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三十三
起強圉大淵獻,盡屠維赤奮若,凡三年。
世祖光武皇帝上之下建武三年(丁亥,公元二七年)
春,正月,甲子,馮異為征西大將軍。鄧禹慚於受任無功,數以饑卒僥赤眉戰,輒不利;乃率車騎將軍鄧弘等自河北度至湖,要馮異共攻赤眉。異曰:“異與賊相拒數十日,雖虜獲雄將,餘眾尚多,可稍以恩信傾誘,難卒用兵破也。上今使諸將屯澠池,要其東,而異擊其西,一舉取之,此萬成計也!”禹、弘不從,弘遂大戰移日。赤眉陽敗,棄輜重走;車皆載土,以豆覆其上,兵士饑,爭取之。赤眉引還,擊弘,弘軍潰亂;異與禹合兵救之,赤眉小卻。異以士卒饑倦,可且休。禹不聽,復戰,大為所敗,死傷者三千餘人,禹以二十四騎脫歸宜陽。異棄馬步走,上回溪孤,與麾下數人歸營,收其散卒,復堅壁自守。
辛巳,立四親廟於雒陽,祀父南頓君以上至春陵節候。
壬午,大赦。
閏月,乙巳,鄧禹上大司徒、梁侯印綬;詔還梁侯印綬,以為右將軍。馮異與赤眉約期會戰,使壯士變服與赤眉同,伏於道側。旦日,赤眉使萬人攻異前部,異少出兵以救之;賊見勢弱,遂悉眾攻異,異乃縱兵大戰。日昃,賊氣衰,伏兵卒起,衣服相亂,赤眉不復識別,眾遂驚潰;追擊,大破之於崤底,降男女八萬人。帝降璽書勞異曰:“始雖垂翅回溪,終能奮翼澠池,可謂
赤眉餘眾東向宜陽。甲辰,帝親勒六軍,
二月,劉永立董憲為海西王。永聞伏隆至劇,亦遣使立張步為齊王。步貪王爵,
帝幸懷。
吳漢率耿弇、蓋延擊青犢於軹西,大破降之。
三月,壬寅,以司直伏湛為大司徒。
涿郡太守張豐反,自稱天上大將軍,與彭寵連兵。硃浮以帝不自征彭寵,上疏求救。詔報曰:“往年赤眉跋扈長安,吾策其無谷必東;果來歸附。今度此反虜,勢無久全,其中必有內相斬者。今軍資未充,故須後麥耳!”浮城中糧盡,人相食,會耿況遣騎來救,浮乃得脫身走,薊城遂降於彭寵。寵自稱燕王,攻拔右北平、上谷數縣,賂遣匈奴,借兵為助;又南結張步及富平、獲索諸賊,皆與交通。
帝自將征鄧奉,至堵陽。奉逃歸淯陽,董降。夏,四月,帝追奉至小長安,與戰,大破之;奉肉袒因硃祜降。帝憐奉舊功臣,且釁起吳漢,欲全宥之。岑彭、耿弇諫曰:“鄧奉背恩反逆,暴師經年,陛下既至,不知悔善,而親在行陳,兵敗乃降;若不誅奉,無以懲惡!”於是斬之。復硃祜位。
延岑既破赤眉,即拜置牧守,欲據關中。時關中眾寇猶盛,岑據藍田,王歆據下邽,芳丹據新豐,蔣震據霸陵,張邯據長安,公孫守據長陵,楊周據谷口,呂鮪據陳倉,角閎據汧,駱延據盩厔,任良據雩阝,汝章據槐裏,各稱將軍,擁兵多者萬餘人,少者數千人,轉相攻擊。馮異且戰且行,屯軍上林苑中。延岑引張邯、任良共攻異;異擊,大破之,諸營保附岑者皆來降,岑遂自武關走南陽。時百姓饑餓,黃金一斤易豆五升,道路斷隔,委輸不至,馮異軍士悉以果實為糧。詔拜南陽趙匡為右扶風,將兵助異,並送縑、谷。異兵谷漸盛,乃稍誅擊豪傑不從令者,褒賞降附有功勞者,悉遣諸營渠帥詣京師,散其眾歸本業,威行關中。唯呂鮪、張邯、蔣震遣使降蜀,其餘悉平。
吳漢率驃騎大將軍杜茂等七將軍,圍蘇茂於廣樂,周建招集得十餘萬人救之。漢迎與之戰,不利,墮馬傷膝,還營;建等遂連兵入城。諸將謂漢曰:“大敵在前,而公傷臥,眾心懼矣!”漢乃勃然裹創而起,
車駕自小長安引還,令岑彭率傅俊、臧宮、劉宏等三萬餘人南擊秦豐。五月,己酉,車駕還宮。
乙卯晦,日有食之。
六月,壬戌,大赦。
延岑攻南陽,得數城;建威大將軍耿弇與戰於穰,大破之。岑與數騎走東陽,與秦豐合;豐以女妻之。建義大將軍硃祜率祭遵等與岑戰於東陽,破之;岑走歸秦豐。祜遂南與岑彭等軍合。延岑護軍鄧仲況擁兵據陰縣,而劉歆、孫龔為其謀主;前侍中扶風蘇竟以書說之,仲況與龔降。竟終不伐其功,隱身樂道,壽終於家。秦豐拒岑彭於鄧,秋,七月,彭擊破之。進圍豐於黎丘,別遣積弩將軍傅俊將兵徇江東,揚州悉定。
蓋延圍睢陽百日,劉永、蘇茂、周建突出,將走酂;延追擊之急,永將慶吾斬永首降。蘇茂、周建奔垂惠,共立永子紆為梁王。佼強奔保西防。冬,十月,壬申,上幸春陵,祠園廟。
耿弇從容言於帝,自請北收上谷兵未發者,定彭寵於漁陽,取張豐於涿郡,還收富平、獲索,東攻張步,以平齊地。帝壯其意,許之。
十一月,乙未,帝還自春陵。
是歲,李憲稱帝,置百官,擁九城,眾十餘萬。
帝謂太中大夫來歙曰:“今西州未附,子陽稱帝,道裏阻遠,諸將方務關東,思西州方略,未知所在,奈何?”歙曰:“臣嘗與隗囂相遇長安。其人始起,以漢為名。臣願得奉威命,開以
世祖光武皇帝上之下建武四年(戊子,公元二八年)
正月,甲申,大赦。
二月,壬子,上行幸懷;壬申,還雒陽。
延岑復寇順陽;遣鄧禹將兵擊破之。岑奔漢中。公孫述以岑為大司馬,封汝寧王。
田戎聞秦豐破,恐懼,欲降。其妻兄辛臣圖彭寵、張步、董憲、公孫述等所得郡國以示戎曰:“雒陽地如掌耳,不如且按甲以觀其變。”戎曰:“以秦王之強,猶為征南所圍,吾降決矣!”乃留辛臣使守夷陵,自將兵沿江溯沔止黎丘。辛臣於後盜戎珍寶,從間道先降於岑彭,而以書招戎曰:“宜以時降,無拘前計!”戎疑臣賣己,灼魚蔔降,兆中坼,遂復反,與秦豐合。岑彭擊破之,戎亡歸夷陵。
夏,四月,丁巳,上行幸鄴;己巳,幸臨平,遣吳漢、陳俊、王梁擊破五校於臨平。鬲縣五姓共逐守長,據城而反;諸將爭欲攻之。吳漢曰:“使鬲反者,守長罪也。敢輕冒進兵者斬!”乃移檄告郡使收守長,而使人謝;城中五姓大喜,即相率降。諸將乃服,曰:“不戰而下城,非眾所及也!”
五月,上幸元氏,辛巳,幸盧奴,將親征彭寵。伏湛諫曰:“今兗、豫、青、冀,中國之都,而寇賊縱橫,未及從化。漁陽邊外荒耗,豈足先圖!陛下
帝遣建義大將軍硃祜、建威大將軍耿弇、征虜將軍祭遵、驍騎將軍劉喜討張豐於涿郡。祭遵先至,急攻豐;禽之。初,豐好方術,有道士言豐當為天子,以五彩囊裹石系豐肘,雲,“石中有玉璽”。豐信之,遂反。既執,當斬,猶曰:“肘石有玉璽。”傍人為椎破之,豐乃知被詐,仰天嘆曰:“當死無恨!”上詔耿弇進擊彭寵。弇以父況與寵同功,又兄弟無在京師者,不敢獨進,求詣雒陽。詔報曰:“將軍舉宗為國,功效尤著,何嫌何疑,而欲求征!”況聞之,更遣弇弟國入侍。時祭遵屯良鄉,劉喜屯陽鄉,彭寵引匈奴兵欲擊之;耿況使其子舒襲破匈奴兵,斬兩王,寵乃退走。
六月,辛亥,車駕還宮。
秋,七月,丁亥,上幸譙,遣捕虜將軍馬武、騎都尉王霸圍劉紆、周建於垂惠。董憲將賁休以蘭陵降;憲聞之,自郯圍之。蓋延及平狄將軍山陽龐萌在楚,請往救之。帝敕曰:“可直往搗郯,則蘭陵自解。”延等以賁休城危,遂先赴之。憲逆戰而陽敗退,延等因拔圍入城。明日,憲大出兵合圍;延等懼,遽出突走,因往攻郯。帝讓之曰:“間欲先赴郯者,以其不意故耳。今既奔走,賊計已立,圍豈可解乎!”延等至郯,果不能克;而董憲遂拔蘭陵,殺賁休。
八月,戊午,上幸壽春,遣揚武將軍南陽馬成,率誅虜將軍南陽劉隆等三將軍發會稽、丹楊、九江、六安四郡兵擊李憲。九月,圍憲於舒。
王莽末,天下亂,臨淮大尹河南侯霸獨能保全其郡。帝征霸會壽春,拜尚書令。時朝廷無故典,又少舊臣,霸明習故事,收錄遺文,條奏前世善政法度,施行之。
冬,十月,甲寅,車駕還宮。
隗囂使馬援往觀公孫述。援素與述同裏闬,相善,以為既至,當握手歡如平生;而述盛陳陛衛以延援入,交拜禮畢,使出就館。更為援制都布單衣、交讓冠,會百官於宗廟中,立舊交之位,述鸞旗、旄騎,警蹕就車,磬折而入,禮饗官屬甚盛,欲授援以封侯大將軍位。賓客皆樂留,援曉之曰:“天下雄雌未定,公孫不吐哺走迎國士,與圖成敗,反
太傅卓茂薨。
十一月,丙申,上行幸宛。
岑彭攻秦豐三歲,斬首九萬餘級;豐餘兵裁千人,食且盡。十二月,丙寅,帝幸黎丘,遣使招豐,豐不肯降;乃使硃祜等代岑彭圍黎丘,使岑彭、傅俊南擊田戎。
公孫述聚兵數十萬人,積糧漢中;又造十層樓船,多刻天下牧守印章。遣將軍李育、程烏將數萬眾出屯陳倉,就呂鮪,將徇三輔;馮異迎擊,大破之,育、烏俱奔漢中。異還,擊破呂鮪,營保降者甚眾。是時,隗囂遣兵佐異有功,遣使上狀,帝報以手書曰:“慕樂德義,思相結納。昔文王三分,猶服事殷,但駑馬、鉛刀,不可強扶,數蒙伯樂
泰山豪傑多與張步連兵。吳漢薦強駑大將軍陳俊為泰山太守,擊破步兵,遂定泰山。
世祖光武皇帝上之下建武五年(己醜,公元二九年)
春,正月,癸巳,車駕還宮。
帝使來歙持節送馬援歸隴右。隗囂與援共臥起,問以東方事,曰:“前到朝廷,上引見數十,每接燕語,自夕至旦,才明勇略,非人敵也。且
二月,丙午,大赦。
蘇茂將五校兵救周建於垂惠。馬武為茂、建所敗,奔過王霸營,大呼求救。霸曰:“賊兵盛,出必兩敗,弩力而已!”乃閉營堅壁。軍吏皆爭之,霸曰:“茂兵精銳,其眾又多,吾吏士心恐,而捕虜與吾相恃,兩軍不一,此敗道也。今閉營固守,示不相援,賊必乘勝輕進;捕虜無救,其戰自倍。如此,茂眾疲勞,吾承其敝,乃可克也。”茂、建果悉出攻武,合戰良久,霸軍中壯士數十人
乙醜,上行幸魏郡。
彭寵妻數為惡夢,又多見怪變;蔔筮、望氣者皆言兵當從中起。寵以子後蘭卿質漢歸,不信之,使將兵居外,無親於中。寵齋在便室,蒼頭子密等三人因寵臥寐,共縛著床,告外吏雲:“大王齋禁,皆使吏休。”偽稱寵命,收縛奴婢,各置一處。又以寵命呼其妻,妻入,驚曰:“奴反!”奴乃捽其頭,擊其頰。寵急呼曰:“趣為諸將軍辦裝!”於是兩奴將妻入取寶物,留一奴守寵。寵謂守奴曰:“若小兒,吾素所愛也。今為子密所迫劫耳!解我縛,當以女珠妻汝,家中財物皆以與若。”小奴意欲解之,視戶外,見子密聽其語,遂不敢解。於是收金玉衣物,至寵所裝之,被馬六匹,使妻縫兩縑囊。昏夜後,解寵手,令作記告城門將軍雲:“今遣子密等至子後蘭卿所,速開門出,勿稽留之。”書成,斬寵及妻頭置囊中,使持記馳出城,因以詣闕。明旦,閣門不開,官屬逾墻而入,見寵屍,驚怖。其尚書韓立等共立寵子午為王,國師韓利斬午首詣祭遵降,夷其宗族。帝封子密為不義侯。
權德輿議曰:伯通之叛命,子密之戕君,同歸於亂,罪不相蔽,宜各致於法,昭示王度,反乃爵於五等,又以“不義”為名。且舉以不義,莫可侯也;此而可侯,漢爵為不足勸矣。春秋書齊豹盜、三人名之義,無乃異於乎!
帝使光祿大夫樊宏持節迎耿況於上谷,曰:“邊郡寒苦,不足久居。”況至京師,賜甲第,奉朝請,封牟平侯。
吳漢率耿弇、王常擊富平、獲索賊於平原,大破之;追討餘黨,至勃海,降者上萬餘人。上因詔弇進討張步。
平敵將軍龐萌,為人遜順,帝信愛之,常稱曰:“可以托
岑彭攻拔夷陵,田戎亡入蜀,盡獲其妻子、士眾數萬人。公孫述以戎為翼江王。岑彭謀伐蜀,以夾川谷少,水險難漕,留威虜將軍馮駿軍江州,都尉田鴻軍夷陵,領軍李玄軍夷道;自引兵還屯津鄉,當荊州要會,喻告諸蠻夷降者,奏封其君長。
夏,四月,旱,蝗。
隗囂問於班彪曰:“往者周亡,戰國並爭,數世然後定。意者從橫之事復起於今乎?將承運叠興,在於一人也?”彪曰:“周之廢興,與漢殊異。昔周爵五等,諸侯從政,本根既微,枝葉強大,故其末流有從橫之事,勢數然也。漢承秦制,改立郡縣,主有專己之威,臣無
囂曰:“生言周、漢之勢可也,至於但見愚人習識劉氏姓號之故,而謂漢復興,疏矣!昔
初,竇融等聞帝威德,心欲東向,以河西隔遠,未能自通,乃從隗囂受建武王朔;囂皆假其將軍印綬。囂外順人望,內懷異心,使辯士張玄說融等曰:“更始事已成,尋復亡滅,此一姓不再興之效也!今即有所主,便相系屬,一旦拘制,自令失柄,後有危敗,雖悔無及。方今豪桀競逐,
硃祜急攻黎丘,六月,秦豐窮困出降;轞車送洛陽。吳漢劾祜廢詔命,受豐降。上誅豐,不罪祜。
董憲與劉紆、蘇茂、佼強去下邳還蘭陵,使茂,強助龐萌圍桃城。帝時幸蒙,聞之,乃留輜重,自將輕兵晨夜馳赴。至亢父,或言百官疲倦,可且止宿;上不聽,復行十裏,宿任城,去桃城六十裏。旦日,諸將請進,龐萌等亦勒兵挑戰。帝令諸將不得出,休士養銳以挫其鋒。時吳漢等在東郡,馳使召之。萌等驚曰:“數百裏晨夜行,以為至當戰,而堅坐任城,致人城下,真不可往也!”乃悉兵攻桃城。城中聞車駕至,眾心益固;萌等攻二十餘日,眾疲困,不能下。吳漢、王常、蓋延、王梁、馬武、王霸等皆至,帝乃率眾軍進救桃城,親自搏戰,大破之。龐萌、蘇茂、佼強夜走從董憲。
秋,七月,丁醜,帝幸沛,進幸湖陵。董憲與劉紆悉其兵數萬人屯昌慮;憲招誘五校餘賊,與之抿守建陽。帝至蕃,去憲所百餘裏,諸將請進,帝不聽,知五校乏食當退,敕各堅壁以待其敝。頃之,五校果引去。帝乃親臨,四面攻憲,三日,大破之。佼強將其眾降,蘇茂奔張步,憲及龐萌走保郯。八月,己酉,帝幸郯,留吳漢攻之,車駕轉徇彭城、下邳。吳漢拔郯,董憲、龐萌走保朐。劉紆不知所歸,其軍士高扈斬之以降。吳漢進圍朐。
冬,十月,帝幸魯。
張步聞耿弇將至,使其大將軍費邑軍歷下,又令兵屯祝阿,別於泰山、鐘城列營數十以待之。弇渡河,先擊祝阿,自旦攻城,日未中而拔之;故開圍一角,令其眾得奔歸鐘城。鐘城人聞祝阿已潰,大恐懼,遂空壁亡去。費邑分遣弟敢守巨裏。弇進兵先脅巨裏,嚴令軍中趣修攻具,宣敕諸部,後三日當悉力攻巨裏城;陰緩生口,令得亡歸,以弇期告邑。邑至日,果自將精兵三萬餘人來救之。弇喜,謂諸將曰:“吾所以修攻具者,欲誘致之耳。野兵不擊,何以城為!”即分三千人守巨裏,自引精兵上岡阪,乘高合戰,大破之,臨陳斬邑。既而收首級以示城中,城中兇懼。費敢悉眾亡歸張步。弇復收其積聚,縱兵擊諸未下者,平四十餘營,遂定濟南。
時張步都劇,使其弟藍將精兵二萬守西安,諸郡太守合萬餘人守臨菑,相去四十裏。弇進軍畫中,居二城之間。弇視西安城小而堅,且藍兵又精,臨菑名雖大而實易攻,乃敕諸校後五日會攻西安。藍聞之,晨夜警守。至期,夜半,弇敕諸將皆蓐食,會明,至臨菑城。護軍荀梁等爭之,以為“攻臨菑,西安必救之,攻西安,臨菑不能救,不如攻西安。”弇曰:“不然,西安聞吾欲攻之,日夜為備,方自憂,何暇救人!臨菑出不意而至,必驚攏,吾攻之一日,必拔。拔臨菑,即西安孤,與劇隔絕,必復亡去,所謂‘擊一而得二’者也。若先攻西安,不能卒下,
是時帝在魯,聞弇為步所攻,自往救之。未至,陳俊謂弇曰:“劇虜兵盛,可且閉營休士,以須上來。”弇曰:“乘輿且到,臣子當擊牛、釃酒以待百官,反欲以賊虜遺君父邪?”乃出兵大戰。自旦及昏,復大破之;殺傷無數,溝塹皆滿。弇知步困將退,豫置左右翼為伏以待之。人定時,步果引去,伏兵起縱擊,追至臣昧水上,八九十裏,僵屍相屬,收得輜重二千餘兩。步還劇,兄弟各分兵散去。後數日,車駕至臨菑,自勞軍,群臣大會。帝謂弇曰:“昔韓信破歷下以開基,今將軍攻祝阿以發跡,此皆齊之西界,功足相方。而韓信襲擊已降,將軍獨拔勍敵,其功又難於信也。又,田橫亨酈生,及田橫降,高帝詔衛尉不聽為仇;張步前亦殺伏隆,若步來歸命,吾當詔大司徒釋其怨,又事尤相類也。將軍前在南陽,建此大策,常以為
耿弇復追張步,步奔平壽,蘇茂將萬餘人來救之。茂讓步曰:“以南陽兵精,延岑善戰,而耿弇走之,大王奈何就攻其營?既呼茂,不能待邪?”步曰:“負負,無可言者!”帝遣使告步、茂,能相斬降者,封為列侯。步遂斬茂,詣耿弇軍門肉袒降。弇傳詣行在所,而勒兵入據其城,樹十二郡旗鼓,令步兵各以郡人詣旗下,眾尚十餘萬,輜重七千餘兩,皆罷遣歸鄉裏。張步三弟各自系所在獄,詔皆赦之,封步為安丘侯,與妻子居雒陽。於是瑯邪未平,上徙陳俊為瑯邪太守;始入境,盜賊皆散。耿弇復引兵至城陽,降五校餘黨,齊地悉平,振旅還京師。弇為將,凡所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未嘗挫折焉。
初起太學。車駕還宮,幸太學,稽式古典,修明禮樂,煥然文物可觀矣。
十一月,大司徒伏湛免,以侯霸為大司徒。霸聞太原閔仲叔之名而辟之,既至,霸不及政事,徒勞苦而已。仲叔恨曰:“始蒙嘉命,且喜且懼。今見明公,喜懼皆去。以仲叔為不足問邪,不當辟也。辟而不問,是失人也!”遂辭出,投劾而去。
初,五原人李興、隨昱、朔方人田颯、代郡人石鮪、閔堪各起兵自稱將軍。匈奴單於遣使與興等和親,欲令盧芳還漢地為帝。興等引兵至單於庭迎芳。十二月,與俱入塞,都九原縣;掠有五原、朔方、雲中、定襄、雁門五郡,並置守、令,與胡通兵侵苦北邊。
馮異治關中,出入三歲,上林成都。人有上章言:“異威權至重,百姓歸心,號為鹹陽王。”帝以章示異;異惶懼,上書陳謝。詔報曰:“將軍之於國家,義為君臣,恩猶父子,何嫌何疑,而有懼意!”
隗囂矜己飾智,每自比西伯,與諸將議欲稱王。鄭興曰:“昔文王
囂將王元以為天下成敗未可知,不願專心內事,說囂曰:“昔更始西都,四方響應,天下喁喁,謂之太平;一旦壞敗,將軍幾無所厝。今南有子陽,北有文伯,江湖海岱,王公十數,而欲牽儒生之說,棄千乘之基,羈旅危國以求萬全,此循
申屠剛諫曰:“愚聞人所歸者天所與,人所畔者天所去也。本朝誠天之所福,非人力也。今璽書數到,委國歸信,欲與將軍共同吉兇。布衣相與,尚有沒身不負然諾之信,況於萬乘者哉!今何畏何利,而久疑若是?卒有非常之變,上負忠孝、下愧當世。夫未至豫言,固常為虛;及其已至,又無所及。是以忠言至諫,希得為用,誠願反覆愚老之言!”囂不納,於是遊士長者稍稍去之。
王莽末,交趾諸郡
是歲,詔征處士太原周黨、會稽嚴光等至京師。黨入見,伏而不謁,自陳願守所誌。博士範升奏曰:“伏見太原周黨、東海王良、山陽王成等,蒙受厚恩,使者三聘,乃肯就車。及陛見帝廷,黨不以禮屈,伏而不謁,偃蹇驕悍,同時俱逝。黨等文不能演義,武不能死君,釣采華名,庶幾三公之位。臣願與坐雲臺之下,考試圖國之道。不如臣言,伏虛妄之罪;而敢私竊虛名,誇上求高,皆大不敬!”書奏,詔曰:“自古明王、聖主,必有
王良後歷沛郡太守、大司徒司直,在位恭儉,
元帝之世,莎車王延嘗為侍子京師,慕樂中國。及王莽之亂,匈奴略有西域,唯延不肯附屬,常敕諸子:“當世奉漢家,不可負也。”延卒,子康立。康率傍國拒匈奴,擁衛故都護吏士、妻子千餘口。檄書河西,問中國動靜。竇融乃承制立康為漢莎車建功懷德王、西域大都尉,五十五國皆屬焉。
閱讀:19807
©2015-2020 ok8.org 文學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