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十五年(金大定二十八年)

《续资治通鉴》 > 宋纪一百五十一 >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十五年(金大定二十八年)

春,正月,戊戌,开议事堂,以内东门司改充。命皇太子隔日与宰执相见议事,如有差擢,在内馆职、在外部刺史以上,乃以闻。

先是林栗言:“谏诤之官,尚有阙员。居其官者,往往分行御史之事,至于箴规阙失,寂无闻焉。乞亲擢端方质直、言行相副、堪充补阙拾遗者,召见而命之,以遗补为名,不任纠劾之职。”帝曰:“朕每欲增置谏员,但以言官多任意论人。向者初除台谏,人已预知必论其人,既而果然。若谏官止于规朕过举,朝廷阙政,诚合古人设官之意。卿等更考求前代兴置本末以闻。”王淮等以《唐六典》所载与旧制进呈,帝曰:“朕乐闻阙失,若谏官专规正人主,不事抨弹,虽增十员亦可。”辛丑,诏复置左右补阙、拾遗。

癸卯,金遣宣徽使富察克忠为宋员祭使。

甲辰,金主如春水。

乙巳,帝谕宰臣曰:“皇太子参决未久,已自谙知外方物情。自今每遇殿朝,令皇太子侍立。”

于是太常少卿兼左谕德尤袤言于太子曰:“大权所在,天下所争趋,甚可惧也。愿殿下事无大小,一取上旨而后行;情无厚薄,一付众议而后定。”又曰:“利害之端,常伏于思虑之所不到;疑间之萌,常阙于堤防之所不及。储副之位,止于侍膳问安,不交外事。抚军监国,自汉至今,多出权宜,事权不一,动有触碍。请俟祔庙之后,便行恳辞,以昭殿下之令德。”寻以胡晋臣兼谕德,郑侨兼侍读,罗点兼侍讲。

户部申会庆节诸州军合有进奏,帝谕太子曰:“朕与免二年,如何?”王淮言此系属户部岁计,帝曰:“可用封桩库钱拨还户部,自十七年为始,依格进奉。如诸路循例科敛充它用,御史台觉察弹奏”。

辛亥,方有开请措置屯田,帝谕施师点等曰:“二十馀年不用兵,一旦使之屯田,其乐从乎?”师点对曰:“军兵久佚,初令服田,必以为劳。才过一二年,得其利,则乐矣。”帝曰:“事须乐从,卿等更可询访。”师点曰:“屯田本意,非止积谷,盖欲诸军布在边陲,缓急有以为用。”帝曰:“此乃寓兵于农之意。”

庚申,知枢密院事施师点罢。

师点每谓诸子曰:“吾生平任官,皆任其升沈,未尝附丽求进,独人主知之,遂至显用。夫人穷达有命,不在巧图,惟忠孝乃吾事也。”

甲子,以黄洽知枢密院事,吏部尚书萧燧参知政事。

二月,乙亥,金主还都。

丁丑,礼部郎郑侨言:“淮东盐场开垦,自淳熙四年以来,按其所耕之地,履亩而税之,十取其五,名曰‘子斗’,价钱悉归公库,岁约可得二万缗。缘此亭户肆意开耕,遂致柴薪减少,妨废盐业。臣昨任提举日,尝罢收子斗钱,禁约亭民,将已耕地不得布种。今已连年,恐禁戢不谨,此弊复兴,请令监司觉察。”从之。

庚辰,赵汝愚、李大正奏黎州买马,乞照旧法,不拘尺寸,帝问枢密院曰:“所引旧法,是绍兴间旧法,或京师旧法?”黄洽曰:“系祖宗时旧法。”帝曰:“祖宗时有西北马可用,黎马止是羁縻,今则黎民分作战马,不可不及格尺也。”

丁亥,金吊祭使富察克忠行礼于德寿殿,次见帝于东楹之素幄。

癸巳,颜师鲁等自金廷辞归,金主以遗留物中玉器五、玻璃器二十及弓剑之属使持归,曰:“此皆尔国前主珍玩之物,所宜宝藏,以无忘追慕,今受之,义有不忍也。”

遣京镗等使金报谢。

三月,丁酉朔,金主万春节,宴群臣于神龙殿,诸王、公主以次奉觞上寿。金主欢甚,以本国音自度曲,言临御久,春秋高,渺然思国家基绪之重,万世无穷之托,以戒太孙当修身养德,善于持守,及命左丞相图克坦克宁尽忠辅导之意。于是金主自歌之,太孙与克宁和之,极欢而罢。

庚子,王淮等上太上皇谥曰圣神武文宪孝皇帝,庙号高宗。

癸丑,用翰林学士洪迈议,以吕颐浩、赵鼎、韩世忠、张俊配飨高宗庙廷。

时论有以张浚大类汉诸葛亮,亦宜预列。迈谓:“亮斩马谡,已为失计。浚袭其事斩曲端,几于自坏万里长城。至于诈张端旗,尤为拙谋,徒足以召敌人之笑,沮我师之气。”帝是其议。吏部侍郎章森乞用岳飞及浚,秘书少监杨万里乞用浚,皆不报。

辛酉,枢密院言:“绍兴初,吴玠、杨政画蜀、汉之地以守,自散关以西付之玠,梁、洋付之政。蜀中诸边,散关为重。愿与二三大臣讲求蜀中守边旧迹,令制置司同都统司公共相度经久利便。据兴元都统制彭杲申,大散关边面,系凤州地界,隶西路安抚所管,淳熙二年,凤州改隶兴元。窃以大散关系对境冲要,最为重害,兼缘凤州郡事见系文官,即无屯守之兵,各无统领,亦非本司号令所及,缓急之际,议论不合,或有乖违,即误国事。请将本州知州令本司选择奏辟,弹压戍兵。”诏:“彭杲于统制官精选练于边防、民政之人,具名闻奏。”

丙寅,权攒高宗于永思陵,改谥懿节皇后曰宪节。

夏,四月,壬申,帝亲行奉迎虞主之礼。自是七虞、八虞、九虞、卒哭、奉辞皆如之。

癸酉,金增外任小官及繁难局分承应人俸。

杨万里以洪迈驳张浚配飨,斥其欺专,礼官尤袤等请诏群臣再集议。帝谕大臣曰:“吕颐浩等配享,正合公论,更不须议。洪迈固轻率,杨万里亦未免浮薄。”于是二人皆求去,迈守镇江,万里守高安。

丁丑,金以陕西统军使富珠哩鄂尔罕为参知政事。

癸未,金建女真太学。

丙戌,诏曰:“朕昨降指挥,欲衰捴三年,群臣屡请御殿易服,故以布素视事内殿。虽有俟过祔庙勉从所请之诏,然稽诸礼典,心实未安,行之终制,乃为近古。宜体至意,勿复有请。”于是大臣乃不敢言。

是时执政近臣皆主易月之议,谏官谢谔、礼官尤袤知其非而不能争。惟敕令所删定官沈清臣尝上书赞帝之决,且言:“将来祔毕日,乞预将御笔,截然示以终丧之志,杜绝朝臣来章,勿令再有奏请,力全圣孝,以示百官,以型四海。”帝颇纳用。

陈亮上疏曰:“高宗皇帝于金有父兄之仇,生不能以报之,则殁必有望于子孙,何忍以升遐之哀告之仇哉!遗留、报谢三使继发,而金人仅以一使,如临小邦。义士仁人,痛切心骨,岂陛下之圣明智勇而能忍之乎?意者执事之臣,忧畏万端,有以误陛下也?”疏万数千言,大略欲激帝恢复。时帝已将内禅,由是在廷交怒,以亮为狂怪。

五月,丙申朔,宰臣进请司谏之差遣,帝曰:“司谏之差,恐是初官,不当放行。”顾太子曰:“切不可启此侥幸之门。”太子对曰:“侥幸之门,启之则便有攀援源源而来,诚不可启。”

己亥,左丞相王淮罢,以左补阙薛叔似论之也。帝旋谕叔似曰:“卿等官以拾遗、补阙为名,不任纠劾。今所奏乃类弹击,甚非设官命名之意,宜思自警。”

丙午,金制:“诸教授必以宿儒高才者充,给俸与丞、簿等。”

戊申,京镗等至金。故事,南使至汴京则赐宴。至是镗请免宴,郊劳使康元弼等不从。镗谓必不免宴,则请彻乐,遗之书曰:“镗闻邻丧者舂不相,里殡者不巷歌。今镗衔命而来,繄北朝之惠吊,是荷是谢。北朝勤其远而悯其劳,遣郊劳之,使勤式宴之仪,德莫厚焉。外臣受赐,敢不重拜!若曰而民听乐,是于圣经为悖礼,于臣节为悖义,岂惟贻本朝之羞,亦岂昭北朝之懿哉!”相持甚久。镗即馆,相礼者趣就席,镗曰:“若不彻乐,不敢即席。”金人迫之,镗弗为动,乃帅其属出馆,甲士露刃相向,镗叱退。已而金主闻之,叹曰:“南朝直臣也。”特命免乐。自是恒去乐而后宴。

丁巳,诏修《高宗实录》。

戊午,浙西提举石起宗,言海盐芦沥场催煎官蔡氵冀,裒敛亭户,不能举职,乞与岳庙,帝曰:“此须放罢。”仍令吏部契勘蔡氵冀得差遣年月之侍郎,吏部言系贾选,帝曰:“选已罢,姑已之。自后吏部如铨量巡尉等当知警。”

庚申,殿中侍御史冷世光言:“县令亲民之选,昨吏部措置被案放罢之人,满半年方许参部,不许注繁难大县,止注小县。小县之民何罪焉!请令吏部遵守淳熙五年指挥,凡经弹劾之人,且与祠禄;知县曾经放罢,半年后亦且与岳庙;两次作县,两经罢黜者,不得再注亲民差遣。”诏吏部看详措置。

壬戌,始御后殿。

敕令所删定官沈清臣言:“陛下临御以来,非不论相也,始也取之故老重臣,既而取之潜籓旧傅,或取之词臣翰墨,或取之时望名流,或取之刑法能吏,或取之刀笔计臣,或取之雅重诡异,或取之行实自将,或取之斥也诞慢,或取之谨畏柔懦,或取之狡猾俗吏,或取之句稽小材;间有度量沈静而经画甚浅,心存社稷而材术似疏,表里忠谠而规制良狭。其后以空疏败,以鄙猥败,以欺诞败,以奸险败,以浮夸败,以贪墨败,以诡诈败,以委靡败。若此者,岂可谓相哉?甚至于误国,有大可罪者。海、泗,国家之故地也,私主和议,无故而弃之敌国;骑兵,天子之宿卫也,不能进取,无故而移之金陵;汲引狂诞浮薄之流以扼塞正涂,擅开佞幸权嬖之门以自固高位。而今也犹习前辙,浸成欺弊,国有变故,略无建明,事有缓急,曾不知任,然则焉用彼相哉!”

礼部言:“国学进士石万并杨忠辅指淳熙十五年太史局所造历日差忒。今据石万等造成历,与见行历法不同,请以其年六月二日、十月晦日月不应见而见为验。”诏尤袤、宋之端监视测验。

先是诏省减百司冗食,至是共裁减七百馀人,从吴澳之奏也。

六月,戊辰,给事中郑侨疏言:“陛下创法立制,犁然当于人心,可万世遵行而无弊者,文臣出民铨试,武臣出官呈试是也。历岁以来,有司谨守奉行,偶缘淳熙十一年有进义副尉何大亨者,以廕补出官,自陈元系效用人,乞免呈试参部,遂蒙特旨与免。此弊一开,递相攀援,遂使一时特旨,直作永例。在法,免呈试者,淮江海战船立功补官之人及诸军拣汰离军之人,则法许免呈试;即未尝有初投效用,后因廕补出官,与免试参部之法也。若曰彼尝从军,何必呈试!听其展转相承,用例废法,则它日侥幸之徒,必有窜名冒籍于军伍之中以为免试张本者。望申严此法,将特免试指挥更不施行,仍诏有司恪守成法。”

帝以问枢密院,周必大对曰:“旧法呈试中方得出官,淳熙十年放行曾经从军免试一两人,遂以为例。”帝曰:“郑侨言:‘既曾从军,自合习熟武艺,何惮呈试!如不能呈试,前此从军所习何事!’此说甚当,可依旧法行之。”

壬辰,报谢使京镗自金还。

先是帝谓宰臣曰:“京镗坚执不肯听乐,此事可嘉。士大夫居常孰不以节义自许,有能临危不变如镗者乎?”及入见,帝慰劳之。故事,使还,当增秩。帝曰:“京镗专对,可转两官。”周必大曰:“增秩,常典尔。镗奇节,惟陛下念之。”帝曰:“镗,今之毛遂也。”乃命镗权工部侍郎。

周必大荐硃熹为江西提刑。熹入奏事,或要于路曰:“正心诚意之论,上所厌闻,慎勿复言。”熹曰:“吾生平所学,惟此四字。熹可隐默以欺吾君乎!”及入对,帝曰:“久不见卿,卿亦老矣。浙东之事,朕自知之。今当处卿以清要,不复以州县烦卿。”奖谕久之。乃出。

熹奏言:“近年以来,刑法不当,轻重失宜,甚至系于人伦风化之重者,有司议刑,亦从流宥之法,则天理民彝,几何不至于泯灭也!

“提刑司管催经总制钱,起于宣和末年,仓卒用兵,权宜措画。自后立为比较之说,甚至灾伤检于倚阁,钱米已无所入,而经总制钱独不豁除。州县之煎熬,何日而少纾!斯民之愁叹,何时而少息哉!

“陛下即位二十有七年,而因循荏苒,无尺寸之效,可以仰酬圣志。尝反覆思之,无乃燕闲渊蠖之中,虚明应物之地,天理有未纯,人欲有未尽。天理未纯,是以为善未能充其量;人欲未尽,是以除恶不能去其根;一念之顷,公私邪正,朋分角立,交战于其中。故体貌大臣非不厚,而便嬖侧媚得以被腹心之寄;寤寐英豪非不切,而柔邪庸缪得以窃廊庙之权;非不乐闻公议正论,而有时不容;非不欲塈谗说殄行,而未免误听;非不欲报复陵庙雠耻,而不免畏怯苟安;非不欲爱养生灵财力,而未免叹息愁怨。凡若此类,不一而足。愿陛下自今以往,一念之顷,则必谨而察之,此为天理邪,为人欲邪?果天理也,则敬以充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遏;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滞。推而至于言语动作之间,用人处事之际,无不以是裁之,则圣心洞然,中外融彻,无一毫之私欲得以介乎其间,而天下之事,将惟陛下之所欲为,无不如志矣。”

翌日,除兵部郎官,熹方以足疾乞祠,兵部侍郎林栗,前数与熹论《易》、《西铭》不合,遂论“熹本无学术,徒窃张载、程颐之绪馀,为浮诞宗主,谓之道学,私自推尊,所至辄携门生数十人,习为春秋、战国之态;绳以治世之法,则乱人之首也。今采其虚名,俾之入奏;而熹闻命之初,迁延道途,得旨除官,辄怀不满,傲睨累日,不肯供职。是岂张载、程颐之学教之然也!熹既除兵部郎官,在臣合有统摄,若不举劾,厥罪维均。望将熹停罢,以为事君无礼者之戒。”

帝谓栗言过当,旋命熹依旧江西提刑。周必大言:“熹上殿之日,足疾未愈,勉强登对。”帝曰:“朕亦见其跛曳。”薛叔似亦奏援之。太常博士叶适曰:“考栗劾熹之辞,始末参验,无一实者。至于其中‘谓之道学’一语,则无实最甚。利害所系,不独硃熹,自昔小人残害良善,率有指名,或以为好名,或以为立异,或以为植党。近又创为道学之目,郑丙唱之,陈贾和之,居要路者密相付授,见士大夫有稍务洁修,粗能操守,辄以道学之名归之,以为善为玷阙,以好学为罪愆,贤士惴惴,中材解体。往日王淮表里台谏,阴废正人,盖用此术。栗为侍从,无以达陛下之德意,而更袭用郑丙、陈贾密相付授之说,以道学为大罪,从此谗言横生,良善受祸,何所不有!望陛下奋发刚断,以慰公言。”疏入,不报。

秋,七月,戊戌,上高宗庙乐曰《大勋》,舞曰《大德》。

辛亥,金尚书左丞钮祜禄额特喇罢。

侍御史胡晋臣劾林栗喜同恶异,无事而指学者为党。己未,出栗知泉州。硃熹除宝文阁,请祠,未入。

壬戌,恩平郡王璩薨。帝天性友爱,赐予无算,至是追封信王。

八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庚辰,金主谓宰臣曰:“近闻乌底改有不顺服之意,若遣使责问,彼或抵捍不逊,则边境生事,有不可已者。朕尝思招徠远人,于国家殊无所益。彼来则听之,不来则勿强其来,此前代羁縻之长策也。”

金参知政事富珠哩鄂尔罕罢。壬午,以山东路统军使完颜博勒和参知政事。

甲申,金主谓宰臣曰:“用人之道,当自其壮年心力精强时用之。若拘以资格,则往往至于耄老,此不思之甚也。鄂尔罕使其早用,必得辅助之力,惜其已衰老矣。凡有可用之材,汝等宜早思之。”

是月,湖北运判孙绍远朝辞,帝曰:“祖宗时广西盐如何?”对曰:“系官卖。”帝曰:“若广西客钞可行,祖宗当已行。”绍远又言:“钞法蠹国害民。”帝曰:“所闻不一,因卿言,得其实矣。”

九月,辛丑,大飨明堂。

先是礼官请明堂画一。帝曰:“配位如何?”周必大言:“礼官昨已申请,高宗几筵未除,用徽宗故事,未应配坐,且当以太祖、太宗并配。它日高宗几筵既除,当别议。大抵前后儒者多因《孝经》严父之说,便谓宗祀专以考配。殊不知周公虽摄政,而主祭则成王,自周公言之,故曰严父耳。晋纪瞻答秀才策曰:‘周制,明堂崇其祖以配上帝,故汉武帝汾上明堂,舍文、景而远取高祖为配。’此其证也。”留正言:“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是严父专指周公而言,若成王则其祖也。”帝曰:“有绍兴间典故在,可以参照无疑。”

庚申,帝谕太子曰:“当今礼文之事,已自详备,不待讲论。惟财赋未尝从容,朕每思之,须是省却江州或池州一军,则财赋稍宽。若议省军,则住招三年,人数便少,却将馀人并归建康,事亦有渐。当今天下财赋,以十分为率,八分以上养兵,不可不知。”

许浦水军统制胡世安言:“许浦一军,本在明州定海,后因移驻许浦。是时港道水深,可以泊船。后来湖沙淤塞,遂移战船泊在顾泾,人船相去近二百里,遇有缓急,如何相就!合依旧移归定海。”帝曰:“定海用舟师甚便,当时自是不合移屯也。”

是月,录中兴节义后,用吏部尚书颜师鲁等之言也。于是引赦书,放行中兴初节义显著之家合得恩数,令吏部开具奏闻。

冬,十月,丙寅,知湖州赵恩言:“湖州实濒太湖,有堤为之限制,且列二十七浦溇,引导湖水汉溉民田,各建斗门以为蓄泄之所,视旱涝为之启闭。去岁之旱,高下之田俱失沾溉,委官访求遗迹,开浚浦溇,不数日间,湖水通澈,远近获利,而于斗门因加整葺。请诏守臣,逐岁差官亲诣湖堤相视,开浚浦溇,补治斗门,庶几永久。”从之。

己巳,广西提刑赵伯遏奏本路钞法五弊。且曰:“曩者建议之臣,以官般官卖科敷百姓,害及一路,于是改行钞法,上以足国,下以裕民,莫不以为便。今六年矣,诸郡煎熬益甚,民旅困于科抑,名曰足国,实未尝足;名曰裕民,实未尝裕。所最可虑者,缘边及近里州军,兵额耗减已极,更不招填,所在城壁颓圯,无力修筑,卒有缓急,何所倚恃!臣尝遍询吏民,向者官般官卖之时,广西诸郡诚有科敷百姓去处,然不过产盐地分,所谓高、化、钦、廉、雷五州是也。海乡盐贱不肯买,故有科抑。如静江、郁林、宜、融、柳、象、昭、贺、梧、藤、邕、容、横、贵、浔、宾近里一十六州,去盐场远,若非官卖,无从得盐。旧时逐州只是置铺出卖,民间乐于就买,不待科抑。自改行钞法以来,近里一十六州,徒损于官,无补于民。民食贵盐,又遭科盐钞之苦;沿海五州,虽名卖钞,其旧卖二分食盐,元不曾禁,计户计口,科扰如故。窃谓今日之法,正当讲究沿海五州利病,杜绝科敷,不当变近里一十六州官般官卖之法。”诏:“应孟明、硃晞颜同林岊相度条具奏闻。”

戊子,臣僚言:“祖宗之时,士尚恬退,张师德两诣宰相之门,遂遭讥议;岂若今日,纷至沓来!台谏之门,猥杂尤甚,终日酬对,亦且厌苦,而无说以拒其来。愿明诏在廷止遏奔竞,其有素事干谒者,宰执从而抑之,台谏从而纠之。至于私第谒见之礼,一切削去;果有职事,非时自许相见。庶几在上者可以爱惜日力,不为宾客之所困;在下者可以恪恭职业,不为人事之所牵。”从之。

乙丑,司农寺言:“丰储仓初为额一百五十万石,不为不多,然积之既久,宁免朽腐!异时缓急,必失指拟。宜相度每岁诸州合解纳行在米数及诸处坐仓收籴数,预行会计,以俟对兑。不尽之数,如常平法,许其于陈新未接之时,择其积之久者尽数出粜,俟秋成日尽数补籴,则是五十万石之额,永无消耗,此亦广蓄储之策也。”从之。

是月,置焕章阁,藏《高宗御集》。

十一月,丙申,帝谓皇太子曰:“恩数不可泛滥。将来皇太后庆八十与朕庆七十相近。若是恩例太泛,添多少官!如皇太后庆寿,只得推恩本殿官属方是。”

戊戌,金改葬熙宗于峨嵋谷,仍号思陵。

金诏:“南京、大名府等处被水逃移不能复业者,官与赈济,仍量地顷亩,给以耕牛。”

壬子,杨伟上书,言广西州郡役使土丁之弊,帝曰:“既屡有约束,何用申严!便可责问其违戾。”因谓太子曰:“后有如此等事,便须直行,不必再三申严,徒为文具。”

十二月,乙亥,金主有疾。庚辰,大赦。乙酉,诏皇太孙璟摄政,居庆和殿东庑。

丙戌,金以太尉、左丞相图克坦克宁为太尉兼尚书令,平章政事襄为右丞相,右丞张汝霖为平章政事。参知政事博勒和罢,以户部尚书刘为参知政事。

戊子,金诏图克坦克宁、襄、张汝霖宿于内殿。

先是硃熹以奉祠去,至是再召,熹再辞,遂具封事投匦以进,其略曰:

“陛下之急务,则辅翼太子,选任大臣,振举纲维,变化风俗,爱养民力,修明庶政,六者是也。

“至于左右便嬖之私,恩遇过当,往者渊、觌、说、抃之流,热焰熏灼,倾动一时,今已无可言矣。独前日臣所开陈者,虽蒙圣恩委曲开譬,然臣窃以为此辈但当使之守门、传命,供扫除之役,不当假借崇长,使得逞邪媚,作淫巧,立门庭,招权势。臣窃闻之道路,自王抃既逐之后,诸将差除,多出此人之手。陛下竭生灵膏血以奉军旅,而军士顾乃未尝得一温饱,是皆将帅巧为名色,夺取衣粮,肆行货赂于近习,以图进用,出入禁闼;腹心之臣,外交将帅,共为欺蔽,以至于此。而陛下不悟,反宠暱之,使宰相不得议其制置之得失,给谏不得论其除授之是非,则陛下之所以正其左右者,未能及古之圣王明矣。

“至于辅翼太子,则自王十朋、陈良翰之后,宫僚之选,号为得人,而能称其职者,盖已鲜矣。而又时使邪佞、儇薄、阘冗、庸妄之辈,或得参错于其间。所谓讲读,亦姑以应文备数,而未闻其有箴规之效。至于从容朝夕,陪侍游宴者,又不过使臣、宦者数辈而已。夫立太子而不置师傅、宾客,则无以发其隆师、亲友、遵德、乐义之心。宜讨论前典,置师傅、宾客之官,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庶子各复其职。

“至于选任大臣,以陛下之聪明,岂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刚明公正之人而后可任哉?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窃位者,直以一念之间未能彻其私邪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尽由于法度。是以除书未出,而物色先定,名姓未显,而中外已知其决非天下第一流矣。

“至于振肃纪纲,变化风俗,则今日宫省之间,禁密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顾乃得以窟穴盘据于其间,而陛下目见耳闻,无非不公不正之事。及其作奸犯法,陛下又不能深割私爱,付诸外廷之议,论以有司之法,是以纪纲不能无所挠败。纪纲不振于上,是以风俗颓弊于下,盖其为患之日久矣。而浙中为尤甚,大率习为软美之态,依阿之言,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为得计,惟利之求,无复廉耻。一有刚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间,则群议众排,指为道学,而加以矫激之罪。十数年来,以此二字禁锢天下之贤人君子,复如崇、观之间所谓元祐学术者,排摈诋辱,必使无所容其身而后已。呜呼!此岂治世之事,而尚复忍言之哉!

“至于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则自虞允文之为相也,尽取版曹岁入窠名之必指拟者,号为岁终羡馀之数而输之内帑,顾以其有名无实,积累挂欠,空载簿籍,不可催理者,拨还版曹以为内帑之积,将以备它日用兵进取不时之须。宰相不得以式贡均节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书句考其存亡,徒使版曹阙乏日甚,督趣日峻,造为比较监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诱胁之。于是中外承风,竞为苛急,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也。

“诸将求进也,必先掊克士卒以殖私财,然后以此自结于陛下之私人,而祈以姓名达于陛下之前。陛下但见其等级推先,案牍具备,则诚以为公荐,而岂知其论价输钱,已若晚唐之债帅矣。夫将者,三军之司命,而其选置之方,乖剌如此。则彼智勇才力之人,孰肯抑心下首于宦官,宫妾之门,而陛下之所得以为将帅者,皆庸夫、走卒,而犹望其修明军政,激劝士卒,以强国势,岂不误哉!

“凡此六事,皆不可缓,而本在于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则六事无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间,则虽欲惫精劳力以求正夫六事者,亦将徒为文具,而天下之事愈至于不可为矣。”

疏入,夜漏下七刻,帝已就寝,亟起,秉烛读之。明日,除主管太乙宫兼崇政殿说书。时帝已倦勤,盖将以为燕翼之谋也。会执政有指道学为邪气者,乃辞新命,除秘阁修撰,仍奉祠。

阅读:19376

免费个人与家庭在线简易记帐本>>>

《孝宗紹統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聖成孝皇帝淳熙十五年(金大定二十八年)》繁體版

《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淳熙十五年(金大定二十八年)》拼音版

©2015-2020 ok8.org 文学库