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劉表列傳下
紹子譚、劉表。
譚自稱車騎將軍,出軍黎陽。尚少與其兵,而使逢紀隨之。譚求益兵,審配等又議不與。譚怒,殺逢紀。
曹操度河攻譚,譚告急於尚,尚乃留審配守鄴,自將助譚,與操相拒於黎陽。自九月至明年二月,大戰城下,譚、尚敗退。操將圍之,乃夜遁還鄴。操軍進,尚逆擊破操,操軍還許。譚謂尚曰:“我鎧甲不精,故前為曹操所敗。今操軍退,人懷歸誌,及其未濟,出兵掩之,可令大潰,此策不可失也。”尚疑而不許,既不益兵,又不易甲。譚大怒,郭圖、辛評因此謂譚曰:“使先公出將軍為兄後者,皆是審配之所構也。”譚然之。遂引兵攻尚,戰於外門。譚敗,乃引兵還南皮。
別駕王脩率吏人自青州往救譚,譚還欲更攻尚,問脩曰:“
劉表以書諫譚曰:
天降災害,禍難殷流,初交殊族,卒成同盟,使王室震蕩,彜倫攸B277。是以智達之士,莫不
昔齊襄公報
夫欲立竹帛於當時,全宗祀於一世,豈宜同生分謗,爭校得失乎?若冀州有不弟之慠,無慚順之節,仁君當
又與尚書諫之,並不從。
曹操遂還救譚,十月至黎陽。尚聞操度河,乃釋平原還鄴。尚將呂曠、高翔畔歸曹氏,譚復陰刻將軍印,以假曠、翔。操知譚詐,乃以子整娉譚女以安之,而引軍還。
九年三月,尚使審配守鄴,復攻譚於平原。配獻書於譚曰:
配聞
譚不納。
曹操因此進攻鄴,審配將馮禮為內應,開突門內操兵三百余人。配覺之,從城上以大石擊門,門閉,入者皆死。操乃鑿塹圍城,周回四十裏,初令淺,示若可越。配望見,笑而不出爭利。操一夜浚之,廣深二丈,引漳水以灌之。自五月至八月,城中餓死者過半。尚聞鄴急,將軍萬余人還救城,操逆擊破之。尚走依曲漳為營,操復圍之,未合,尚懼,遣陰夔、陳琳求降,不聽。尚還走藍口,操復進,急圍之。尚將馬延等臨陣降,眾大潰,尚奔中山。盡收其輜重,得尚印綬節鉞及衣物,以示城中,城中崩沮。審配令士卒曰:“堅守死戰,操軍疲矣。幽州方至,何憂無主!”操出行圍,配伏弩射之,幾中。以其兄子榮為東門校尉,榮夜開門內操兵,配拒戰城中,生獲配。操謂配曰:“吾近行圍,弩何多也?”配曰:“猶恨其少。”操曰:“卿忠於袁氏,亦自
曹操之圍鄴也,譚復背之,因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間,攻尚於中山。尚敗,走故安從熙,而譚悉收其眾,還屯龍湊。
十二月,曹操討譚,軍其門。譚夜遁走南皮,臨清河而屯。明年正月,急攻之。譚欲出戰,軍未合而破。譚被發驅馳,追者意非恒人,趨奔之。譚墜馬,顧曰:“咄,兒過我,我能富貴汝。”言未絕口,頭已斷地。於是斬郭圖等,戮其妻子。
熙、尚為其將焦觸、張南所攻,奔遼西烏桓。觸自號幽州刺史,驅率諸郡太守令長背袁向曹,陳兵數萬。殺白馬盟,令曰:“違者斬!”眾
高F8B5復叛,執上黨太守,舉兵守壺口關。十一年,曹操自征F8B5,F8B5乃留其將守城,自詣匈奴求救,不得,獨與數騎亡,欲南奔荊州。上洛都尉捕斬之。
十二年,曹操征遼西,擊烏桓。尚、熙與烏桓逆操軍,戰敗走,乃與親兵數千人奔公孫康於遼東。尚有勇力,先與熙謀曰:“今到遼東,康必見我,我獨為兄手擊之,且據其郡,猶可以自廣也。”康亦心規取尚以為功,乃先置精勇於廄中,然後請尚、熙。熙疑不欲進,尚強之,遂與俱入。未及坐,康叱伏兵禽下,坐於凍地。尚謂康曰:“未死之間,寒不可忍,可相與席。”康曰:“卿頭顱方行萬裏,何席之為!”遂斬首送之。
康,遼東人。父度,初避吏為玄兔小吏,稍仕。中平元年,還為本郡守。在職敢殺伐,郡中名豪與己夙無恩者,遂誅滅百余家。因東擊高句驪,西攻烏桓,威行海畔。時王室方亂,度恃其地遠,陰獨懷幸。會襄平社生大石丈余,下有三小石為足,度以為己端。初平元年,乃分遼東為遼西、中遼郡,並置太守,越海收東萊諸縣,為營州刺史,自立為遼東侯、平州牧,追封父延為建義侯。立漢二祖廟。承制設壇B44E於襄平城南,郊祀天地,藉田理兵,乘鸞輅九旒旄頭羽騎。建安九年,司空曹操表為奮威將軍,封永寧鄉侯。度死,康嗣,故遂據遼土焉。
劉表字景升,山陽高平人,魯恭王之後也。身長八尺余,姿貌溫偉。與同郡張儉等俱被訕議,號為“八顧”,詔書捕案黨人,表亡走得免。黨禁解,辟大將軍何進掾。
初平元年,長沙太守孫堅殺荊州刺史王DE43,詔書以表為蒯州刺史。時,江南宗賊大盛,又袁術阻兵屯魯陽,表不能得至,乃單馬入宜城,請南郡人荊越、襄陽人蔡瑁與共謀畫。表謂越曰:“宗賊雖盛而眾不附,若袁術因之,禍必至矣。吾欲征兵,恐不能集,其策焉出?”對曰:“理平者先仁義,理亂者先權謀。兵不在多,貴乎得人。袁術驕而無謀,宗賊率多貪暴。越有所素養者,使人示之以利,必持眾來。使君誅其無道,施其才用,威德既行,繈負而至矣。兵集眾附,南據江陵,北守襄陽,荊州八郡可
袁術與其從兄紹有隙,而紹與表相結,故術共孫堅合從襲表。表敗,堅遂圍襄陽。會表將黃祖救至,堅為流箭所中死,余眾退走。及李C765等入長安,冬,表遣使奉貢。C765以表為鎮南將軍、荊州牧,封成武侯,假節,以為己援。
建安元年,驃騎將軍張濟自關中走南陽,因攻穰城,中飛矢而死。荊州官屬皆賀。表曰:“濟以窮來,主人無禮,至於交鋒,此非牧意,牧受吊不受賀也。”使人納其眾,眾聞之喜,遂皆服從。三年,長沙太守張羨率零陵、桂陽三郡畔表,表遣兵攻圍,破羨,平之。於是開土遂廣,南接五領,北據漢川,地方數千裏,帶甲十余萬。初,荊州人情好擾,加四方駭震,寇賊相扇,處處麋沸。表招誘有方,威懷兼洽,其奸猾宿賊更為效用,萬裏肅清,大小鹹悅而服之。關西、兗、豫學士歸者蓋有千數,表安尉賑贍,皆得資全。遂起立學校,博求儒術,綦母闿、宋忠等撰立《五經》章句,謂之《後定》。愛民養士,從容自保。
及曹操與袁紹相持於官度,紹遣人求助,表許之,不至,亦不援曹操,且欲觀天下之變。從事中郎南陽韓嵩、別駕劉先說表曰:“今豪桀並爭,兩雄相持,天下之重在於將軍。若欲有為,起乘其敝可也;如其不然,固將擇所宜從。豈可擁甲十萬,
六年,劉備自袁紹奔荊州,表厚相待結而不能用也。十三年,曹操自將征表,未至。八月,表疽發背卒。在荊州幾二十年,家無余積。
二子:琦、琮。表初以琦貌類於己,甚愛之,後為琮娶其後妻蔡氏之侄,蔡氏遂愛琮而惡琦,毀譽之言日聞於表。表寵耽後妻,每信受焉。又妻弟蔡瑁及外甥張允並得幸於表,又睦於琮。而琦不自寧,嘗與瑯邪人諸葛亮謀自安之術。亮初不對。後乃共升高樓,因令去悌,謂亮曰:“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子口而入吾耳,可以言未?”亮曰:“君不見申生在內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琦意感悟,陰規出計。會表將江夏太守黃祖為孫權所殺,琦遂求代其任。
及表病甚,琦歸省疾,素慈孝,允等恐其見表而父子相感,更有托後之意,乃謂琦曰:“將軍命君撫臨江夏,其任至重。今釋眾擅來,必見譴怒。傷親之歡,重增其疾,非孝敬之道也。”遂遏於戶外,使不得見。琦流涕而去,人眾聞而傷焉。遂以琮為嗣。琮以侯印授琦。琦怒,投之地,將因奔喪作難。會曹操軍至新野,琦走江南。蒯越、韓嵩及東曹掾傅巽等說琮歸降。琮曰:“今與諸君據全楚之地,守先君之業,以觀天下,何為不可?”巽曰:“逆順有大體,強弱有定勢。以人臣而拒人主,逆道也;以新造之楚而禦中國,必危也;以劉備而敵曹公,不當也。三者皆短,欲以抗王師之鋒,必亡之道也。將軍自料何與劉備?”琮曰:“不若也。”巽曰:“誠以劉備不足禦曹公,則雖全楚不能以自存也。誠以劉備足禦曹公,則備不為將軍下也。願將軍勿疑。”
及操軍到襄陽,琮舉州請降,劉備奔夏口。操以琮為青州刺史,封列侯。蒯越等侯者十五人。乃釋嵩之囚,以其名重,甚加禮待,使條品州人優劣,皆擢而用之。以嵩為大鴻臚,以交友禮待之。蒯越光祿勛,劉先尚書令。初,表之結袁紹也,侍中從事鄧義諫不聽。義以疾退,終表世不仕,操以為侍中,其余多至大官。
操後敗於赤壁,劉備表琦為荊州刺史。明年卒。
論曰:“袁紹初以豪俠得眾,遂懷雄霸之圖,天下勝兵舉旗者,莫不假以為名。及臨場決敵,則悍夫爭命;深籌高議,則智士傾心。盛哉乎,其所資也!《韓非》曰:“佷剛而不和,愎過而好勝,嫡子輕而庶子重,斯之謂亡征。”劉表道不相越,而欲臥收天運,擬蹤三分,其猶木禺之於人也。
選曰:紹姿弘雅,表亦長者。稱雄河外,擅強南夏。魚儷漢舳,雲屯冀馬。窺圖訊鼎,禋天類社。既雲天工,亦資人亮。矜強少成,坐談奚望。回皇冢嬖,身穨業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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