以岐、隴兵一萬出成紀,蜀漢路安撫使完顏綱以漢、蕃步騎一萬出臨潭,臨洮路兵馬都總管舒穆嚕仲溫以隴右步騎五千出鹽川,隴州防禦使完顏璘以兵五千出來遠。

丙子,赫舍哩執中自清河口渡淮,遂圍楚州,宣撫使檄知盱眙軍畢再遇授之,而以段政、張貴代守盱眙。金人知再遇既去,即攻盱眙,政等驚潰,金人遂入盱眙。再遇聞之,還軍復定盱眙,乃行。時金兵七萬在楚州城下,三千人守淮陰糧草,又載糧三千艘泊大清河。再遇諜知之,曰:“敵眾十部,難以力勝,可計破也。”乃遣統領許俊間道趨淮陰,夜二鼓,銜枚至敵營,各攜火伏糧車間五十餘所,聞哨聲舉火。敵驚竄,擒烏庫哩帥勒、富察元努等二十三人。

十一月,辛巳,金完顏匡破棗陽軍。

甲申,以邱崈僉書樞密院事,督視江淮軍馬。金人攻淮南日急,或勸崈棄廬、和州,為守江計,崈曰:“棄淮則與敵共長江之險。吾當與淮南共存亡。”乃增兵防守。

金完顏匡侵光化軍及神馬坡,江陵副都統魏友諒突圍趨襄陽。

乙酉,招撫使趙淳焚樊城。

金布薩揆引兵至淮,遣人密測淮水,惟八疊灘可涉,即遣鄂屯襄揚兵下蔡,聲言欲渡。守將何汝礪、姚公佐以為誠然,悉眾屯花靨以備之。揆乃遣完顏薩布等潛渡八疊,駐南岸。南軍不虞其至,遂皆潰走,自相蹂踐死者不可勝計。揆遂奪潁口,下安豐軍及霍邱縣,遂攻合肥。

戊子,金人侵廬州,田琳拒卻之。

是日,金富察貞攻湫池堡,破天水,肆掠關外四州,吳曦置不問。

己醜,金尚書省奏減朝官及承應人月俸折支錢,以軍興故也。

乙未,以湖廣總領陳廉為湖北、京西宣撫副使。

丁酉,金人侵舊岷州,守將王喜遁去。

丙申,金赫舍哩子仁破滁州。

乙巳,金富察貞破西和州。

金人破信陽軍及隨州,又圍襄陽府。金主遣使諭布薩揆曰:“前得卿奏,先鋒已得潁口,偏師又下安豐,斬馘之數,或以萬計。近又西師奏捷,棗陽、光化既為我有,樊城、鄧城亦自潰散。又聞隨州闔城歸順,山東之眾久圍楚州,隴右之軍克期出界,卿提大軍攻合肥。趙擴聞之,料已破膽,失其神守,度彼之計,乞和為上。昔嘗書三事付卿,以今事勢計之,徑度長江,亦其時矣。淮南既為我有,際江為界,理所宜然。如使趙擴奉表稱臣,歲增貢幣,縛送賊魁,還所俘掠,亦可罷兵。卿宜廣為渡江之勢,使彼有必死之憂。從其所請而縱之,餘息偷生,豈敢復萌它慮!卿於此時經營江北,勞來安集,除其虐政橫賦,以良吏撫字疲民,以精兵分守要害,雖未系趙擴之頸,而朕前所畫三事,上功已成矣。機會難遇,卿其勉之!”

癸卯,太皇太後賜錢一百萬緡犒賞軍士。詔諸路招募禁軍,以待調遣。

十二月,丁未朔,金布薩揆進軍攻和州,中軍副統穆延斯賚塔中流矢死。斯賚塔形不過中人,而拳勇善鬥,所用槍長二丈,軍中號為“長槍副統”。又工用手箭,箭長不盈握,每用百數,散置鎧中,遇敵抽箭,以鞭揮之,或以指鉗取飛擲,數矢齊發,無不中,敵以為神。克安豐,戰霍丘、花靨,功居多,及死,將士皆惋惜之。

時宋軍萬五千騎屯六合,揆偵知之,即以右翼掩擊,斬首八千級,進屯瓦梁河,以扼真揚諸路之沖,乃整列軍騎,沿江上下,畢張旗幟,江表大震。

戊戌,金完顏匡圍德安府,別以兵徇下安陸、應城、雲夢、孝感、漢川、京山等縣。

壬子,金富察貞破成州。

癸醜,金人去和州。甲寅,攻六合縣,郭倪遣前軍統制郭僎救之,遇於胥浦橋,大敗,倪棄揚州走。倪性輕躁,素以諸葛亮自許。其出師也,陳景俊為隨軍漕,謂之曰:“木牛流馬,則以煩公。”聞者匿笑。及屢敗,自度不復振,對客泣數行,法曹彭法面譏之曰:“此帶汁諸葛亮也。”尋謫南康軍安置。

吳羲將叛前數月,神思昏擾,夜數躍起,寢中叱咤四顧,或終夕不得寢,意頗悔,欲且已。吳晛慫恿之曰:“此事寧得中止耶?”金完顏綱以金主之命欲招降曦,進兵水洛,訪得曦族人吳端,署為水洛城巡檢使,遣人報曦,曦反意遂決。然以程松在興元,未敢發,詐稱杖殺端而陰遣使送款於綱。及富察貞入成州,曦自焚河池,退屯清野原。自是金人無復顧慮。

己未,金赫舍哩子仁破真州。時真州兵數萬保河橋,布薩揆遣子仁往攻之,分軍涉淺,潛出其後。宋軍大驚,不戰而潰,斬首二萬餘級,騎將劉挺、常思敬、蕭從德、莫子容並為所擒,真州遂陷。士民奔逃渡江者十餘萬,知鎮江府宇文紹節亟具舟以濟,又廩食之。

鎮江副都統制畢再遇,在楚州與金人相持,濠、滁相繼失守,謂諸將曰:“楚州城堅兵多,而敵糧草已空,所慮獨淮西耳。六合最要害,敵必並力攻之。”乃引兵赴六合。

金人屯竹鎮,距六合二十五裏。再遇登城,偃旗鼓,伏兵南門,列弩手於城上;敵方臨濠,眾弩俱發,遂出戰,聞鼓聲,城上旗幟盡舉,金人驚遁,大敗之。

金散將完顏圖拉等以十萬騎駐成家橋、馬鞍山,進兵圍城數重,欲燒壩木,決濠水,再遇令勁弩射退之。既而赫舍哩子仁合兵進攻益急,城中矢盡,再遇令人張青蓋往來城上,金人意其主兵官也,爭射之,須臾,矢集樓墻如猥,獲矢二十餘萬。旋又增兵環城四面,營帳亙三十裏。再遇令臨門作樂以示閑暇,而間出奇兵擊之。金人晝夜不得休,乃引退;再遇追至滁,大雨雪,乃還。時金圍楚州已三月,列屯六十裏,再遇遣將分道撓擊,遂解圍去。

再遇乃更造輕甲,長不過膝,披不過肘,兜鍪亦殺重為輕,馬甲以皮,車牌易以木,而設轉軸其下,使一人之力可推可擎,軍中甚以為便。

金人常以水櫃取勝,再遇夜縛槁人數千,衣以甲胄,持旗幟戈矛,儼立成行,昧爽,鳴鼓;金人驚視,亟放水櫃。後知其非,意甚沮。乃出攻之,金人大敗。

又嘗引金人與戰,且前且卻,至於數四,視日已晚,乃以香料煮豆布地,復前搏戰,佯敗走。金人乘勝追逐,馬饑,聞豆香,皆就食,鞭之不前;反攻之,金人死者不可勝計。

又嘗與金人對壘,度金兵至者日眾,難與爭鋒,一夕拔營去,留旗幟於營,縛羊,置前足於鼓上,擊鼓有聲;金人不覺為空營,相持數日,及覺,欲追之,則已遠矣。

時諸將用兵皆敗,惟再遇數有功。詔以為鎮江都統,權山東、京東招撫司公事。

時吳曦已布腹心於金,將士未之知,猶力戰,金人竊笑之。

曦退壁魚關,招集忠義,厚賜以收眾心。興元都統制毋思以重兵守大散關,曦因撤驀關之戍,令人由板恥各繞出大散關後;思孤軍不能支,遂潰。曦退屯興州之置口。舉人陳國飭投匭上書,言曦必叛,韓侂胄不省。

完顏綱遣張仔會曦於罝口,曦言願附金之情,仔請曦告身為報,曦盡出以付仔,仍獻階州。綿乃以金主命,遣馬良顯持詔書、金印,立曦為蜀王,曦密受之。

李好義敗金人於七方關,曦不上其捷,還興州。是夜,天赤如血,光燭地如晝。翼日,曦召幕屬諭意,謂東南失守,車駕幸四明,今宜從權濟事。王翼、楊骙之抗言曰:“如此,則相公忠孝八十年門戶,一朝掃地矣。”曦曰:“吾意已決。”即遣興州團練使郭澄提舉仙人關,使任辛奉表獻《蜀地圖誌》及《吳氏譜牒》於金。

金布薩揆欲通知罷兵,有韓元靖者,自言琦五世孫,揆遣之渡淮。邱崈獲之,詰所以來之故,元靖言:“兩主交兵,北朝皆謂韓太師意。今相州宗族墳墓皆不可保,故來依太師耳。”崈使畢其說,始露講解之意,崈密使人護送北歸,俾叩其實。元靖既回,崈得金行省文書,以聞於朝。韓侂胄方以師出屢敗,悔其前策,輸家財二十萬以助軍,而諭崈持書幣赴敵營議和。崈乃遣陳壁充小使,持書與揆,願講好息兵。揆曰:“稱臣、割地,獻首謀之臣,乃可。”崈復遣王文往言:“用兵乃蘇師旦、鄧友龍、皇甫斌等所為,非朝廷意,今三人皆已貶黜。”揆曰:“侂胄若無意用兵,師旦等豈敢專擅?”文還,崈復遣使相繼,因許還其淮北流移人及今年歲幣。揆以方春地濕,不可久居,欲休養士馬,乃許之。戊辰,揆自和州退屯下蔡,獨濠州留一軍守之。

庚午,薛叔似、陳謙罷。叔似夙以功業自期,及臨事,絕無可稱,屬郡多陷,故罷。以京湖北路安撫使吳獵為湖北、京西宣撫使。

復兩浙圍田,募兩淮流民耕種。

壬申,金詔完顏匡權尚書右丞,行省事、右副元帥如故。金主以赫舍哩執中縱下擄掠,遣人杖其屬官,詔放還所掠。

金完顏綽哈攻鳳州,程松求援於吳曦,曦紿言當發三千騎往,松信之。及曦受金詔,自稱蜀王,宣言金使者欲得階、成、和、鳳四州以和,馳書諷松使去,松不知所為。會報金兵至,百姓奔走,自相蹂躪。乙亥,松亟趨米倉山而遁,自閬州順流至重慶,以書抵曦丐贐禮,稱曦為蜀王。曦以匣封致饋,松望見,疑為劍,亟逃奔,使者追與之,乃金寶也。松受而兼程出峽,西望掩淚曰:“吾今始獲保頭顱矣!”

寶謨閣待制彭龜年卒。龜年學識正大,忠君愛國之忱,先見之識,敢言之氣,皆人所難。晚既投閑,悠然自得,幾微不見於顏面。

是歲,蒙古諸部長尊立特穆津為皇帝,建九進白旗,即位於鄂諾河之源,諸部長共上尊號曰青吉斯皇帝。蒙古主首命穆呼哩、博爾濟為左、右萬戶,從容謂曰:“國內平定,汝等之力居多。我與汝,猶車之有轅,身之有臂也。汝等切宜體此,勿替初心。”

先是蒙古主宗親鹹輔堪汗為金所戕,嘗欲復仇。會金降俘具言其主暴虐,乃定議伐金,然未敢輕動也。遂舉兵復伐奈曼,擒博啰裕汗以歸。迪延汗子庫楚類汗與托克托奔額爾迪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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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开禧二年(金泰和六年,蒙古太祖称帝之元年)》简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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