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宗建道备德大功复兴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景定四年(蒙古中统四年)

《续资治通鉴》 > 宋纪一百七十七 > 理宗建道备德大功复兴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景定四年(蒙古中统四年)

春,正月,乙酉,贾似道遣杨琳赉空名告身及蜡书、金币至大获山,招蒙古杨大渊南归。大渊从子文安,执琳以闻,蒙古主命杀之。

丙戌,蒙古以姚枢为中书左丞。时或言中书政事大坏,蒙古主怒,大臣罪且不测,枢上言:“自中统至今,五六年间,外侮内叛,相继不绝,然能使官离债负,民安赋役,国用粗足,政事更新,皆陛下信用先王之法所致。今创始治道,正宜上答天意,下结民心,睦亲族以固本,定大臣以当国,开经筵以格心,立学校以育才,则可以光先烈、遗子孙。迩者伏闻聪听日烦,朝廷政令,日改月异,远近臣民,不胜战惧,惟恐大本一废,远业虽成,为陛下之后忧耳。”蒙古主怒始释。

蒙古兴元判官费寅有罪,惧诛,诬廉希宪、商挺在京兆因李亶叛修城治兵,潜畜异志,以赵良弼为征。癸卯,召挺、良弼赴阙,既至,蒙古主诘问,良弼泣对曰:“二臣忠良,保无是心,愿剖臣心以明之。”蒙古主已入赵璧之谮,切责良弼,无所不至,至欲断其舌,良弼誓死不少变,乃罢。

蒙古主召商挺问曰:“卿在关中、怀孟,两著治效,而毁言日至,岂同寅有沮卿者邪,抑位高而志怠邪?比年论王文统者甚众,卿独无一言。”挺对曰:“臣素知文统之为人,尝与赵璧言之,想陛下犹能记也。臣在秦三年多过,其或从横以应变者有之,若功或以归己,事败分咎于人,臣必不敢。请就戮。”挺既出,蒙古主顾近臣数挺前后大计凡十有七,因曰:“挺有功如是,犹自言有罪,若此,谁复为联戮力邪?卿等识之!”

蒙古命右丞纳哈代廉希宪为秦蜀行者,覆视费寅所告,无实状,诏希宪还京师,上见,言曰:“方关陕叛乱,川蜀未宁,事急星火,臣随宜行事,不谋佐贰。如寅所言,罪止在臣,臣请逮系有司。”蒙古主抚御床曰:“当时之言,天知之,朕知之,卿果何罪!”慰谕良久,进拜中书平章政事。一日,召入禁中,从容道籓邸时事,因及赵璧所言,希宪曰:“昔攻鄂时,贾似道作木栅环城,一夕而成。陛下顾扈从诸臣曰:‘吾安得如似道者用之?’僧子聪、张易曰:‘山东王文统,才智士也,今为李亶幕僚。’诏问臣,臣对亦闻之,实未识其人也。”蒙古主曰:“朕亦记此。”由是璧之谮不行,寅卒以反诛。

二月,癸丑,诏:“吴潜、丁大全党人,迁谪已久,远者量移,近者还本贯,并不复用。”

贾似道以国计困于造楮,富民困于和籴,思有以变法而未得其说。知临安府刘良贵、浙西转运使吴势卿献买公田之策,似道乃命殿中侍御史陈尧道、右正言曹孝庆、监察御史虞毖、张希颜上疏言:“三边屯列,非食不饱;诸路和籴,非楮不行。既未免于廪兵,则和籴所宜广图;既不免于和籴,则楮币未容缩造。为今日计,欲便国便民而办军食、重楮价者,莫若行祖宗限田之制。以官品计顷,以品级计数,下两浙、江东、西和籴去处,先行归并诡析,后将官户田产逾限之数抽三分之一,回买以充公田。但得一千万亩之田,则每岁可收六七百万石之米,其于军饷沛然有馀,可免和籴,可以饷军,可以杜造楮币,可平物价,可平富室,一事行而五利兴矣。”帝从之。丁巳,诏:“置官田所,以刘良贵提领,通判陈訔为检阅,副之。”

良贵请下都省,严立赏罚,究归并之弊。给事中徐经孙条具其害,似道讽御史舒有开劾罢之。经孙尝举陈茂濂,至是为以公田官,分司嘉兴,闻经孙去国,曰:“我不可以负徐公。”亦谢事,终身不起。

浙西安抚魏克愚言:“取四路民田,立限回买,所以免和籴而益邦储。议者非不自以为公忠,然未见其利而适见其害。徐经孙所奏江西买田之弊甚详,若浙西之弊,则见有甚于彼者。。”因历述为害者八事,疏奏,不省。

未几,帝手诏曰:“永免和籴,无如买逾限之田为良法。然东作方兴,权俟秋成,续议施行。”似道愤然,上疏求去,复讽何梦然、陈尧道、曹孝庆抗章留之,且劝帝下诏慰勉。帝乃趣似道出视事,且曰:“当始于浙西,诸路视之为则。”似道具陈其制,帝悉从之,三省奉行惟谨。似道首以己田在浙西者万亩为公田倡,荣王与芮继之,赵立奎自陈投卖;由是朝野无敢言者。

甲子,蒙古主如开平。

蒙古以王德素充国信使,刘公谅副之,致书于帝,诘稽留郝经之故。经久羁真州,上表曰:“愿附鲁连之义,排难解分;岂如唐俭之徒,款兵误国!”

又数上书于帝,其略曰:“贵朝自太祖受命,创立规模,一本诸理,校其武功,有不逮汉、唐之初;而革弊政,弭兵凶,弱籓镇,强京国,意虑深远,贻厥孙谋,有盛于汉、唐之后者。夫有天下者,孰不欲九州四海,奄有混一,端委垂衣而有天下,晏然穆清也哉?理有所不能,势有所难必,亦安夫所遇之理而已。贵朝祖宗深见夫此,持勒控约,不肯少易,是以太祖开建大业,太宗丕承基统,仁宗治效浃洽,神宗大有作为,高宗坐弭强敌,皆有其势而弗乘,安于理而不妄者也。今乃或者欲于迁徙战伐之极,三百馀年之后,不为扶持安全之计,欲断生民之馀命,弃祖宗之良法,不以理,以势;不以守,以战?欲收奇功,取幸胜,为诡遇之举,不亦误乎?

“伏惟陛下之与本朝,初欲复前代故事,遣使纳交,越国万里,天地人神,皆知陛下计安生民之意。而气数未合,小人交乱,虽行李往来,迄无成命。非两朝之不幸,生民之不幸也!有继好之使而无止戈之君,有讲信之名而无修睦之实,有报聘之命而无输平之约,是以藉藉纷纷,不足以明信而适足以长乱,至渝、合、交、广之役,而祸乱极矣。主上即位之初,过以相与,惟恐不及,不知贵朝何故接纳其使,拘于边郡,蔽冪蒙覆,不使进退,一室之内,颠连宛转,不睹天日,绵延数年?主上何罪,经等亦何罪,而窘逼至是邪?或者必以为本朝兵乱,有隙可乘。本朝骨肉暌阋,诸候背叛,则或有之;以主上之仁圣,必能享国以致太平,使南北之民,免杀戮之祸而共跻仁寿,不然,则战争方始而贵朝可忧矣。事至今日,贵朝宜汲汲皇皇以应主上美意,讲信修睦,计安元元;而乃置而不问,岂天未厌乱,将由是以缔起兵端耶?抑由是以别有蕴蓄耶?抑其间有主张是者必不使之成耶?皆不可得而知也。

“窍尝思之,本朝用兵四十年,亦休息之时也;天畀仁圣而有主上,亦治平之世也。贵朝受兵三十馀年,亦厌苦之时也;保有天命而有陛下,亦非生事之君也。夫邦交之事,振古以然,至贵朝而后盛。真宗幸澶渊,南北之交始定,好聘往来,甲兵不试。至于宣、政,盟约遂坏,靖康之末,因弃都邑。高宗南幸,隳仇崇好,与金源再定盟誓。海陵凶虐,贯盈自毙,高宗遂与金世宗定盟,好聘往来。又数十年,生事之人妄启边衅,宁宗复与章宗定盟好。由是观之,以和议邦交为国者,贵朝之事也。契丹与贵朝定盟,数世、数十年之后也;金源与贵朝定盟,亦数世、数十年之后也。今主上之世数、年数,亦金源氏之世数、年数地;大定、明昌之盛,将复见于今。即位之初,先遣信使,继好弭兵,而贵朝摈而不问。经反复思惟,必有横议之人,将以弊贵朝、误陛下者。必为此事,于经何有,于本朝何有!妨经何事,害本朝何事!所惜者,贵朝之国体,陛下之盛德也。此事必行,经不过失一身,本朝不过失一臣,太仓耗一粒,沧海扬一波,邓林飘一叶,泰山落一石,于国何损!使贵朝所举皆中,所图皆获,返旧京,奄山东,取河朔,平关中,铲白沟之界,上卢龙之塞,即本朝亦不失故物。若为之而不成,图之而不获,复欲洗兵江水,挂甲淮壖,而遂安然无事,殆恐不能。一有所失,则不既大矣乎?

“经闻有国者不畏夫有乱,畏夫自致其乱;自致其乱则人也,横逆之来则天也。天欲乱人之国,其如彼何哉?尽其在我者而已矣。或者乃徇夫一己之势,狃于一时之利,不忌天之所警,欲于大变之后,抵巇投罅,拘滞使人而别作为,举祖宗三百年之成烈,现为博者之一掷,遂以干戈易玉帛,杀戮易民命,战争易礼义。彼间探造凿之人,大抵皆为弱彼强此之说以取容悦,又恶知夫国家利害、生民休戚哉!”

“经本布衣,教授保塞,主上聘起,问以治道,即以议和止杀为请,是以即位之初,即命经行。入境以来,绵亘四年,凡有蕴蓄,无不倾尽。在经等今日之事,止是告登宝位,布弭兵息民之意,无它蔽匿。贵朝必以为不可,必不能从,何用置经于此?或欲与较量畴昔,必决胜负,一主于战,则通好使人,尤为无用。而乃仍自拘留,陈说不答,告归不许,老天长日,浸以销铄,必自毙馆下,亦非贵朝美事也。”前后皆不报。

驿吏棘垣钥户,昼夜守逻,欲以动经,经不屈,语其下曰:“向受命不进,我之罪也。一入宋境,死生进退,听其在彼,屈身辱命,我则不能。汝等不幸同在患难,宜忍以待之。揆之天时人事,宋祚殆不远矣。”

蒙古诏:“诸路置局造军器,私造者罪死;民间所有不输官者,与私造同。”

三月,丁巳,以吕文德为宁武、保康军节度使。

庚子,以何梦然兼权知枢密院事。

蒙古伊克迪尔鼎请修琼华岛,蒙古主不从。

癸卯,蒙古始建太庙。蒙古国俗,祭享之礼,割牲,奠马湩,以巫祝致辞。蒙古主初立,始设位于中书省,用登歌乐,寻命制祭器、法服,至是建太庙于燕京。

是春,蒙古都元帅汪良臣攻重庆,硃禩孙出师拒之。良臣塞其归路,引兵横击,断南师为二;南师败走,其趋城不及者,悉为蒙古所杀。

夏,四月,丙寅,官田所言,知嘉兴县段浚、知宜兴县叶哲佐,买公田不遵原制,诏罢之。

蒙古西京,武州陨霜杀稼。

五月,乙酉,蒙古初立枢密院,以皇子燕王珍戬守中书令兼判枢密院事。

戊了,蒙古升开平府为上都。

辛卯,蒙古立燕京平准库,以均平物价,通利钞法。

丁酉,诏以婺州布衣何基、建宁府学布衣徐几并授本州府教授。

六月,壬子,蒙古河间、益都、燕京、真定、东平诸路蝗。

乙卯,临安火。

戊午,蒙古建帝尧庙于平阳。

庚申,诏:“平江、江阴、安吉、嘉兴、常州、镇江六郡已买公田三百五十馀万亩,今秋成在迩,其荆湖、江西诸道仍旧和籴。”

丙寅,诏:“公田竣事,进刘良贵等官。”

初,买官田,犹取其最多者;继而敷派,除二百亩以下者免,馀各买三分之一;其后虽百亩之家亦不免。立价以租一石偿十八界会子四十,而浙西之田,石租至有直十缗者,亦就此价。价钱稍多,则给银绢各半。又多,则给以度牒、告身准直,登仕郎准三千楮,将仕郎准千楮,许赴漕试;校尉准万楮,承信郎准万五千楮,承节郎准二万楮,安人准四千楮,孺人准二千楮。民失实产而得虚告,吏又恣为操切,浙中大扰,民破产失业者甚众。官吏有奉行不至者,刘良贵辄劾之,追毁出身,永不收叙,由是有司争以多买为功。似道又以陈訔往秀、湖,廖邦杰往常、润催督。其六郡买田有专官,平江则包恢、成公策,嘉兴则潘墀、李补、焦焕炎,安吉则谢奕、越与訔、王唐珪、马元演,常州则洪球、刘子庚,镇江则章坰、郭梦熊,江阴则杨班、黄伸。恢在平江,至用肉刑;邦杰在常州,害民特甚,至有本无田而以归并抑买自经者。朝廷唯以买公田为功,进良贵官两转,馀人进秩有差。

庚午,宰执进《玉牒》、《日历》、《会要》、《经武要略》及《徽宗长编》、《宁宗日录》。

蒙古以乌珍为中书右丞相,塔齐尔为中书左丞相。

刘整言于蒙古主曰:“南人惟恃吕文德耳,然可以利诱也。请遣使以玉带馈之,求置榷场于襄阳城外。”从之。使者至鄂,请于文德,文德许之。使者曰:“南人无信,安丰等处榷场,每为盗所掠,愿筑土墙以护货物。”文德不许。或谓文德曰:“榷场诚我之利,且可因以通好。”文德请于朝。秋,七月,置榷场于樊城外,筑土墙于鹿门山,外通互市,内筑堡壁,蒙古又筑堡于白鹤。由是敌有所守,以遏南北之援,时出兵哨掠襄、樊城外,兵威益炽。文德弟文焕,知为蒙古所卖,以书谏止,文德始悟,然事无及,徒自咎而已。

戊戌,诏以董宋臣为入内内侍省押班,举朝争之不能得。秘书少监汤汉上疏曰:“比年董宋臣声焰薰灼,其力能去台谏,排大臣,结连凶渠,恶德参会,以致兵戈相寻之祸。陛下灼见其故,斥而远之,臣意其影灭而形绝矣,岂料夫阴销而再凝,冰解而骤合,既得自便,即图复用!以其罪戾之馀,一旦复使之出入壸奥之中,给事宗庙之内,此其重干神人之怒,再基祸乱之源,上下皇惑,大小切齿。陛下方为之辨明,大臣方与之和解,臣窃重伤此计过也!自古小人复出,其害必惨,将逞其愤怒,啸其俦伍,颠倒宇宙,陛下之威神,有时而不得自行,甚可畏也!”不听。

礼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牟子才,疏言董宋臣不可复用。帝出其疏示辅臣曰:“子才有忧君爱国之真,无取誉沽名之巧。”擢权礼部尚书。

蒙古诏弛河南沿边军器之禁。

蒙古燕京、河间、开平、隆兴四路属县,雨雹害稼。

八月,辛亥,蒙古升宣德州为府,隶上都。

壬子,蒙古以旱免彰德路今岁田租之半,洛、磁二州十之七。

丙辰,蒙古以成都路绵州隶潼川,命阿托、商挺行枢密院于成都,凡成都、顺庆、潼川都无帅府,并听节制。

甲子,蒙古敕诸臣:“传旨有疑者,须覆奏。”

壬申,蒙古主至自上都。

蒙古滨、棣二州蝗,真定路旱。

九月,乙酉,蒙古立漕运河渠司。

辛卯,祀明堂,大赦。

甲午,以何梦然知枢密院事,杨栋同知枢密院事,叶梦鼎签书枢密院事。

冬,十月,己未,发缗钱百四十万,命浙西六郡置公田庄。

甲子,命张珏兼知合州。

十一月,甲申,蒙古以东平、大名等旱,量减今年田租。

丙戌,蒙古享于太庙,以哈坦、塔齐尔、张文谦行事。

十二月,丁未朔,诏:“皇太子宫讲官、詹事以下,日轮一员,辰入酉出,专讲读,备咨问,以称辅导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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