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七年
春,正月,甲辰朔,日有食之。大寒而風,朝官仆者數人。
壬子,以中書左丞相博爾濟布哈為右丞相。
先是,博爾濟布哈與右丞相阿嚕圖謀擠害托克托,阿嚕圖曰:“我等豈能久居相位,當亦有退休之日,人將謂我何!”博爾濟布哈屢以為言,終不從。博爾濟布哈遂諷禦史劾奏阿嚕圖不宜居相位。阿嚕圖即避出城。其姻黨皆為之不平,請曰:“丞相所行皆善,而禦史言者無理,丞相何不見上自陳?上必辨焉。”阿嚕圖曰:“我,開國四傑博爾濟之世裔,豈丞相為難得邪?但命我,不敢辭。今禦史劾我,我宜即去。禦史乃世祖所設,我若與禦史抗,即與世祖抗矣。爾等無復言。”阿嚕圖遂罷去。博爾濟布哈尋亦辭職而罷。
二月,己卯,山東地震,壞城郭,棣州有聲如雷。河南、山東盜蔓延濟寧、滕、邳、徐州等處。
丙戌,以宦者拜特穆爾為司徒。
是月,猺賊吳天保寇沅州。
三月,甲辰,中書省臣言:“世祖之朝,省、臺、院奏事,給事中專掌之,以授國史纂修。近年廢弛,恐
乙巳,遣使銓選雲南官員。
庚戌,試國子監,會食弟子員,選補路府及各衛學正。
戊午,詔編《六條政類》。
庚申,監察禦史王士點劾集賢大學士吳直方躐進官階,奪其宣命。
乙醜,雲南王博啰來獻死可伐之捷。
夏,四月,己卯,享於太廟。
辛巳,以通政院使多勒奇爾為遼陽行省參知政事,討沃濟野人。
庚寅,復以博爾濟布哈為中書右丞相,以平章政事特穆爾達實為左丞相。
特穆爾達實天性忠亮,學術正大。帝嘗問:“為治何先?”對曰:“法祖宗。”又問:“王文統,奇才也,恨不得如斯人者用之!”對曰:“世祖有堯、舜之資,文統不告以王道,而乃尚霸術,要近利,世祖之罪人也。使今有文統,正當遠之,又何足取乎!”
臨清、廣平、灤河等處盜起,遣兵捕之。
通州盜起,監察禦史言:“通州密邇京城而賊盜蜂起,宜增兵討之,是杜其源。”不報。
是月,河東大旱,民多饑死,遣使賑之。
帝如上都。
五月,庚戌,猺賊吳天保陷武岡路,詔遣湖廣行省右丞實保統軍討之。實保堅不欲往,左右司郎中余闕曰:“右丞受天子命,為方嶽重臣,不思執弓矢討賊,乃欲自逸邪?右丞當往。”實保曰:“郎中語固是,如芻餉不足何?”闕曰:“右丞第往。此不難致也。”闕遂下令趣之,三日皆集,實保乃行。
乙醜,右丞相博爾濟布哈以調燮失宜、災異叠見罷,詔以太保就第。
是月,臨淄地震,七日乃止。河東地坼泉湧,崩城陷屋,傷人民。
六月,詔免太師滿濟勒噶臺官,安置西安州。時博爾濟布哈以宿憾譖滿濟勒噶臺,故有是詔。其子托克托力請與父俱行,時相欲傾之,因有告變者,復移於西域薩克蘇之地。禦史大夫額琳沁巴勒曰:“托克托父子無大過,奈何迫之於險?”乃召還甘肅。
復以禦史大夫泰費音為中書平章政事。
彰德路大饑,民相食。
秋,七月,猺賊吳天保復寇沅州,陷漵浦、辰溪縣,所在焚掠無遣。
八月,壬午,杭州、上海浦中午潮退而復至。
九月,癸卯,八憐內哈喇諾海、圖嚕和伯賊起,斷嶺北驛道。
戊申,帝至自上都。
甲寅,詔舉才能學業之人,以備侍衛。
丁巳,中書左丞相特穆爾達實薨。特穆爾達實之為相也,修飭綱紀,立內外通調之法,朝官外補,許得陛辭,親受帝訓,責以成效,郡邑賢能吏,次第甄拔,入補朝闕。分海漕米四十萬石,置沿河諸倉,以備兇荒;先是僧人與齊民均受役於官,其法中變,至是奏復其舊;孔子後襲封衍聖公,階止四品,奏升為三品;歲一再詣國學,進諸生而獎勵之。中書故事,用老臣豫議大政,久廢不設,特穆爾達爾奏復其規,起腆合、張元樸等四人為議事平章,曾未半年,
辛酉,以禦史大夫多爾濟為中書左丞相。
甲子,集慶路盜起,鎮南王博啰布哈討平之。
丁卯,猺賊吳天保復陷武岡,延及寶慶,殺湖廣行省右丞實保於軍中。
冬,十月,庚辰,詔建穆呼裏、巴延祠堂於東平。
丙戌,額琳沁濟達勒反,遣兵討之。
辛卯,開東華射圃。
戊戌,西蕃盜起,凡二百餘所,陷哈剌火州,劫供禦蒲萄酒,殺使臣。
是月,猺賊吳天保復寇沅州,州兵擊走之。
十一月,辛醜,監察禦史庫庫,以宦者隴普憑藉寵幸,驟升榮祿大夫,追封三代,田宅逾制,上疏劾之。
甲辰,沿江盜起,剽掠元忌,有司莫能禁。兩淮運使宋文瓚上言:“江陰、通、泰,江海之門戶,而鎮江、真州次之,國初設萬戶府以鎮其地。今戍將非人,致賊艦往來無常;集慶花山劫賊才三十六人,官軍萬數,不能進討,反為所敗,後竟假手鹽徒,雖能成功,豈不貽笑!宜亟選智勇,任兵柄,以圖後功;不然,東南五省租稅之地,恐非國家有矣。”不報。
撥山東十六萬二千餘頃地,屬大承天護聖寺。
乙巳,中書戶部言:“各處水旱,田禾不收,湖廣、雲南,盜賊蜂起,兵費不給,而各位集賽冗食甚多,請加分揀。”帝牽於眾請,令三年後減之。
庚戌,猺賊吳天保復陷武岡,命湖廣行省平章政事紐勒領兵討之。
以河決,命工部尚書密勒瑪哈謨行視金堤。
甲寅,猺賊吳天保陷靖州,命威順王庫春布哈、鎮南王博啰布哈及湖廣、江西二省以兵討之。
戊午,命河南、山東都府發兵討湖廣洞蠻。
丁卯,海北、湖南猺賊竊發兩月餘,有司不以聞,詔罪之,並降散官一等。
是月,滿濟勒噶臺卒。滿濟勒噶臺所至,不以
十二月,庚午,以中書左丞相多爾濟為右丞相,平章政事泰費音為左丞相。先是多爾濟請於帝曰:“臣藉先臣之廕,早襲國王,昧於國家之理。今備位宰相,非得泰費音不足與共事。”至是遂拜泰費音左丞相,多爾濟為右丞相。
多爾濟為人,寬洪有度。留守司行致賀禮,其物先陳鴻禧觀,將饋二相,多爾濟家臣察知物有豐殺,其致左相者特豐,家臣具白其事,請卻之,多爾濟曰:“彼縱不送我,亦又何怪!”即命受之。
時順江酋長樂孫求內附,請立宣撫司及置郡縣一十三處,省臣將許之,右司都事歸旸曰:“古人有言曰:‘鞭雖長,不及馬腹。’使郡縣果設,有事不救,則孤來附之意,救之,則疲中國以事外夷,所謂獲虛名而受實禍也。”與左丞呂思誠抗辨甚力。泰費音問:“其策安出?”旸曰:“其酋長可授宣撫,勿責其貢賦,使者賜以金帛遣歸足矣。”卒從旸言。京師苦寒,有丐訴相丞馬前者,丞相索皮服予之,仍核在官所藏皮服之數。將悉給貧民,旸曰:“宰相當以廣濟天下為心,皮服能幾何,而欲給之耶?莫若錄饑寒者賑之。”丞相悟而止。
多爾濟為相,務存大體,而泰費音則兼理庶務。一時政權頗出於泰費音,趨附者眾,多爾濟處之凝然,不與較,然泰費音亦能推讓盡禮,中外皆號為賢相雲。
丙子,以連年水旱,民多失業,選臺閣名臣二十六人出為守令,許以民間利害實封呈省。參知政事魏中立言於帝曰:“必欲得賢守,無如參議韓鏞者。”帝乃特書鏞姓名,授饒州路總管。饒俗尚鬼,有覺山廟者,能禍福人,盜將行劫,必往蔔之。鏞至,即撤其祠宇,沈土偶人於江,凡境內淫祠皆毀之;人初大駭,已而皆嘆服。鏞乃選民俊秀入學,求尊宿有學行為《五經》師,朔望,幅巾深衣謁先聖,每月課試,以示勸勉,由是人人自勵於學。鏞居官,自奉淡泊,僚屬化之。先是朝使至外郡者,所奉一不厭其欲,還即騰謗於朝。其使饒者,鏞延見郡舍中,供以糲飯,退,終無後言。尋有旨,以織幣脆薄,遣使笞行省臣及諸郡長吏,獨鏞無預焉。
丙戌,中書省建議:“以河南盜賊
湖廣行省右丞實保,既為猺賊所害,其子實迪方為中書掾,請奔喪。丞相以實迪有兄弟,不許,歸旸曰:“孝者,人子之同情,以其有兄弟而沮其請,非所以孝治天下也。”乃許之。
是月,陜西行禦史臺臣,劾奏博爾濟布哈乃逆臣之親子,不可居太保之職,不報。
是冬,衛輝路天鼓鳴。
是歲,隆福宮三皇後鴻吉哩氏薨。
鄱陽硃公遷,以遣逸征至京師,授翰林直學士,每勸帝親賢遠奸,抑豪強,省冗費,修德恤民,庶天意可回,民誌可定,不然,恐國家之憂,近在旦夕,帝嘉納之。當國者惡其切直,不能容,公遷亦力辭;章七上,乃出為金華路學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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