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元二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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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丙戌,地震。

辛卯,錫布鼎上市舶司歲輸珠四百斤,金三年四百兩,詔貯之以待貪乏者。

哈坦入寇。

戊戌,蠲漳、汀二州田租。

己亥,開安山渠,引汶水以通運道。

先是壽張縣尹韓仲暉、太史院令史邊源,相繼建言:“請自東昌路須城縣安山之西南開河置閘,引汶水達舟於禦河,以便公私漕販。”尚書省遣漕副馬之貞與源等按視地勢,商度工用。於是圖上可開之狀,僧格以聞,言:“開浚之費,與陸運亦略相當;然渠成乃萬世之利,請以今冬備糧費,來春浚之。”詔出楮幣一百五十萬緡、米四百石、鹽五萬斤,以為亻庸直,備器用;征帝郡丁夫三萬,驛遣斷事官猛蘇爾、禮部尚書張孔孫、兵部尚書李處巽等董其役。是日興工,起於須城之安山,止於臨清之禦河,長二百五十餘裏,建閘三十有一,度高低,分遠近,以節蓄泄。

時繕修尚書省奏役軍士萬人,留守司主之,參議樞密院事吳元珪亟陳其不便,乃止。

辛醜,立武衛親軍都指揮使司,以侍衛軍六千、屯田軍三千、江南鎮守軍一千隸焉,以留守段天祐兼都指揮使。凡有興作,必以聞於樞府。

壬寅,海船萬戶府言:“山東宣慰使樂實所運江南米,陸負至淮安,易閘者七,然後入海,歲止二十萬石。若由江陰入江至直沽倉,民無陸負之苦,且米石省運估八貫有奇,請罷膠萊海道運糧萬戶府,而以漕事責臣,當歲運三千萬石。詔許之。

癸卯,賊鐘明亮寇贛州,掠寧遠,據秀嶺。詔以江西參政管如德為左丞,將兵五千往討。

畬民邱大老,集眾千人寇長泰縣,福、漳二州兵討平之。

二月,辛亥朔,詔籍江南戶口,凡北方諸色人寓居者,亦就籍之。

浚滄州禦河。

臺州賊楊鎮龍據玉山反,僭稱“大興國”,偽號安定元年,以其黨厲某為右丞相,樓蒙才為左丞相。得良民,刺額為“大興國軍,遂有兵十二萬,以七萬攻東陽、義烏、餘姚、嵊、新昌、天臺、永康,浙東大震。宗王昂吉爾岱時謫婺州,帥師討之。

癸亥,徙江淮省治杭州,改浙西道宣慰司為淮東道宣慰司,治揚州。

大都路總管府判官蕭儀,嘗為僧格掾,坐受贓,事覺,帝貸其死,欲徙為淘金,僧格曰:“儀嘗鉤考萬億庫,有追錢之能,足贖其死,宜解職杖遣。”帝曲從之。

丁卯,帝如上都。僧格言:“去歲陛下幸上都,臣日視內帑諸庫。今歲欲乘小輿以行,人必竊議。”帝曰:“聽人議之,汝乘之可也。”

以中書右丞相巴延知樞密院事,將兵鎮和林。和林統有漠北諸路,置知院自巴延始。

以拜特爾為中書平章政事。

三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僧格言:“近委省臣檢責左右司文簿,凡經監察禦史稽照者,遺逸尚多。自今當令禦史即省部稽照,書姓名於卷末,茍有遺逸,易於歸罪,仍命侍禦史監視,失則連坐。”帝從之。乃笞監察禦史四人。是後禦史赴省部者,掾史與之抗禮,但令小吏持文簿置案而去,禦史遍閱之,而臺綱廢矣。

乙未,渾天儀成。

夏,四月,戊午,禁江南民挾弓矢,犯者籍為兵。

戊辰,安南國王陳日烜遣使來貢。

庚午,沙河決,發兵築堤以障之。

癸酉,以高麗國多產銀,遣工即其地,發旁近民冶以輸官。

甲戌,詔江淮行省參政實都赴闕,以戶部尚書王巨濟專理算江淮錢谷,左丞相蒙古岱總之。巨濟乘勢刻剝,遣使征徽州民鈔,多輸二千錠,巨濟怒其少,欲更益千錠,總管許楫詣巨濟曰:“公欲百姓死耶,生耶?如欲其死,雖萬錠可征也。”巨濟怒解,徽州敕以免。

置浙東、江東、江西、湖廣、福建木綿提舉司,責民歲輸木綿十萬匹,以都提舉司總之。

丁醜,尚書省言:“納顏已誅,其人戶月給米萬七千餘石,父母妻子俱在北方,恐生他誌,請徙置江南,充錫布鼎所請海船水軍。”從之。

福建行省參政魏天祐,執宋謝枋得至燕。

初,天祐見時方求才,欲以薦枋礙為功,遣其友趙孟郔誘枋得入城,與之言,坐而不對,且有嫚辭。天祐不能堪,乃曰:“封疆之臣,當死封疆。安仁之敗,何不死?”枋得曰:“程嬰、公孫杵臼,二人皆忠於趙,一存孤,一死節,一死於十五年之前,一死於十五年之後;漢亡十四年,龔勝乃餓死;司馬子長雲:‘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參政豈足知此!”天祐怒,逼之北行。枋得以死自誓,自離嘉興,即不食,二十餘日不死,乃復食。既渡采石,惟少茹蔬果,積數月,困殆。是月朔日至燕,問太後攢所及瀛國公所在,再拜慟哭。已而疾甚,遷憫忠寺,見壁間曹娥碑,泣曰:“小女子猶爾,吾豈不汝若哉!”留夢炎使醫持藥雜米飲造之,枋得怒,擲之於地。不食,五日死。

五月,庚辰,浚河西務至通州漕渠。

丙申,賊鐘明亮率眾萬八千五百餘人來降。

行禦史臺復徙於揚州,浙西按察使徙蘇州。

以實都為尚書左丞,何榮祖參知政事,張天祐為中書參知政事。

辛醜,禦河溢入安山渠,漂東昌民廬舍。

青山苗蠻三十三寨相繼內附。

六月,辛亥,安山渠成,凡役工二百五十一萬七百四十有八。河渠官張孔孫等言:“開魏、博之渠,通江、淮之運,古所未有。”詔賜名會通河,置提舉司,職河渠事。

詔以雲南行省地遠,州縣官多闕,六品以下,許本省選辟以聞。

丙寅,頁特密實請以降賊鐘明亮為循州知州,宋士賢為梅州判官,邱應祥等十八人為縣尹、巡尉。帝不許,令明亮、應祥並赴都。

甲戌,西南夷中、下爛土等處峒長忽帶等,以洞三百、寨百一十來歸,得戶三千餘。

乙亥,立江淮等處財賦總管府,掌所籍宋謝太後貲產,隸中宮。

濟寧、東平、汴梁、濟南、棣州、順德、平灤、真定霖雨害稼。丁醜,詔免田租十萬五千七百四十九石。

秋,七月,戊寅朔,哈者兵犯邊,帝親征。

辛巳,兩淮屯田雨雹害稼,蠲今年田租。

雨壞都城,發兵、民各萬人完之。

甲申,四川山齊蠻民四寨內附。

丙戌,命百官市馬助邊。

敕以圖嚕哈及侍衛兵百人為僧格導從。

戊子,太白經天。

甲午,禦河溢。

戊戌,誅信州叛賊鮑惠日等三十三人。

辛醜,發侍衛親軍萬人赴上都。

壬寅,賊百官家制戰袍。

癸卯,沙河溢,鐵燈桿堤決。

哈都兵至和林,宣尉司奇蔔反,應之。其副劉哈喇巴圖爾乘間脫歸,入見,帝喜曰:“人言汝陷賊,乃能來耶!”命與酒肴。顧謂侍臣曰:“譬諸畜犬,得美食而棄其主,奇蔔是也;雖未得食而不忘其主,此人是也。”更其名曰察罕斡托齊。

初,托克托呼從皇孫噶瑪拉征哈都,抵杭愛嶺。賊先據險,諸軍失利,惟托克托呼以其軍直前鏖戰,翼皇孫而出。追騎大至,乃選精銳,設伏以待之,賊不敢逼。至是帝巡幸北邊,召見,慰諭之曰:“昔太祖與其臣同患難者,飲班珠爾河之水以記功。今日之事,何愧昔人!卿其勉之!”

八月,霸州大水,發直沽倉米糶之。

辛酉,大都路霖雨害稼,免今年田租。

癸酉,以臺、婺二州饑,免今歲田租。

甲戌,徙浙東道按察司治婺州,河東、山西道按察司治太原,宣慰司治大同。

九月,己卯,置高麗國儒學提舉司。

丙戌,罷濟州泗、汶漕運使司。

丙申,江淮省平章錫布鼎,言提調錢谷,積怨於眾,乞如約蘇穆爾例,發戍兵三百人為衛,從之。

冬,十月,丙辰,禁內外百官受人饋酒食,犯者沒其家貲之半。

甲子,享於太廟。

閏月,戊寅,帝至自上都,大宴群臣。謂托克托呼曰:“朔方人來,聞哈都言,‘杭愛之役,使彼邊將皆如托克托呼,吾屬安所置哉!’”論功行賞,帝欲先奇徹之士,托克托呼言:“慶賞之典,蒙古將吏宜先之。”帝曰:“爾毋飾讓,蒙古人誠居汝右,力戰豈在汝右耶!”召諸將頒賞有差。帝嘗以奇徹人為民及隸諸王者,皆籍之以隸托克托呼,歲選其材勇以備禁衛。及晉王征哈都,托克托呼最有功,故賞先奇徹之士雲。

尚書省言:“南北鹽均以四百斤為引,今權豪家多取至七百斤,莫若先貯鹽於席,來則授之為便。”從之。

僧格輔政碑成,樹於省前,樓覆其上而丹雘之。

庚辰,僧格言:“初改至元鈔,欲盡收中統鈔,故令天下鹽課以中統、至元鈔相半輸官。今中統鈔尚未可急斂,宜令賊稅並輸至元鈔。商販有中統鈔,聽易至元鈔以行,然後中統鈔可盡。”從之。

頁特密實以首賊邱應祥、董賢舉歸於京師。

僧格言:“國家經費既廣,歲入恒不償所出,以往歲計之,不足者餘百萬錠,臣以為鹽課每引今直五貫,宜增為十貫:酒醋稅課,江南宜增額十萬錠,協濟戶十八萬,自入籍至今十三年,止輸半賦,聞其力已完,宜增為全賦。如此,則國用庶可支,臣等免於罪矣。”帝曰:“如所議行之。”

僧格又以銓調內外官皆由於己,而其宣敕尚由中書,至是以為言。乙酉,命自今所授宣敕並付尚書省。於是僧格遂以刑爵為販市,所求無不遂,綱紀大壞,人心駭愕。

丙戌,西南生番內附。

廣東賊鐘明亮復反,以眾萬人寇梅州,江羅等以八千人寇漳州,又韶、雄諸賊二十餘處,皆舉兵應之,聲勢張甚。詔頁特密實復與福建、江西省合兵討之,且諭頁特密實:“鐘明亮既降,朕令汝遣之赴闕,而汝玩常不發,至有是變。自今降賊,其即遣之。”

丁亥,安南國王陳日烜遣使來貢。

庚寅,江西宣慰使胡頤孫,援錫布鼎例,請至元鈔千錠為行泉府司,歲輸珍異物為息,從之。遙援頤孫行尚書省參政、泉府大卿、行泉府司事。

丙申,婺州賊葉萬五以眾萬人寇武義縣,殺千戶一人,江淮省平章布琳吉岱將兵討之。

遣使鉤考大同錢谷及區別給糧人戶。

庚子,取石泗濱為磬,以補宮縣之樂。

癸卯,浙西宣慰使史弼請討浙東賊,以為浙東道宣慰使,位哈喇岱上。弼討臺州賊,擒斬楊鎮龍及其黨,臺州平。

甲辰,湖廣省臣言:“近招降贛州賊胡海等,令將其眾屯田自給。今遇耕時,不恤之,恐生變。”命贛州路發米千八百九十石賑之。

乙巳,緬國遣使來貢方物。

十一月,丁未,禁江南、北權要之家,毋沮鹽法。

壬子,漳州賊陳機察等八千人寇龍巖,執千戶張武義,與楓林賊合,福建行省兵大破之,陳機察、邱大老、張順等以其黨降。行省請斬之以警眾,事下樞密院議,範文虎曰:“賊固當斬,然既降乃殺之,何以示信!宜並遣赴闕。”從之。

癸醜,建寧賊黃華弟福,結陸廣、馬勝,復謀亂,事覺,皆論誅。

以王惲為福建閩海道提刑按察使。惲上言曰:“福建所轄郡縣五十餘,連山距海,實為邊僥要地。而民情輕詭,自平宋以來,官吏貪殘,故山寇往往嘯聚,愚民因而蟻附,剽掠村落。官兵致討,復蹂踐之,甚非朝廷一視同仁之意也。今雖不能一一擇任守令,而行省官僚,如平章、左丞尚闕,宜特選清望素著,文足以撫綏黎庶,武足以折沖外侮者,使鎮靜之,庶幾治安可期也。”惲黜官吏貪汙者數十人,察系囚之冤滯者,決而遣之,戒戍兵無得寓民家,別創營屋居之,民得少安。

丁巳,改播州為播南路。

十二月,辛巳,詔括天下馬。哈都犯邊,帝命伊勒嚕與李庭議所以為備,庭請下括馬之令,其品官所乘限數外,悉令入官。凡得馬十一萬匹。

紹興路總管府判官白絜矩言:“宋趙氏族人散居江南,百姓敬之不衰,久或非便,宜悉徙京師。”擢絜矩為尚書省舍人,遣詣江南發兼並戶,偕宋宗室至京師。既而江淮行省言:“江南之民,方患增課、料民、括馬之苦,今此舉必致人心搖動,宜且止。”從之。

時僧格專政,法令苛急,天下騷然。南臺侍禦史、行禦史臺事程文海入朝,上疏曰:“臣聞天子之職,莫大於擇相,宰相之職,莫大於進賢。茍不以進賢為急而惟以殖貨為心,非為上為德,為下為民之意也。昔漢文帝以決獄及錢谷問丞相周勃,勃不能對,陳平進曰:‘陛下問決獄,責廷慰,問錢谷,責治粟內史。宰相上理陰陽,下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內親附百生。’觀其所言,可以知宰相之職矣。今權奸用事,立尚書,鉤考錢谷,以剝割生民為務,所委任者率皆貪饕邀利之人。江南盜賊竊發,良以此也。臣以為宜清尚書之政,省行省之權,罷言利之官,行恤民之事,於國為便。”僧格大怒,欲羈留不遣,復奏請殺之。凡六奏,帝皆不許,仍遣還行臺。

丁亥,封皇子庫庫春為寧遠王。

命回回司天臺祭熒惑。

是歲,詔:“天下梵寺所貯《藏經》,集僧看誦,仍給所費,俾為歲例。”

朝廷以中原民轉徙江南,令有司遣還,蒙古岱言其不可,遂止。

湖廣行省左丞劉國傑率兵入肇慶,攻閆太獠於清遠;還,攻蕭太獠於懷集,擒之,復擊走嚴太獠;尋又攻曾太獠於金林,破走之;賊深入保險,國傑鑿山而入,賊眾五千人,掩殺略盡。軍次賀州,士卒冒瘴疫,國傑親撫視之,療以醫藥,多得不死。會國傑亦病,乃移軍道州。廣東盜陳太獠寇道州,國傑討擒之,遂攻拔赤水賊寨。

皇孫出鎮懷孟,帝為選老成練達舊臣護之,乃以屬太子家丞王倚。陛辭,帝目之良久,謂侍臣曰:“倚,修潔人也,左右皇孫,得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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