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厥

《南齊書》 > 卷五十二·文學 > 陸厥

陸厥,字韓卿,吳郡吳人,揚州別駕閑子也。厥少有風概,好屬文,五言詩體甚新奇。永明九年,詔百官舉士,同郡司徒左西掾顧暠之表薦焉。州舉秀才,王晏少傅主簿,遷後軍行參軍。

永明末,盛為文章。吳興沈約、陳郡謝朓、瑯邪王融以氣類相推轂。汝南周颙善識聲韻。約等文皆用宮商,以平上去入為四聲,以此制韻,不可增減,世呼為“永明體”。沈約《宋書·謝靈運傳》後又論宮商。厥與約書曰:

範詹事《自序》:“性別宮商,識清濁,特能適輕重,濟艱難。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斯處,縱有會此者,不必從根本中來。”沈尚書亦雲:“自靈均以來,此秘未睹。”或“暗與理合,匪由思至。張蔡曹王,曾無先覺,潘陸顏謝,去之彌遠。”大旨鈞使“宮羽相變,低昂舛節。若前有浮聲,則後須切響,一簡之內,音韻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辭既美矣,理又善焉。但觀歷代眾賢,似不都暗此處,而雲“此秘未睹”,近於誣乎?

案範雲“不從根本中來”,尚書雲“匪由思至”,斯可謂揣情謬於玄黃,擿句差其音律也。範又雲“時有會此者”,尚書雲“或暗與理合”,則美詠清謳,有辭章調韻者,雖有差謬,亦有會合,推此以往,可得而言。夫思有合離,前哲同所不免;文有開塞,即事不得無之。子建所以好人譏彈,士衡所以遺恨終篇。既曰遺恨,非盡美之作,理可詆訶。君子執其詆訶,便謂合理為暗。豈如指其合理而寄詆訶為遺恨邪?

自魏文屬論,深以清濁為言,劉楨奏書,大明體勢之致,岨峿妥怗之談,操末續顛之說,興玄黃於律呂,比五色之相宣,茍此秘未睹,茲論為何所指邪?故愚謂前英已早識宮徵,但未屈曲指的,若今論所申。至於掩瑕藏疾,合少謬多,則臨淄所雲“人之著述,不能無病”者也。非知之而不改,謂不改則不知,斯曹、陸又稱“竭情多悔,不可力強”者也。今許以有病有悔為言,則必自知無悔無病之地;引其不了不合為暗,何獨誣其一合一了之明乎?意者亦質文時異,古今好殊,將急在情物,而緩於章句。情物,文之所急,美惡猶且相半;章句,意之所緩,故合少而謬多。義兼於斯,必非不知明矣。

《長門》、《上林》,殆非一家之賦;《洛神》、《池雁》,便成二體之作。孟堅精正,《詠史》無虧於東主;平子恢富,《羽獵》不累於憑虛。王粲《初征》,他文未能稱是;楊修敏捷,《暑賦》彌日不獻。率意寡尤,則事促乎一日;翳翳愈伏,而理賒於七步。一人之思,遲速天懸;一家之文,工拙壤隔。何獨宮商律呂,必責其如一邪?論者乃可言未窮其致,不得言曾無先覺也。

約答曰:

宮商之聲有五,文字之別累萬。以累萬之繁,配五聲之約,高下低昂,非思力所舉。又非止若斯而已也。十字之文,顛倒相配,字不過十,巧歷已不能盡,何況復過於此者乎?靈均以來,未經用之於懷抱,固無從得其仿佛矣。若斯之妙,而聖人不尚,何邪?此蓋曲折聲韻之巧無當於訓義,非聖哲立言之所急也。是以子雲譬之“雕蟲篆刻”,雲“壯夫不為”。

自古辭人豈不知宮羽之殊,商徵之別?雖知五音之異,而其中參差變動,所昧實多,故鄙意所謂“此秘未睹”者也。以此而推,則知前世文士便未悟此處。

若以文章之音韻,同弦管之聲曲,則美惡妍蚩,不得頓相乖反。譬由子野操曲,安得忽有闡緩失調之聲?以《洛神》比陳思他賦,有似異手之作。故知天機啟,則律呂自調;六情滯,則音律頓舛也。

士衡雖雲“炳若縟錦”,寧有濯色江波,其中復有一片是衛文之服?此則陸生之言,即復不盡者矣。韻與不韻,復有精粗,輪扁不能言,老夫亦不盡辨此。

永元元年,始安王遙光反,厥父閑被誅,厥坐系尚方。尋有赦令,厥恨父不及,感慟而卒,年二十八。文集行於世。

會稽虞炎,永明中以文學與沈約俱為文惠太子所遇,意眄殊常。官至驍騎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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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厥》简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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