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安都、歐陽頠
侯安都字成師,始興曲江人也,爲郡著姓。父捍,少仕州郡,以忠謹稱。安都貴後,官至光祿大夫、始興內史。
安都工隸書,能鼓琴,涉獵書傳,爲五言詩頗清靡,兼善騎射,爲邑裏雄豪。侯景之亂,招集兵甲,至三千人。陳武帝入援臺城,安都引兵從武帝,攻蔡路養,破李遷仕,克平侯景,並力戰有功,封富川縣子。隨武帝鎮京口,除蘭陵太守。
武帝謀襲王僧辯,唯與安都定計。仍使安都率水軍自京口趣石頭,武帝自從江乘羅落會之。安都至石頭北,棄舟登岸,僧辯弗之覺。石頭城北接岡阜,不甚危峻,安都被甲,帶長刀,軍人捧之,投於女垣內,衆隨而入,進逼僧辯臥室。武帝大軍亦至,與僧辯戰於聽事前,安都自內合出,腹背擊之,遂禽僧辯。以功授南徐州刺史。
武帝東討杜龕,安都留臺居守。徐嗣徽、任約等引齊寇入據石頭,遊騎至於闕下。安都閉門示弱,令城中登陴看賊者斬。及夕,賊收軍還石頭。安都夜令士卒密營禦敵之具。將旦,賊騎至,安都與戰,大敗之,賊乃退還石頭,不敢逼臺城。及武帝至,以安都爲水軍。於中流斷賊糧運。又襲秦郡,破嗣徽柵,收其家口,得嗣徽所彈琵琶及所養鷹,遣信餉之,曰:“昨至弟住處,得此,今以相還。”嗣徽等見之大懼,尋求和,武帝聽其還北。及嗣徽等濟江,齊之餘軍猶據采石,守備甚嚴,又遣安都攻之,多所俘獲。
明年春,詔安都率兵鎮梁山以備齊。徐嗣徽等復入,至湖熟,武帝追安都還拒之,戰於耕壇南。安都率十二騎突其陣,破之,禽齊儀同乞伏無芳,又刺齊將東方老墮馬,會賊騎至,救老,獲免。賊北度蔣山。安都又與齊將王敬寶戰於龍尾,使從弟曉、軍主張纂前犯其陣,曉被創墜馬,張纂死之。安都馳往救曉,斬其騎士十二人,取纂屍而還,齊軍不敢逼。武帝與齊軍戰於莫府山,命安都自白下橫擊其後,大敗之。以功進爵爲侯,又進號平南將軍,改封西江縣公。
仍督水軍出豫章,助豫州刺史周文育討蕭勃。安都未至,文育已斬勃,並禽其將歐陽頠、傅泰等。唯餘孝頃與勃子孜猶於豫章之石頭作兩城,孝頃與孜各據其一,又多設船艦,夾水而陣。安都至,乃銜枚夜燒其艦。文育率水軍,安都領步騎,登岸結陣。孝頃俄斷後路,安都乃令軍士豎柵,引營漸進,頻致克獲,孜乃降。孝頃奔歸新吳,請入子爲質,許之。以功加開府儀同三司。
仍率衆會武昌,與周文育西討王琳。將發,王公以下餞於新林,安都躍馬度橋,人馬俱墜水中。又坐鰨內墜於櫓井,時以爲不祥。至武昌,琳將樊猛棄城走,文育亦自豫章至。時兩將俱行,不相統攝,因部下交爭,稍不平。軍至郢州,琳將潘純於城中遙射官軍,安都怒,圍之。未克,而王琳至弇口,安都乃釋郢州,悉衆往沌口以禦之,遇風不得進。琳據東岸,官軍據西岸,相持數日,乃合戰。安都等敗,與周文育、徐敬成並爲琳囚,總以一長鎖系之,置於鰨下,令所親宦者王子晉掌視之。琳下至盆城白水浦,安都等甘言許賂子晉,子晉乃僞以小船依鰨而釣,夜載安都、文育、敬成上岸,入深草,步投官軍。還都自劾,詔並赦之,復其官爵。
尋爲丹陽尹,出爲南豫州刺史,令繼周文育攻餘孝勱及王琳將曹慶、常衆愛等。安都自宮亭湖出松門,躡衆愛後。文育爲熊曇朗所害,安都回取大艦,遇琳將周炅、周協南歸,與戰,破之,禽炅、協。孝勱弟孝猷率部下四千家,欲就王琳,遇炅敗,乃詣安都降。安都又進軍於禽奇洲,破曹慶、常衆愛等,焚其船艦。衆愛奔廬山,爲村人所殺,余衆悉平。
還軍至南皖,而武帝崩,安都隨文帝還朝,乃與群臣議,翼奉文帝。時帝謙讓弗敢當,太後又以衡陽王故,未肯下令,群臣不能決。安都曰:“今四方未定,何暇及遠。臨川王有功天下,須共立之。今日之事,後應者斬。”便按劍上殿,白太後出璽,又手解文帝發,推就喪次。文帝即位,遷司空,仍授南徐州刺史,給扶。
王琳下至柵口,大軍出頓蕪湖。時侯瑱爲大都督,而指麾經略多出安都。及王琳入齊,安都進軍盆城,討琳餘黨,所向皆下。仍別奉中旨,迎衡陽獻王昌。初昌之將入,致書於文帝,辭甚不遜。帝不懌,召安都,從容而言曰:“太子將至,須別求一蕃,吾其老焉。”安都對曰:“自古豈有被代天子,愚臣不敢奉詔。”因自迎昌,中流而殺之。以功進爵清遠郡公。自是威名甚重,群臣無出其右。
安都父捍爲始興內史,卒於官,文帝征安都爲發喪。尋起復本官,贈其父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拜其母爲清遠國太夫人,仍迎赴都。母固求停鄉裏,上乃下詔,改桂陽郡之汝城縣爲盧陽郡,分衡州之始興、安遠二郡,合三郡爲東衡州,以安都從弟曉爲刺史。安都第三子秘年九歲,上以爲始興內史,並令在鄉侍養。改封安都桂陽郡公。
王琳敗後,周兵入據巴、湘,安都奉詔西捍。及留異擁據東陽,又奉詔東討。異本謂臺軍自錢唐江上,安都乃步由會稽之諸暨,出永康。異大恐,奔桃枝嶺,處巖谷間,豎柵以拒守。安都躬自接戰,爲流矢所中,血流至踝。安都乘輿麾軍,容止不變。因其山隴爲堰。屬夏潦水漲,安都引船入堰,樓艦與異城等,放拍碎其樓雉。異與第二子忠臣脫身奔晉安,虜其妻子,振旅而歸。加侍中、征北大將軍,仍還本鎮。吏人詣闕,表請立碑頌美安都功績,詔許之。
自王琳平後,安都勛庸轉大,又自以功安社稷,漸驕矜。招聚文武士,騎馭馳騁,或命以詩筆,第其高下,以差次賞賜之。文士則褚玠、馬樞、陰鏗、張正見、徐伯陽、劉刪、祖孫登,武士則蕭摩訶、裴子烈等,並爲之賓,齋內動至千人。部下將帥,多不遵法度,檢問收攝,則奔歸安都。文帝性嚴察,深銜之。安都日益驕慢,表啓封訖,有事未盡,乃開封自書之,雲又啓某事。及侍宴酒酣,或箕踞傾倚。嘗陪樂遊禊飲,乃白帝曰:“何如作臨川王時?”帝不應。安都再三言之,帝曰:“此雖天命,抑亦明公之力。”宴訖,又啓便借供張水飾,將載妻妾於禦堂歡會,帝雖許其請,甚不懌。明日,安都坐於禦坐,賓客居群臣位,稱觴上壽。初,重雲殿災,安都率將士帶甲入殿,帝甚惡之,自是陰爲之備。又周迪之反,朝望當使安都討都第三子秘年九歲,上以爲始興內史,並令在鄉侍養。改封安都桂陽郡公。
王琳敗後,周兵入據巴、湘,安都奉詔西捍。及留異擁據東陽,又奉詔東討。異本謂臺軍自錢唐江上,安都乃步由會稽之諸暨,出永康。異大恐,奔桃枝嶺,處巖谷間,豎柵以拒守。安都躬自接戰,爲流矢所中,血流至踝。安都乘輿麾軍,容止不變。因其山隴爲堰。屬夏潦水漲,安都引船入堰,樓艦與異城等,放拍碎其樓雉。異與第二子忠臣脫身奔晉安,虜其妻子,振旅而歸。加侍中、征北大將軍,仍還本鎮。吏人詣闕,表請立碑頌美安都功績,詔許之。
自王琳平後,安都勛庸轉大,又自以功安社稷,漸驕矜。招聚文武士,騎馭馳騁,或命以詩筆,第其高下,以差次賞賜之。文士則褚玠、馬樞、陰鏗、張正見、徐伯陽、劉刪、祖孫登,武士則蕭摩訶、裴子烈等,並爲之賓,齋內動至千人。部下將帥,多不遵法度,檢問收攝,則奔歸安都。文帝性嚴察,深銜之。安都日益驕慢,表啓封訖,有事未盡,乃開封自書之,雲又啓某事。及侍宴酒酣,或箕踞傾倚。嘗陪樂遊禊飲,乃白帝曰:“何如作臨川王時?”帝不應。安都再三言之,帝曰:“此雖天命,抑亦明公之力。”宴訖,又啓便借供張水飾,將載妻妾於禦堂歡會,帝雖許其請,甚不懌。明日,安都坐於禦坐,賓客居群臣位,稱觴上壽。初,重雲殿災,安都率將士帶甲入殿,帝甚惡之,自是陰爲之備。又周迪之反,朝望當使安都討禽陳文徹,所獲不可勝計,獻大銅鼓,累代所無。頠預其功,還爲直合將軍。欽征交州,復啓頠同行。欽度嶺而卒,頠除臨賀內史,啓乞送欽喪還都,然後之任。時湘、衡界五十餘洞不賓,敕衡州刺史韋粲討之。粲委頠爲都督,悉皆平殄。
侯景構逆,粲自解還都征景,以頠監衡州。臺城陷後,嶺南互相吞並,蘭欽弟前高州刺史裕攻始興內史蕭昭基,奪其郡。以兄欽與頠舊,遣招之。頠不從,謂使曰:“高州昆季隆顯,莫非國恩,今應赴難援都,豈可自爲跋扈。”及陳武帝入援都,將至始興,頠乃深自結托。裕遣兵攻頠,武帝援之。裕敗,武帝以王懷明爲衡州刺史,遷頠爲始興內史。
武帝之討蔡路養、李遷仕也,頠助帝平之。梁元帝承制以始興郡爲東衡州,以頠爲刺史,封新豐縣伯。
侯景平,元帝遍問朝宰,使各舉所知,群臣未對。元帝曰:“吾已得一人矣。歐陽頠甚公正,本有匡濟才,恐蕭廣州不肯致之。”乃授武州刺史。尋授郢州,欲令出嶺,蕭勃留之,不獲拜命。尋授衡州刺史,進封始興縣侯。
時蕭勃在廣州,兵強位重,元帝深患之,遣王琳代爲刺史。琳已至小桂嶺,勃遣其將孫瑒監州,盡率部下至始興避琳兵鋒。頠別據一城,不往謁勃,閉門高壘,亦不拒戰。勃怒,遣兵襲頠,盡收其貲財馬仗。尋赦之,還復其所,復與結盟。魏平荊州,頠委質於勃。及勃度嶺出南康,以頠爲前軍都督,周文育破禽之,送於武帝,帝釋而禮之。
蕭勃死後,嶺南亂,頠有聲南土,且與武帝有舊,乃授安南將軍、衡州刺史,封始興縣侯。未至嶺,頠子紇已克始興。及頠至,嶺南皆懾伏,仍進廣州,盡有越地。改授都督交廣等十九州諸軍事、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
王琳據有中流,頠自海道及東嶺奉使不絕。永定三年,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文帝即位,進號征南將軍,改封陽山郡公。
初,交州刺史袁曇緩密以金五百兩寄頠,令以百兩還合浦太守襲蒍,四百兩付兒智矩,餘人弗之知。頠尋爲蕭勃所破,貲財並盡,唯所寄金獨存,曇緩亦尋卒,至是,頠並依信還之,時人莫不嘆伏之。
時頠合門顯貴,威振南土,又多致銅鼓生口,獻奉珍異,前後委積,頗有助軍國。天嘉四年薨,贈司空,諡曰穆。子紇嗣。
紇字奉聖,頗有幹略,襲父官爵,在州十餘年,威惠著於百越。宣帝以紇久在南服,頗疑之。太建元年,征爲左衛將軍,其部下多勸之反,遂舉兵攻衡州刺史錢道戢。詔儀同章昭達討禽之,送至都,伏誅。子詢以年幼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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