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郭董劉蔣劉傳
程昱字仲德,東郡東阿人也。長八尺三寸,美須髯。黃巾起,縣丞王度反應之,燒倉庫。縣令逾城走,吏民負老幼東奔渠丘山。昱使人偵視度,度等得空城不能守,出城西五六裏止屯。昱謂縣中大姓薛房等曰:“今度等得城郭不能居,其勢可知。此不過欲虜掠財物,非有
初平中,兗州刺史劉岱辟昱,昱不應。是時岱與袁紹、公孫瓚和親,紹令妻子居岱所,瓚亦遣從事範方將騎助岱。後紹與瓚有隙。瓚擊破紹軍,乃遣使語岱,令遣紹妻子,使與紹絕。別敕範方:“若岱不遣紹家,將騎還。吾定紹,將加兵於岱。”岱議連日不決,別駕王彧白岱:“程昱有謀,能斷大事。”岱乃召見昱,問計,昱曰:“若棄紹近援而求瓚遠助,此假人於越以救溺子之說也。夫公孫瓚,非袁紹之敵也。今雖壞紹軍,然終為紹所禽。夫趣一朝之權而不慮遠計,將軍終敗。”岱從之。範方將其騎歸,未至,瓚大為紹所破。岱表昱為騎都尉,昱辭以疾。
劉岱為黃巾所殺。太祖臨兗州,辟昱。昱將行,其鄉人謂曰:“何前後之相背也!”昱笑而不應。太祖與語,說之,以昱守壽張令。太祖征徐州,使昱與荀彧留守鄄城。張邈等叛迎呂布,郡縣響應,唯鄄城、範、東阿不動。布軍降者,言陳宮欲自將兵取東阿,又使氾嶷取範,吏民皆恐。彧謂昱曰:“今兗州反,唯有此三城。宮等以重兵臨之,非有以深結其心,三城必動。君,民之望也,歸而說之,殆可!”昱乃歸,過範,說其令靳允曰:“聞呂布執君母弟妻子,孝子誠不可為心!今
太祖與呂布戰於濮陽,數不利。蝗蟲起,乃各引去。於是袁紹使人說太祖連和,欲使太祖遷家居鄴。太祖新失兗州,軍食盡,將許之。時昱使適還,引見,因言曰:“竊聞將軍欲遣家,與袁紹連和,誠有之乎?”太祖曰:“然。”昱曰:“意者將軍殆
天子都許,以昱為尚書。兗州尚未安集,復以昱為東中郎將,領濟陰太守,都督兗州事。劉備失徐州,來歸太祖。昱說太祖殺備,太祖不聽。語在武紀。後又遣備至徐州要擊袁術,昱與郭嘉說太祖曰:“公前日不圖備,昱等誠不及也。今借之以兵,必有異心。”太祖悔,追之不及。會術病死,備至徐州,遂殺車胄,舉兵背太祖。頃之,昱遷振威將軍。袁紹在黎陽,將南渡。時昱有七百兵守鄄城,太祖聞之,使人告昱,欲益二千兵。昱不肯,曰:“袁紹擁十萬眾,自以
昱性剛戾,與人多迕。人有告昱謀反,太祖賜待益厚。魏國既建,為衛尉,與中尉邢貞爭威儀,免。文帝踐阼,復為衛尉,進封安鄉侯,增邑三百戶,並前八百戶。分封少子延及孫曉列侯。方欲以為公,會薨,帝為流涕,追贈車騎將軍,謚曰肅侯。子武嗣。武薨,子克嗣。克薨,子良嗣。
曉,嘉平中為黃門侍郎。時校事放橫,曉上疏曰:“周禮雲:‘
郭嘉字奉孝,潁川陽翟人也。初,北見袁紹,謂紹謀臣辛評、郭圖曰:“夫智者審於量主,故
征呂布,三戰破之,布退固守。時士卒疲倦,太祖欲引軍還,嘉說太祖急攻之,遂禽布。語在荀攸傳。
孫策
從破袁紹,紹死,又從討譚、尚於黎陽,連戰數克。諸將欲乘勝遂攻之,嘉曰:“袁紹愛此二子,莫適立也。有郭圖、逢紀為之謀臣,必交鬥其間,還相離也。急之則相持,緩之而後爭心生。不如南向荊州若征劉表者,以待其變;變成而後擊之,可一舉定也。”太祖曰:“善。”乃南征。軍至西平,譚、尚果爭冀州。譚為尚軍所敗,走保平原,遣辛毗乞降。太祖還救之,遂從定鄴。又從攻譚於南皮,冀州平。封嘉洧陽亭侯。
太祖將征袁尚及三郡烏丸,諸下多懼劉表使劉備襲許以討太祖,嘉曰:“公雖
嘉深通有算略,達於事情。太祖曰:“唯奉孝為能知孤意。”年三十八,自柳城還,疾篤,太祖問疾者交錯。及薨,臨其喪,哀甚,謂荀攸等曰:“諸君年皆孤輩也,唯奉孝最少。天下事竟,欲以後事屬之,而中年夭折,命也夫!”乃表曰:“軍祭酒郭嘉,自從征伐,十有一年。每有大議,臨敵制變。臣策未決,嘉輒成之。平定天下,謀功為高。不幸短命,事業未終。追思嘉勛,實不可忘。可增邑八百戶,並前千戶。”謚曰貞侯。子奕嗣。
後太祖征荊州還,於巴丘遇疾疫,燒船,嘆曰:“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初,陳群非嘉不治行檢,數廷訴嘉,嘉意自若。太祖愈益重之,然以群能持正,亦悅焉。奕為太子文學,早薨。子深嗣。深薨,子獵嗣。
董昭字公仁,濟陰定陶人也。舉孝廉,除癭陶長、柏人令,袁紹以為參軍事。紹逆公孫瓚於界橋,鉅鹿太守李邵及郡冠蓋,以瓚兵強,皆欲屬瓚。紹聞之,使昭領鉅鹿。問:“禦以何術?”對曰:“一人之微,不能消眾謀,欲誘致其心,唱與同議,及得其情,乃當權以制之耳。計在臨時,未可得言。”時郡右姓孫伉等數十人專為謀主,驚動吏民。昭至郡,偽作紹檄告郡雲:“得賊羅候安平張吉辭,當攻鉅鹿,賊故孝廉孫伉等為應,檄到收行軍法,惡止其身,妻子勿坐。”昭案檄告令,皆即斬之。一郡惶恐,乃以次安慰,遂皆平集。事訖白紹,紹稱善。會魏郡太守栗攀為兵所害,紹以昭領魏郡太守。時郡界大亂,賊以萬數,遣使往來,交易市買。昭厚待之,因用為間,乘虛掩討,輒大克破。二日之中,羽檄三至。
昭弟訪,在張邈軍中。邈與紹有隙,紹受讒將致罪於昭。昭欲詣漢獻帝,至河內,為張楊所留。因楊上還印綬,拜騎都尉。時太祖領兗州,遣使詣楊,欲令假塗西至長安,楊不聽。昭說楊曰:“袁、曹雖為一家,勢不久群。曹今雖弱,然實天下之英雄也,當故結之。況今有緣,宜通其上事,並表薦之;若事有成,永為深分。”楊於是通太祖上事,表薦太祖。昭為太祖作書與長安諸將李傕、郭汜等,各隨輕重致殷勤。楊亦遣使詣太祖。太祖遺楊犬馬金帛,遂與西方往來。天子在安邑,昭從河內往,詔拜議郎。
建安元年,太祖定黃巾於許,遣使詣河東。會天子還洛陽,韓暹、楊奉、董承及楊各違戾不和。昭以奉兵馬最強而少黨援,作太祖書與奉曰:“吾與將軍聞名慕義,便推赤心。今將軍拔萬乘之艱難,反之舊都,翼佐之功,超世無疇,何其休哉!方今群兇猾夏,四海未寧,神器至重,事在維輔;必須眾賢以清王軌,誠非一人所能獨建。心腹四支,實相恃賴,一物不備,則有闕焉。將軍當為內主,吾為外援。今吾有糧,將軍有兵,
太祖朝天子於洛陽,引昭並坐,問曰:“今孤來此,當施何計?”昭曰:“將軍興義兵以誅暴亂,入朝天子,輔翼王室,此五伯之功也。此下諸將,
太祖令劉備拒袁術,昭曰:“備勇而誌大,關羽、張飛為之羽翼,恐備之心未可得論也!”太祖曰:“吾已許之矣。”備到下邳,殺徐州刺史車胄,反。太祖自征備,徙昭為徐州牧。袁紹遣將顏良攻東郡,又徙昭為魏郡太守,從討良。良死後,進圍鄴城。袁紹同族春卿為魏郡太守,在城中,其父元長在揚州,太祖遣人迎之。昭書與春卿曰:“蓋聞孝者不背親以要利,仁者不忘君以徇私,誌士不探亂以僥幸,智者不詭道以自危。足下大君,昔避內難,南遊百越,非疏骨肉,樂彼吳會,智者深識,獨或宜然。曹公湣其守誌清恪,離群寡儔,故特遣使江東,或迎或送,今將至矣。就令足下處偏平之地,依德義之主,居有泰山之固,身為喬松之偶,以義言之,猶宜背彼向此,舍民趣父也。且邾儀父始與隱公盟,魯人嘉之,而不書爵,然則王所未命,爵尊不成,
後昭建議:“宜脩古建封五等。”太祖曰:“建設五等者,聖人也,又非人臣所制,吾何以堪之?”昭曰:“自古以來,人臣匡世,未有今日之功。有今日之功,未有久處人臣之勢者也。今明公恥有慚德而未盡善,樂保名節而無大責,德美過於伊、周,此至德之所極也。然太甲、成王未必可遭,今民難化,甚於殷、周,處大臣之勢,使人以大事疑己,誠不可不重慮也。明公雖邁威德,明法術,而不定其基,為萬世計,猶未至也。定基之本,在地與人,宜稍建立,以自藩衛。明公忠節穎露,天威在顏,耿弇床下之言,朱英無妄之論,不得過耳。昭受恩非凡,不敢不陳。”後太祖遂受魏公、魏王之號,皆昭所創。
及關羽圍曹仁於樊,孫權遣使辭以“遣兵西上,欲掩取羽。江陵、公安累重,羽失二城,必自奔走,樊軍之圍,不救自解。乞密不漏,令羽有備。”太祖詰群臣,群臣鹹言宜當密之。昭曰:“軍事尚權,期於合宜。宜應權以密,而內露之。羽聞權上,若還自護,圍則速解,便獲其利。可使兩賊相對銜持,坐待其弊。
文帝即王位,拜昭將作大匠。及踐阼,遷大鴻臚,進封右鄉侯。二年,分邑百戶,賜昭弟訪爵關內侯,徙昭為侍中。三年,征東大將軍曹休臨江在洞浦口,自表:“願將銳卒虎步江南,
大駕幸宛,征南大將軍夏侯尚等攻江陵,未拔。時江水淺狹,尚欲乘船將步騎入渚中安屯,作浮橋,南北往來,議者多以為城必可拔。昭上疏曰:“武皇帝智勇過人,而用兵畏敵,不敢輕之若此也。夫兵好進惡退,常然之數。平地無險,猶尚艱難,就當深入,還道宜利,兵有進退,不可如意。今屯渚中,至深也;浮橋而濟,至危也;一道而行,至狹也:三者兵家所忌,而今行之。賊頻攻橋,誤有漏失,渚中精銳,非魏之有,將轉化為吳矣。臣私慼之,忘寢與食,而議者怡然不以為憂,豈不惑哉!加江水向長,一旦暴增,何以防禦?就不破賊,尚當自完。奈何乘危,不以為懼?事將危矣,惟陛下察之!”帝悟昭言,即詔尚等促出。賊兩頭並前,官兵一道引去,不時得泄,將軍石建、高遷僅得自免。軍出旬日,江水暴長。帝曰:“君論此事,何其審也!正使張、陳當之,何以復加。”五年,徙封成都鄉侯,拜太常。其年,徙光祿大夫、給事中。從大駕東征,七年還,拜太仆。明帝即位,進爵樂平侯,邑千戶,轉衛尉。分邑百戶,賜一子爵關內侯。
太和四年,行司徒事,六年,拜真。昭上疏陳末流之弊曰:“凡有天下者,莫不貴尚敦樸忠信之士,深疾虛偽不真之人者,以其毀教亂治,
劉曄字子揚,淮南成德人,漢光武子阜陵王延後也。父普,母脩,產渙及曄。渙九歲,曄七歲,而母病困。臨終,戒渙、曄以“普之侍人,有諂害之性。身死之後,懼必亂家。汝長大能除之,則吾無恨矣。”曄年十三,謂兄渙曰:“亡母之言,可以行矣。”渙曰:“那可爾!”曄即入室殺侍者,徑出拜墓。舍內大驚,白普。普怒,遣人追曄。曄還拜謝曰:“亡母顧命之言,敢受不請擅行之罰。”普心異之,遂不責也。汝南許劭名知人,避地揚州,稱曄有佐世之才。
揚士多輕俠狡桀,有鄭寶、張多、許乾之屬,各擁部曲。寶最驍果,才力過人,一方所憚。欲驅略百姓越赴江表,以曄高族名人,欲強逼曄使唱導此謀。曄時年二十餘,心內憂之,而未有緣。會太祖遣使詣州,有所案問。曄往見,為論事勢,要將與歸,駐止數日。寶果從數百人賫牛酒來候使,曄令家僮將其眾坐中門外,為設酒飯;與寶於內宴飲。密勒健兒,令因行觴而斫寶。寶性不甘酒,視候甚明,觴者不敢發。曄因自引取佩刀斫殺寶,斬其首以令其軍,雲:“曹公有令,敢有動者,與寶同罪。”眾皆驚怖,走還營。營有督將精兵數千,懼其為亂,曄即乘寶馬,將家僮數人,詣寶營門,呼其渠帥,喻以禍福,皆叩頭開門內曄。曄撫慰安懷,鹹悉悅服,推曄為主。曄睹漢室漸微,己為支屬,不欲擁兵,遂委其部曲與廬江太守劉勛。勛怪其故,曄曰:“寶無法制,其眾素以鈔略為利,仆宿無資,而整齊之,必懷怨難久,故相與耳。”時勛兵強於江、淮之間。孫策惡之,遣使
太祖至壽春,時廬江界有山賊陳策,眾數萬人,臨險而守。先時遣偏將致誅,莫能禽克。太祖問群下,可伐與不?鹹雲:“山峻高而谿谷深隘,守易攻難;又無之不足為損,得之不足為益。”曄曰:“策等小豎,因亂赴險,遂相依為強耳,非有爵命威信相伏也。往者偏將資輕,而中國未夷,故策敢據險以守。今天下略定,後伏先誅。夫畏死趨賞,愚知所同,故廣武君為韓信畫策,謂其威名足以
太祖征張魯,轉曄為主簿。既至漢中,山峻難登,軍食頗乏。太祖曰:“此妖妄之國耳,何能為有無?吾軍少食,不如速還。”便自引歸,令曄督後諸軍,使以次出。曄策魯可克,加糧道不繼,雖出,軍猶不能皆全,馳白太祖:“不如致攻。“遂進兵,多出弩以射其營。魯奔走,漢中遂平。曄進曰:“明公以步卒五千,將誅董卓,北破袁紹,南征劉表,九州百郡,十並其八,
黃初元年,以曄為侍中,賜爵關內侯。詔問群臣令料劉備當為關羽出報吳不。眾議鹹雲:“蜀,小國耳,名將唯羽。羽死軍破,國內憂懼,無緣復出。”曄獨曰:“蜀雖狹弱,而備之謀欲以威武自強,勢必用眾以示其有餘。且關羽與備,義為君臣,恩猶父子;羽死不能為興軍報敵,於終始之分不足。”後備果出兵擊吳。吳悉國應之,而遣使稱藩。朝臣皆賀,獨曄曰:“吳絕在江、漢之表,無內臣之心久矣。陛下雖齊德有虞,然醜虜之性,未有所感。因難求臣,必難信也。彼必外迫內困,然後發此使耳,可因其窮,襲而取之。夫
明帝即位,進爵東亭侯,邑三百戶。詔曰:“尊嚴祖考,所以崇孝表行也;追本敬始,所以篤教流化也。是以成湯、文、武,實造商、周,詩、書之義,追尊稷、契,歌頌有娀、姜嫄之事,明盛德之源流,受命所由興也。自我魏室之承天序,既發跡於高皇、太皇帝,而功隆於武皇、文皇帝。至於高皇之父處士君,潛脩德讓,行動神明,斯乃乾坤所福饗,光靈所從來也。而精神幽遠,號稱罔記,非所謂崇孝重本也。其令公卿已下,會議號謚。”曄議曰:“聖帝孝孫之欲褒崇先祖,誠無量已。然親疏之數,遠近之降,蓋有禮紀,所以割斷私情,克成公法,為萬世式也。周王所以上祖後稷者,以其佐唐有功,名在祀典故也。至於漢氏之初,追謚之義,不過其父。上比周室,則大魏發跡自高皇始;下論漢氏,則追謚之禮不及其祖。此誠往代之成法,當今之明義也。陛下孝思中發,誠無已已,然君舉必書,所以慎於禮制也。以為追尊之義,宜齊高皇而已。”尚書衛臻與曄議同,事遂施行。遼東太守公孫淵奪叔父位,擅自立,遣使表狀。曄以為公孫氏漢時所用,遂世官相承,水則由海,陸則阻山,故胡夷絕遠難制,而世權日久。今若不誅,後必生患。若懷貳阻兵,然後致誅,於事為難。不如因其新立,有黨有仇,先其不意,以兵臨之,開設賞募,可不勞師而定也。後淵竟反。
曄在朝,略不交接時人。或問其故,曄答曰:“魏室即阼尚新,智者知命,俗或未鹹。仆在漢為支葉,於魏備腹心,寡偶少徒,於宜未失也。”太和六年,以疾拜太中大夫。有間,為大鴻臚,在位二年遜位,復為太中大夫,薨。謚曰景侯。子宇嗣。少子陶,亦高才而薄行,官至平原太守。
蔣濟字子通,楚國平阿人也。仕郡計吏、州別駕。建安十三年,孫權率眾圍合肥。時大軍征荊州,遇疾疫,唯遣將軍張喜單將千騎,過領汝南兵以解圍,頗復疾疫。濟乃密白刺史偽得喜書,雲步騎四萬已到雩婁,遣主簿迎喜。三部使賫書語城中守將,一部得入城,二部為賊所得。權信之,遽燒圍走,城用得全。明年使於譙,太祖問濟曰:“昔孤與袁本初對官渡,徙燕、白馬民,民不得走,賊亦不敢鈔。今欲徙淮南民,何如?”濟對曰:“是時兵弱賊強,不徙必失之。自破袁紹,北拔柳城,南向江、漢,荊州交臂,
文帝即王位,轉為相國長史。及踐阼,出為東中郎將。濟請留,詔曰:“高祖歌曰‘安得猛士守四方’!天下未寧,要須良臣以鎮邊境。如其無事,乃還鳴玉,未為後也。”濟上萬機論,帝善之。入為散騎常侍。時有詔,詔征南將軍夏侯尚曰:“卿腹心重將,特當任使。恩施足死,惠愛可懷。
明帝即位,賜爵關內侯。大司馬曹休帥軍向皖,濟表以為“深入虜地,與權精兵對,而朱然等在上流,乘休後,臣未見其利也。”軍至皖,吳出兵安陸,濟又上疏曰:“今賊示形於西,必欲並兵圖東,宜急詔諸軍往救之。”會休軍已敗,盡棄器仗輜重退還。吳欲塞夾石,遇救兵至,是以官軍得不沒。遷為中護軍。時中書監、令號為專任,濟上疏曰:“大臣太重者國危,左右太親者身蔽,古之至戒也。往者大臣秉事,外內扇動。陛下卓然自覽萬機,莫不祗肅。夫大臣非不忠也,然威權在下,則眾心慢上,勢之常也。陛下既已察之於大臣,願無忘於左右。左右忠正遠慮,未必賢於大臣,至於便辟取合,或能工之。今外所言,輒雲中書,雖使恭慎不敢外交,但有此名,猶惑世俗。況實握事要,日在目前,儻因疲倦之間有所割制,眾臣見其能推移於事,即亦因時而向之。一有此端,因當內設自完,以此眾語,私招所交,為之內援。若此,臧否毀譽,必有所興,功負賞罰,必有所易;直道而上者或壅,曲附左右者反達。因微而入,緣形而出,意所狎信,不復猜覺。此宜聖智所當早聞,外以經意,則形際自見。或恐朝臣畏言不合而受左右之怨,莫適以聞。臣竊亮陛下
景初中,外勤征役,內務宮室,怨曠者多,而年谷饑儉。濟上疏曰:“陛下方當恢崇前緒,光濟遺業,誠未得高枕而治也。今雖有十二州,至於民數,不過漢時一大郡。二賊未誅,宿兵邊陲,且耕且戰,怨曠積年。宗廟宮室,百事草創,農桑者少,衣食者多,今其所急,唯當息耗百姓,不至甚弊。弊攰之民,儻有水旱,百萬之眾,不為國用。凡使民必須農隙,不奪其時。夫欲大興功之君,先料其民力而燠休之。句踐養胎以待用,昭王恤病以雪仇,故能以弱燕服強齊,羸越滅勁吳。今二敵不攻不滅,不事即侵,當身不除,百世之責也。以陛下聖明神武之略,舍其緩者,專心討賊,臣以為無難矣。又歡娛之耽,害於精爽;神太用則竭,形太勞則弊。願大簡賢妙,足以充''百斯男''者。其冗散未齒,且悉分出,務在清靜”詔曰:“微護軍,吾弗聞斯言也。”
齊王即位,徙為領軍將軍,進爵昌陵亭侯,遷太尉。初,侍中高堂隆論郊祀事,以魏為舜後,推舜配天。濟以為舜本姓媯,其苗曰田,非曹之先,著文以追詰隆。是時,曹爽專政,丁謐、鄧飏等輕改法度。會有日蝕變,詔群臣問其得失,濟上疏曰:“昔大舜佐治,戒在比周;周公輔政,慎於其朋;齊侯問災,晏嬰對以布惠;魯君問異,臧孫答以緩役。應天塞變,乃實人事。今二賊未滅,將士暴露已數十年,男女怨曠,百姓貧苦。夫為國法度,惟命世大才,乃能張其綱維以垂於後,豈中下之吏所宜改易哉?終無益於治,適足傷民,望宜使文武之臣各守其職,率以清平,則和氣祥瑞可感而致也。”以隨太傅司馬宣王屯洛水浮橋,誅曹爽等,進封都鄉侯,邑七百戶。濟上疏曰:“臣忝寵上司,而爽敢
劉放字子棄,涿郡人,漢廣陽順王子西鄉侯宏後也。歷郡綱紀,舉孝廉。遭世大亂,時漁陽王松據其土,放往依之。太祖克冀州,放說松曰:“往者董卓作逆,英雄並起,阻兵擅命,人自封殖,惟曹公能拔拯危亂,翼戴天子,
魏國既建,與太原孫資俱為秘書郎。先是,資亦歷縣令,參丞相軍事。文帝即位,放、資轉為左右丞。數月,放徙為令。黃初初,改秘書為中書,以放為監,資為令,各加給事中;放賜爵關內侯,資為關中侯,遂掌機密。三年,放進爵魏壽亭侯,資關內侯。明帝即位,尤見寵任,同加散騎常侍;進放爵西鄉侯,資樂陽亭侯。太和末,吳遣將周賀浮海詣遼東,招誘公孫淵。帝欲邀討之,朝議多以為不可。惟資決行策,果大破之,進爵左鄉侯。放善為書檄,三祖詔命有所招喻,多放所為。青龍初,孫權與諸葛亮連和,欲俱出為寇。邊候得權書,放乃改易其辭,往往換其本文而傅合之,與征東將軍滿寵,若欲歸化,封以示亮。亮騰與吳大將步騭等,騭等以見權。權懼亮自疑,深自解說。是歲,俱加侍中、光祿大夫。景初二年,遼東平定,以參謀之功,各進爵,封本縣,放方城侯,資中都侯。
其年,帝寢疾,欲以燕王宇為大將軍,及領軍將軍夏侯獻、武衛將軍曹爽、屯騎校尉曹肇、驍騎將軍秦朗共輔政。宇性恭良,陳誠固辭。帝引見放、資,入臥內,問曰:“燕王正爾為?”放、資對曰:“燕王實自知不堪大任故耳。”帝曰:“曹爽可代宇不?“放、資因贊成之。又深陳宜速召太尉司馬宣王,以綱維皇室。帝納其言,即以黃紙授放作詔。放、資既出,帝意復變,詔止宣王勿使來。尋更見放、資曰:“我自召太尉,而曹肇等反使吾止之,幾敗吾事!”命更為詔,帝獨召爽與放、資俱受詔命,遂免宇、獻、肇、朗官。太尉亦至,登床受詔,然後帝崩。齊王即位,以放、資決定大謀,增邑三百,放並前千一百,資千戶;封愛子一人亭侯,次子騎都尉,餘子皆郎中。正始元年,更加放左光祿大夫,資右光祿大夫,
放才計優資,而自脩不如也。放、資既善承順主上,又未嘗顯言得失,抑辛毗而助王思,以是獲譏於世。然時因群臣諫諍,扶贊其義,並時密陳損益,不專導諛言雲。及鹹熙中,開建五等,以放、資著勛前朝,改封正方城子,宏離石子。
評曰:程昱、郭嘉、董昭、劉曄、蔣濟才策謀略,世之奇士,雖清治德業,殊於荀攸,而籌畫所料,是其倫也。劉放文翰,孫資勤慎,並管喉舌,權聞當時,雅亮非體,是故譏諛之聲,每過其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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