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皇後生文惠太子
文惠皇太子長懋,字雲喬,小字白澤,武帝長子也。武帝年未弱冠而生太子,姿容豐美,爲高帝所愛。宋元徽末,除秘書郎,不拜,板輔國將軍,遷晉熙王撫軍主簿。事寧,武帝遣太子還都。高帝方創霸業,心存嫡嗣,謂太子曰:“汝還,吾事辦矣。”處之府東齋,令通文武賓客。謂荀伯玉曰:“我出行日,城中軍悉受長懋節度。我雖不行,內外直防及諸門甲兵,悉令長懋時時履行。”
轉秘書丞,以與宣帝諱同,不就。歷中書、黃門侍郎。升明三年,高帝將受禪,以襄陽兵馬重鎮,不欲處他族,出太子爲雍州刺史,加都督、北中郎將、寧蠻校尉。建元元年,封南郡王,江左嫡皇孫封王,始自此也。
先是,梁州刺史範柏年頗著威名,沈攸之事起,候望形勢,事平,朝廷遣王玄邈代之。玄邈已至,柏年遲回魏興不肯下,太子慮其爲變,乃遣說之,許啓爲府長史。及至襄陽,因執誅之。
二年,征爲侍中、中軍將軍,置府,鎮石頭。穆妃薨,成服日,車駕出臨喪,朝議疑太子應出門迎。左仆射王儉曰:“尋禮記服問:‘君所主夫人、妻、太子嫡婦。’言國君爲此三人爲主喪也。今鑾輿臨降,自以主喪而至,雖因事撫慰,義不在吊,南郡以下不應出門奉迎。但尊極所臨,禮有變革,權去杖絰,移立戶外,足表情敬,無煩止哭。皇太子既一宮之主,自應以車駕幸宮,依常奉候。既當成服之日,吉兇不相幹,宜以衰幘行事,望拜止哭,率由舊章。尊駕不以臨吊,奉迎則惟常體,求之情禮,如爲可安。”又其年九月有閏,小祥疑應計閏。儉又議,以爲“三百六旬,尚書明義,文公納幣,春秋致譏。故先儒期喪,歲數沒閏,大功以下,月數數閏。所以吳商雲:‘含閏以正期,允協情理。’沒閏之理,固在言先”。並從之。
武帝即位,爲皇太子。初高帝好左氏春秋,太子承旨諷誦,以爲口實。及正位東儲,善立名尚,解聲律,工射,飲酒至數鬥,而未嘗舉杯。從容有風儀,音韻和辯,引接朝士,人人自以爲得意。文武士多所招集,會稽虞炎、濟陽範岫、汝南周顒、陳郡袁廓,並以學行才能,應對左右。而武人略陽垣歷生、襄陽蔡道貴,拳勇秀出,當時以比關羽、張飛。其餘安定梁天惠、平原劉孝慶、河東王世興、趙郡李居士、襄陽黃嗣祖、魚文、康絢之徒,並爲後來名將。
永明三年,於崇正殿講孝經,少傅王儉令太子仆周顒撰爲義疏。五年冬,太子臨國學,親臨策試諸生,於坐問少傅王儉曲禮雲“無不敬”義,儉及竟陵王子良等各有酬答。太子又以此義問諸學生,謝幾卿等一十人,並以筆對。太子問王儉:“周易幹卦本施天位,而說卦雲‘帝出乎震’,震本非天義,豈當相主?”儉曰:“幹健震動,天以運爲德,故言‘帝出乎震”儉又諮太子孝經“仲尼居曾子侍”義,臨川王映諮“孝爲德本”義,太子並應機酬答,甚有條貫。
明年,上將訊丹陽所領囚及南北二百裏內獄,詔太子於玄圃園宣猷堂錄三署囚,原宥各有差。上晚年好遊宴,尚書曹事,亦分送太子省視。
太子與竟陵王子良俱好釋氏,立六疾館以養窮人。而性頗奢麗,宮內殿堂,皆雕飾精綺,過於上宮。開拓玄圃園與臺城北塹等,其中起出土山池閣樓觀塔宇,窮奇極麗,費以千萬。多聚異石,妙極山水。慮上宮中望見,乃旁列修竹,外施高鄣。造遊墻數百間,施諸機巧,宜須鄣蔽,須臾成立,若應毀撤,應手遷徙。制珍玩之物,織孔雀毛爲裘,光采金翠,過於雉頭遠矣。以晉明帝爲太子時立西池,乃啓武帝引前例,求於東田起小苑,上許之。
永明中,二宮兵力全實,太子使宮中將吏更番築役,營城包巷,制度之盛,觀者傾都。上性雖嚴,太子所爲,無敢啓者。後上幸豫章王宅,還過太子東田,見其彌亙華遠,壯麗極目,於是大怒,收監作主帥,太子懼,皆藏之,由是見責。
太子素疾,體又過壯,常在宮內,簡於遨遊,玩弄羽儀,多所僭擬。雖咫尺宮禁,而上終不知。又使徐文景造輦及乘輿禦物虎賁雲罕之屬,上嘗幸東宮,匆匆不暇藏輦,文景乃以佛像內輦中,故上不疑。文景父陶仁時爲給事中,謂文景曰:“終當滅門,政當掃墓待喪耳。”及移家避之。其後文景竟賜死,陶仁遂不哭,時人以爲有古人風。
十年,豫章王嶷薨,太子見上友於既至,造碑文奏之,未及鐫勒。十一年春正月,太子有疾,上自臨視,有憂色。疾篤,上表告辭,薨於東宮崇明殿,時年三十六。
太子年始過立,久在儲宮,得參政事,內外百司私鹹謂旦暮繼體,及薨,朝野驚惋焉。上幸東宮,臨哭盡哀,詔斂以袞冕之服,諡曰文惠,葬崇安陵。有司奏禦服期,朝臣齊衰三月,南郡國臣齊衰期,臨汝、曲江國臣並不服,六宮不從服。
武帝履行東宮,見太子服玩過制,大怒,敕有司隨事毀除,以東田殿堂處爲崇虛館。郁林立,追尊爲文帝,廟稱世宗。
初,太子惡明帝,密謂竟陵王子良曰:“我意色中殊不悅此人,當由其福德薄所致。”子良便苦救解,後明帝立,果大相誅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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