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聖明安孝皇帝寶慶二年(金正大三年,蒙古太祖二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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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丁巳朔,帝不視事。

癸亥,詔贈沈煥、陸九齡官,仍賜煥謚端憲,九齡文達。錄張九成、呂祖謙、張栻、陸九淵子孫官各有差。又詔以布衣李心傳專心文學,令四川制置司津發赴闕。

是月,蒙古主以夏納仇人,又不遺質子,自將伐之,旋取黑水等城。

二月,丙戌朔,手諭知貢舉、禮部尚書程珌等曰:“國家三歲取士,試於南宮,蓋公卿大夫由此其選,事至重也。朕屬在哀疚,未遑親策,爰咨近列,往司衡鑒。卿等宜協心盡慮,精考切擇。夫文辭浮靡者,必非偉厚之器;議論詭激者,必無正平之用。去取之際,其務審此。”帝留意文藝,遇貢舉,屢降禦筆,當時稱帝為“文章天子”。

戊子,以右正言李知孝言,詔:“贓吏有實跡者,永不得與親民及師儒差遣;繼經赦宥,不許改正。有監司、守臣保舉三員者聽之,仍每以保一員為額。”

辛卯,詔:“諸道提點刑獄以五月案部理囚徒。”

梁成大言:“真德秀有大惡五,其奏濟王事,乞追封以蓋逆狀,趣立嗣以召禍端,改節聖語,謗訕朝廷,無將之心,與魏了翁同罪。了翁已從竄削,德秀僅褫職罷祠,宜一等施行。”詔削秩二等。

蒙古槀城守將董俊,以銳卒數百授史天澤,天澤夜赴真定,與薩納臺合攻武仙,仙走西山。薩納臺怒真定民反覆,驅萬人,將斬之,天澤曰:“是皆吾民,我力不能及,一旦委去,不幸被脅,殺之何罪?”乃釋之。

三月,丙辰朔,梁成大奏寢王長孺召命,徐宣、胡夢昱重議施行。初,長孺餞夢昱詩,比諸胡銓。成大以儗非其倫,黨和邪說,不宜立朝。宣舉夢昱賢能才識,有憂國敢言之詞。成大謂夢昱狂悖,宣必與之合謀,二人雖已竄削,而罪大罰輕,於是並及之。尋予長孺祠;宣削秩三等,徙居象州;夢昱徙欽州編管。

庚申,詔申:“朕自下求言之詔,凡封章所上,必詳加省覽,亦已揀擇施行。而遐方小臣,猶未有應詔。近者始見普安軍推官羅宰所陳利病,辭旨勤懇。一介之士,身處川蜀萬裏之外,乃能獨先眾人,忄卷忄卷效忠,深可嘉尚,可特與升擢差遣,以勸來者,以副朕聽納之誌。”

辛未,喬行簡進讀《高宗寶訓·謹名器篇》,至祖宗朝教妨官有求為郡者,太祖以唐莊宗為監,不與,帝曰:“用伶人為郡守,非獨輕褻名器,亦必為民害。”行簡言:“謹守祖宗法度,則名器自不濫。”帝曰:“祖宗法度,自是精密,豈容不守!”

癸酉,以楊簡為敷文閣直學士、中大夫,提舉南京鴻慶宮。先是召簡以內祠、奉朝請,仍進職,簡以疾抗章不至,遂以是寵之。

以久雨,蠲大理寺、三衙、臨安府酒所贓賞錢。

戊寅,詔曰:“朕近召遊洚,見於便殿,詳覽二疏,因加訪問,議論正大,指證明切,有益於君德治道,聳聽嘉嘆!可特與改合入官,仍除館職。旌忠讜以導敢言,乃朕誌也。”先是洚以浙西提刑司幹辦公事召為太學博士,尋為秘書郎。

詔太常寺建功臣閣,繪趙普以下二十有三人,以昭勛、崇德為名。

庚辰,以京湖制置使陳晐經理屯田有緒,詔獎之。

壬辰,決大理寺、三衙、臨安府、兩浙州縣系囚。

是春,夏主父遵頊卒,年六十四,謚曰英文皇帝,號曰神宗。

夏,四月,己醜,以《降興格》制輔臣俸。先是帝覽尚書省所進請給冊,以輔臣俸薄,令戶部條奏,遂有是命。

辛卯,金享於太廟。

以莫澤言,令二廣諸司:“今後守卒以下闕官,須申省部,未有註授者方許奏辟,卒令未滿求辟者禁之。”

以久雨,詔大理寺、三衙、臨安府、兩浙州縣決系囚,杖以下釋之。

癸巳,秘書少監範楷言淫雨未止,歲事可慮,帝動容曰:“不知何以弭災?”楷曰:“願陛下益加儆懼。”帝曰:“《洪範》雨旸寒燠風,皆歸之肅乂哲謀聖。以此知人事與天意常相感通。”楷曰:“人主與天地龍近,所以古人夙夜畏威。”帝曰:“敬天一念,朕因此加謹。”

庚子,下詔省刑。

五月,辛酉,大理少卿葉宰言:“請令諸州軍奏讞來上,先以期日關奏邸及刑寺,以稽留獄之弊。”從之。

戊寅,李知孝奏請速正濟王叛逆之罪,追奪王爵。

先是知孝以為言,帝曰:“觀卿之意,欲正名分、明國法耳。如朕始者所行,正欲全恩意也。”知孝言:“陛下隆骨肉之愛,自是美事,但叛逆之臣,不正典刑,非所以訓。”帝曰:“更當審慮區處。”及是章復三上,帝曰:“此事卿屢奏陳,朕欲全始終之恩,所以重於施行。”知孝曰:“陛下篤親睦族,可謂至矣。臺諫、給舍既屢奏諫,若有施行,亦非得已。”帝曰:“卿言即如此切至,朕當出卿所陳,更與大臣商榷。”

癸未,令萬壽觀建寧宗神禦殿室。

乙未,以傅伯成為龍圖閣學士、提舉南京鴻慶宮。先是召伯成,以疾抗章不至,遂以是寵之。

丙申,賜禮部進士王會龍等九百九十八人及第、出身。

壬寅,以先聖五十二代孫孔萬春襲封衍聖公。

己酉,錄行在系囚。

蒙古主避暑於渾垂山,取夏甘、肅等州。

秋,七月,戊辰,大風。詔釋大理寺、三衙、兩浙州軍系囚。喬行簡因進讀,奏風變,帝曰:“大風可畏,皆朕不德有以致之。”行簡曰:“陛下引咎責躬,此意上通於天,在祖宗朝皆有已行典故,臣已略具敷陳,欲乞陛下思所以應天之實。”帝曰:“所陳甚善,朕當益加修者。比以害稼為憂,當令體訪。知早稻已獲,晚稻未花,又幸不崇朝而止。”

庚午,金平章政事英國公胥鼎薨。

是月,蒙古主取夏西涼府搠羅、河羅等縣,遂逾沙陀,至黃河九渡,取應裏等縣。夏國主德旺驚悸而卒,年四十六,號曰獻宗。國人立其弟南平王晛,以兵事方殷,告於金,各停使聘。

八月,金伊喇布哈復曲沃及晉安。

辛卯,金設益政院於內廷,以禮部尚書樂平楊雲翼等為說書官,日二人直,備顧問。雲翼為金主講《尚書》,言帝王之學,不必如經生分章析句,但知為國大綱足矣。因舉任賢去邪,與治同道,與亂同事,有言逆於汝心,有言遜於汝誌等數條,一皆本於正心、誠意,敷繹詳明。一日,經筵畢,因言:“人臣有事君之禮,有事君之義。禮不敢齒君之路馬,蹴其芻者有罰;入君門則趨,見君之幾杖則起;君命召,不俟駕而行;受命不宿於家。是皆事君之禮,人臣所當盡也。然國家之利害,生民之休戚,一一陳之,則向所謂禮者,特虛器耳。君曰可而有否者,獻其否;君曰否而有可者,獻其可。言有不從,雖引裾、折檻、斷鞅、軔輪有不惜焉者。當是時也,姑徇事君之虛禮而不知事君之大義,國家何賴焉!”金主變色曰:“非卿,朕不聞此言。”雲翼嘗患風痹,及愈,金主問愈之方,對曰:“但治心耳,心和則邪氣不幹。治國亦然,人君先正其心,則朝廷百官莫不一於正矣。”金主矍然,知其以醫諫也。

壬辰,令戶部申嚴州縣受租苛取之禁,轉運使察其違者劾之。

甲午,以久雨,蠲大理寺、三衙、臨安府點檢提領酒所贓賞錢。

濟王竑之死也,始欲治葬於西山寺,後遂槁葬西溪。史彌遠患人言不已,思有以折抑之,乙巳,上言曰:“昔秦王廷美以昵比兇惡,君臣就請行法,遂勒歸私第,尋降涪陵縣公,房州安置。比濟王從賊僭偽,給舍、臺諫俱有奏請,乞正名定罪,陛下欲全始終之恩,弗俞其請,今又論奏不已。臣等切詳秦王以言語不順,尚坐追降竄責,今濟王逆節著明,負先帝教育之大恩,忘陛下友愛之至德,參之公論,揆之國法,死有餘罪。臣等詳議審處,請將濟王追降巴陵縣公,庶幾上全仁恩,下伸公議。”從之。

丙午,衛涇薨。

乙卯,詔:“新中法科而資淺者,須外應二考以上,方擢為評事。”從陳貴誼請也。

九月,庚申,雷。

李全破益都,執張林送楚州。蒙古郡王岱遜攻之,全戰屢敗,退守益都,蒙古築長圍困之。全糧援路窮,與兄福謀,福曰:“二人俱死,無益也。汝身系南北輕重,我當死守孤城,汝間道南歸,提兵赴援,可尋生路。”全曰:“數十萬勍敵,未易支也。全朝出,則城夕陷矣,不如兄歸。”於是全留青,福還楚。

庚午,工部侍郎兼崇政殿說書鄭清之,晚講讀《通鑒》漢硃穆嫉宦官恣橫事,清之因言:“西漢士大夫得出入禁中,人主不專與婦寺相處。”帝曰:“朕觀成周之制,宮中宿衛盡用士大夫,使人君目見正人,耳聞正論,所以為進德之基。西漢去古未遠,尚有成周遺意,使人君得親近士大夫,真良規也!”嘆羨久之。

徐晞稷罷,以劉琸為淮東制置使。朝廷聞李全為蒙古所圍,稍欲圖之;以晞稷畏懦,謀易帥。琸雅意建閫,使鎮江都統彭忄乇延譽,忄乇亦心覬代琸,慫惥尤力。故以琸代晞稷,忄乇代琸知盱眙。

冬,十月,甲申,程珌等奏《寧宗禦集》閣請以寶章為名,詔置學士、待制。

丙申,詔:“中外系囚,杖以下釋之。”

辛醜,雷。詔輔臣曰:“連雨不止,朕深憂之。惟是寬恤刑獄,蠲放逋欠,悉已施行矣。可以惠及下民者,更議行一二事,庶幾感召和氣,速獲晴霽。

壬寅,復詔大理寺、三衙、臨安府、兩浙軍州決系囚。

庚戌,宰臣率百寮請禦正殿,從之。

己卯,改湖州為安吉州。

十一月,丙辰,始禦紫宸殿。詔曰:“朕以眇躬,嗣承大統,實戴皇太後覆育推佑之恩,豐功盛德,宜極尊崇。今將舉冊寶禮,朕欲於未進奏之前,恭上尊號,可令輔臣擬定進呈。”

戊午,以倉部郎官潘為大理少卿。詔曰:“朕為天下國家之本在身,每於躬行之際,尤所致謹。比覽潘首疏,所奏深契朕心,可特除以示嘉獎。”

劉琸至楚州,心知下能制馭盱眙四總管,惟以鎮江兵三萬自隨。夏全請從,琸素畏其狡,不許。彭忄乇自以資望視琸更淺,曰:“琸止夏全,是欲遺患盱眙。彼猶憚夏全,我何能用!”乃激夏全曰:“楚城賊黨,不滿三千,健將又在山東,劉制使圖之,收功在旦夕。太慰何不往赴事會?”夏全欣然,帥兵徑入楚城,時青亦自淮陰入屯城內。琸駭懼,勢不容卻,復就二人謀焉。

時傳李全已死;全妻楊妙真使人行成於夏全曰:“將軍非山東歸附耶?狐死兔悲,李氏滅,將軍寧獨存?願將軍垂盼!”夏全許諾。妙真盛飾出迎,與案行營壘,曰:“人言三哥死,吾一婦人,安能自立!便當事太慰為夫,子女玉帛、幹戈倉廩,皆太尉有,望即領此,無多言也。”夏全心動,乃置酒歡甚,飲酣,就寢如歸,轉仇為好。更與李福謀逐劉琸,遂圍楚州治,焚官民舍,殺守藏吏,取貨物。時琸精兵尚萬人,窘束不能發一令,太息而已。夜半,琸縋城僅免。鎮江軍與賊戰死者大半,將校多死,器甲錢粟悉為賊有。張正忠不從賊,經妻子於庭,遂自焚。琸步至楊州,借兵自衛,猶劄楊州造旗幟,聞者大笑。

夏全既逐琸,暮歸,妙真拒之。全恐其圖己,因大掠,趣盱眙,欲為亂。盱眙將張惠、範成進閉城門,全不得入,狼狽降於金。金封全為金源郡王。

蒙古主攻夏靈州,夏遣威明令公來援。蒙古主渡河,擊敗之。蒙古主駐鹽州川。

十二月,癸未,詔:“皇太後宜上尊號曰壽明皇太後,有司詳具儀註,朕當親率群臣詣慈明殿奉上冊寶。”鄭清之晚講畢,宣坐,帝備言太後慈愛,且曰:“太後聖體康強,頤養大勝往日,此朕所以尤喜也。”

金人聞夏師屢敗,召陜西行省及陜州總帥完顏額爾克、靈寶總帥赫舍哩約赫德赴汴議兵事。又詔諭兩省曰:“倘邊方有警;內地可憂,若不早圖,恐成噬臍。旦夕事勢不同,隨機應變,若逐旋申奏,恐失事機,並從行省從宜規畫。”

辛醜,蠲大理寺、三衙、臨安府點檢提領酒所茶鹽賞錢。

癸卯,親饗太廟。

蒙古授張柔行軍千戶、保州等處都元帥。

蒙古富珠哩引兵入山東,先遣李喜遜招諭李全。全欲降,部將田世榮等不從,喜遜見殺。

金完顏彜少為蒙古所掠,久之,與從兄色埒殺蒙古監卒,奉母還金,補護衛,未幾,轉奉禦。色埒以總領屯方城,彜隨往軍中,事皆預知之。色埒病,防軍葛宜翁與人相毆,就決於彜。彜察宜翁事不直,量笞之。宜翁素兇悍,恥以理屈受杖,郁郁死,語其妻曰:“必報陳和尚。”陳和尚。彜之小字也。妻訟彜以私忿侵官,故殺其夫,訴於臺省及近侍,彜系獄。議者疑彜狃於禁近,必橫恣違法,當以大辟,金主不能決,系久之。色埒入朝,金主怪其瘠甚,慰之曰:“卿寧以方城獄未決耶?吾行赦之矣。”是歲,色埒卒。金主聞之,馳赦彜曰:“有司奏汝以私忿殺人,汝兄死,失吾一名將。今以汝兄故,曲法赦汝,天下必有議我者。他日汝奮發立功名,國家得汝力,始以我為不妄赦矣。”彜泣拜,悲動左右。乃以白衣領紫微軍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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