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祖聖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十六年(宋祥興二年。己卯,一二七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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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甲寅,禁無籍軍侵掠平民。時諸王質弼特穆爾所部,為暴尤甚,命捕為首者置之法。

辛酉,宋合州安撫使王立以城降。

先是東川長院恥功不成,乃辭西川而自以兵圍合州。立與東川有深怨,懼降而受戮,乃遣間使納款於西川。安西王相李德輝,單舸至城下,呼立出降,安集其民而罷置其吏,合人德之。東川行院與德輝發功,因奏立久抗王師,嘗指斥憲宗,宜殺之。降臣李諒亦論立前殺其妻子,有其財物,遂詔殺立,籍其家貧償諒。既而安西王具立隆附本末來上,具言東川院臣憤德輝受降之故,誣奏誅立。樞密院亦以前奏為非,帝怒曰:“卿視人命若戲耶?前遣使,計殺立久矣,今追悔何及?”會安西王使再至,言未殺立。乃詔立入覲,命為潼川路安撫使、知合州事。

張弘範由潮陽港乘舟入海,至甲子門,獲斥候將劉青、顧凱,知宋主所在。壬戌,弘範兵至厓山。

或謂張世傑曰:“北兵以舟師塞海口,則我不能進退,盍先據之!幸而勝,國之福也;不勝,猶可西走。”世傑恐久在海中,士卒離心,動則必散,乃曰:“頻年航海,何時已乎?今須與決勝負。”遂焚行朝草市,結大舶千餘,作一字陳,碇海中,中艫外舳,貫以大索,四周起樓柵如城堞,奉宋主居其間為死計,人皆危之。

厓山北水淺,舟膠不可進。弘範由山東轉而南,入大洋,與世傑之師相遇,薄之,且出奇兵斷宋軍汲路,世傑舟堅不能動。弘範乃舟載茅茨,沃以膏脂,乘風縱火焚之。世傑戰覘皆塗泥,縛長木以拒火,舟不爇,弘範無如之何。時世傑有韓氏甥,在弘範軍中,弘範署為萬戶府經歷,三遣諭禍福。世傑不從,曰:“吾知降,生且富貴。但為主死,不移也!”因歷數古忠臣以答之。弘範乃強文天祥為書招世傑,天祥曰:“吾不能捍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可乎?”固強之,天祥遂書所過《零丁洋詩》與之,其末有雲:“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清!”弘範笑而止。復遣人語厓山士民曰:“汝陳丞相已去,文丞相已執,汝復欲何為?”士民亦無叛者。

弘範又以舟師據海口,世傑兵士菇幹糧,飲海水,水鹹,即嘔泄,皆大困。世傑帥蘇劉義、方興等旦夕大戰。庚午,李恒兵自廣州來會,與弘範合守厓山北,諸將請以砲攻之,弘範曰:“砲攻,敵必浮海散去。吾分追非所利,不如以計聚留而與戰也。且上戒吾必翦滅此,今使之遁,何以復!”恒亦曰:“我軍雖圍敵,而敵船正當海港,日逐潮水上下,宜急攻之。不然,彼薪水既絕,自知力屈,恐乘風潮之勢遁去,徒費軍力,不能成功也。”逐定議,與宋舟相直對攻。

丙子,對中書左丞拜奇爾默色同知樞密院事。

賜廉希憲鈔萬貫,詔復入中書。希憲稱疾篤,皇太子遣侍臣問疾,因問治道,希憲曰:“君天下在用人,用君子則治,用小人則亂。臣病雖劇,委之於大。所甚憂者,大奸專政,群小阿附,誤國害民,病之大者。殿下宜開聖意,急為屏除,不然,日就沈痾,不可藥矣。”

二月,戊寅朔,祭先農於籍田。

宋張世傑部將陳寶來降。己卯,宋都統張達乘夜來襲,敗還。癸未,平旦,張弘範分諸將為四軍,李恒當其北及西北角樓,諸將公居其南及西,弘範將其一,相去裏許,令曰:“敵東附山,潮退必南遁,南軍急攻勿失之。西北軍聞吾樂作,乃戰。”又令曰:“敵有西南艦,聞其將左大守之,必驍勇也,吾其自當之。”頃之,有黑氣出山西,弘範曰:“吉兆也!”潮退,水南瀉,恒從北面順流沖擊,世傑以淮兵殊死戰,矢石蔽空。日中,潮長,南面軍復乘流進攻,世傑腹背受敵,戰益力,恒不能勝。弘範所乘艦以布障四面,將士負盾而伏,樂作,世傑以為且宴,少懈。弘範回艦尾抵左大柵,左大射矢集布障、桅索如胃。弘範度其矢盡,命撤障,伏盾兵矢石俱發,奪左大艦,又與夏禦史戰,奪七艘,諸將合勢乘之,自巳至申,呼聲震天。俄而宋軍有一舟檣旗仆,諸舟之檣旗皆仆,世傑知事去,乃抽精兵入中軍,諸軍大潰,翟國秀、淩震等皆解甲降。

會日暮,風雨昏霧四塞,咫尺不相辨,世傑遣小舟至宋主所,欲奉宋主至其舟,謀遁去,陸秀夫恐為人所賣,或被俘辱,執不肯赴。宋主舟大,且諸舟環結,秀夫度不得脫,乃先驅其妻、子入海,謂宋主曰:“國事至此,陛下當為國死。德祐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即負宋主同溺,後宮諸臣從死者甚眾。宋主時年九歲。世傑乃與蘇劉義斷維奪港,乘昏霧潰去,餘舟尚八百,盡為弘範所得。越七日,屍浮海上者十餘萬人。軍卒求物屍間,遇一屍,小而皙,衣黃衣,負詔書之寶,卒取寶以獻。弘範亟往求之,已不獲矣。遂以廣王溺死報。

楊太妃聞之,撫鷹大慟曰:“我忍死間關至此者,止為趙氏一塊肉耳。今無望矣!”遂赴海死。世傑葬之海濱。

世傑將趣占城,土豪強之還廣東,乃回舟艤南恩之海陵山,散潰稍集。颶風忽大作,將士勸世傑登岸,世傑曰:“無以為也。”登柁樓,露香祝曰:“我為趙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復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幾敵兵退,別立趙氏以存祀耳。今若此,豈天意耶!”風濤愈甚,世傑墮水溺死。

甲申,以征日本,敕揚州、湖南、贛州、泉州造戰船六百艘。

乙未,詔湖南行省:“於戍軍還途,每四五十裏立安樂堂,疾者醫之,饑者廩之,死者官給其需,槁葬之。”

禁諸鄂啰及漢人持弓矢,其出征所持兵仗,還即輸之官庫。

甲辰,中書省請以真定路達嚕噶齊蒙古岱為保定路達嚕噶齊。帝曰:“此正人也,朕將別以大事付之。”

先是郭守敬言:“歷之本在於測驗,而測驗之器莫先儀表。今司天渾儀,宋皇祐中汴京所造,不與此處天度相符,比量南北二極,約差四度。”表石年深,亦復欹側,守敬乃盡考其失而移置之。既又別圖高爽地,以木為重棚,創作簡儀高表,用相比覆。又以為天樞附極而動,昔人嘗展管望之,未得其的,作候極儀;極辰既位,天體斯正,作渾天象;象雖形似,莫適所用,作玲瓏儀;以表之矩方,測天之正圜,莫若以圜求圜,作仰儀;石有經緯,結而不動,守敬易之,作立運儀;日有中道,月有九行,守敬一之,作證理儀;表高景虛,罔象非真,作景符;月雖有明,察景則難,作窺幾;歷法之驗,在於交會,作日月食儀;天有赤道,輪以當之,兩儀低昂,標以指之,作星晷定時儀。又作正方案圭表,懸正儀座,正儀為四方行測者所用。又作《仰規覆矩圖》、《異方渾蓋圖》、《日出入永矩圖》,與上諸儀互相參考。至是,以王恂為太史令,守敬同知太史院事,始進儀表式。

守敬嘗上前指陳理致,至於日晏,帝不為倦。守敬因奏:“唐一行,開元間令南宮說天下測景,書中見者凡十三處。今疆宇比唐尤大,若不遠方測驗,日月交食,分數時刻不同,晝夜長短不同,日月星辰去天高下不同,即目測驗,人少可先南北立表,取直測景。”帝可其奏,遂設監候官一十四員,分道而出,東至高麗,西極滇池,南逾硃崖,北盡鐵勒,四海測驗,凡二十七所。

三月,壬子,囊嘉特括兩淮造回回也新附軍匠六百,及蒙古、回回、漢人新附能造也者,俱至京師。

丙寅,敕中書省:“凡掾史文移,稽緩一日、二日者杖,三日者死。”

潭州行省招下西南諸蕃。甲戌,以龍方零等為小龍蕃等處安撫使,仍以兵三千戍之。

詔太常寺講究州縣社稷制度。禮官折衷前代,定祭祀儀式及壇遺祭器制度,圖寫成書,名曰《至元州縣社稷通禮》。

夏,四月,大都等十六路蝗。

帝師帕克斯巴卒,策琳沁嗣為帝師。賜帕克斯巴號“皇天之下一人之上宣文輔治大聖至德普覺真智國如意大寶法王西天佛子大元帝師”。以後累朝皆有帝師,相承不絕。

同簽書樞院事趙良弼言:“宋亡,江南士人多廢學,宜設經史科以育人材,定律令以戢奸吏。”帝常從空問曰:“高麗,小國也,匠工弈技,皆勝漢人;至於儒人,皆通經書,學孔、孟。漢人惟務課賦吟詩,將何用焉?”良弼對曰:“此非學者之病,在國家所尚何如耳。尚詩賦則必從之,尚經學則人亦從之矣。”

五月,辛亥,以泉州經張世傑兵,減今年租賦之半。

丙辰,以五臺僧多匿逃奴及逋賦之民,敕西京宣慰司、按察司搜索之。

丙寅,敕江南僧司文移毋輒人遞。

丙子,命宗師張留孫即行宮作醮事,奏赤章於天,凡五晝夜。

先是兵下江西,南安守臣迎降,獨南安縣不下。縣人李梓發、黃賢,共推縣尉葉茂為主,繕治守具,達春引眾萬餘攻之。邑猶彈丸,城墻甫及肩,梓發率眾死守,晝則隨機應變,夜則鳴金鼓劫砦。達春等相顧曰:“城如碟子大,人心乃爾硬耶!”遂親至城下諭降,城上裸噪大罵。俄也發,幾中達春,乃徙砦水南。自冬徂春,力攻三十五日,死得數千,不能克。久之,茂出降,元軍乃退。梓發、賢堅守如故。乃厓山破,參政賈居貞又往諭降,城上仍詬罵不已,時眾稍稍徙去,心力頗懈,居貞命方文等進攻,凡十五日,城破,屠之。梓發舉家自焚,縣人多殺家屬,巷戰,殺敵猶過當。

甲申,敕造戰船征日本,以高麗材用所出,即其地制之,令高麗王議其便以聞。

雲南都元帥愛嚕尼雅斯拉鼎,將兵抵金、蒲驃、緬國界內,招下三百寨,籍戶十一萬。詔定賦租,立站遞,設衛送軍。軍還,獻馴象十二。

辛醜,以通州水路淺,舟運甚艱,命樞密院發兵五千,仍令食祿諸官雇役千人開浚,以五十日訖工。

臣僚有請賦北京、西京車牛以運軍糧,帝曰:“民之艱苦,汝等不問,但知役民。使今年盡取之,來歲禾稼何由得種!其止之。”

癸卯,以臨洮、鞏昌、通安等十驛歲饑,供役繁重,有質賣子女以供役者,命選官撫治之。旋以襄陽屯田戶七百代軍當驛役。

甲辰,以阿哈瑪特子呼遜為潭州行省左丞,呼實哈雅等並復舊職。

是夏,四川宣慰使楊文安入覲,以所得城邑繪圖以獻。帝勞之曰:“汝攻城之功何若是多也!”擢四川南道宣慰使。

秋,七月,乙卯,定江南上、中路置達嚕噶齊二員,下路一員。

丁巳,交趾國貢馴象。

己未,以蒙古軍二千,諸路軍一千,新附軍一千,合萬,令李庭將之。

壬戌,罷潭州行省造征日本及交趾戰船。

癸酋,西南八番、羅氏等國內附,洞砦凡千六百二十六。

命崔彧至江南,訪求藝術之人。

八月,丁醜,帝歸自上都。

戊子,範文虎言:“臣奉詔征日本,比遣周福、欒忠與日本僧賫詔往諭其國,期以來年四月還報,待其從否,始宜進兵。”從之。

庚寅,帝以每歲聖誕節及元辰日,禮儀費用皆斂之民,詔天下罷之。

丁酉,以江南所獲玉爵及玷凡四十九事,納於太廟。

先是捕海賊金通精,不獲。通精死,獲其從子溫,有司請論如法。帝曰:“通金已死,溫何預焉!”特赦其罪。

甲辰,詔:“漢軍出征,逃者罪死,且沒其家。”

九月,乙巳朔,範文虎薦可為守令者三十人。詔令:“後所薦朕自擇之。凡有官守,不勤於職,勿問漢人、回回,皆論誅、籍沒。”

庚戌,詔行省左丞呼遜兼領杭州等路諸色人匠,以杭州稅課所入,歲造繒段十萬以進。

阿哈瑪特言王相府官趙炳雲:“陜西課程,歲辦萬九千錠,所司若果盡心措辦,可得四萬錠。”即命炳總之。

同知揚州總管府事董仲威坐贓罪,行臺方按其事,仲威反誣行臺官以他事。詔免仲威官,仍沒其產十之二。

戊午,議罷漢人之為達嚕噶齊者。

己巳,樞密院言:“有唐古岱者,冒禁,引軍千餘人,於辰溪、沅州等處劫掠新附人千餘口及牛馬、金銀、幣帛,而麻陽縣達嚕噶齊呼巴布哈為之向導。”敕斬唐古岱、呼巴布哈,餘減死論,以所掠者還其民。

冬,十月,己卯,享於太廟。

戊子,千戶托訥、總把呼岱擅引軍人婺州永康縣界,殺掠吏民。事覺,自陳扈從先帝出征有功、乞貸死。敕沒其家貲之半,杖遣之。

辛卯,賑和州貧民鈔。

乙末,納碧玉爵於太廟。

辛醜,以月直元辰,命五祖真人李居壽作醮事,奏赤章,凡五晝夜。事畢,居壽請間言:“皇太子春秋鼎盛,宜預國政。”帝喜曰:“尋將及之。”明日,下詔:“皇太子燕王參決朝政,凡中書省、樞密院、禦史臺及百司之事,皆先啟後聞。”

是月,敘州、夔府至江陵界置水驛。

蜀地既平,以張庭瑞為諸蠻夷部宣慰使,甚得蠻夷心。

碉門羌與婦人老幼入市,爭價,持刃入碉門,魚通司系其人,羌酉怒,斷繩橋,謀入劫之。魚通司來告急,左丞汪惟正問計,庭瑞曰:“羌俗暴悍,以鬥殺為勇。今如蜂毒一人,而即以門墻之寇待之,不可。宜遣使往諭禍福,彼悟,當自回矣。”惟正曰:“使者無過於君。”遂從數騎抵羌界,羌陳兵以待,庭瑞進前語之曰:“殺人償死,羌與中國之法同。有司系諸人,欲以為見證耳,而汝即肆無禮。如行省聞於朝,召近郡兵,空汝巢穴矣。”其酋長棄槍弩拜曰:“我近者生裂羊胛蔔之,視肉之文理何如則吉,其兆曰:‘有白馬將軍來,可不勞兵而罷。’今公馬果白,敢不從命!”乃論殺人者,餘盡縱遣之。遂與約,自今交市者以碉門為界,無相出入。

官買蜀茶,增價鬻於羌人,人以為患。庭瑞更變引法,每引納二緡,而付文券與民,聽其自市於羌,羌、蜀便之。

先時運糧由揚州溯江,往往覆陷,庭瑞始立屯田,人得免患。

都掌蠻板,蠻善飛槍,聯松枝為牌自蔽。行省命庭瑞討之,庭瑞所射矢出其牌半幹,蠻驚曰:“何物弓矢,如此之力!”即請服。遂斬其酋,而招復其餘民。

庭瑞旋授敘州等處蠻夷部宣撫使。

宋文天祥之被執也,數求死不得,太學生廬陵王炎午作《生祭文》勸其速死,置於衢路,天祥未之見也。行至南安,不食八日,猶生。是月至燕,館人供帳甚盛,天祥不寢處,坐達旦,遂移兵馬同,設卒守之。天祥南面坐,未嘗面北,留夢炎說之則罵。王積翁欲合降臣謝昌元等十人請釋天祥為道士,夢炎不可,曰:“天祥出,復號召江南,置吾十人於何地!”事遂已。

已而丞相博啰等召見於樞密院,天祥入,長揖。欲使跪,天祥曰:“南之揖,北之跪。予南人,行南禮。”博啰叱左右曳之地,天祥不屈。問有何言,天祥曰:“自古有興有廢,帝王、將相,滅亡誅戮,何代無之!我盡忠於宋以至此,願求早死。”博啰曰:“汝謂有興有廢,且問盤古至今日,幾帝幾王?”天祥曰:“一部十七史從何處說起!我今日非應博學宏詞科,何暇泛論!”博羅曰:“汝不肯說廢興事,且道古來有以宗社與人而復逃者乎?”天祥曰:“奉國與人,是賣國之臣也。賣國者必不去,去者必非賣國者也。予前除宰相不拜,奉使軍前,尋被拘執。不幸有賊臣獻國,國亡當死,所以不死者,為度宗二子在浙東,老母在廣故耳。”博啰曰:“棄德祐嗣君而立二王,忠乎?”天祥曰:“當此之時,社稷為重,君為輕。吾別立君,為宗廟社稷計也。從懷、湣而北者非忠,從元帝為忠;從徽、飲而北者非忠,從高宗為忠。”博啰不能詰。有問:“晉元帝、宋高宗有所受命,二王立不以正,是篡也?”天祥曰:“景炎乃度宗長子,德祐親兄,不可謂不正,即位於德祐去國之後,不可謂篡;陳丞相對太後命奉二王出宮,不可謂無所受命。”博啰等皆無詞,但以無所受命為解。天祥曰:“天與之,人歸之,雖無傳受之命,推戴擁立,亦何不可!”博啰怒曰:“汝立二王,竟成何功?”天祥曰:“立君以存宗社,存一日則盡臣子一日之責,何功之有!”博啰曰:“既知其不可,何必為?”天祥曰:“父母有疾,雖不可為,無不下約之理。盡吾心焉,不可救,則天命也。天祥今日至此,唯有一死,不在多言。”博啰欲殺之,帝及諸大臣不可。張弘範病中亦表奏天祥忠於所事,願釋勿殺,乃復囚之。

十一月,壬子,遣禮部尚書柴椿偕安南國使杜中,賫詔往諭安南國世子陳日烜,責其來朝。

乙卯,罷太原、平陽、西京、延安路新簽軍還籍。罷招討使劉萬努所管無籍軍願從大軍征討者。

戊辰,命湖北道宣慰使劉深教練鄂州漢陽新附水軍。

十二月,戊寅,發粟鈔賑鹽司竈戶之貧者。

丙申,敕樞密、翰林院官就中書省與索多,議招收海外諸番事。

丁酉,敕:“自明年正月朔,建醮於長春宮,凡七日,歲以為例。”

增置宿衛。

初,宿衛皆領於四集賽,以太祖功臣博勒呼、博爾濟、穆呼哩、齊拉兗四族世領集賽之長。集賽老,猶言分番宿衛也。年老既久,即擢為一品,或以才能任使,貴盛雖極,一日歸至內庭,則執事如故。其後集賽增至四千八百,而累朝鄂爾多集賽尤多,為國大費。

建聖壽萬安寺於京城。

帝師策琳沁卒,敕諸國教師憚師百有八人,即萬安寺設齋圓戒,賜衣。

是歲,雲南行省平章政事賽音諤德齊卒,百姓巷哭。交趾國王遣使者十二人衰绖致祭,使者號泣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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