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元二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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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戊寅,發五衛軍及新附軍浚蒙村漕渠。

庚辰,詔毀宋郊天臺。

僧格言:“嘉木場喇勒智雲:‘會稽有泰寧寺,宋毀之以建寧宗攢宮。錢唐有龍華寺,宋毀之以為南郊。皆勝地也。’宜復為寺,為皇上、東宮祈壽。”時寧宗等攢宮已毀,建寺,乃毀郊天臺,亦建寺焉。

皇太子嘗遣使辟宋工部侍郎倪堅於開元,既至,訪以古今成敗得失,堅對言:“三代得天下以仁,其失也以不仁。漢、唐之亡也以外戚、閹豎,宋之亡也以奸黨、權臣。”太子嘉納之。

諭德李謙、瓜勒佳之奇言於太子曰:“殿下方遵聖訓,參決庶務,如軍民之利病,政令之得失,事關朝廷,責在臺院,非宮臣所宜言:獨有澄源固本,臣等不容緘口者。太子之心,天下之本也,太子心正,則天心有所屬,人心有所系矣!唐太宗嘗言:‘人主一心,攻之者眾,或以勇力,或以辯口,或以諂諛,或以奸詐,或以嗜欲,輻湊攻之,各求自售。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則其害有不可勝言者。’殿下,至尊之儲貳,人求自售者亦不為少,須常喚醒此心,不使為物欲所撓,則宗社生靈之福。固本澄源,莫此為切。”

壬午,詔立市舶都轉運司及諸路常平鹽鐵坑冶都轉運司。

戊子,庫庫爾端言:“先遣軍二千屯田芍陂,試土之肥磽,去秋已取米二萬餘石。請增屯田士二千人。”從之。

徒江南樂工八百家於京師。

西川趙和尚,自稱宋福王子廣王以誑民,民有信者;真定民劉驢兒有三乳,自以為異,謀不軌。事覺,皆磔裂以徇。

辛卯,發諸衛軍六千八百人,給護國寺修造。

癸巳,詔括京師荒地,令宿衛士耕種。

樞密院言:“舊制四宿衛各選一人,參決樞密院事,請以圖魯卡為簽院。”從之。

乙未,盧世榮奏罷江南行禦史臺及改諸路按察司為提刑轉運司,兼理錢谷。未幾,禦史臺臣言行臺不可輒罷,且按察司兼轉遠,則糾彈之職廢。帝以為疑,安圖曰:“江南盜賊屢起,恃有行臺鎮遏,不可罷。但與行省並治杭州,差覺僻遠,宜徒江州,據三省之間。”從之。

以董文用為江淮行中書省參知政事。

時行省長官素貴,多傲,同列莫敢仰視,跪起稟白,如小吏事上官。文用至,則坐堂上,侃侃與論,是非可否,無所遷就,雖數忤之,不顧也。時方建佛塔於宋故宮,有司奉行甚急,天大雨雪,入山伐木,死者數百人;又欲並建大寺。文用謂行省曰:“非時役民,民不堪矣,少徐之,如何?”行省曰:“參政奈何格上命?”文用曰:“今之困民力而失民心者,豈上意耶?”行省意沮,乃稍寬其期。

丙申,以阿必齊哈為中書平章政事。

命禮部領會同館。初,外國使至,常令翰林院主之,至是改正。

詔禁私酒。

壬寅,造大樽於殿。樽以木為質,銀內而外鏤為雲龍,高一丈七尺。

二月,乙巳,增濟州漕舟三千艘,役夫萬二千人。初,江淮歲漕米百萬石於京師,海運十萬石,膠萊六十萬石,而濟之所運三十萬石,水淺舟大,恒不能達;更以百石之舟,舟用四人,故夫數增多。

塞渾河堤決,役夫四千人。

詔改江淮、江西元帥招討司為上、中、下三萬戶府。蒙古、漢人新附諸軍相參,作三十七翼:上萬戶七翼,中萬戶八翼,下萬戶二十二翼。翼設達嚕噶齊、萬戶、副萬戶各一人,隸所在行樞密院。

以應放還五衛軍穿河西務河。

辛亥,廣東宣慰使頁特密實討潮、惠二州盜郭逢貴等,四十五寨皆平,降民萬餘戶,軍三千六百餘人,請將所獲渠帥入覲,面陳事宜,從之。

丙辰,詔罷膠萊所鑿新河,以軍萬人隸江浙行省習水戰,萬人載江淮米泛海,由利津達於京師。

壬戌,立規措所。

初,盧世榮言:“天下歲課鈔九十三萬餘錠,以臣經畫之,不取於民,載抑權勢所侵,可增三百萬錠。事未行而中外已非議,臣請與臺院面議上前行之。”帝曰:“不必如此,卿但言之。”世榮因言:“自王文統後,鈔法虛弊已久,宜括銅鑄錢,並制綾券,與鈔參行。”又奏:“於泉、杭二州立市舶都轉運司,給民錢,令商販諸番,官取其息七,民取其三。禁私販海者,拘其先所蓄寶貨,官賣之;匿者許告,沒其財,以其半給告者。今各路雖設常平倉,名存實廢;宜取權豪所擅鐵冶鑄器鬻之,以其息儲粟平糶,則可均物價而獲厚利。民間酒課太輕,宜官給鈔,行古榷酤法,仍禁民私酤,米一石取鈔十貫,可得二十倍。國家雖設平準,然無曉規運者;宜令各路立平準周急庫,輕其月息以貸貧民。如此,則貸者眾而本且不失。又隨朝官吏增俸,州郡未及;可於各路立市易司,領諸牙儈人,計商人物貸,四十分取一,以十為率,四給牙儈,六給官吏俸。本朝以兵得天下,不籍糧饋,惟資羊馬;宜於上都、隆興諸路以官錢買幣帛,易羊馬於北方,選蒙古人牧之,歲收其皮毛,筋角、酥酪之用,以十之二與牧者,而馬以備軍興,羊以充賜予。”帝皆善而行之。至是請立規措所,用官吏以善賈為之。帝曰:“此何職?”世榮曰:“規畫錢谷耳。”從之。

又言:“天下能規運錢谷者,為阿哈瑪特所用,今悉以為汙濫黜之;臣欲擇而用之,懼有言臣私有罪者。”帝曰:“何必計此!第用其可用者。”於是擢用甚眾。群小既用事,每借法以逞其欲,州縣鄉村,深山窮谷,各分地方以搜索民財,率眾入人家,笥篋盡發,謂之打勘。歲每一二次打勘,民不聊生。群兇既飽,世榮輒又設法以取之,時人目為“鸕鶿句當”,以鸕鶿得魚,既滿其頷,即為人抖取也。

世榮嘗言於帝曰:“臣之行事多為人所怨,後必有譖臣者,請先言之。”帝曰:“汝言皆是,惟欲人無言者,安有是理!疾足之犬,狐不愛焉,主人豈不愛之!汝之所行,朕自愛也,彼奸偽者則不愛耳。汝之職分既定,其無以一二人從行,亦當謹衛門戶。”遂諭丞相安圖增其從人。其為帝所倚眷如此。

回買江南民土田。

戊辰,帝如上都。

立真定、濟南、太原、甘肅、江西、江淮、湖廣等處宣慰司兼都轉運使司,以治課程;仍嚴立條例,禁諸司不得沮撓檢察。乃以宣德王好禮為浙西宣慰使,帝曰:“宣德人多言其惡。”世榮言:“彼自陳能歲辦鈔七千餘萬錠,是以用之。”

以昂吉爾岱為中書左丞相。

己巳,復立按察司。

三月,丙子,遣太史監候張公禮、彭質等,往占城測候日晷。

癸未,荊湖、占城行省請益兵。

時陳日烜所逃天長、長安二處兵力復集,興道王船千餘艘,聚萬劫,阮盝在永平,而官兵遠行久戰,縣處其中,索多、蒙古岱之兵又不以時至,故請益兵。帝以水行為危,令遵陸以往。

夏,四月,庚戌,監察禦史陳天祥上疏,極論盧世榮奸惡,其略曰:“世榮素無文藝,亦無武功,惟以商販所獲之資,趨附權臣,營求入仕;輿贓輦賄,輸送權門,所獻不充,又別立欠少文券銀一千錠,由白身擢江西榷茶轉運使;於其任專務貪饕,所犯贓私,動以萬計,已經追納及未綱見追者,人所共知。今不悔前非,狂悖愈甚,既懷無厭之心,廣蓄攘掊之計。而又身當要路,手握重權,雖位在丞相之下,朝省大政,實得專之,是猶以盜跖而掌阿衡之任。朝廷信其虛誑之說,俾居相位,名為試驗,實授正權。校其所能,敗闕如此;考其所行,毫發無稱。此皆既往之真跡,已試之明驗。若謂必須再試,亦止可敘以它官;宰相之權,豈可輕授!夫宰天下譬猶制錦,初欲驗其能否,先當試以布帛,如無能效,所損或輕。今捐相位以驗賢愚,猶舍美錦以較量工拙,脫致隳壞,欲悔何追!

“國家之與百姓,上下如同一身,民乃國之血氣,國乃民之膚體。血氣充實,則膚體康強,血氣損傷,則膚體羸病,未有耗其血氣,能使膚體豐榮者。是故民富則國富,民貧則國貧,民安則國安,民困則國困,其理然也。夫財者,土地所出,民力所集,天地之間,歲有常數,惟其取之有節,故用之不乏。今世榮欲以一歲之期,將致十年之積,危萬民之命,易一己之榮,廣邀增羨之功,不恤顛連之患,期錙銖之誅取,誘上下以交征,視民如仇,為國斂怨,肆意誅求,何所不得!然其生財之本,既已不存,斂財之方,復何所賴!將見民間由此雕耗,天下由此空虛。”

“計其任事以來,百有餘日,今取其所行與所言不相副者,略舉數端:始言能令鈔法如舊,鈔今愈虛;始言能令百物日賤,物今愈貴;始言課增三百萬錠,不取於民而辦,今卻迫脅諸路官司增數包認。凡今所為,無非敗法擾民者。若不早有更張,須其自敗,正猶蠹雖除去,木病已深,事至於此,救將何及!臣亦知阿附權要,則榮寵可期,違忤重臣,則禍患難測,止以事在國家,關系不淺,憂深慮切,不得無言。”

禦史大夫伊實特穆爾以其狀聞,帝始大悟。命安圖集諸司官吏、老臣、儒士及知民間事者,同世榮聽天祥彈文,仍令世榮、天祥皆赴上都。

壬戌,禦史中丞阿喇特穆爾等奏盧世榮所招罪狀,詔:“安圖與諸老臣議,世榮所行,當罷者罷之,當更者更之,其所用人實無罪者,朕自裁決。”

癸亥,敕以敏珠爾蔔丹所行清潔,與安圖治省事。

五月,甲戌,以禦史中丞郭佑為中書參知政事。

戊寅,以遠方歷日取給京師,不以時至,荊湖等處四行省所用者,隆興印之;哈喇章、河西、四川等處所用者,京兆印之。

甲申,立汴梁宣慰司,依安西王故事,汴梁以南至江,以親王鎮之。

丁亥,中書省言六部官甚冗,可以六十八員為額,餘悉汰去;詔擇其廉潔有幹局者存之。

庚寅,復徒行江南禦史臺於杭州。

丁酉,徒行樞密院於建康。

戊戌,鎮南王托歡兵擊陳日烜,敗走之,遂入其城而還。日烜遣兵來追,索多、李恒戰死。

初,托歡屢移書日烜,欲假道,竟不納,益修兵船為迎敵計。托歡乘間縛筏為橋,渡富良江北,與日烜大戰,破之。日烜遁走,不知所之,其弟益稷率其屬來降,然交兵雖敗,而勢益盛。適盛夏霖潦,軍中疾作,死傷者眾,而占城竟不可達,乃謀引兵還。交趾兵追襲之,李恒殿,中毒矢,一卒負恒而趨,至思明州,卒。索多軍與托歡相去二百餘裏,托歡軍還,索多猶未之知,亟趨其營,交人邀於乾滿江,索多力戰而死,後謚襄湣。恒謚武湣。

六月,庚戌,命女真碩達勒達造船二百艘,及造征日本迎風船。

丙辰,遣瑪蘇呼阿裏賫鈔千錠,往馬巴國求奇寶。

左丞呂師夔,乞假省母江州,帝許之。因諭安圖曰:“此事汝蒙古人不知,朕左右復無漢人,可否皆自朕決,恐謬誤。汝當盡心善治百姓,無使重困致亂,以為朕羞。”安圖言:“前召徐世隆為集賢殿學士,未赴。世隆明習前代典故,善決疑獄,雖老尚可用。”遣使召之,以老疾辭,附奏便宜九事;復遣使征李昶,亦以老疾辭;詔並賜以田。

秋,七月,壬申,造溫石浴室及更衣殿。

甲戌,敕秘書監修《地理誌》。

甲申,改奇爾濟蘇等所平大小十溪、峒悉為府、州、縣。

修汴梁城。

丁亥,廣東宣慰使頁特密實入覲,以所降渠帥郭廷貴等至京師,言山寨降者百五十餘所,帝問:“戰而後降耶?招之即降耶?”頁特密實對曰:“其首拒敵者,臣已磔之矣;是皆招降者也。”因言:“達珠兵後未嘗撫治其民,州縣復無至者,故盜賊各據土地,互相攻殺,人民漸耗,今宜擇良吏往治。”從之。

庚寅,樞密院言:“鎮南王所統征交趾兵,久戰力疲,靖發蒙古軍千人,漢軍新附軍四千人,選良將將之,取鎮南王節制,以征交趾。”帝從之。復以蒙古岱為荊湖行省左丞,蒙古岱請放征交趾軍還家休息,詔從鎮南王處之。

乙未,雲南行省言:“今年未暇征緬,請收獲秋禾,先伐羅北甸等部。”從之。

八月,丙辰,帝至自上都。

己未,詔復立泉府司,以達實曼領之。初,和爾果斯以泉府司商販者,所至官給飯食,遣兵防衛,民實厭苦水便,奏罷之。至是,達實曼復奏立之。

九月,戊辰,罷禁海商。

初,民間酒聽自造,米一石,官取鈔一貫。盧世榮以官鈔五萬錠立榷酤法,米一石取鈔十貫,增舊十倍。至是罷之,聽民自造,增課鈔一貫為五貫。

乙亥,中書省以江北諸城課程錢糧,聽杭、鄂二行省節制,道途迂遠,請改隸中書,從之。

敕:“自今貢物,惟地所產,非所產者毋輒上,聽民自實。兩淮荒地,免稅三年。”

丙子,真臘、占城貢樂工十人及藥材、鱷魚皮諸物。

宗王阿濟蘇失律,詔巴延代總其軍。

先是邊兵嘗乏食,巴延令軍中采蔑忮葉兒及蓿異之根貯之,人四斛,草料稱是,盛冬雨雪,人馬賴以不饑;又令軍士有捕塔喇布歡之善而食者,積其皮至萬,人莫知其意,既而遣使輦至京師,帝笑曰:“巴延以邊地寒,軍士無衣,欲易吾繒帛耳。”遂賜以衣。

冬,十月,癸醜,立征東行省,以阿塔哈為左丞相,劉國傑、陳巖並左丞,洪俊奇右丞,率諸軍征日本。

吏部尚書劉宣上言曰:“近議復置征東行省,再興日本之師,此役不息,安危系焉。索多建伐占城,哈雅言平交趾,三數年間,湖廣、江西供給船隻、軍需、糧運,官民大擾;廣東群盜並起,軍兵遠涉江海瘴毒之地,死傷過半,連兵未解。且交趾與我接壤,蕞爾小邦,遣親王提兵深入,未見報功;索多為賊所殺,自遺羞辱。況日本海洋萬裏,疆土闊遠,非二國可比。今次出師,動眾履險,縱不遇風,可到彼岸,倭國地廣,徒眾猥多,彼軍四集,我師無授,萬一不利,欲發救兵,其能飛渡耶!隋伐高麗,三次大舉,數見敗北,喪師百萬;唐太宗以英武自負,親征高麗,雖取數城,徒增追悔。且高麗平壤諸城,皆居陸地,去中原不遠,以二國之眾加之,尚不能克,況日本僻在海隅,與中國相懸萬裏哉!”帝嘉納其言。

丙辰,以參議特穆爾為參知政事,位郭佑上,且命之曰:“自今之事,皆責於汝。”

丁卯,敕樞密院計膠、萊諸處漕船,江南、高麗諸處所造海舶,括亻庸江、淮民船,備征日本。仍敕:“習泛海者,募水工至千人者為千戶,百人為百戶。”

郭佑言:“自平江南,十年之間,凡錢糧事,八經理算,今塔奇呼、阿薩爾等又復钅句考,宜即罷去。”帝嘉納之。

十一月,戊寅,遣使告高麗發兵萬人,船六百五十艘,助征日本,仍令於近地多造船。

己醜,禦史臺言:“昔宋以無室家壯士為鹽軍,數凡五千,今存者一千一百二十二人,性習兇暴,民患苦之,宜給以行糧,使屯田自贍。”詔議行之。

癸巳,敕:“漕江、淮米百萬石,泛海貯於高麗之合浦,仍令東京及高麗各貯米十萬石,備征日本。期諸軍於明年三月以次而發,會於合浦。”

乙未,以托魯歡為參知政事。

盧世榮伏誅,刲其肉以食鷹獺。

世榮初以言利進,皇太子意深非之,曰:“財非天降,安能歲取盈乎!”僧格素主世榮者,聞太子嘗有是言,卒不能救。先是世榮薦王惲為左司郎中,屢趣之,不赴。或問其故,惲曰:“力小任大,剝眾利己,未聞能全者。遠之尚恐見浼,況可近乎!”至是人服其識。

盧世榮既誅,帝謂博果密曰:“朕殊愧卿。”即擢吏部尚書。

時方籍沒阿哈瑪特家,其奴張撤禮爾等罪當死,謬言阿哈瑪特家資隱寄者多,如盡得之,可資國用,遂句考捕系,連及無辜,京師騷動。帝頗疑之,命丞相安圖集六部長、貳官詢問其事,博果密曰:“是奴為阿哈瑪特心腹爪牙,死有餘罪。為此言者,蓋欲茍延負月,僥幸不死耳!豈可復受其誑,嫁禍善良耶!急誅此徒,則怨謗自息。”安圖以其言入奏,帝悟,命博果密鞫之,具得其實,撤禮爾等伏誅,其捕系者盡釋之。

丙申,赦囚徒,黥其面,及招宋時販私鹽軍習海道者為水工,以征日本。

時思、播以南、施、黔、鼎、澧、辰、沅之界蠻獠叛服不常,往往劫掠邊民,乃詔四川行省討之。參政奇爾濟蘇、左丞汪惟正一軍出黔中,簽省巴圖一軍出思、播,都元帥托察一軍出澧州南道,宣慰使李呼哩雅濟一軍自夔門會合。是月,諸將鑿山開道,綿亙千裏,諸蠻設伏險隘,木弩、竹矢,伺間竊發,亡命迎敵者,皆盡殺之,遣諭其酉長,於是率眾來降。獨散毛洞譚順走避巖谷,力屈始降。

張立道籍兩江儂士貴、岑從毅、李維屏所部戶二十五萬有奇,以其籍歸有司;遷臨安、廣西道軍民宣撫使,復創廟學於建水路,書清白之訓於公廨,以警貪墨。

十二月,丁未,皇太子珍戩薨。

太子初從姚樞、竇默學,仁孝恭儉,尤優禮大臣,一時在師友之列者,非朝廷名德,則布衣節行之士。

在中書日久,明於聽斷,聞四方科征、挽漕、造作、和市,有亻系民之休戚者,多奏罷之。江西行省以歲課羨鈔四十七萬貫來獻,太子怒曰:“朝廷但令汝等安百姓,百姓安,錢糧何患不足!百姓不安,錢糧雖多,能自奉乎?”盡劫之。嘗服綾裕,為沈所漬,命侍臣重加染治;侍臣請復制之,太子曰:“吾欲織百端,非難也,顧是物未敝,豈宜棄之!”東宮香殿成,工請鑿石為池,如曲水流觴故事。太子曰:“古有肉林、酒池,爾亦欲吾效之耶?”每與諸王近臣習射之暇,輒講論經典,片言之間,茍有允愜,未嘗不為之灑然改容。

中庶子巴拜以其子阿巴齊入見,諭之以:毋讀蒙古書,須習漢人文字。”行臺治書侍禦史王惲進《承華事略》二十篇,太子覽之,至漢成帝不絕馳道,唐肅宗改服絳紗為硃明服,心甚喜,曰“使我行之,亦當如是。”又至邢峙止齊太子食邪蒿,顧侍臣曰:“一菜之名,遽能邪人耶?詹事張九思曰:“正臣防微,理固當然。”太子善其說,令諸子傳觀其書。

時帝春秋高,行臺禦史上書請內禪,太子聞之懼。臺臣秘其章不發,而阿哈瑪特之黨塔奇呼、阿薩爾請收百司吏案,钅句考天下錢谷,欲因以發其事,乃悉拘封禦史臺吏案。都事尚文拘留秘章不與,塔奇呼聞於帝,命宗正錫徹罕取其事。文曰:“事急矣!”即白禦史大夫曰:“是欲上危太子,下陷大臣,流毒天下之民,其謀至奸也。且塔奇呼乃阿哈瑪特餘黨,贓罪狼籍,宜先發以奪其謀。”大夫遂與丞相入言狀,帝震怒曰:“汝等無罪耶?”丞相進曰:“臣等無所逃罪,但此輩名載刑書,而為此舉,動搖人心宜選重臣為之長,庶靖紛擾。”帝怒稍解,可其奏。太子益憂懼不自安,以是致疾,薨,年四十三。

朝議以太子薨,欲罷詹事院,院丞張九思抗言曰:“皇孫,宗社人心所屬,詹事所以輔成道德者也,奈何罷之!”眾以為允。

以哈喇哈斯為大宗正。哈喇哈斯由掌宿衛拜是職,用法平允。時相欲以江南獄隸宗正,哈喇哈斯曰:“江南新附,教令未孚,且相去數千裏,欲遙制其刑獄,得無冤乎!”事遂止。

是歲,前中書左丞相耶律鑄卒,後贈太師,謚文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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