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琰
傅琰字季珪,北地靈州人也。曾祖弘仁,宋武帝之外弟,以中表歷顯官,位太常卿。祖劭字彥先,員外散騎侍郎。父僧佑,山陰令,有能名。
琰美姿儀,仕宋爲武康令,遷山陰令,並著能名,二縣皆謂之傅聖。賜爵新亭侯。元徽中,遷尚書左丞。母喪,鄰家失火,延燒琰屋,抱柩不動。鄰人競來赴救,乃得俱全。琰股髀之間已被煙焰。
齊高帝輔政,以山陰獄訟煩積,復以琰爲山陰令。賣針、賣糖老姥爭團絲來詣琰,琰掛團絲於柱鞭之,密視有鐵屑,乃罰賣糖者。又二野父爭雞,琰各問何以食雞,一人雲粟,一人雲豆。乃破雞得粟,罪言豆者。縣內稱神明,無敢爲偷。琰父子並著奇績,時雲諸傅有理縣譜,子孫相傳,不以示人。
升明中,遷益州刺史。自縣遷州,近世罕有。齊建元四年,征驍騎將軍、黃門郎。永明中,爲廬陵王安西長史、南郡內史,行荊州事。卒。琰喪西還,有詔出臨哭。
時長沙太守王沈、新蔡太守劉聞慰、晉平太守丘仲起、長城縣令何敬叔、故鄣縣令丘寂之,皆有能名,而不及琰也。沈字彥流,東海人,歷錢唐、山陰、秣陵令,南平、長沙太守,清廉戒慎,身恒居祿而居處日貧。死之日無宅可憩,故吏爲營棺柩。聞慰自有傳。仲起見沈憲傳,敬叔見子思澄傳。
寂之字德玄,吳興烏程人。年十七,爲州西曹,兼直主簿。刺史王彧行縣夜還,前驅已至,而寂之不肯開門,曰:“不奉墨旨。”彧方於車中爲教,然後開。彧嘆曰:“不意郅君章近在合下。”即轉爲主簿。在縣專以廉潔禦下。於時丹徒縣令沈巑之以清廉抵罪,寂之聞之曰:“清吏真不可爲也,政當處季、孟之間乎。”
巑之吳興武康人,性疏直,在縣自以清廉不事左右,浸潤日至,遂鎖系尚方。嘆曰:“一見天子足矣。”上召問曰:“復欲何陳?”答曰:“臣坐清所以獲罪。”上曰:“清復何以獲罪?”曰:“無以承奉要人。”上曰:“要人爲誰?”巑之以手板四面指曰:“此赤衣諸賢皆是。若臣得更鳴,必令清譽日至。”巑之雖危言,上亦不責。後知其無罪,重除丹徒令。入縣界,吏人候之,謂曰:“我今重來,當以人肝代米,不然清名不立。”
又有汝南周洽,歷句容、曲阿、上虞、吳令,廉約無私,卒於都水使者。無以殯斂,吏人爲買棺器。齊武帝聞而非之,曰:“洽累歷名邑而居處不理,遂坐無車宅死,令吏衣棺之,此故宜罪貶,無論褒恤。”乃敕不給贈賻。琰子翽,爲官亦有能名,後爲吳令,別建康令孫廉,廉因問曰:“聞丈人發奸擿伏,惠化如神,何以至此?”答曰:“無他也,唯勤而清。清則憲綱自行,勤則事無不理。憲綱自行則吏不能欺,事自理則物無疑滯,欲不理得乎。”時臨淮劉玄明亦有吏能,歷山陰、建康令,政常爲天下第一,終於司農卿。後翽又代玄明爲山陰令,問玄明曰:“願以舊政告新令尹。”答曰:“我有奇術,卿家譜所不載,臨別當相示。”既而曰:“作縣令唯日食一升飯而莫飲酒,此第一策也。”翽天監中爲建康令,復有能名,位驃騎諮議。子岐。
岐字景平,仕梁起家南康王左常侍,後兼尚書金部郎,母憂去職,居喪盡禮。服闋後疾廢久之,復除始新令。縣人有因鬥相毆而死,死家訴郡,郡錄其仇人,考掠備至,終不引咎。郡乃移獄於縣,岐即令脫械,以和言問之,便即首服。法當償死,會冬節至,岐乃放其還家。獄曹掾固爭曰:“古者有此,今不可行。”岐曰:“其若負信,縣令當坐。”竟如期而反。太守深相嘆異,遽以狀聞。岐後去縣,人無老少皆出境拜送,號哭聞數十裏。至都,除廷尉正,入兼中書通事舍人,累遷安西中記室,兼舍人如故。
岐美容止,博涉能占對。大同中與魏和親,其使歲中再至,常遣岐接對焉。
太清元年,累遷太仆,司農卿,舍人如故。岐在禁省十餘年,機事密勿,亞於朱異。此年冬,貞陽侯蕭明伐彭城,兵敗,囚於魏。二年,明遣使還述魏欲通和好,敕有司及近臣定議。左衛朱異曰:“邊境且得靜寇息人,於事爲便。”議者並然之。岐獨曰:“高澄既新得誌,何事須和?必是設間,故令貞陽遣使,令侯景自疑,當以貞陽易景,景意不安,必圖禍亂。若許通好,政是墮其計中。且彭城去歲喪師,渦陽復新敗退,今使就和,益示國家之弱。和不可許。”異等固執,帝遂從之。及遣使,景果有此疑,遂舉兵入寇,請誅朱異。
三年,遷中領軍,舍人如故。二月,侯景於闕前通表,乞割江右四州安置部下,當解圍還鎮。敕許之,乃於城西立盟。求遣召宣城王出送。岐固執宣城王嫡嗣之重,不宜許之。乃遣石城公大款送之。及與景盟訖,城中文武喜躍,冀得解圍。岐獨言於衆曰:“賊舉兵爲逆,豈有求和。”及景背盟,莫不嘆服。尋有詔,以岐勤勞,封南豐縣侯。固辭不受。宮城失守,岐帶疾出圍,卒於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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