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聖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歷三年(遼重熙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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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辛未,遼遣使諭夏國與宋和。

壬申,遼以北面林牙蕭革為北院樞密副使。革善諛悅,與近習相比昵,由是名達於上。嘗侍宴,遼主謂革曰:“朕知卿才,故自拔擢,卿宜勉力。”革曰:“臣不才,誤蒙聖恩,惟竭愚衷,安敢怠!”

涇原安撫使王堯臣言備禦之策,凡五事:“其一,鎮戎軍接賊界天都山止百餘裏,西北則有三川、定川、劉璠等寨,皆漢蕭關故地,最是賊沖,其寨主、監押,當令本路主帥舉辟材勇班行。若謂昨來懷敏之敗,定川諸寨不足捍禦,遂為棄地,則兩路更無保障,賊馬可以直抵城下矣。其東南師子、攔馬、平泉三堡,俟春當益營築,為涇、渭之屏蔽,不爾,其勢不攻而自下。一路隔絕,更無斥候,鎮戎遂為孤壘矣。其二,渭州籠竿、羊牧隆城、靜邊、得勝四寨,在六盤山外,內則為渭州籓籬,外則為秦、隴襟帶,土地饒沃,生齒繁多,請建置為軍,擇路分都監一員知軍,專提舉四寨。及令修浚城塹,添屯軍馬,及時聚蓄糧草,以為備禦。其三,原州西至環州定邊寨,與敏珠爾、密藏等族一帶蕃部相接,其首領至多,素無保聚,不相維統,向背離合,所守不常。須擇武臣知環、原二州,相為表裏,使招輯蕃部,但不為賊用,庶少減涇、原之患。其四,儀州地控山險,州城低薄,壕塹淺狹,三分軍民,二分在外,賊至雖能城守,居民必大遭剽掠,亦宜預慮之。其五,涇州雖為次邊,然緣河大川,道路平易,實近裏控扼之會,其張村直入州路,宜營作關柵,或斷為長塹,以遏奔沖。望下韓琦、範仲淹相度施行。”從之。

辛巳,詔輔臣議蠲減天下賦役。

戊子,詔錄將校死王事而無子孫者親屬。

辛卯,詔陜西沿邊招討使韓琦、範仲淹、龐籍,凡軍期申覆不及者,皆便宜從事。又建渭州籠竿城為德順軍。皆用王堯臣議也。

初,曹瑋開山外地,置籠竿等四寨,募弓箭手,給田,使耕戰自守。其後將帥失撫禦,稍侵奪之,眾怨怒,遂劫德勝寨主姚貴閉城叛。堯臣適過境上,作書射城中,諭以禍福,且發近兵討之。吏白堯臣曰:“公奉使且還,歸報天子耳;貴叛,非公事也。”堯臣曰:“貴土豪,頗得士心,然初非叛者;今不乘其未定速招降,後必為朝廷患。”貴果出降。堯臣為申明約束,如瑋之舊,乃歸。

壬辰,錄唐狄仁傑後。

癸巳,延州言元昊遣偽六宅使、伊州刺史賀從勖來納款。先是龐籍因李文貴還,再答旺榮等書,約以元昊自奉表削僭號,始敢聞於朝。於是文貴與從勖持元昊書至保安軍,其書自稱“男邦尼鼎定國烏珠郎霄上書父大宋皇帝”。從勖又致遼使人諭令早議通和之意。又言:“本國自有國號,無奉表體式,其稱烏珠,蓋如古單於、可汗之類。若南朝使人至本國,坐蕃宰相上。烏珠見使人時,離雲床問聖躬萬福。”從勖因請詣闕,籍使謂之曰:“天子至尊,荊王叔父也,猶稱臣。今名體未正,不敢以聞。”從勖曰:“子事父,猶臣事君也。使從勖至京而天子不許,請歸更議之。”籍乃具以聞,且言:“元昊辭稍順,必有改事中國之心;願聽從勖詣闕,更選使者往其國申諭之,彼必稱臣,凡求丐之物,當力加裁損。”時元昊與遼有釁,故請款塞,而當時議邊事者虛揣臆度,訖不得其要領。

丙申,王堯臣又言:“韓琦、範仲淹、龐籍既為陜西四路都部署沿邊經略安撫招討等使,四路當稟節制,而諸路尚帶經略使名者九人,各置司行事,名號不異,所稟非一。今請逐路都部署、副部署並罷經略,隻充沿邊安撫使、副。”從之。

呂夷簡數求罷,帝優詔未許。陜西轉運使孫沔上言:“祖宗未嘗以言廢人。景祐以前,綱紀未甚廢,猶有感激進說之士。觀今之政,是可慟哭,而無一人為陛下言者,由宰相多忌而不用正人也。自夷簡當國,黜忠言,廢直道,及以使相出鎮許昌,乃薦王隨、陳堯佐代己,蓋引不若已者為自固之計,欲使陛下復思己而召用也。陛下果召夷簡,還自大名,入秉朝政,於茲三年,以姑息為安,以避謗為智,西州累為敗聞,契凡乘此求賂,兵殲貨悖,天下空竭,刺史牧守,十不得一。法令變易,士民怨咨。今夷簡以病末退,陛下手和禦藥,親寫德音,乃謂恨不移疾於朕躬,四方傳聞,有泣下者。夷簡在中書二十年,三冠輔相,所請無不行,有宋得君,一人而已,未知何以為陛下報!今契丹復盟,元昊款塞,天下日望和平,因此振紀綱,修廢墜,選賢任能,節用養士,則景德、祥符之風復見於今矣。若恬然不顧,遂以為安,臣恐土崩瓦解,不可復救。而夷簡意謂四方已寧,欲因病而去,茍遂容身,不救前過,以柔而易制者升為腹背,以奸而可使者任為羽翼,使之在廊廟,布臺閣,是張禹不獨生於漢,李林甫復見於今也。”書聞,帝不之罪,議者喜其謇切。夷簡謂人曰:“元規藥石之言,聞此恨遲十年。”人亦服其量雲。

二月,壬寅,遼禁關南漢民弓矢。

丙午,賜陜西招討韓琦、範仲淹、龐籍錢各百萬。

庚戌,右正言梁適使延州,與龐籍議所以招懷元昊之禮,於是許賀從勖赴闕。

乙卯,韓琦、範仲淹等言:“今元昊遣人赴闕,將議納和。如不改僭號,則不可許。如卑詞厚禮,從烏珠之稱,亦宜防其後患。”集賢校理余靖亦言必不可許。

辛酉,國子監請立四門學,以士庶人子弟為生員,以廣招延之路;從之。

三月,壬申,夷簡再辭位,帝禦延和殿召見,敕乘馬至殿門,命內侍取杌子輿以前,夷簡引避久之,詔給扶,毋拜。戊子,罷相,守司徒,軍國大事與中書、樞密院同議。

以晏殊為平章事兼樞密使,判蔡州夏竦為戶部尚書、充樞密使,權禦史中丞賈昌朝為參知政事,右正言、知制誥富弼為樞密副使。弼以奉使,昌朝以館伴使勞,故俱擢用。弼辭不拜。

時呂夷簡罷相,輔臣皆進官。侍禦史弋陽沈邈言:“爵祿所以勸臣下,今邊圉屢警,未聞廟堂之謀有以折外侮,而無名進秩,臣下何勸焉!”

辛卯,遼主如南京。

癸巳,以侍禦史魚周詢為起居舍人,職方員外郎王素為兵部員外郎,集賢校理歐陽修為太常丞,並知諫院。周詢固辭。又以集賢校理余靖為右正言,諫院供職。時陜右師老兵頓,京東、西盜起,呂夷簡既罷相,帝遂欲更天下弊事,故增置諫官,首命素等為之。

甲午,改樞密副使富弼為資政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弼時再上章辭所除官曰:“臣昨奉使契丹,彼執政之官,漢使所未嘗見者,臣皆見之;兩朝使臣昔所諱言者,臣皆言之;以故得詳知其情狀。彼惟不來,來則未易禦也,願朝廷勿以既和而忽之。臣今受賞,彼若一旦渝盟,臣不惟蒙朝廷斧鉞之誅,天下公論,其謂臣何!臣畏公論,甚於斧鉞,願收新命,則中外之人必曰:‘使臣不受賞,是事未可知,其於守備決不敢懈馳。’非臣務飾小廉,誠恐誤國事也。”帝察其意堅,特改命焉。

夏,四月,戊戌朔,幸瓊林苑,閱騎士。

庚子,夏遣使進馬駝於遼。

癸卯,以金署保安軍判官事邵良佐假著作郎,使夏州。先是良佐與賀從勖詣闕,館於都亭西驛。承受使臣取元昊書至中書、樞密院,諭從勖以“所賫來文字,名體未正,名上一字又犯聖祖諱,不敢進,卻令賫回。其稱男,情意雖見恭順,然父子亦無不稱臣之禮。自今上表,隻稱舊名,朝廷當行封冊為夏國主,賜詔不名,許自置官屬。其宴使人,坐朵殿之上;或遣使往彼,一如接見契丹使人禮。如欲差人於界上承領所賜,亦聽之。置榷場於保安軍,歲賜絹十萬匹、茶三萬斤,生日與十月一日賜賫之,許進奉乾元節及賀正,其沿邊興復寨柵並如舊。”仍命良佐與從勖等同往,議定以聞。

甲辰,以韓琦、範仲淹並為樞密副使,知永興軍鄭戩為陜西四路馬步軍都部署兼經略安撫招討等使,駐軍涇州。琦、仲淹凡五讓,不許,乃就道。富弼曰:“琦、仲淹並授樞密副使,然議者雲,西寇未殄,若二人俱來,或恐闕事。願陛下采公論,一召來處內,一授職在邊,或二人一歲一更,均其勞逸,內外協濟,無善於此。”

乙巳,以樞密副使,吏部侍郎杜衍充樞密使,宣徽南院使、忠武節度使夏竦赴本鎮。先是以樞密使召竦於蔡州,臺諫交章論“竦在陜西,畏懦不肯盡力,嘗出巡邊,置侍婢中軍帳下,幾致軍變。又,元昊常榜塞下,得竦首者予錢三千。為賊所輕如此。”且言:“竦挾詐任數,奸邪傾險,與呂夷簡不協,夷簡畏其為人,不肯引為同列,既退而後薦之,以釋宿憾。”禦史沈邈,又言竦陰交內侍劉從願,其言尤切。會竦已至國門,言者請毋令入見。諫官余靖又言:“竦累表引疾。及聞召用,即兼驛而馳。若不早決,竦必堅求面對,敘恩感泣,復有左右為之解釋,則聖聽惑矣。”禦史中丞王拱辰對帝極言,帝未省,遽起,拱辰引帝裾畢其說。前後言者合十八疏,帝乃罷竦而用衍代之。

己酉,以館閣校勘蔡襄為秘書丞、知諫院。初,王素、余靖、歐陽修除諫官,襄作詩賀之,辭多激勸。三人者以其詩薦於帝,尋有是命。

丙辰,以春夏不雨,遣使祠禱嶽瀆。

己未,以翰林學士五堯臣為戶部郎中,權三司使事。堯臣始受命,言於帝曰:“今國與民皆弊矣,在陛下任臣者如何。”因請自擇僚屬,帝納其言。堯臣取陜西、河東三路未用兵前及用兵後歲出入財用之數會計以聞。

庚申,以鹽鐵判官呂紹寧為淮南轉運使。紹寧至淮南,亟上羨錢十萬。諫官歐陽修請卻所上錢,並治紹寧欺罔之罪,以戒奸吏刻剝。

呂夷簡雖罷相,猶以司徒預議軍國大事,於是諫官蔡襄疏言:“夷簡被病以來,兩府大臣受事於夷簡之門,夷簡為相,首尾二十餘年,功業無聞,今以病歸,尚貪權勢,不能力辭,伏乞特罷商量軍國大事,使兩府大臣專當責任,無所推避。”甲子,夷簡請罷預議軍國大事,從之。

是月,國子監直講石介作《慶歷聖德詩》。介篤學尚誌,樂善疾惡,喜聲名,會呂夷簡罷,章得象、晏殊、賈昌朝、韓琦、範仲淹、富弼同時執政,而歐陽修、蔡襄、王素、余靖並為諫官。夏竦既拜,復奪之,以杜衍代,因大喜曰:“此盛事,歌頌吾職,其可已乎!”詩所稱多一時名臣,其言大奸,蓋斥竦也。詩且出,孫復聞之,曰:“介禍始於此矣。”

五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庚午,錄系囚。

江、淮歲漕不給,京師乏軍儲,大臣以為憂。樞密副使範仲淹,言國子博士宣城許元可獨倚辦,辛未,擢元江、淮、兩浙、荊湖制置發運判官。元曰:“以六路七十二州之粟,不能足京師者,吾不信也。”至則命瀕江州縣留三月糧,餘悉發之,遠近以次相補,引千餘艘轉漕而西。未幾,京師足食。

癸酉,命王拱辰、田況與三司同議減放州縣科配。

乙亥,忻州地大震。詔本路轉運、經略司安恤百姓,毋馳邊備。

鹽鐵副使林濰出知滑州。

初,入內都知張永和建議,請收民房錢十之三以助軍費,事下三司,王堯臣持不可。永和密使人致意曰:“能行此,則大用矣。”明日,入見,具為帝言,因曰:“此衰世事,唐德宗所以致亂者,非平時可行也。”濰畏永和勢,助之甚力。堯臣奏罷濰,以河北轉運使張日之為鹽鐵副使,議乃定。

戊寅,以虞部員外郎杜杞權發遣度支判官事,太常博士燕度權發遣戶部判官事,皆王堯臣所薦也。權發遣三司判官始此。杞,鎬之子;度,肅之子也。

庚辰,幸相國寺、會靈觀祈雨。

癸未,置禦史官六員,罷推直官,從禦史臺請也。

乙酉,以侍禦史席平知潤州。中丞王拱辰言其議論無取,故出之。

丁亥,置武學於武成王廟,以太常丞阮逸為武學教授。

戊子,雨,輔臣稱賀。帝曰:“天久不雨,朕每焚香上禱於天。昨夕寢殿中忽聞微雷,遽起冠帶,露立殿下,須臾雨至,衣皆沾濕。移刻雨霽,再拜以謝,方敢升階。自此尚冀槁苗可救也。”章得象曰:“非陛下至誠,曷以致天應若此!”帝曰:“比欲下詔罪己,徹樂減膳,又恐近於崇飾虛名,不若夙夜精心密禱為佳耳。”

辛卯,築欽天壇於禁中。

乙未,諫官歐陽修言:“韓琦、範仲淹到闕以來,隻是逐日與兩府隨例上殿,呈奏尋常公事,陛下亦未曾特賜召對,從容訪問。今西事未和,邊陲必有警急,乞陛下因無事之時,出禦便殿,特召琦等從容訪問,使盡陳西邊事宜合如何處置。至如兩府大臣,每有邊防急事,或令非時召見聚議,或各令自述所見,隻召一兩人商量,此乃祖宗之朝並許如此,不必拘守常例也。”

遼詔復定禮制。

遼主如山西。

是月,忻州地震。

虎翼卒王倫叛於沂州。

六月,丙午,遼詔:“世選宰相、節度使族屬及身為節度使之家,許葬用銀器,仍禁殺牲以祭。”

庚戌,遼詔:“漢人宮分戶絕,恒產以親族繼之。”

辛亥,準布部長遣其弟朝於遼。

癸醜,知諫院歐陽修言:“近日四方賊盜漸多,皆由國家素無禦備,而官吏賞罰不行也。今沂州軍賊王倫,所過楚、泰等州,連騎揚旗,如履無人之境,而巡檢、縣尉反赴賊召,其衣甲、器械皆束手而歸之,此可謂心腹之大憂。請自今,賊所經州縣奪衣甲,官吏並追官勒停,巡檢、縣尉仍除名,勒從軍自效,俟破賊日則許敘之。”甲子,右正言余靖言:“今官吏馳事,細民聚而為盜賊,不能禁止者,蓋賞罰不行也。若非大設堤防以矯前弊,則臣憂國家之患,不在西北而起於封域之內矣。乞朝廷嚴捕賊賞罰,及立被賊劫質、亡失器甲除名追官之法。”並從之。

初,遼北院樞密使蕭孝穆,以諫南伐言不用,徙南院,以其弟孝忠為北院樞密使。未幾,孝忠疾,仍以孝穆為北院樞密使,徙封齊國王。秋,七月,丙寅朔,孝忠卒,遼主特釋系囚。

遼耶律罕班再為北院大王,入朝。遼主從容謂曰:“卿守邊任重,當實府庫,賑貧乏,以報朕。”罕班既受命,愈竭忠謹,知無不言,便益為多。

戊辰,以翰林學士蘇紳知河陽。先是王素、歐陽修等為諫官,數言事,紳惡之。會京師閔雨,紳請對,言:“《洪範》五事,言之不從,是謂不乂,厥咎僭,厥罰常旸。”紳意蓋指諫官也。時除太常博士馬端為監察禦史,紳所薦也。修即上言:“端性險巧,往年常發其母陰事,母坐杖脊。端為人子,不能以禮防閑,陷其母於過惡,又不能容隱,使其母被刑,理合終身不齒官聯,豈可更為天子法官!蘇紳與小人氣類相合,宜其所舉如此也。”紳由是黜,端尋亦出外。

己巳,徙宣徽南院使、忠武節度使夏竦判亳州。竦之及國門也,上封章疏示焉。竦既還鎮,言者猶不已。會韓億致仕,竦請代之,故有是命。竦至亳州,上書自辨,凡萬餘言,詔付學士批答。孫抃為之辭,略曰:“圖功效莫若罄忠勤,弭謗言莫若修實行。”竦得之,恨甚。

禦史中丞王拱辰請用朔望日退禦後殿,召執政之臣,賜坐,講時政得失。帝曰:“執政之臣,朕早暮所與圖事者,又何朔望之拘也!”辛未,詔:“自今中書、樞密院臣僚,除常程奏事外,如別有所陳,或朕非時留對者,不限時刻。”

丙子,參知政事王舉正罷為禮部侍郎、知許州。初,諫官歐陽修、余靖、蔡襄鹹言舉正懦默不任職,請以範仲淹代之,舉正亦自求罷。丁醜,以樞密副使範仲淹為參知政事,資政殿學士富弼為樞密副使。仲淹曰:執政可由諫官而得乎?”固辭不拜。弼直攜誥命納於帝前,口陳所以牢避之意,且曰:“願陛下坐薪嘗膽,不忘修政。”帝許焉。乃復以誥命送中書。弼因乞補外,累章不許。

壬午,罷陜西管內營田。

甲申,以樞密副使任中師為河東宣撫使,範仲淹為陜西宣撫使。仲淹既辭參知政事,願與韓琦叠出行邊,帝因付以西事。而仲淹又言河東亦當為備。中師嘗守並州,帝即命使河東。兩人留京師,第先移文兩路雲。

乙酉,元昊復遣呂你如定等與邵良佐俱來,所要請凡十一事,其欲稱男而不為臣,猶執前議也。

先是歐陽修言:“賊使此來,意極不遜,須有以挫之,方能抑其驕慢。今若便於禮數之間過加優厚,則彼謂我為怯,知我可欺,議論之間,何由屈折!伏乞將元昊一行來人,凡事減勒,無令曲加優厚。”至是修又言:“聞朝廷欲以殿中丞任顓館待元昊所遣來人,臣竊謂事體之間,所系者大。兵交之使,來入大國,必先窺伺將相勇怯,覘察國家強弱。若見朝廷威怒未息,事意莫測,必內憂斬戮,次恐拘留,使其偶得生歸,自為大幸,則我弱形未露,壯論可持。今若過加厚禮,先為自弱,使其知我可欺,則議論愈益難合。必欲成就其事,尤須鎮重為先,況其議未必成,可惜空損事體。前次元昊來人至少,朝廷隻以一班行待之,今來漸盛,遂差朝士,若其後來者更盛,則必須差近侍矣。是彼轉自強,我轉自弱。況聞邵良佐昨來自彼,僅免屈辱而還。今元昊來人,欲乞更不差官館待,送置驛中,不須急問;至於監視饋犒,傳道語言,一了事班行足矣。”修雖有此議,然不能從。

以著作佐郎邵良佐為著作郎,仍賜五品服,賞使夏州之勞也。

先是元昊書至,既未肯稱臣,及如定等來,又多所要請。兩府厭兵,欲姑從之,獨韓琦以為不可,屢請對於帝前。晏殊曰:“眾議已同,惟韓琦獨異。”帝顧問琦,琦歷陳其不便。帝曰:“更審議之。”及至中書,琦持不可益堅,殊變色而起。琦退,復上章言:“屈意與和,恐有後患。望令中書、樞密院再三論難,使朝廷得大體,契丹無爭端,以此議和,庶為得策。”

諫官蔡襄言:“元昊始以兀卒之號為請,及邵良佐還,欲更號‘吾祖’,足見羌、戎悖慢之意。縱使元昊稱臣,而上書自稱曰‘吾祖’,朝廷賜之詔書亦曰‘吾祖’,是何等語邪?”時歐陽修、余靖亦以為言。修又曰:“方今不羞屈誌,急欲就和者,多不忠無識之人。而陜西之民亦欲急和,請因宣撫使告以朝廷非不欲和而賊未遜順之意,然後深戒有司,寬其力役可也。其餘小人之論,望絕而不聽。”

庚寅,元昊遣使上表於遼,請出師南伐,遼主不從。

甲午,樞密副使韓琦上疏曰:“臣聞漢文帝時國富刑措,而賈誼上書以為可痛哭太息。臣竊睹時事,謂可晝夜泣血,非直痛哭太息者,蓋以西北二邊,禍釁已成,而上下泰然,不知朝廷之將危,宗社之未安也。近者契丹遣使求關南之地,邀獻納之名,其輕視中國,意蓋可見。而元昊僭號背恩,北連契丹,欲成鼎峙之勢,累歲盜邊,官軍屢衄,今乘定川全勝之氣,遣人約和,則知其計愈深而甚可虞也。議者或謂昨假契丹傳導之力,必事無不合,豈不思契丹既能使元昊罷兵,豈不能使元昊舉兵乎?臣恐契丹謂朝廷事力已屈,墮其誓約,長驅部眾,直趨大河,復使元昊舉兵深寇關輔,當是時,未審朝廷以何術禦之?臣是以夙夕思惟,輒畫當今所宜先行者七事:一曰清政本。宜詔中書、樞密院,凡苛碎眇末之務,悉歸有司,使從容謀議,專論大計。二曰念邊事。今政府但循舊制,才午即出,匆遽僉署;謂宜須未正方出,延此一時以專邊論。三曰擢材賢。宜仿祖宗舊制,於武臣中不次超擢以試其能。四曰備河北。自契丹通好三十餘年,武備悉廢,宜選轉運使二員,密受經略,責以歲月,使營守禦之備。五曰固河東。前歲昊賊陷豐州,掠河外屬戶殆盡,麟、府形勢孤絕;宜責本道帥臣,度險要,建城堡,省轉餉,為持久之計。六曰收民心。祖宗置內藏庫,蓋備水旱兵革之用,非私蓄財以充己欲也。自用兵以來,財用匱竭,宜稍出金帛以代邊用。七曰營洛邑。今帝都無城隍之固以備非常,遽議興築,則為張皇勞民,不若陰葺洛都以為遊幸之所,歲運太倉羨餘之粟以實其廩庚。”帝嘉納之。

是月,獲王倫。

八月,丙申,遼主謁慶陵。

戊戌,詔諫官日赴內朝。

己亥,出內藏庫綢絹三百萬,下三司以助經費,用韓琦之言也。

辛醜,遼燕國王洪基,加尚書令,知北南院樞密使事,進封燕趙國王。

丁未,以樞密副使範仲淹為參知政事,資政殿學士富弼復為樞密副使。弼猶欲固辭,會元昊使入辭,群臣班紫宸殿門,上俟弼綴樞密院班乃坐,又使章得象諭弼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契丹故也。”弼不得已乃受。晏殊以弼其女之婿,引嫌求罷相,又求解樞密,俱不許。

修緩張氏,寵冠後庭,忽感疾,進白帝曰:“資薄寵厚,所以召災,願貶秩為美人。”帝許之,戊申,以修緩張氏為美人。

癸醜,以樞密副使韓琦為陜西宣扶使。先是範仲淹及任中師分路宣撫,逾月皆未行。琦言於帝曰:“賊請和無它,則二人遙領宣撫事可矣。彼若未副所望,必乘忿盜邊,當速遣仲淹;河東則臣方壯,可備奔走。中師宿舊大臣,毋勞往也。”詔琦代仲淹宣撫陜西,而中師卒不行。

以大理寺丞張子奭為秘書丞,與右侍禁王正倫使夏州。子奭,齊賢孫也。

戊午,罷武學。

庚申,遼裕悅耶律洪古卒。遼主聞之,曰:“惜哉善人!”親臨奠焉。

甲子,準布貢於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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