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淳化四年(辽统和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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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庚寅朔,亲飨太庙。

辛卯,合祭天地于圜丘,以宣祖、太祖升配。大赦天下。

度支副使谢泌条上郊祀赏给军士之数,帝曰:“朕爱惜金帛,正备赏赐耳。”泌因曰:“唐德宗牛泚之乱,后唐庄宗马射之祸,皆赏军不丰所致。今陛下躬御菲薄,赏赐优厚,真历代王者之所难也!”

辽萧恒德移檄高丽,责令降款。国王王治数遣使不得要领,除熙请往,奉书如辽营,使译者问相见礼。恒德曰:“我大朝贵人,宜拜于庭。”熙持不可,恒德乃许升堂行礼。恒德曰:“新罗及高句丽之地,我所有也,而汝国侵蚀之,又与我连壤而越海事宋,是以来讨。今能割地以献而修朝聘,可以无事。”熙曰:“我国即高句丽之旧,故号高丽,都平壤。若论地界,上国之东京皆在我境,何得谓之侵蚀乎?且鸭绿江内外亦我境内,今女真据其间,道路梗涩,甚于涉海,朝聘之不通,女真之故也。若今逐女真,还我故地,筑城堡,通道路,则敢不修贡?”恒德以其语闻,辽主许罢兵。王治大喜,即遣其侍中朴良柔为礼币使,奉表请罪,辽主命取女真鸭绿江东数百里地赐之。

二月,己未朔,日有食之。

戊戌,诏赐京城高年帛,百岁者一人,加赐涂金带。

癸亥,废沿江榷货八务,听商人买贩。

乙丑,加高丽国王王治检校太师,以高丽遣使入贡也。又封静海军节度使黎桓为交趾郡王。

帝以江、淮、浙、陕比岁旱灾,民多转徙,颇恣攘夺,抵冒禁法,己卯,遣工部郎中韩授、考功员外郎潘慎修等八人分路巡抚,俾招集流亡,导扬壅遏,按决庶狱,率从轻典。有可以惠民者,悉许便宜从事;官吏罢软苛刻者上之;诏令有所未便,亦许条奏。

丙戌,以磨勘京朝官院为审官院,幕职州县官院为考课院。时金部员外郎谢泌,言磨勘之名,非典训也,故易之。

蜀土富饶,孟氏割据,府库益充溢。及王师平蜀,孟氏所储,悉归内府。后言事者竞起功利,成都除常赋外,更置博买务。诸郡课民织作,禁商旅不得私市布帛,日进上供又倍其常数,司计之吏,析及秋毫。蜀地狭民调,耕稼不足以给,由是小民贫困,兼并者复籴贱贩贵以夺其利。青城县民王小波,聚徒众,起而为乱,谓众曰:“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贫民多来附者,遂攻掠邛、蜀诸县。是月,寇彭山,县令齐元振率兵拒之,为小波所杀。初,秘书丞张枢使蜀,奏官吏不法者百馀人,多坐黜免,独称元振清白强干,朝廷赐玺书奖谕。元振实贪暴,既受诏,益恣横,受赇得金帛,多寄民家。小波知民怨怒,因袭杀之,散其金帛,剖元振腹,实以钱刀,盖恶其诛求之无厌也。贼党由是愈炽。

朝廷自克平诸国,财力雄富。然聚兵京师,外州无留财,天下支用悉出三司,故费用浸多。帝孜孜庶务,动以爱民惜费为本。戊子,有司言油衣帟幕破损者数万段,欲毁弃之,帝令煮浣,染以杂色,制为旗帜数千。

左司谏张观,因对,言扬州民多阙食,请革残税,帝曰:“近已免贫下民秋税,何为复有理纳?”观曰:“细民奸猾,多以佃户托名贫下,侥幸蠲减,惟实贫下者尚有残欠。”上再三叹息曰:“两税蠲减,朕无所惜,若实惠及贫民,虽每年放却,亦不恨也。今城郭兼并之家,朘削贫民,豪猾之徒,隐漏租赋,此甚弊事,安得良吏规制称朕之意乎!”

初,何承矩至雄州,即建屯田之议。会临津令黄懋亦上书言:“闽地惟种水田,缘山导泉,倍费功力。今河北州军陂塘甚多,引水溉田,省功易就,三五年内,公私必获大利。”因诏承矩往河北诸州按视,复奏,如懋言。三月,壬子,以承矩为制置河北缘边屯田使,懋为大理寺丞、充判官、发雄、莫、霸诸州、平戎、破虏、顺安诸军戍卒万八千人给其役,兴堰六百里,置斗门,引淀水灌溉。河北霜早,初年,稻不成,懋乃取江东早稻种七月熟者课令种之,是年八月,稻熟。始,承矩建水田之议,沮者颇众,武臣亦耻于营葺佃作。既而种稻不熟,群议益甚,几罢其事。及是承矩载稻穗数车,遣吏送阙下,议者乃息。自是苇蒲、蠃蛤之饶,民赖其利。

诏权停贡举。

成德节度使田重进,改授永兴军节度使。帝谓陕西转运使郑文宝曰:“重进先朝宿将,宣力于国,卿宜善待之。”文宝再拜奉诏。始,帝在籓邸,爱重进忠勇,尝令给酒炙,重进不肯受,使者曰:“晋王赐汝,汝安得拒?”重进曰:“我止知有陛下,不知有晋王。”卒不受。帝嘉其质直,故始终委遇焉。

诏:“大理所详决案牍,即以送审刑院,勿复经刑部详覆。”

夏,四月,己卯,命诸司奉行公事,不得辄称圣旨。

五月,壬寅,帝谓帝相李昉等曰:“朕观在位之人,未进用时,皆以管、乐自许;既得位,乃竞为循默,曾不为朕言事。朕日夕焦劳,略无宁暇。臣主之道,当如是邪?”昉等惶惧拜伏。帝曰:“事有未至,与卿等言之,亦上下无隐耳。”

丙午,张洎赴翰林,帝谓近臣曰:“学士之职,清切贵重,非它官可比,朕常恨不得为之。”

丁未,废京朝官差遣院,令审官院总之,翰林学士钱若水、枢密直学士刘昌言同知审官院,考覆功过以定升降。又以判流内铨、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虞部员外郎王旦等同兼知考课院。凡常调选人,流内铨主之;奏举及历任有殿累者,考课院主之。旦,祐子也。

戊申,诏罢盐铁、度支、户部等使,三司但置使一员、判官六员、推官三员,从殿中丞马应昌议也。以盐铁使魏羽判三司。

初,京西转运副使卢之翰建议,以潩水泛溢,侵许州民田,请自长葛县开河导潩水分流二十里,合于惠民河。至是役成,之翰以劳加户部员外郎,为陕西转运使。

六月,戊午朔,诏中丞已下皆亲临鞫狱。

丙寅,吏部侍郎、平章事张齐贤罢为尚书左丞。先是殿中丞硃贻业,参政李沆之姻也,与诸司副使王延德同监京庾。延德托贻业白沆,求补外官,沆以语齐贤,齐贤以闻。帝以延德尝事晋邸,怒其不自陈而干祈执政,召见,诘责,延德、贻业皆不以实对。齐贤不欲援沆为证,乃自引咎,遂至罢相,物论美之。

壬申,知枢密院事张逊贬右领军卫将军,同知院事寇准罢守本官。逊素与准不协,数争事帝前,帝将罢之。一日,准与温仲舒同出禁中,道逢狂人迎马首呼万岁,右羽林大将军王宾与逊相厚,又知逊与准有隙,因奏其事。准自辨云:“实与仲舒同行,而逊令宾独奏臣。”逊执宾奏斥准,辞意甚厉,因互发其私,帝怒,故贬逊而罢准。

以涪州观察使柴禹锡为宣徽北院使、知枢密院事,枢密直学士刘昌言同知院事,吕端参知政事。昌言骤膺大用,不为时望所归,或短之于帝前,且言其辞语难晓,帝曰:“惟朕能晓之。”

戊寅,命左谏议大夫魏庠、司封郎中知制诰柴成务同知给事中事,凡制敕有未便,宜准故事封驳以闻;从左谏议大夫魏羽请也。

先是,帝急召广南转运使开封向敏中归阙,权工部郎中,一日,御笔飞白书敏中及虞部郎中鄄城张讠永姓名付宰相,曰:“此二人,名臣也,朕将用之。”左右因称其才。秋,七月,癸酉,以向敏中、张讠永同知银台、通进司,视章奏案牍以稽出入。己酉,并命为枢密直学士。

庚戌,雍丘县尉武程上疏,愿减后宫嫔嫱,帝谓宰相曰:“程疏远小臣,不知宫闱中事。内庭给使不过三百人,皆有掌执,不可去者,卿等固合知之。朕必不学秦皇、汉武作离宫别馆,取良家子以充其中,贻万代讥议。”李昉曰:“陛下躬履纯俭,中外所知。臣等家人皆预中参,备见宫闱简约之事。程微贱,辄陈狂瞽,宜加黜削,以惩妄言。”帝曰:“朕曷尝以言罪人!但念程不知耳。”

辽境自夏末大雨,至是桑乾、羊河溢,居庸关西害禾稼殆尽,奉圣、南京居民庐舍多垫溺。

是月,置诸路茶盐制置使。

八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帝草书宋玉《大言赋》赐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易简因拟作《大言赋》以献,帝览赋嘉赏,手诏褒之。它日。易简直禁中,以水试欹器,属小黄门宣事密奏,而不识其名。及晚朝,帝曰:“卿所玩得非欹器邪?”易简曰:“然,乃江南徐邈所作。”即取至便坐,帝亲较试,再三嗟赏。易简进曰:“臣闻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器满则覆,物盛则衰。愿陛下持盈守成,慎终如始,以固万世基业,则天下幸甚!”

通进、银台司,旧隶枢密院,凡内外奏覆文字,必关二司,然后进御。外则内官及枢密院吏掌之,内则尚书内省籍其数以下有司,或行或否,得缘而为奸,禁中莫知,外司无纠举之职。枢密直学士向敏中初自岭南召还,即具言其事,请别置局,命官专校其簿籍,以防壅遏;帝嘉纳之。癸酉,诏以宣徽北院厅事为通进、银台司,命敏中及张讠永同知二司公事,凡内外章奏案牍,谨视其出入而句稽焉,月一奏课。事无大小,不敢有所留滞矣。发敕司旧隶中书,寻令银台司兼领之。

初,黄州团练副使王禹偁量移解州,因左司谏吕文仲巡抚陕西,疏言父老,求徙东土,帝即诏禹偁还朝。己卯,授左正言,谓宰相曰:“禹偁文章,独步当世;然赋性刚直,不能容物,卿等宜召而戒之!”寻命直昭文馆。

九月,乙巳,以给事中封驳隶通进、银台司,一应诏敕,并令向敏中、张讠永详酌是否,然后行下。时泰宁节度使张永德为并代都部署,有小校犯法,永德笞之至死,诏按其罪。讠永封还诏书,且言:“永德方任边寄,若以一小校故摧辱主帅,臣恐下有轻上之心。”不从,未几,果有营兵胁讼军候者,讠永复引前事为言,帝改容劳之。

是秋,久雨不止,硃雀、崇明门外积水尤甚,往来浮罂筏以济,壁垒庐舍多坏,近甸秋稼多败,流移甚众。陈、颖、宋、亳间盗贼群起,商旅不行。帝以阴阳愆伏,罪由公府,切责宰相李昉等曰:“卿等盈车受俸,岂知野有饿殍乎?”昉等惭惧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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