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帝至正二十五年(乙巳,一三六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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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己未朔,吳常遇春、鄧愈克贛州。遇春等圍城凡五閱月,熊天瑞援絕糧盡,遣子元震出降,天瑞尋亦肉袒詣軍門,盡獻其地,遇春送天瑞於建康。呈王聞遇春克贛州不殺,喜甚,遣使褒諭之曰:“予聞仁者之師無敵,非仁者之將不能行也。今將軍破敵不殺,是天賜將軍隆我國家,千載相遇,非偶然也。捷音至,予甚為將軍喜,雖曹彬之下江南,何以加茲!將軍能廣宣威德,保全生靈,予深有賴焉。”

先是天瑞據贛,常加賦橫斂民財,及其降,有司請仍舊征之,王曰:“此豈呆為額耶!”命亟罷之,並免去年秋糧之未輸者。

元震,本姓田氏,為天瑞養子,善戰有名;遇春喜其才勇,薦之,授指揮,後復姓田氏。

吳徐達遣千戶胡海洋取寶慶路,克之,守將唐龍遁去。於是靖州軍民安撫司及諸長官司皆來降,達皆賞賚而遣之。

癸亥,封李思齊為許國公。

壬申,吳常遇春進師南安,遣麾下危正逾嶺南,招諭韶州諸郡之未下者。於是韶州守將同簽張秉彜及南雄守將孫榮祖,各籍其兵糧來降。遇春令指揮王嶼守南雄,令秉彜守韶州。

吳大都督硃文正,遣參政何文輝、指揮薛顯等,討新淦鄧仲謙,斬之。

吳王命平章湯和率兵討江西永新諸山寨。參政鄧愈還軍至吉安,遣兵討饒鼎臣於安福,部卒掠其男女千餘人,安福州判官潘樞告愈曰:“將軍奉揚天威以除禍亂,渠魁未殄而良民先被其害,非吊伐之義也。”愈立起驚謝,趣下令:“掠民者斬!”大索軍中所得子女,盡出之。樞因閉置空舍中,自坐舍外,煮糜粥食之,卒有謀夜劫取者,愈鞭之以徇。樞因悉護遣還其家,民大悅。愈還,至富州,復討平其山寨。捷聞,以愈為江西行省右丞。

壬午,監察禦史博啰特穆爾、賈彬等,辨明哈瑪爾、舒蘇之罪。

甲申,吳大都督硃文正,有罪免官,安置桐城縣。

文正涉傳記,饒勇略,初從渡江取集慶路有功,吳王問:“若欲何官?”文正對曰:“叔父成大業,何患不富貴!爵賞先及私親,何以服眾?”王善其言,益愛之。及江西平,文正功居多,王厚賜諸將,念文正前言知大體,錫功尚有待也,文正遂不能無少望。性素卞急,至是益暴怒無常,任掾吏衛可達奪部中子女。按察使李飲冰奏其驕侈觖望,王遣使詰責,文正懼,飲冰益言其有異誌。王即日登舟,至南昌城下,遣人召之,文正倉卒出迎。王泣謂之曰:“汝何為者?”遂載與俱歸。至建康,王妃力解之,曰:“兒特性剛耳,無它也。”群臣請置於法,王曰:“文正固有罪,然吾兄止有是子,若置之法,則傷恩矣。”乃免文正官,安置桐城。時其子守謙,甫四歲,王撫其頂曰:“爾父倍訓教,貽吾憂。爾它日長成,吾封爵爾,不以爾父廢也。”命王妃育之。

乙酉,吳王將經理淮甸,親閱試將士,命鎮撫居明率軍士分隊習戰,勝者賞銀十兩,其傷而不退者,亦勇敢士,賞銀有差,且遍給酒饌勞之,仍賜傷者醫藥。因諭之曰:“刃不素持,必致血指;舟不素操,必致傾覆;若弓馬不素習而欲攻戰,未有不敗者,故使汝等練之。今汝等勇健若此,臨敵何優不克!爵賞富貴,惟有功者得之。”顧謂起居註詹同等曰:“兵不貴多而貴精,多而不精,徒累行陣。近聞軍中募兵多冗濫者,吾時為試之,冀得精銳,庶幾用也。”

蜀明玉珍更定官制,並六卿為中書省、樞密院。以戴壽、萬勝為左右丞相,向大享、張文炳知樞密院事;鄒興鎮成都,吳友仁鎮保寧,莫仁壽鎮夔關,皆平章事;竇英鎮播州,姜玨鎮彜陵,皆參知政事;荊玉鎮永寧,商希孟鎮黔南,皆宣慰使。未幾,遣勝攻興元,下之。

二月,己醜朔,福建行省平章陳友定侵處州,吳參軍胡深率兵往援。友定聞深至,遁去,深追至浦城,守將拒戰,深擊敗之,遂下浦城。

辛醜,吳命千戶夏以松守臨江,張信守吉安,單安仁守瑞州,宋炳守饒州,並屬江西行省節制。又命參軍詹元享總制辰、沅、曲靖、寶慶等州郡,聽湖廣行省節制。

丙午,張士誠憤諸全之敗,集兵二十萬,遣其將李伯升,挾吳叛將謝再興攻諸全之新城,置陣延亙十餘裏,造廬舍,建倉庫,預為必拔之計,且分兵數萬,據城北十裏以遏援兵。守將胡德濟堅壁拒之,告急於嚴州硃文忠,文忠遣指揮張斌、元帥張俊率兵出浦江,遙為德濟聲援。

士誠又以兵自桐廬溯釣臺,窺嚴州,文忠命以舟師拒之。未至而千戶謝佑為其伏兵所執,諸將皆恐甚,文忠意氣自若,分署諸將,各為備禦,以何世明、袁洪、柴虎居守,自率指揮硃亮祖等馳救。丁巳,去新城二十裏而軍,德濟潛使人告賊勢盛,宜少避其鋒俟大軍,文忠曰:“昔謝玄以兵八千破苻堅百萬,兵在精,不在眾。”乃下令曰:“彼眾而驕,我少而銳,以銳遇驕,必克。彼軍輜重山積,此天以富妝曹也,勉之!”會有白氣覆軍上,占之曰“必勝”。

詰朝會戰,天大霧晦冥,文忠使元帥徐大興、湯克明等將左軍,嚴德、王韶等將右軍,而自以中軍當敵沖。會胡深遣耿天璧以援師至,文忠復申約束,奮前搏擊。霧稍開,文忠橫槊引鐵騎數十,乘高馳下,沖其中堅。敵以精騎圍文忠數重,矛屢及膝,文忠大呼,手格殺其驍將,縱橫馳突,所向皆靡。左右軍乘之,城中守兵亦鼓噪出,士誠兵大潰,逐北十餘裏,斬首數萬級。文忠收兵會食,遣指揮硃亮祖、張斌追殄餘寇,燔其營落數十,獲其同僉韓謙等六百,甲士三千,鎧仗芻粟,收數日不盡,伯升、再興僅以身免。

戊午,皇太子在冀寧,命甘肅行省平章多爾濟巴勒,以岐王阿喇奇爾軍馬,會平章臧蔔、李思齊,各以兵守寧夏。

三月,庚申,皇太子下令於庫庫特穆爾軍中日:“博啰特穆爾襲據京師,余既受命總督天下諸軍,恭行顯罰,少保、中書平章政事庫庫特穆爾,躬勒將士,分道進兵,諸王、駙馬及陜西平章政事李思齊等,各統軍馬,尚其奮義戮力,克期恢復。”

博啰特穆爾聞之,大怒,嗾監察禦史武起宗,言皇後奇氏外,撓國政,因奏帝,宜遷後出於外,帝不答。丙寅,遂矯制幽後於諸色總管府,令其黨姚巴延布哈守之。

丁卯,命婁都爾蘇、拜特穆爾並為禦史大夫。

辛巳,吳常遇春平贛軍還,王禦戟門頒賞以勞之。

癸未,吳起居註宋濂乞歸省金華,王賜金幣而遣之。濂還家,進表謝,復致書世子,勸以進修。王覽書甚喜,召世子諭之曰:“吾自幼艱難,今爾曹冠服華麗,飲食甘美,安居深宮,不思勇於進修,是自棄也。宋起居之言有益,爾其味之!”復遣使至其家,賜書獎諭,錫以綺帛,仍令世了親致書以報。

夏,四月,己醜朔,吳參軍胡深,進攻建寧之松溪,克之,獲陳友定守將張子玉而還。留元帥李彥文安輯其眾。

庚寅,博啰特穆爾至諸色總管府,見皇後奇氏,令還宮取印章,作書遺皇太子,遣內待官鄂勒哲圖持往冀寧;復出皇後,幽之。

吳王命平章常遇春取湖廣襄陽諸郡。王嘗與徐達等論襄、漢形勢曰:“安陸、襄陽,跨連荊、蜀,乃南北之襟喉,英雄所必爭之地。今置不取,將貽後憂。況沔陽新附,城中人民,多陳氏舊卒,壤地相連,易於扇動。譬之樹木,安陸、襄陽為枝,沔陽為幹,幹若有損,枝葉亦何有焉!今宜增兵守沔陽,庶幾不失其宜。”至是遂命遇春將兵往討之。

乙巳,關保等兵進圍大同,乙卯,入其城。

五月,庚申,吳廣信衛指揮王文英率師趣鉛山,次佛母嶺,與陳友定兵遇,擊走之。

辛酉,吳參軍胡深言:“近克松溪,獲張子玉,其餘眾敗奔崇安,請發廣信、撫州、建昌三路兵並攻之,因覘取八閩。”王曰:“子玉驍將,今為我擒,彼必破膽,乘勢攻之,必無不克。”即命廣信指揮硃亮祖由鉛山,建昌左丞王溥由杉關,會深進兵。

甲子,京師天雨氂,長尺許。或言於帝曰:“龍須也。”命拾而祀之。

乙亥,吳平章常遇春攻安陸,克之。

先是遇春既行,王復調江西右丞鄧愈為湖廣平章,領兵繼其後,使人謂愈曰:“凡得州郡,汝宜駐兵以撫降附。若襄陽未下,則令遇春分兵,半集沔陽,半集景陵,汝居武昌,使聲援相應,以遏寇之奔軼。”愈奉命遂行。至是遇春攻安陸,其守將僉院任亮出拒戰,遇春擊敗亮,執之,遂克其城,以沔陽衛指揮吳復守之。

己卯,吳常遇春至襄陽,守將棄城遁,遇春追擊之,俘其眾五千。僉院張德、羅明以谷城降,遇春送之建康。吳王以章溢為湖廣按察僉事,溢以荊、襄多廢地,議分兵屯田,王善之。

癸未,吳浙東元帥何世明,敗張士誠兵於新溪,又敗之於柴溪。

是月,侯布延達實奉威順王自雲南、西蜀轉戰而出,至成州,欲之京師,李思齊俾屯田於成州。

吳王賜鄧愈書曰:“汝戍襄陽,宜謹守法度。山寨來歸者,兵民悉仍胡籍,小校以下,悉令屯種,且耕且戰。汝所戍地鄰庫庫,若汝愛加於民,法行於軍,則彼所部,皆將慕義來歸,如脫虎口就慈母。我賴汝如長城,汝其勉之!”愈於是披荊棘,立軍府,營屯練卒,拊循招徠,威惠甚著。

六月,戊子,以黎安道為中書參知政事。

己醜,吳置思南宣慰使司。

時思南宣慰使田仁智,遣其都事楊琛來歸款,並納元所授宣慰使印,王曰:“仁智僻處遐荒,世長谿洞,乃能識天命,率先來歸,誠可嘉也!”俾仍為思南道宣慰使。授琛思州等處軍民宣撫使,以三品銀印給之。

丁酉,吳克安福州。

先是饒鼎臣父子既走安福,與其黨劉顛等仍肆剽掠,鄧愈遣兵討之,久不下。王復命元帥王寶會參政何文輝、黃彬共討之,鼎臣復棄城走茶陵。

辛醜,湖廣行省左丞周文貴復寶慶路。

乙巳,皇後奇氏自幽所還宮。

後數納美女於博啰特穆爾,博啰喜,故得還宮,自始幽至此凡百日。博啰特穆爾自入京師,納女四十餘人,荒於酒色,銳氣消耗矣。

壬子;吳參軍胡深克溫之樂清,擒方國珍鎮撫周清、萬戶張漢臣、總管硃善等,械送建康。

吳指揮硃亮祖等進攻建寧。

時陳友定將阮德柔嬰城固守,諸軍次城下,亮祖即欲攻之,胡深視氛祲不利,語亮祖曰:“天時未協,將必有災。”亮祖曰:“天道幽遠,山澤之氣,變態無常,何足征也!”迫深進兵,深猶持不可。德柔屯錦江,逼深陣後,亮祖督戰益急。深不獲已,遂引兵鼓噪而進,破其二柵,德柔盡率精銳扼深軍,圍之數重。日已暮,深突圍出,伏兵起,深馬蹶,被執,送於友定,友定敬禮之。深因盛稱吳王神聖威武,群雄屬心,以喻友定,友定亦無殺深意,會元使至,督迫之,遂遇害。

深久蒞尹郡,馭眾寬厚,用兵十餘年,未嘗妄戮一人。吳王嘗問宋濂曰:“深何如人?”濂曰:“文武才也。”王曰:“誠然,浙東一障,吾方賴之。”比伐閩,有星變,王曰:“東南必失一良將。”亟諭之,深已被害。

吳何文輝等平山寨,擒其盜萬興宗,斬之。

乙卯,以太尉和尼齊為禦史大夫。

吳王下令:“凡農民田五畝至十畝者,栽桑、麻、木棉各半畝,十畝以上者倍之,其田多者,率以是為差。有司親臨督率,不如令者有罰,不種桑,使出絹一匹,不種麻及大棉,出麻布、棉布各一匹。”

吳以儒士滕毅、楊訓為起居註,王諭之曰:“吾見元大臣門下士,多不以正自處,惟務諂諛以圖茍合,見其人所為非是,不相與正救,及其敗也,卒陷罪戾。爾從徐相國幕下,久而無過,故授爾是職。宜盡心所事,勿為阿容。”又曰:“起居之職,非專事紀錄而已,要在輸忠納誨,致主於無過之地而後為盡職。吾平時於百官所言,一二日外猶尋繹不已;今爾在吾左右,不可不盡言也。”復命毅、訓集古無道之君若夏桀、商紂、秦始皇、隋煬帝所行之事以進,曰:“吾觀此者,正欲知其喪亂之由以為戒耳。”

是月,皇太子進封李思齊為邠國公,加封中書平章政事,兼知四川行樞密院事、虎符招討使、分中書四部。

博啰特穆爾遣圖沁特穆爾率軍伐上都之附皇太子者,調伊蘇南禦庫庫特穆爾軍。伊蘇次良鄉不進而歸永平,使人西連太原,東結遼陽,軍聲大振。博啰患之,遣驍將姚巴延統兵出禦,至通州,河溢,營紅橋以待,伊蘇出其不意襲破之,殺姚巴延。博啰恐,自將出通州,三日大雨,取一女子,不戰而還。

博啰先嘗以猜疑殺其將保安,既又失姚巴延,郁郁不樂,乃日與婁都爾蘇飲宴,酗酒殺人,喜怒不測,人皆畏忌。

秋,七月,丁巳朔,吳命降將張德山歸襄陽,招諭未附山寨。

吳平章湯和,進兵攻周安於永新。

初,陳友諒既亡,安即降,吳命仍守永新。及兵入安福討饒鼎臣,安疑而復叛,仍與諸山寨相結。和至,安出拒戰,和擊敗之,克其十七寨,擒偽官五十餘人,遂圍其城。

庚申,故陳友諒左丞周文貴之黨復攻陷辰溪,吳總制辰沅等州事參軍詹允享遣兵討之。

甲子,吳王遣使以書與庫庫特穆爾曰:“曩者初無兵端,尹煥章來,得書喜甚,即遣汪何同往,為生者賀,歿者吊。使者去而不回,復遣人往,皆被拘留。且閣下昔與博啰構兵,雌雄未決,尚以知院郭雲、同僉任亮攻我景陵,掠我沔陽。予思此城雖元之故地,久在他人之手,予從他人得之,非取於元者也。閣下外假元名,內懷自逞,一旦輕我,遂留前使。予雖不校,但以閣下內難未除,猶出兵以欺我,使其勢專力全,又當何如!果若挾天子令諸候,創業於中原,則當開誠心,示磊落,睦我江淮,今乃遣竹昌、忻都率兵深入淮地,殺掠人民,殆非所宜。況有自中原來者,備言張思道、李思齊等,連和合從,專並閣下,此正可慮之秋,安可坐使西北數雄,結連關內,反舍近圖,欲趨遠利,獨力支吾,非善計也。予嘗博詢廣采,聞軍中將欲為變,恐不利於閣下,故特遣人敘我前意,述我所聞,閣下其圖之!節次使命若能遣回,庶不失舊好,惟亮察焉。”思道,張良弼字也。

乙醜,思州宣撫使田仁厚遣使如吳,獻其所守之地。吳改宣撫司為思南、鎮西等處宣慰司,以田仁厚為宣慰使。

癸酉,吳辰州沅陵縣民向珍八作亂,參軍詹元亨遣千戶何德討平之。

壬午,吳置太史監,以劉基為太史令。

乙酉,博啰特穆爾伏誅。

先是博啰索帝所愛女子,帝曰:“欺我至此耶!”遂欲圖之。

士人徐士本,家居好奇計,不求仕進,至是命為翰林待制。威順王子和尚,受帝密旨,與之謀結壯士金諾海、拜特勒、特古斯布哈、洪寶寶等六人,挾刀在衣中,外襲寬衣若聽事,伺立延春門東排仗內。

是日,博啰早朝畢,將出,挾刀者相顧曰:“事不諧矣。”士本攝之曰:“未也。”會圖沁特穆爾遣人告上都之捷,平章實勒們謂博啰曰:“好消息,丞相宜入奏。”博啰不欲入,實勒們強之,偕行至延春門李樹下,俄有人突過其前,博啰方眙視曰:“此人面生。”遽有批其頰者,博啰以手禦之,遽呼其從騎。拜特勒從眾中躍出,斫中其腦,金諾海等攢殺之。婁都爾蘇傷額趨出,博啰軍大駭四走。帝時居窟室,約曰:“事捷,則放鴿鈴。”於是鴿鈴起,帝出自窟室,下令盡殺其部黨,黎安道、方托克托、雷一聲皆伏誅。婁都爾蘇擁博啰母、妻、子偕圖沁特穆爾北遁。

明日,遣使函博啰首往太原,詔皇太子還朝,諸道兵聞詔罷歸。大赦天下,賞討博啰者。士本不受賞、一夕逸去。

是月,京師大水,河決小流口,達於清河。

八月,丁亥朔,京城門至是不開者三日。珠展、摩該軍至城外,命軍士緣城而上,碎平則門鍵,悉以軍入,占民居,奪民財。

周文貴復攻辰州,吳千戶何德率輕騎直抵其寨,攻破之,文貴退保麻陽。德追擊,又大敗之,文貴遁去。

癸卯,命皇太子分調將帥,戡定未復郡邑,即還京師,行事之際,承制用人,並準正授。

庫庫特穆爾以歲當大比,而江南、四川諸行省皆阻於兵,其鄉試不廢者,唯燕南、河南、山東、陜西、河東而已,乃啟皇太子倍增鄉貢之額。

丁未,皇後鴻吉哩氏崩。

後生皇子珍戩,二歲而夭。後性節儉,不妒忌,動以禮法自持。第二皇後奇氏有寵,後無幾微怨望意。從帝時巡上都,次中道,帝遣內官傳旨欲臨幸,後辭曰:“暮夜非至尊往來之時。”內官往復者三,竟不納,帝益賢之。居坤德殿,終日端坐,未嘗妄逾戶閾。至是崩。奇後見其所遺衣服敝壞,大笑曰:“正宮皇後,何至服此等衣耶!”逾月,皇太子自冀寧歸,哭之甚哀。

辛亥,吳羅田盜藍醜兒,詐稱彭瑩玉,造妖言以惑眾,設官吏,劫居民。麻城裏長袁寶襲捕之,擒醜兒以獻,吳王嘉其仗義,賜以綺帛。

壬子,以洪寶寶、特古斯布哈、薩勒圖並為中書平章政事。

九月,丙辰朔,吳置國子監,以故集慶路學為之。

庫庫特穆爾扈從皇太子至京師。太子之奔太原也,欲用唐肅宗靈武故事,因而自立,庫庫特穆爾與布寽齊等不從。及是還京師,皇後奇氏傳旨,令庫庫以重兵擁太子入城,欲脅帝禪之位。庫庫知其意,比至京城三十裏,即散遣其軍,太子心銜之。

壬午,詔以巴咱爾為中書右丞相,監修國史;庫庫特穆爾為太尉、中書左丞相,錄軍國重事,同監修國史,知樞密院事,兼太子詹事。

巴咱爾累朝舊臣,而庫庫以後生晚出,乃與並相,朝士往往輕之。且居軍中久,樂縱恣,無檢束,在朝兩月,怏怏不樂,即請南還視師。

是月,以方國珍為淮南行省左丞相、衢同公,分省慶元。

明玉珍遣其參政江儼通好於吳,吳命都事孫養浩報以書曰:“足下處西蜀,予處江左,蓋與漢季孫、劉相類,王保保虎踞中原,其誌不在曹操下。予與足下實脣齒邦,願以孫、劉相吞噬為戒。”

冬,十月,戊子,吳王聞明玉珍取雲南失利,諸將往往暴掠,玉珍不能制,復以書戒之。

戊戌,吳王以張士誠屢犯疆埸,欲舉兵討之,下令曰:“士誠啟釁多端,襲我安豐,寇我諸全,連兵構禍,罪不可逭,今命大軍致討,止於罪首;在彼軍民,無恐無畏,毋妄逃竄,毋廢農業。已敕大將軍約束官兵,毋有擄掠,違者以軍律論。”

庚子,吳命中書省以書招諭虎背寨劉寶,使之款附。

辛醜,吳王命左相國徐達、平章常遇春、胡廷瑞、同知樞密院馮國勝、左丞華高等,率馬步舟師水陸並進,規取淮東泰州等處。

時張士誠所據郡縣,南至紹興,與方國珍接境,北有通、泰、高郵、淮安、徐、宿、濠、泗,又北至於濟寧,與山東相距。王欲先取通、泰諸郡,剪士誠羽翼,然後專取浙西,故命達總兵取之。

壬寅,以哈喇章知樞密院事。

乙巳,吳徐達兵趨泰州,浚河通州,遇張士誠兵,擊敗之,遂駐軍海安壩上。

丙午,婁都爾蘇擁博啰特穆爾母、妻及其子天寶努西北走,合圖沁特穆爾軍。丁未,益王溫都遜特穆爾、樞密副使觀音努擒婁都爾蘇,誅之,圖沁特穆爾以餘兵往巴爾蘇之地,命嶺北行省左丞莽珊僧、知樞密院事魏賽音布哈同討之。

吳徐達兵圍泰州新城,敗張士誠淮北援兵,獲其元帥王成。

戊申,以資政院使圖嚕為禦史大夫。

己酉,張士誠遣淮安李院判來援泰州,常遇春擊敗之,擒萬戶吳聚等。遣人諭降其城中,僉院嚴再興、副使夏思忠、院判張士俊等拒守不下。

饒鼎臣既走茶陵,復合浦陽群盜於南峰山寨,時出侵掠。癸醜,吳元帥王國寶等率兵擊敗之,鼎臣遁去。

信州盜蕭明,率兵攻圍吳饒州,知府陶安召父老告之曰:“我糧實城堅。素有其備,賊黨驅烏合而來,不足畏也。但能固守,不過數日,援兵至,破賊必矣。”眾皆諾。安與千戶宋炳親率吏民分城拒守,選勇健為遊兵,晝夜巡捍,而請救於江西行省。安登城諭賊曰:“爾眾,吾民也,反為賊用,得毋失計乎?”眾曰:“使皆如太守與總制,豈有今日!若破城,必不相害。”安命射之,矢下如雨,賊不能逼。越三日,行省援兵至,遂大敗之,蕭明遁去,擒偽招討都海、萬戶袁勝,斬之。諸將欲屠從寇者,安曰:“民為所脅,奈何殺之!”不許。饒州遂安。

閏月,乙卯朔,吳江陰水寨守將康茂才遣告吳王曰:“張士誠以舟師四百艘出大江,次範蔡港,別以小舟於江中弧山往來,出沒無常,疑有他謀,請為之備。”

王使諭徐達曰:“茂才言士誠以舟師往來江中,吾度此寇非有攻江陰直趨上流之計,不過設詐疑我,使我陸寨之兵還備水寨。我兵既分,彼將棄我水軍,疾趨陸寨,搗吾之虛,此一詭策也。又聞常遇春出海安七十餘裏擊寇,寇兵不過萬人,此非抗我大軍之勢,蓋欲誘遇春深入。去泰州既遠,彼必潛師以趨海安,或趨泰州,令我大軍勢分,首尾衡決,不及救援,此又一詭策也。兵法,致人而不致於人,爾宜審慮。使至,即令遇春駐師海安,慎守新城,坐以待寇。彼若遠來趨敵,吾以逸待勞,可一戰而克。泰興以南並江寇舟,亦宜備之。”

己未,王親至茂才水寨,又遣人以手書諭達等曰:“如有所言,即疾馳來報,予駐師以待。”

庚申,以賓國公五十八知樞密院事。

詔張良弼、俞寶、孔興等悉聽調於庫庫特穆爾。

戊辰,吳平章湯和克永新,執周安等送建康,斬之。

時中原雖無事,而江淮、川蜀皆失,皇太子累請出督師,帝難之。會左丞相庫庫特穆爾請南還視師,辛未,乃封庫庫特穆爾為河南王,代皇太子親征,總制關陜、晉冀、山東諸路並迤南一應軍馬,凡機務、錢糧、名爵、黜陟、予奪,悉聽便宜行事。

甲戌,吳指揮副使王漢寶取餘幹州,以前鎮撫李旭守之。

庚辰,吳徐達、常遇春克泰州,擄張士誠守將嚴再興、夏思忠、張士俊等,獻捷於建康,且以守城事宜為請。王命達以便宜處之,其未下諸城,乘勝進取。

辛巳,以托克托穆爾為中書右丞,達實特穆爾為參知政事。

吳徐達遣黃旗千戶劉傑分兵徇興化,張士誠守將李清戰敗,閉城固守,傑攻之不下。士誠遣將來援,傑擊走之。

十一月,甲申朔,信州盜蕭明寇婺源州,吳知州白謙力不能禦,懷印出北門赴水死。

謙蒞政廉忠,自奉甚薄,嘗遇除夕,無他供具,惟蔬食而已。人以此稱之。

辛卯,吳徐達進兵攻高郵,王聞之,恐達深入敵境,不能策應諸將,乃命馮國勝率所部節制高郵諸軍,俾達還軍泰州,圖取淮安、濠、泗。

饒鼎臣復行剽掠,甲午,吳元帥王國寶出兵邀擊,鼎臣中弩死,餘黨悉潰。

乙未,吳王以李濟據濠州,名為張氏守,而觀望未決,命右相國李善長以書招之,以善長與濟同鄉裏故也。濟得書不報。

張士誠兵寇宜興,吳王命徐達令馮國勝圍高郵,常遇春守海安,遣別將守泰州,而自以精兵援宜興。達遂率兵渡江,至宜興城下,擊敗士誠之眾,獲三千餘人。

十二月,庚子朔,張士誠遣將以兵八萬攻安吉,吳將費聚所部僅二千人,堅壁拒守,射殺其驍將二人,敵驚潰而去。

吳徐達自宜興還兵攻高郵,張士誠遣其左丞徐義由海道入淮援之。義怨士誠,以為陷已死地,屯昆山之太倉,三月不進。

乙卯,立第二皇後奇氏為皇後。中書省奏改資政院為崇政院,而中政院亦兼主之,帝乃授之冊寶,詔天下。改奇氏為索隆噶氏,仍封其父以上三世皆王爵。

是月,圖沁特穆爾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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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帝至正二十五年(乙巳,一三六五年)》简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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