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體無顯道法古立憲帝德王功英文烈武欽仁聖孝皇帝熙寧二年(遼鹹雍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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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丁亥,帝謂輔臣曰:“嘗聞太宗時,內藏財貨,每千計用一牙錢記之,名物不同,所用錢色亦異,它人莫能曉也。皆匣而置之禦閣,以參驗帳籍中定數。晚年嘗出其錢示真宗曰:‘善保此足矣!’近見內藏庫籍,文具而已,財貨出入,略無關防。前此嘗以龍腦、珍珠鬻於榷貨務,數上不輸直,亦不鉤考。蓋領之者中官數十人,唯知謹扃鑰,塗窗牖,以為固密,安能鉤考其出入多少與所蓄之數!”乃令戶部、太府寺於內藏諸庫皆得檢察。置庫百餘年,至是始編閱焉。
甲午,奉安英宗神禦於景靈宮英德殿。
是月,司馬光視河還,入對,請如宋昌言策,於二股之西置上約,擗水令東,俟東流漸深,北流淤淺,即塞北流,放出禦河、胡盧河,下紓恩、冀、深、瀛以西之患。初,商胡決河,自魏之北至恩、冀、乾寧入於海,是謂北流。嘉祐八年,河流派於魏之第六埽,遂為二股,自魏、恩東至德、滄,入於海,是謂東流。時議者多不同,李立之力主生堤,帝不聽,卒用昌言策,置上約。
二月,詔:“今後謀殺人自首,並奏聽敕裁。”帝初從王安石議,凡謀殺已傷而自首,減二等科罪,眾論不服。禦史中丞滕甫請再選官定議,詔送翰林學士呂公著、韓維、知制誥錢公輔重定。公著等議如安石,於是法官齊恢、王師元、蔡冠卿等皆劾奏公著等所議為不當,又詔安石與當官集議。反覆論難,久之不決,故有是詔。
己亥,以觀文殿大學士、判汝州富弼為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
庚子,以翰林學士王安石為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
初,帝欲用安石,以問曾公亮,公亮力薦之。唐介言安石不可大任,帝曰:“卿謂安石文學不可任邪,經術不可任邪,吏事不可任邪?”介曰:“安石好學而泥古,議論迂闊,若使為政,恐多變更。”退,謂公亮曰:“安石果用,天下困擾必矣。諸公當自知之。”帝又問侍讀孫固曰:“安石可相否?”固對曰:“安石文行甚高,處侍從獻納之職可矣。宰相自有度,安石狷狹少容。必欲求賢相,呂公著、司馬光、韓維其人也。”凡四問,皆以此對。帝
命翰林學士呂公著修《英宗實錄》。
乙巳,以災變,避正殿,減膳,徹樂。
丙午,司馬光入對,乞郡。帝不許,曰:“卿名聞外國,奈何出外?”先是呂公著使遼時,光初解臺職,遼人因問光何不為中丞;公著歸,告帝,故知之。
甲子,設制置三司條例司,掌經畫邦計,議變舊法以通天下之利,命陳升之、王安石領其事。安石素與呂惠卿善,乃言於帝曰:“惠卿之賢,雖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學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獨惠卿而已。”遂以惠卿為條例司檢詳文字。
王安石既用事,嘗因爭變法,怒目謂同列曰:“公輩坐不讀書耳!”趙抃折之曰:“君言失矣,臯、夔、稷、契之時,有何書可讀!”安石默然。
是月,遣劉航等冊李秉常為夏國王。
三月,富弼始入見,曰:“臣聞中外之事,漸有更張,此必由小人獻說於陛下也。大抵小人惟喜動作生事,則其間有所希冀。若朝廷守靜,則事有常法,小人何望哉!願深燭其然,毋令後悔。”帝改容聽納,曰:“今日得卿至論,可謂
癸未,以蘇轍為制置三司條例司檢詳文字。先是轍上疏曰:“所謂豐財者,非求財而益之也,去事之所以害財者而已。事之害財者三:一曰冗官,二曰冗兵,三曰冗費。”疏奏,帝批付中書,因召對而有是命。
兩府同奏事,富弼言大臣須和乃能成務。又言今所進用,或是刻薄小才,小才雖似可喜,然害事壞風俗為甚,須進用醇厚篤實之人。帝曰:“大臣固當與朝廷分邪正,邪正分則天下自治。”
乙酉,詔令三司判官、諸路監司及內外官各具財用利害聞奏。
戊子,夏國主秉常上誓表,納塞門、安遠二砦,乞緩州;許之。
壬辰,帝問王安石:“制置條例如何?”安石曰:“已檢討文字,略見倫緒。然今欲理財,則必使能。天下但見朝廷以使能為先,而不以任賢為急;但見朝廷以理財為務,而於禮義教化之際未有所及,恐風俗由此而壞,將不勝其敝,陛下當深念國體有先後緩急。”帝頷之。
乙未,以旱慮囚。
遼晉王耶律仁先,前以耶律伊遜之譖,出之於外。至是準布叛,遼主復思仁先,乃命為西北路招討使,率禁軍進討。仁先入見,遼主親諭之曰:“卿去朝廷遠,每俟奏行,恐失機會,可
夏,四月,戊戌,省內外土木工。
初,群臣請上尊號及作樂,帝以久旱不許。富弼言:“故事,有災變皆徹樂,恐陛下以同天節遼使當上壽,故未斷其請。臣以為此盛德事,正當以示外國,乞並罷上壽。”從之。
帝委任政府,責以太平。一日,政府召臺諫官至都堂,富弼謂曰:“上求治如饑渴,正賴君輩同心以濟。”知諫院錢公輔對曰:“朝廷所為是,天下誰敢不同!所為非,公輔雖欲同之,不可得也。”
丙午,同天節,罷上壽。是日,雨。富弼言:“願陛下不以今日雨澤為喜,常以累年災變為懼。蓋修德致雨,其應如此;萬一於德有損,其災應豈復緩邪!”帝親書答詔曰:“敢不置之幾席,
丁未,參知政事唐介卒。介為人簡伉,以敢言見憚。帝謂其先朝遺直,故大用之;然扼於王安石,少所建明,聲名減於諫官、禦史時。
初,中書嘗進除目,數日不決,帝曰:“當問王安石。”介曰:“陛下以安石可大用即用之,豈可使中書政事決於翰林學士!近每聞宣諭,某事問安石,可即行之,不可不行。如此,則執政何所用!必以臣為不才,願先罷免。”
安石既執政,奏言:“中書處分答刂子,皆稱聖旨,不中理者十常八九,宜止令中書出牒。”帝愕然。介曰:“昔寇準用答刂子遷馮拯官不當,拯訴之。太宗謂:‘前代中書用堂牒,乃權臣假此為威福。太祖時堂牒重於敕命,遂削去之。今復用答刂子,何異堂牒!’張洎因言:‘廢答刂子,則中書行事別無公式。’太宗曰:‘大事則降敕;其當用答刂子,亦須奏裁。’此所以稱聖旨也。如安石言,則是政不自天子出。使輔臣皆忠賢,猶為擅命;茍非其人,豈不害國?”帝以為然,乃止。
介數與安石爭論,安石強辯,而帝主其說,介不勝憤懣,疽發背而卒。疾亟,帝臨問,流涕。既卒,復幸其第吊哭,以畫像不類,命取禁中舊藏本賜其家。蓋介為諫官時,仁宗密令圖其像,置溫成閣中,禦題曰“右正言唐介”,外庭不知也。
時安石銳意變更,而帝信任益專,介既死,同列無一人敢與之抗者。曾公亮屢請老,富弼稱疾不視事,趙抃力不勝,遇一事變更,稱若者數十。故當時謂“中書有生、老、病、死、苦”,蓋言安石生,公亮老,富弼病,唐介死,趙抃苦也。
初,仁宗時,範祥為制置解鹽使,以鹽募商旅輸芻粟以實邊,公私便之。祥卒,以陜西轉運副使薛向繼之,向請兼以鹽易馬,王安石時領群牧,主其說,請久任向。治平末,向坐與種諤開邊罷去。至是淮南轉運使張靖,被詔究陜西鹽馬得失,指向欺隱狀,帝召向與靖對。錢公輔、範純仁皆言向罪當黜;安石排群議,抵靖於法,以向為江、淮等路發運使。向乃請即永興軍置賣鹽場,以邊費錢十萬緡儲永興為鹽鈔本,官自鬻而罷通商;從之。
知開封府滕甫罷。初,甫同修起居註,帝召問治亂之道,對曰:“治亂之道,如黑白東西,所以變色易位者,朋黨汩之也。”帝曰:“卿知君子小人之黨乎?”曰:“君子無黨。譬之草木,綢繆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朝廷無朋黨,雖中主可以濟;不然,雖上聖亦殆。”帝以為名言,乃除翰林學士、知開封府,甫在帝前論事,言無文飾;帝知其誠藎,
戊申,富弼、曾公亮以旱上表待罪,詔不允。
癸醜,命曾公亮為西京奉安仁宗、英宗禦容禮儀使。
丁巳,遣劉彜、謝卿材、侯叔獻,程顥、盧秉、王汝翼、曾伉、王廣廉八人行諸路,察農田水利賦役,從條例司請也。
甲子,禦殿,復膳。
免河北歸業流民夏稅。
五月,辛未,宴紫宸殿,初用樂。
己卯,賜河北役兵特支錢。
癸未,翰林學士鄭獬罷,知杭州;宣徽北院使王拱辰罷,知應天府;知諫院錢公輔罷,知江寧府。拱辰自北京還朝,言臣欲納忠,未知陛下意所向,又言牛、李黨事方作,不可不戒。帝以語輔臣,王安石曰;“此未足為奸邪;謂未知陛下意所向,乃真奸邪也。”曾公亮因言拱辰在仁宗時已知其不正,不復任用。安石曰:“拱辰交結溫成皇後家,人皆知之。”獬權發遣開封府,民喻興與妻謀殺一婦人,獬不肯用按問新法,為王安石所惡。安石雅與公輔善;既得誌,排異己者,出滕甫知鄆州,公輔數於帝前言甫不當去。薛向更鹽法,安石主其議,而公輔謂向當黜逐,拂安石意。三人由是同日罷。
故事,兩制差除,必宰相當筆。時富弼在告,曾公亮出使,獨安石在中書,擅出獬等;弼以此不平,多稱疾臥家。禦史中丞呂誨上疏言:“三人無罪被黜,甚非公議。”帝出誨奏示輔臣,安石曰:“此三人者出,臣愧不能盡暴其罪狀,使小人知有所憚,不意言者乃更如此!”
丙戌,王安石乞辭位;帝封還其奏,令視事如故。
壬辰,太皇太後遷居慶壽宮。
癸巳,樞密院言:“欲檢尋本院諸文書,凡關祖宗以來法制所宜施於邊者,並刪取大旨,編次成冊,仍於逐門各留空紙,以備書將來處事。”從之,賜名《經武要略》。
王安石以為古之取士皆本於學,請興建學校以復古,其詩賦、明經諸科悉罷,專以經義、論、策試進士。詔兩制、兩省、禦史臺、三司、三館議之。
時議者多欲變舊法,直史館、判官告院蘇軾獨以為不必變,議曰:“得人之道,在於知人;知人之法,在於責實。使君相有
議奏,帝曰:“吾固疑此,今得軾議,釋然矣。”即日召見,問:“方今政令得失安在?雖朕過失,指陳可也。”對曰:“陛下求治太急,聽言太廣,進人太銳。”帝悚然曰:“卿三言,朕當熟思之。”軾退,言於同列,安石滋不悅。帝欲用軾修中書條例,安石曰:“軾與臣所學及議論皆異,別試以事可也。”乃命軾權開封府推官,將困之以事。軾決斷精敏,聲聞益遠。
六月,己亥,遼主駐特古裏。
丙午,吐蕃貢於遼。
丁巳,禦史中丞呂誨罷。王安石執政,多變更祖宗法,務斂民財,誨屢諍不能得。著作佐郎章辟光上言岐王顥宜遷居外邸,皇太後怒,帝令治其離間之罪,安石謂無罪。誨請下辟光吏,不從,遂上疏劾安石曰:“王安石外示樸野,中藏巧詐,驕蹇慢上,陰賊害物,臣略舉十事:安石向在嘉祐中舉駁公事不當,禦史臺累移文催促入謝,倨傲不從,迄英廟朝,不修臣節。慢上無禮,一也。安石任小官,每一遷轉,遜避不已;自為翰林學士,不聞固辭。先帝臨朝,則有山林獨往之思;陛下即位,乃有金鑾侍從之樂。何慢於前而恭於後?好名欲進,二也。安石侍邇英,乃欲坐而講說,將屈萬乘之重,自取師氏之尊,不識上下之儀,君臣之分。要君取名,三也。安石自居政府,
誨之將有言,司馬光自邇英趨資善堂,與誨相逢,光密問:“今日請對,欲言何事?”誨曰:“袖中彈文,乃新參也。”光愕然曰:“眾謂得人,奈何論之?”誨曰:“君實亦為是言邪?安石雖有時名,然好執偏見,不通物情,輕信奸回,喜人佞己,聽其言則美,施於用則疏。若在侍從,猶或可容;置之宰輔,天下必受其禍。”光曰:“今未有顯跡,盍待它日?”誨曰:“上新嗣位,
以知開封府呂公著為禦史中丞。
王安石以公著兄公弼不附己,乃白用公著為中丞以逼之。公弼果力求去,帝不許。
太白入井,壬戌,晝見。
遼以南院樞密使蕭惟信知北院樞密使事,命北院樞密使魏王耶律伊遜加守太師,四方有軍旅,許伊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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