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宗法天備道純德茂功仁文哲武聖睿恭孝皇帝嘉定十二年(金興定三年,蒙古太祖十四年。己卯,一二一九年)

《續資治通鑒》 > 宋紀一百六十一 > 寧宗法天備道純德茂功仁文哲武聖睿恭孝皇帝嘉定十二年(金興定三年,蒙古太祖十四年。己卯,一二一九年)

春,正月,戊辰朔,召四川制置使董居誼赴行在。居誼黷貨,所至輒敗,故以聶子述代之。

戊子,金人攻成州,都統張威自西和州退守仙人原。

辛卯,金人復侵西和州,守將趙彥吶設伏待之,殲其眾。

壬辰,金主以蒙古已破太原,河北事勢非復昔比,詔百官議所以為長久之利者。翰林學士承旨圖克坦鎬等以謂:“制兵有三:一曰戰,二曰和,三曰守。今欲戰則兵力不足,欲和則敵人不從,唯有守耳!河朔州郡既殘破,不可一概守之,宜取願就遷徙者,屯於河南、陜西,其不願者,許自推其長,保聚險阻。”刑部侍郎溫屯呼哈勒等曰:“河北諸郡,宜令諸郡選才幹,眾所推服,能糾民遷徙者,願之河南或晉安、河中及諸險隘,量給之食,授以曠土,盡力耕稼,置僑治之官,撫循教戰,漸圖恢復。”宣徽使伊喇光祖等曰:“太原雖暫失,頃亦可復。當募土人威望服眾者,假以方面,重權能,克復一道,即以本道總管授之,能捍州郡,即以長佐授之,必各保一方,使百姓復業。”廷臣多同光祖議。已而河中行省完顏伯嘉亦上書曰:“中原之有河東,如人之有肩背。古人雲:‘不得河東,不可為雄。’萬一失之,恐未易取也。”

甲午,金人破鳳州,夷其城。乙未,興元都統吳政及金人戰於黃牛堡,死之。

金主謂宰臣曰:“頃近侍還自陜西,謂拜甡已得鳳州;如得武休關,將遂取蜀。朕意殊不然。假使得之,亦何可守?此舉蓋為宋人渝盟,初豈貪其土地耶?朕重惜生靈,惟和議早成為佳耳。”

二月,庚子,太白晝見。

金主與太子謀南征帥,不得其人,嘆曰:“天下之廣,緩急無可使者,朕安得不憂!”

癸卯,金人乘勝破武休關,都統李貴遁還。

丙午,金主謂宰臣曰:“江、淮之人,號稱選忄耎,然官軍攻蔓菁咼,其眾困甚,招之使降,無一肯從者。我家河朔州郡,一遇北兵,往往出降。此何理也?”

丁未,金人破興元府,權府事趙希時棄城走。

庚戌,以曾從龍同知樞密院事兼江淮宣撫使,吏部尚書任希夷簽書樞密院事。

辛亥,金人破大安軍,遂破洋州。壬子,前四川制置使董居誼遁。都統張威使石宣邀擊金人,大破之,殲精兵三千人,俘其將巴圖魯安,乃遁去。

金完顏額爾克復大舉圍棗陽,塹其外,繞以土城。趙方遣統制扈再興等,引兵三萬餘,分道出攻唐、鄧二州,又命其子範監軍,葵為殿。

乙醜,夏人復以書來四川,議夾攻金人,利州安撫丁焴許之。

三月,己巳,以鄭昭先知樞密院事,曾從龍參知政事。

癸酉,金人復入洋州,焚其城而去。

丁亥,太白晝見。

金完顏伯嘉自河中召還,仍為禦史中丞,言於金主曰:“河中、晉安,被山帶河,保障關陜,此必爭之地,今雖殘破,形勢猶存。若使他人據之,因鹽池之饒,聚兵積糧,則河津以南,太行以北,皆不足恃矣。”甲午,金主詔太原等路州縣闕正授官,令民推其所愛為長佐,行省量與職任,及運解鹽入陜西以濟調度,命胥鼎兼領其事。

金人自盱眙退師。

閏月,癸亥,興元軍士張福、莫簡等作亂,以紅巾為號。

庚子,金皇子守純進封英王。

是春,金左副元帥布薩安貞圍安豐軍及滁、濠、光三州,江淮制置使李玨命池州都統武師道、忠義軍都統制陳孝忠救之,皆不克進。安貞遂分兵自光州侵麻城,自濠州侵石磧,自盱眙侵全椒、來安、天長、六合,淮南流民渡江避亂,諸城悉閉。金遊騎數百至采石楊林渡,建康大震。

時賈涉以淮東提刑知楚州,節制京東忠義,慮忠義人為金所用。亟遣陳孝忠向滁州,石珪、夏全、時青向濠州,季先、葛平、楊德廣趨滁、濠,李全、李福要其歸路。全進至渦口,與金左都監赫舍哩約赫德連戰於化湖陂,殺金將數人,得其金牌,金人乃解諸州之圍而去。全追擊,敗之於曹家莊,金人自是不敢窺淮東。涉,天臺人也。

初,涉募能殺金太子者,賞節度使;殺親王者,賞承宣使;殺駙馬者,賞觀察使。全因致所得金牌紿涉,雲殺駙馬阿哈所獲,涉遂請授全廣州觀察使。所雲駙馬阿哈,指安貞也,時安貞方在軍中,而全敢於虛誑如此。安貞旋自軍前入見金主於仁安殿。

夏,四月,甲戌,金以知臨洮府事特嘉喀齊喀為元帥左都監,行元帥府事於鞏州。

癸未,金陜西地大震。

癸巳,參知政事曾從龍罷。

張福、莫簡等眾入利州,聶子述保劍門。檄醴泉觀使安癸仲兼節制軍馬,討賊,癸仲召都統張威等帥兵來會。福等殺總領財賦楊九鼎,掠閬、果二州,四川大震。趙方、魏了翁移書宰執,謂安丙不起,則賊未即平,蜀未可定;遂以丙為四川宣撫使,董居誼落職,奪三官。時李壁、李埴並鎮潼、遂,亦皆以國事勉丙。

金提舉榷貨司王三錫請榷油,歲可入銀數萬。果勒齊以用度方急,勸金主行之。高汝礪曰:“油者,世所共用,利歸於公,則害及於民,故古今皆置而不論,亦厭苛細而重煩擾也。若從三錫議,是以舉世通行之貨為榷貨,私家常用之物為禁物,自古不行之法為良法,竊為聖朝不取,且其害有不勝言者。”金主重違果勒齊意,令百官集議。禮部尚書楊雲翼、翰林侍讀學士趙秉文等皆以為不可,金主曰:“古所不行者而今行之,是又生一事也,其罷之。”

五月,己亥,太學生何處恬等伏闕上書,以工部尚書胡榘欲和金人,請誅之以謝天下。

金築南京裏城,以珠赫寽果勒齊固請也。金主慮擾民,募人能致甓五十萬者遷一官,百萬升一等。於是平陽判官完顏阿拉、左廂譏察霍定和發蔡京故居,得甓二百萬有奇,準格遷賞。金主問曰:“人言此役恐不能就,如何?”果勒齊曰:“終當告成,但其壕未及浚耳。”金主曰:“無壕可乎?”果勒齊曰:“茍防城有法,正使兵來,臣等愈得效力。”金主曰:“與其臨城,曷若不令至此為善?”果勒齊無以對。及城成,果勒齊受金鼎之賞,建碑書功於會朝門。

蒙古使張柔帥兵南下,遂克雄、易、保、安諸州。賈瑀據孔山臺,柔攻之,不下。臺無水,汲山下,柔斷其汲道,瑀窮,乃降,柔剖其心以祭苗道潤。引兵次滿城,金將武仙會鎮、定、深、冀兵數萬攻之。柔全軍適出,帳下才數百人,柔命老弱婦女乘城,自率壯士突出仙兵後,毀其攻具,從數騎策馬杖槊,大呼入圍,仙眾皆披靡。復使緣山多張旗幟,聲言救至,曳柴揚塵,鼓噪以進。仙兵大潰,柔追擊之,屍橫數十裏。柔乘勝攻定州,下之,於是祁陽、曲陽等帥皆降於柔。柔遂圍中山府,仙遣其將葛鐵槍與柔戰於新樂,飛矢中柔頰,落其二齒,柔拔矢戰,葛鐵槍大敗,死者數千人。仙復遣劉成攻柔,柔又敗之,遂南掠鼓城、深澤、寧晉諸縣。由是深、冀以北,鎮、定以東三十餘城,望風悉來降附。

六月,甲子朔,金以河南統軍使實嘉鈕勒歡為元帥右都監,行平涼元帥府事;以禦史中丞完顏伯嘉行樞密院於許州。

張福擁眾薄遂寧,權府事程遇孫棄城走。福入遂寧,焚其城。遂入普州,守臣張已之棄城走。福屯於普州之茗山,安丙自果州如遂寧,令諸軍合圍,絕其樵汲以困之。庚午,張威引兵至,福窮,請降,威執之以獻於丙。

辛巳,西川地震。太白晝見。

丁亥,嗣濮王不嫖卒。

戊子,金人復太原府。

辛卯,太白經天。

癸巳,丁焴復以書約夏人伐金。

西域殺蒙古使者,蒙古主親征,取訛答喇城,擒其酋哈隻爾隻蘭圖。

秋,七月,丙申,張福伏誅;張威又捕賊眾千餘人,誅之,莫簡自殺,紅巾賊悉平。再貶董居誼永州居住。

金完顏額爾克擁步騎傅棗陽城,孟宗政囊糠盛沙以覆樓柵,列甕瀦水以防火,募砲手擊之,一砲輒殺數人。金人選精騎二千,號弩子手,擁雲梯、天橋先登,又募銀礦石工晝夜陷城,運茅葦直抵圜樓下,欲焚樓。宗政先毀樓,掘深坑,防地道;創戰棚,防城損,穿阱才透,即施毒煙烈火,鼓韝以薰之。金人窒以濕氈,析路以刳土,城頹,樓陷。宗政撤樓益薪,架火山以絕其路,列勇士,以長槍勁弩備其沖;距樓陷所數丈,築偃月城,袤百餘丈,翼傅正城。金人摘強兵,披厚鎧、氈衫、鐵面具而前,又濕氈濡革,蒙火山,覆以冰雪,擁雲梯徑抵西北圜樓登城。城中以長戈摏其喉,殺之;敢勇軍自下夾擊,金兵墜死燎焰。宗政激將士血戰,凡十五陣,金人連不得誌。會扈再興、許國兩道並進,掠唐、鄧境,焚其城柵糧儲。金屯兵棗陽城下八十餘日,趙方知其氣竭,乃召國、再興還,並東師隸於再興,克期合戰。再興敗金人於瀼河,又敗之城南。宗政自城中出擊,內外合勢,士氣大振,賈勇入金營,自晡至三更,殺其眾三萬,金人大潰。額爾克單騎遁,追至馬蹬寨,焚其城,入鄧州而還。金人自是不敢窺襄陽、棗陽。中原遺民來歸以萬數,宗政發廩贍之,給田創屋,籍其勇壯,號忠順軍,俾出沒唐、鄧間。宗政由是威振境外。

李全引兵至齊州,金守臣王赟以城降。

八月,丙寅,金補闕許古等削官解職。金自南渡後,古與陳規並以諫官著聲,而規尤見重。金主嘗令文繡署作大紅半身繡衣,戒以勿令陳規知;及成,復問規知否,答以不使知。金主因嘆曰:“陳規若知,必以華飾諫我,我實畏其言。”凡宮中舉事,必曰怒陳規有言。金主雖重其言,然不能用。

戊辰,復合利州東、西路為一。

壬申,蒙古取金武州,判官郭秀死之。丁醜,又取合河,縣令喬天翼死之。

九月,丙午,以賈涉主管淮東制置司公事,兼節制京東、河北軍馬。

初,山東來歸者日眾,而石珪以計殺沈鐸於漣水,應純之亦罷去,權楚州梁丙無以贍之。季先乞預借兩月糧,然後帥所部五千並馬良等萬人往密州就食,丙不許。先請速遣李全代領其眾,丙亦不從,而以珪權軍務。珪乃奪運糧之舟,渡淮大掠,至楚州南渡門,焚毀幾盡;丙遣人諭之,不止。時涉知盱眙軍,上書言:“忠義之人源源而來,不立定額,自為一軍,處之北岸,則安能以有限之財應無窮之需!饑則噬人,飽則用命,其勢然也。”朝廷因命涉節制忠義人。涉受命,即遣傅翼諭石珪、楊德廣等以逆順禍福,珪等乃謝罪。涉慮其人眾思亂,因滁、濠之役,分石珪、陳孝忠、夏全為兩屯,李全為五寨。又用陜西義勇法,涅於手,合諸軍,汰者三萬有奇,涅者不滿六萬人,正軍常屯七萬,使主勝客,朝廷歲省費什三四。至是分江淮制置為沿江、淮東、西三司,命涉主管淮東。

金張林以山東諸郡附李全來歸。初,蒙古克益都,不守而去。益都府卒張林與其黨復立府,歸金,以功為治中,兇險不逞。知府田琢失眾心,林逐琢,遂據益都,山東諸郡皆附之。林欲來歸以自固,會李全自齊州還,薄兵青州城下,遣人說林早附,林恐全誘己,猶豫未決。全挺身入城,惟數人從,林納之,相見甚歡,置酒結為兄弟,附表奉青、莒、密、登、萊、濰、淄、濱、棣、寧海、濟南十二郡版籍來歸,表詞有雲:“舉七十城之全齊,歸三百年之舊主。”詔授林武翼大夫、京東安撫使兼京東總管。

是秋,蒙古穆呼哩取金岢嵐、吉、隰等州,進攻絳州,拔其城,屠之。

冬,十月,乙醜,金用蒙古綱言,招集義軍,各置都統、副統等官。

壬辰,金命有司葺閑舍,給薪米,以濟貧民,期明年二月罷。

十一月,癸已朔,金以樞密副使布薩安貞同簽院事,額爾克行院事於河北。

辛亥,進封楊次山為會稽郡王。

戊午,蒙古兵破晉安府,金行元帥府事鈕祜祿貞死之。

十二月,乙亥,築興元府城。

京湖制置使趙方,以金人屢敗,必將同時並攻,當先發以制之;己醜,遣扈再興、許國、孟宗政帥師六萬分三道伐之,戒之曰:“毋深入,毋攻城,第潰其保甲,毀其城寨,空其資糧而已。”

大雨雪,淮冰合。李全請於賈涉曰:“每恨泗州阻水,今如平地矣,請取東、西城自效。”涉許之。全以長槍三千人夜半渡淮,潛向泗之東城,將踏壕冰傅城下,俄城上荻炬數百齊舉,遙謂全曰:“賊李三,汝欲偷城耶?天黑,特以火燭之。”全知有備,乃引兵還。”

金右丞相珠赫寽果勒齊專因權寵,擅作威福,與平章政事高汝礪相倡和。果勒齊主機務,汝礪掌利權,附己者用,不附者斥,凡言事忤意及負才力或與己頡頏者,於金主前陽稱其才,使幹當河北,陰置之死地。又以己為相不得兼樞密、元帥以攬兵柄,乃與汝礪力勸金主南侵,置河北於不問,凡精兵皆集河南,以茍且歲月。至是使奴薩布殺其妻,因歸罪於薩布,而殺之以滅口。事覺,金主久知其奸,下果勒齊於獄,殺之。

初,金主將遷汴,欲置糺軍於平州,果勒齊難之。乃發中都,金主命穆延盡忠厚撫糺軍,而盡忠輒殺數人,且勸金主取其元給器用,故有劄達之難,而中都已亡。金主嘗嘆曰:“壞天下者,果勒齊、搏多也。”

是歲,復京東、河北二府、九州、四十縣。

雅州蠻入盧山縣,焚碉門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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