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译文
齐献王司马攸字大猷。年少时就聪慧。等到长大,清静和气公允,亲近贤人喜好施舍,爱好经典书籍,能写文章,善于书信,被世人所效法。才气名声比武帝大,宣帝常器重他。景帝没有儿子,让司马攸作继承人。跟随征讨王浚,被封为长乐亭侯。等到景帝去世,司马攸年仅十岁,悲哀感动了周围的人,很是受到称颂赞叹。承袭了舞阳侯的封号。在另外的宅第事奉景献羊后,事奉皇后以孝闻名。又历任散骑常侍、步兵校尉,当时十八岁,安抚军营部属,很有威严与恩惠。五等爵位建立,改封为安昌侯,迁任卫将军。
为文帝服丧,悲哀毁容超过礼制,拄着木杖才能站立起来。手下人用稻米干饭做成丸状给他吃,司马攸哭着不接受。太后亲自去开导他说:“如果万一得了其他疾病,又该怎么办呢?应该从长远考虑,不能专守着一个想法。”常派人逼司马攸吃东西,司马嵇喜又劝谏说:“哀伤而不泯灭性情,这是圣人的教化。况且大王处在宗室近亲的位置,担任着辅佐朝政的重任。普通人为了祖宗尚且爱惜性命,何况你担负着天下的大业,担负着辅佐皇室的重任,怎能尽没有边际的悲哀,与颜渊闵损争孝呢!不能让贤人嘲笑,让愚人庆幸。”嵇喜亲自奉上饮食,司马攸不得已,勉强吃饭。嵇喜退下后,司马攸对左右的人说:“嵇司马将让我不忘居丧的礼节,得以保全我小小的身躯。”
武帝登上皇位,封司马攸为齐王。当时朝廷刚创立,司马攸总管军事,镇抚安宁内外,没有不依附的。韶书议论藩王让他们自选封国内的高级官吏,司马攸奏议说:“过去圣王封建万国,用以亲近诸侯,规矩代代相承,没人能改变。实在是因为国君不世代相传,就会人心暗存侥幸;人们没有稳定的主人,就会风俗虚伪不淳厚。因此先帝深入考究了治理万世的道统,考虑恢复先代圣哲的规矩,划分土地疆界,建立五等爵位,或者是为了推崇美德,或者是为了酬劳功臣。我以为陛下是顺应天意创立大业,树立封建亲戚,听任藩国自行任命高级官吏。然而现今初创大业,制度刚刚建立,虽然庸蜀顺从,吴还没有臣服,应当等到清平安泰,再商议恢复古代制度。”奏章接连送上三次,都回答说不同意。这之后国相上报说高级官吏缺乏,典书令请求差遣推选。司马攸下命令说:“愧受恩宠礼遇,担忧的就是不称职。至于授官职论才干,都是朝廷的事,不是封国适宜裁定的。我命令向上请求此事。”当时王府家人衣食都由皇家提供,司马攸上表说租赋俸禄足以自给,请求不再供给。前后十多次上表,皇帝又不准许。司马攸虽然没去自己的封国,但对文武官吏,下至士卒,都是把租赋俸禄分给他们,如有疾病死亡丧葬就馈赠他们。有时发生旱涝灾害,就对国内百姓加以赈济借贷,等到丰收的年头才收回,少要十分之二,国内依赖他。
迁任骠骑将军,并设府署征召辅吏,礼仪如同三司。降低身份使自己谦虚,用诚信待人。经常感叹公府不考查官吏,然而以督察控制军政,才会再有适当的威严约束,于是下教令说:“前代帝王统治国家,明确刑罚整饬法律,把鞭打作为教训方式,来纠正拖延怠慢。况且唐、虞的朝代,还得督察责求。以前我想论述造件事,使督察法大致固定下来。又担心繁简上是否合适,没能审核它的要点,因而命令刘、程两人详细考定。然而又想到,郑国铸造刑书,叔向否定;范宣议论制度,佺星讥讽他。命令完全依照旧典,没有增加减损。那些平常规则没有论及的,根据事情论处决断。所有官吏各自尽心竭力,一心放在公事上是古人的节操。如果有所缺漏,要靠朝廷重臣们匡正救助的规定,差不多可以免去责任。”于是内外恭敬整肃。当时骠骑这一职务应当取消营兵,兵士几千人依恋司马攸的恩德,不肯离去,拦住京兆官员诉说,皇帝于是退还司马攸的营兵。
司马攸每逢参与朝政的议论,都详尽陈述。韶书认为连年饥荒,商议该节省的事。司马攸奏议说:“我听说先代帝王的教化,没有不先端正根本的。务农业重根本,是国家的大纲。如今四方安定,武士脱下盔甲,四散休假,去从事农业。然而地方官不能努力体恤公务,来充分发挥地利。过去漠宣帝叹息说:‘和我治理天下的人,衹有好的太守啊!’及时加以赏罚,罢黜昏官提升贤臣,那时很是安定,任用的多是著名的太守。算计着如今土地有剩余,而不务农的人很多,加上归附农业的人中又有虚假,从全国考虑,那么挨饿的人一定不少。现在应当严厉敕令州郡,检查那些虚伪欺诈损害农业的事,督促充实农田,上下一同重视所从事的事。这样天下的谷物可以恢复到古时的水平,难道还怕短暂一时的水灾旱灾,便要担心饥荒吗!考核政绩决定罢黜升迁,一律要求严明,畏惧威严感怀恩惠,没有不自己发奋的。此外都邑内,不务农而有饭吃的越来越多,凭藉技艺工巧末等行业,服饰奢侈华丽,富人加倍奢华,仍旧有魏遣留下的弊端,接受教化时间不长,浪费财物粮食,动辄又是以万计数。应当申明过去的法律,一定要禁止断绝这种现象。使人放弃奢华改为俭朴,不侵夺农时,全力耕种收割,来充实仓库。这样荣辱礼节,从此产生,兴起教化返回根本,从此昌盛。”
转任镇军大将军,加任侍中,用羽葆、鼓吹,代理太子少傅。几年后,被授职为太子太傅,向太子进言说:“过去上古的帝王,建立国家确立君位,抬头看天文,低头察地理,创立大业弘扬道义,来安定人民继承祭祀,福祚延续道统相传,因而确立太子。用弘大的道义使他尊贵,用自己副手的身份使他地位稳固,太子的德行确立了,国家就有了依靠。那些亲善仁义的太子功业告成,接近奸佞的太子国家倾覆,因此保傅宰相的人选,一定要挑贤明的人。过去在周成王时,旦奭担任傅,在外靠明德自我辅助,在内靠对家人亲善求得稳固,德靠义成事,亲善则不勉强。赢氏废弃公族,他的溃败如同山崩;刘氏封建子弟,汉代的帝业长久留传。楚因为无极作乱,宋因为伊戾兴难。张禹能说善辩,最终危及强盛的汉朝。辅佐的人不忠诚,灾祸殃及你的身体;不衹是你的身体,还要丧亡你的国家。不要说父子不会有隔阂,过去有江充的先例;不要说至亲之间没有贰心,或许会有潘崇那样的人。奉承的话可以乱真,诬陷的影响可以离间亲人,骊姬的谗言,使晋侯怀疑申生。稳固亲情要用道,不要用恩;修身要靠敬,不要寄托于尊贵。自我贬损的人有余地,自我满足的人更昏庸。各种事情不能不体恤,根本大事不能不敦厚。见到灭亡就要戒备危险,看到安定就要想到生存。长子主持道义,我冒昧地告诉看门人。”世人认为造篇箴言写得精巧。
咸宁二年,代替买充任司空,侍中、太傅的职位依旧。起初,司马攸特别被文帝宠爱,每次见到司马攸,就拍着床叫他的小名说“这是桃符的座位”,几乎立为太子的情况有多次。等到皇帝卧病,担心司马攸不安,为武帝叙述汉代淮南王、魏陈思王的故事而哭泣。临死,拉着司马攸的手托付给武帝。逭之前太后有病,病好了以后,皇帝与司马攸捧着酒杯祝寿,司马攸因为太后先前的病危重,于是献欷流泪,皇帝觉得惭愧。司马攸曾经在皇帝病时侍奉,总是有忧戚的面容,当时的人因此而称赞感叹。等到太后临终,也流着泪对皇帝说:“桃符性急,而你作兄长的不慈爱,我如果就此一病不起,恐怕你们一定不能相容。因此嘱托你,别忘了我的话。”
到了皇帝晚年,几个儿子都懦弱,而太子又不贤,朝廷内外,都有意立司马攸。中书监荀勖、侍中冯鱿都阿谀奉承自我钻营,司马攸一向厌恶他们。荀勖等人因为朝廷的期望在司马攸,恐怕他继嗣,灾祸必定殃及自己,于是不动声色地对皇帝说:“陛下万岁之后,太子无法立为皇帝。”皇帝说:“为什么呢?”荀勖说:“百官内外都心向齐王,太子怎么能继位呢?陛下试着下韶命整去所封国,必定是满朝人不同意,那么我的话就有了证明丫。”冯鱿又说:“陛下派遣诸侯赴封国,完成五等爵位的制度,应该从亲人开始。亲人没有比齐王更亲的了。”
皇帝相信了荀勖的话以后,又接受了冯鱿的意见,在太康三年下韶书说:“古代官爵为九命的作伯,或入朝辅佐朝政,或出京统治四方。周代的吕望,对五侯九伯,都可以征讨。侍中、司空、齐王司马攸,美德清静昌盛,忠诚公允。凭着同母弟的身份,担负着三公的重任,辅佐天命建立功勋,为王室辛劳,应该登上显赫的官位。来满足大家的期望。任命他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侍中的职位依旧,假节,统领本营兵士千人,亲骑帐下司马大车都依旧,增加鼓吹一部,官骑补足二十人,设置骑司马五人。其余由主事的人按旧制施行。”司马攸不高兴,主簿丁颐说:“过去太公封在齐,仍在束海显赫;齐桓公九合诸侯,在五霸中最强。何况殿下大德钦敬圣明,辅弼大的封国,整肃东行,人人各得其所。何必衹有在朝廷,才能弘大帝业!”司马攸说:“我没有匡正时事的能力,卿哪来那么多话。”
第二年,给司马攸策书说:“啊!天命不常在,天已经迁移了魏的朝廷帝业。我晋朝已经接受依顺了上天的命令,荣封诸王,远在东方建立了王国,赐给他东方之地,来保卫辅助我们国家。美好啊永不怠慢,永远保卫宗庙。”又给太常下诏书,商议尊崇赏赐的物品,用济南郡增益齐国。又任命司马攸的儿子司马窟为北海王。于是准备物品仪节,设置轩悬的乐队、六佾的乐舞行列,黄铁朝车乘舆的副车跟从。
司马攸知道荀勖、冯鱿陷害自己,愤怒怨恨而生病,乞求守在先后陵地,不允许。皇帝派遣御医诊治,那些医生迎合皇帝旨意,都说没病。病转重,仍催他上路。司马攸自己勉强入朝辞行,他平素保持容貌仪表,病虽重,还是自我整肃,举止如同平常,皇帝更怀疑他没病。出行住了两夜,吐血而死,当时三十六岁。皇帝哭得悲痛,冯鱿在旁边侍奉说:“齐王的名声超过了实际,而天下人心向着他。如今自己去世,是国家的福,陛下为什么要过度悲伤!”皇帝不再流泪哭泣。下诏命丧礼依照安平王司马孚的先例,庙裹设轩悬的乐队,在太庙拊祭。儿子司马同继位,另有传。
司马攸用礼自我约束,极少有过失。向别人借书,必定亲手改正书中的谬误,然后再还书。加上纯厚的性情超过常人,如有触犯他避讳的情况,就潸然落泪。即便是武帝也敬畏他,每逢叫他在一起时,一定要想好了言辞再开口。三个儿子:司马蕤、司马赞、司马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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