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鹹淳元年(蒙古至元二年)

《續資治通鑒》 > 宋紀一百七十八 > 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鹹淳元年(蒙古至元二年)

春,正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丞相賈似道請為總護山陵使,不允,尋下詔獎諭。癸酉,直學士院留夢炎疏留似道;甲戌,諫議大夫硃貔孫等亦請改命,不報。

以牛子才為翰林學士,力辭。帝在東宮,雅敬子才,言必稱先生。子才求去不已,以資政殿學士致仕,尋卒。

己卯,蒙古以鄧州監戰諾海、新舊軍萬戶董文炳並為河南副統軍。

甲申,蒙古申嚴越界販馬之禁,違者死。

乙酉,以河南、北荒田分給蒙古軍耕種。

蒙古千戶楊文安,俘得漢守臣向良家屬以招良,良以城降於蒙古。

二月,辛醜朔,南軍與蒙古元帥約哈蘇戰於釣魚山而敗,沒戰艦百四十六艘。

甲辰,蒙古初立宮闈局。

丁未,以姚希得參知政事,江萬裏同知樞密院事。

丁巳,蒙古主如上都。

蒙古主嘗召崔斌,斌下馬步從,蒙古主命之騎,因問為治大體,今當何先。斌以任相對。蒙古主曰:“汝為我舉可為相者。”斌以安圖、史天澤對。蒙古主默然良久,斌曰:“陛下豈以臣猥鄙,所舉未允公議,有所惑歟?今近臣鹹在,乞采輿言,陛下裁之。”蒙古主俞其請。斌立馬飏言曰:“有旨問安圖為相可否。”眾歡然呼萬歲,蒙古主悅。

庚申,置籍中書,記諫官、禦史言事,歲終以考成績。

壬戌,以端明殿學士王龠簽書樞密院事。

癸亥,蒙古並六部為四,以敏珠爾多蔔丹為吏、禮部尚書,馬享戶部尚書,嚴忠範兵、刑部尚書,帕哈哩工部尚書。

甲子,蒙古以蒙古人充各路達嚕噶齊,漢人充總管,回回人充同知,永為定制。

蒙古以同知東平路宣慰使保赫鼎為平章政事,山東廉訪使王晉參知政事。廉希憲、商挺罷。

蒙古詔:“總統所僧人,通五大部經者為中選,以有德業者為州郡僧錄、判、正副都綱等官,仍於各路設三學講、三禪會。”

三月,甲申,葬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聖明安孝皇帝於永穆陵,廟號理宗。

丁亥,蒙古敕邊軍習水戰、屯田。

乙未,蒙古罷南北互市,括民間南貨,官給其直。

蒙古以遼東饑,發粟賑之。

夏,四月,戊午,加賈似道太師,封魏國公。帝以似道有定策功,每朝,必答拜,稱之曰“師臣”而不名,朝臣皆稱為“周公”。山陵事峻,似道徑棄官還越,而密令呂文德詐報蒙古兵攻下沱急,朝中大駭。帝與太後手詔起之,似道乃至。欲以經筵拜太師,而典故須建節,乃授鎮東軍節度使。似道怒曰:“節度使,粗人之極致耳!”遂命出節,都人聚觀。節已出,復曰:時日不利,亟命返之。舊制,節出,撤關壞屋,無倒節理,以示不屈;至是人皆駭嘆。

五月,庚寅,蒙古令:“軍中犯法,不得擅自誅戮,罪輕斷遣,重者聞奏。”

閏月,乙巳,以久雨,京城減直糶米三萬石。自是米價高,即發廩平糶,以為常。

丁未,發錢二十萬贍在京小民,二十萬賜殿步馬司軍人,二萬三千賜宿衛。自是行慶,恤災或遇霪雨、雪寒,鹹賜如上數。

癸醜,以江萬裏參知政事,王龠同知樞密院事,禮部尚書馬廷鸞簽書樞密院事。

召高斯得為中書舍人兼侍講。斯得進《高宗系年要錄綱目》,帝善之。

癸亥,蒙古移秦蜀行省於興元。

丁卯,蒙古以平章政事趙璧行省於南京,廉希憲行省於東平,姚樞行省於西京。

蒙古詔:“諸路州府,若自古名郡戶數繁庶,且當沖要者,不須改並,其戶不滿千者,可並則並之,附郭縣止令州府官兼領。”於是並省州縣凡二百二十餘所。

六月,己卯,蒙古參知政事王晉罷。

乙酉,名理宗禦制閣曰顯文,置學士、侍制等官。

殿中侍禦史陳宗禮疏言:“恭儉之德,自上躬始;清白之規,自宮禁始。左右之言利者必斥,蹊徑之私獻者必誅。”時帝多內寵,故宗禮以為言。宗禮嘗以《詩》進講,因言:“帝王舉動,無微不顯,古人所以貴慎獨也。”帝擢宗禮權禮部侍郎兼給事中。

秋,七月,辛酉,蒙古益都大蝗,饑,命減價糶官粟以賑。

癸亥,以諒陰,命宰執類試阮登炳以下,依廷試例出身。

八月,己卯,蒙古諸宰執皆罷,以安圖為中書右丞相,巴延為左丞相。安圖時年二十一,入辭曰:“今三方雖定,江南未附,臣以年少,謬膺重任,恐四方有輕朝廷心。”蒙古主曰:“朕孰思之,無逾卿者。”巴延少隨其父於西域,宋王實喇圖遣入奏事,蒙古主見其貌偉,曰:“非諸侯王臣也,其留事朕。”與謀國事,恒出廷臣右,益賢之;敕安圖以女弟妻之,曰:“為巴延婦,不慚爾氏矣。”至是拜左丞相。諸曹百事有難決者,徐以一二語決之,眾服曰:“真宰輔也!”

蒙古元帥阿珠率兵至廬州及安慶諸路,統制範勝、統領張林、正將高興、副將高迪迎戰,皆死之。詔各官其一子。

總管方富由開州運糧餉達州,蒙古千戶楊文安邀擊之,富被擒。蒙古以文安充東路征行元帥。

戊子,蒙古主歸自上都。

九月,庚子,蒙古皇孫特穆爾生,燕王珍戩子也。

蒙古大名大水,管民總管張弘範輒免其租賦,朝議罪其專擅,弘範請入見,進曰:“臣以為朝廷儲小倉,不若儲之大倉。”蒙古主曰:“何說也?”對曰:“今歲水潦不收,而必責民輸租,倉雖實而民死亡且盡,明年租將安出?若使不致逃亡,則歲有恒收,非陛下之大倉乎?”蒙古主曰:“知體,其勿問。”

壬子,命訪司馬光、蘇軾、硃熹後人之賢能者,各上其名錄用。

庚申,吏部侍郎李常上七事,曰崇廉恥,嚴鄉學,擇守令,黜貪汙,讞疑獄,任儒帥,修役法。

起居郎兼侍讀湯漢言:“陛下持敬心以正百度,其愛身也,必不以物欲撓其和平;其正家也,必不以私昵隳其法度。政事必主於朝廷而預防夫私門,人才必出於明揚而深杜夫邪徑。”帝不納。

先是蒙古主以安圖幼未更事,召許衡於懷孟,楊誠於益都,俾議中書省事。及衡至,陳時務五事:

其一曰:“考之前代,北方之有中夏者,必行漢法,乃可長久,故後魏、遼、金,歷年最多;他不能者,皆亂亡相繼。史冊具載,昭然可考。夫陸行宜車,水行宜舟,反之則不能行;幽燕食寒,蜀漢食熱,反之則必有變。以是論之,國家之當行漢法無疑也。然萬世國俗,累朝勛舊,一旦驅之下從臣仆之謀,改就亡國之俗,其勢有甚難者。竊嘗思之,寒之與暑,固為不同;然寒之變暑也,始於微溫,積百有八十餘日而寒始盡,暑之變寒,其勢亦然,是亦積之驗也。茍能漸之摩之,待以歲月,心堅而確,事易而常,未有不可變者。此在陛下尊信而堅守之,不雜小人,不責近效,不恤流言,則致治之功,庶幾可成矣。”

其二曰:“中書之務,不勝其煩,然大要在用人、立法二者而已。近而譬之,發之在首,不以手理而以櫛理;食之在器,不以手取而以匕取。手雖不能,而用櫛與匕,是即手之為也。上之用人,何以異此?人莫不飲食也,獨膳夫為能調五味之和,莫不睹日月也,獨星官為能步虧食之數者,誠以得其法也。古人有言曰:‘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為政必因先王之道。’今裏巷之談,動以古為詬戲,不知今日口之所食,身之所衣,皆古人遺法而不可違者,豈天下之大,國家之重,而古之成法反可違也?夫治人者,法者,守法者,人也。人法相維,上安下順,而宰執優遊於廓廟之上,不煩不勞,此所謂省也。

其三曰:“民生有欲,無主乃亂。上天眷命,作之君師,此蓋以至難任之,非予之可安之地而娛之也。天下之大,兆民之眾,事有萬變,日有萬機,人君以一身一心而酬酢之,欲言之無失,豈易能哉?故有昔所言而今日忘之者,今之所命而後日自違者,可否異同,紛更變易,紀綱不得布,法度不得立,臣下無所持循,奸人因以為弊,天下之人,疑惑驚眩,議其無法無信,此無它,至難之地,不以難處而以易處故也。茍一言一行,必求其然與其所當然,不牽於愛憎,不蔽於喜怒,慮心端意,熟思而審處之,雖有不中者鮮矣。人之情偽,有易有險,險者難知,易者易知。然又有眾寡之分焉,寡則易知,眾則難知。故在上者難於知下,而在下者易於知上,其勢然也。處難知之地,禦難知之人,欲其不見欺也難矣。故人君惟無喜怒也,有喜怒,則贊其喜以市恩,鼓其怒以張勢;惟無愛憎也,有愛憎,則假其愛以濟私,藉其憎以復怨。甚至本無喜也誑之使喜,本無怒也激之使怒,本不足愛也而妄譽之使愛,本無可憎也而強短之使憎。若是,則進者未必為君子,退者未必為小人,予者未必有功,奪者未必有罪,以至賞之、罰之、生之、殺之,鮮有得其正者。人君不悟其受欺也,而反任之以防天下之欺,欺而至此,尚可防耶?雖然,此特人主之不悟者也,猶可說也。如宇文士及之佞,太宗灼見其情而不能斥;李林甫爐賢嫉能,明皇洞見其奸而不能退。邪之惑人有如此者,可不畏哉?夫上以誠愛下,則下以忠報上,感應之理然也。然考之往昔,有不可以常情論者。禹抑洪水以救民,啟又能敬承繼禹之道,其澤深矣;然一傳而太康失道,則萬姓仇怨而去者,何耶?漢高帝起布衣,天下景從,滎陽之難,紀信至捐生以赴急,則人心之歸可見矣;及天下已定,而沙中有謀反者,又何耶?竊嘗思之,禹、啟愛民如赤子,而太康逸豫以滅德,是以失望;漢高以寬仁得天下,及其已定,乃以愛憎行誅賞,是以不平。古今人君,凡有恩澤於民,而民怨且怒者,皆類此也。”

其四曰:“今國家徒知斂財之巧而不知生財之由,徒知防人之欺而不知養人之善。誠能優重農民,勿擾勿害,驅遊惰之人而歸之南畝,課之種藝,懇諭而篤行之,十年之後,倉府之積,當非今日之比矣。自都邑而至州縣,皆設學校,使皇子以下至於庶人之子弟,皆入於學,以明父子、君臣之大倫,自灑掃應對以至平天下之要道。十年以來,上知所以禦下,下知所以事上,上下和睦,又非今日之比矣。二者之行,萬目斯舉,否則它皆不可期也。”

其五曰:“天下所以定者,民誌也;民誌定而士安於士,農安於農,工、商安於工、商,則在上之人有可安之理矣。茍民不安於白屋,必求祿仕,士不安於卑位,必求尊榮,四方萬裏,輻輳並進,各懷無厭無恥之心,在上之人,可不為寒心哉?臣聞取天下者尚勇敢,守天下者尚退讓,取也守也,各有其宜,群人者不可不審也。夫審而後發,發無不中,否則觸事而遽喜怒之色見於貌,言出於口,人皆知之。徐考其故,知其無可喜者,則必悔其喜之失;無可怒者,則必悔其怒之失;甚至先喜而後怒,先怒而後喜,號令數變,喜怒不節之故也。先王潛心恭默,不易喜怒,其未發也,雖至近莫能知;其發也,雖至親莫能移;是以號令簡而無悔,則無不中節矣。”蒙古主嘉納之。

夏貴率軍五萬攻潼川,蒙古都元帥劉元禮所領才數千,眾寡不敵,諸將登城,有懼色。元禮曰:“料敵制勝,在智不在力。”乃出戰,貴軍卻走。復大戰於蓬溪,自寅至未,勝負不決。元禮激厲將士曰:“此去城百裏,為敵所乘,則城不可得入,潼川非國家有矣。丈夫當以死戰取功名,時不可失也!”即持長刀突陣,將士鹹奮,貴軍大敗。元禮,元振之弟也。蒙古主召而厚賚之,命復還潼川,元禮遂立蓬溪寨。

冬,十月,己卯,蒙古享於太廟。

蒙古安圖言事忤旨,董文忠曰:“丞相素有賢名,今秉政之始,人方傾聽,所請不得,後何以為!”遂從旁代對,懇悃詳切,蒙古主從之。

十一月,辛醜,以禮部尚書留夢炎簽書樞密院事。

十二月,庚午,蒙古平章政事宋子貞,言朝省之政,不宜數行數改;及刑部所掌,事幹人命,尚書嚴忠範年少,宜選老於刑名者為之;又請罷北京行中書省,別立宣慰司以控制東北州郡;並從之。蒙古主頗悔用子貞晚,未幾,子貞以年老告退,蒙古主慰留之。

乙醜,蒙古瀆山大玉海成,敕置廣寒殿。

閱讀:18954

《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咸淳元年(蒙古至元二年)》简体版

©2015-2020 ok8.org 文學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